16

“寧寧，阿姨起了嗎？沒起我先走，別過會撞上。”簡寧清理完身體的時候，穆彥已經起身穿好了衣服。

“沒有，我媽一般八點多起。”簡寧也起床換了衣服，“我和你一起下去買早飯，你吃了再開車。”

老小區樓下有很多小小的早餐鋪，還有推着三輪賣豆腐腦、飯團的，簡寧買了蛋餅油條，給穆彥也各式各樣的帶了點，一直送穆彥上車，才帶着早點回家。結果剛放下東西沒一會兒，就聽敲門聲響起，他疑惑地走過去打開門，兩大捧鮮花便映進了眼中，花束後面穆彥笑得一臉燦爛。

簡寧看得晃了神，心髒狂跳起來，一動不動地盯着穆彥問：“不是走了，怎麽又回來了。”

穆彥晃了晃手裏的花：“買來送給阿姨的，書上說鮮花能讓人心情變好。”

“那你買兩把幹嘛呀？”

“一把送給你。”穆彥湊過去輕輕說，“你以前看到別的女孩子收花時，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我就想着以後有錢了一定天天買來送你。”

“……”簡寧的心情瞬間不美麗了，他什麽時候為了一束花委屈巴巴了？

這時候寧婕正好從房裏出來，可能還沒從昨天的驚吓中緩過來，一臉的疲憊。

“阿姨，早上好！祝您今天心情愉快！”沒等寧婕反應過來，穆彥已經把花塞進簡寧手裏，自己一溜煙地跑下樓了。

“那個……媽，這是穆彥送你的花。”簡寧關上門，走過去将一束花給寧婕。那兩束花都很大，一束是康乃馨加百合，一束是白玫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玫瑰藏到了身後。

寧婕看着手上的花愣了愣，半晌問：“他就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嗯，是，他叫穆彥。”簡寧有點緊張地看着寧婕，心裏準備了許多要說的。

然而寧婕問完就去洗漱了，臉上也看不出什麽表情，随手将花放在了桌上，簡寧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至少寧婕沒有再強烈地排斥了，這是個好的開始。

他想找個花瓶把花放起來，結果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合适的容器，他突然發現住了這麽多年的家裏，竟然一點煙火氣息都沒，每個角落都是灰蒙蒙的，沒有擺設，沒有活物，好像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張吃飯的桌子和一張睡覺的床。

簡寧捧着花無措地站了會兒，索性去陽臺上把之前房東留下的魚缸搬出來洗了洗，将花放了進去，看久了倒也覺得不錯。他又去把房間的窗簾、窗戶都打開，被隔絕在外的聲音一下湧了進來，樓下小販吆喝的聲音，鄰裏老大爺聊天的聲音，還有小孩大人上學上班的聲音……封閉了許久的家好像突然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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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婕從廁所出來，看到裝着花的魚缸，面上竟然顯現出點輕松，眼睛裏也帶上了一絲明快，不再像往常那般陰郁。

“哪有用魚缸裝花的。”

簡寧因為緊張而僵直的背脊一下松了開來，臉上不自禁地流露出笑意：“我過會兒去買兩個花瓶。”

“怎麽把窗戶打開了，去關上。”

寧婕還是不喜歡聲音，但不會像以前那樣聽到一點聲響就大喊大鬧，簡寧走過去關上窗，只不過仍舊留了一條縫，讓聲音和新鮮空氣透進來一點，窗簾也開着，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剛好能照到魚缸裏的鮮花。

寧婕看簡寧忙乎了半天，忍不住催促：“不是要上班嗎？怎麽還不去，趕緊吃了飯出門吧。”

簡寧正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看到穆彥昨晚留下的內褲，突然紅了臉，偷偷扔進臉盆，準備過會兒手洗：“我今天請了假，不用去上班。”

“請假？好端端地怎麽……”寧婕皺眉說了一半，突然止住聲，過了一會兒才放低聲音道，“你去上班好了，媽媽不會再走的，昨天就是……心裏難受，是媽媽拖累你了……”

“媽，你要還這麽覺得，我就更不能放你一個人在家了。”簡寧心情好，難得和他媽開起了玩笑，“你表現得好，我再去上班。”

寧婕也彎了眉眼，笑完才驚覺她已經很久沒看過簡寧笑了，自己的兒子，還那麽年輕，本應該是事業愛情雙收的最好年紀，卻為了照顧她沒有一點自己的生活，活得像是比同齡人老成了十歲。她連忙轉過身，仰頭擦掉眼角的淚。

“衣服我來洗好了，既然難得在家，你就去休息吧。”寧婕走過去推開簡寧，看到他手上的臉盆，也要伸手去拿，吓得簡寧連忙抱着臉盆跑進廁所。

“媽，這是內褲！我、我自己洗好了……”簡寧當然不敢說還有穆彥的。

一個上午簡寧把家裏衛生打掃了一下，去菜場買菜的時候又淘了兩個花瓶，看到邊上有綠植，猶豫一會兒也買了兩盆。他以前從沒在工作和寧婕以外的事情上花過心思，現在重遇穆彥，生活仿佛又豁然開朗，有了數不盡的希望和盼頭。

穆彥總是能将他帶出黑暗沼澤，以前是，現在也是。

正想着，穆彥又給他發了信息過來，問他吃飯了沒，簡寧随手拍了新買的兩盆植物發給他。

中午是寧婕燒的菜，可能是太久沒燒，幾碗菜多少有些過鹹或過淡，即使如此簡寧還是受寵若驚，熟悉的味道喚醒了他久違的童年記憶，他連着吃了兩碗飯，寧婕也在一邊紅了眼眶。

【寧寧寶貝，下樓接駕。】

穆彥突然發來的信息讓簡寧嗆了一下，幾口吃完剩下的飯，見寧婕疑惑地看向他，少有地講話結巴起來：“嗯……我想起垃圾忘了扔，先去扔一下……”

寧婕淡淡地“嗯”一聲，也不戳破他，等他兩三步跑出門，才低嘆一聲，看着桌上的花發起呆。

穆彥不是空手來的，一手拎着一大包吃的，一手拎着幾盆花，已經在樓下練了五分鐘臂力了。

“你怎麽來了？”簡寧知道穆彥的公司其實離他家很遠，有點心疼穆彥來回跑，下午還要上班的。

“給你和阿姨帶了點吃的，怕你在家不好好吃飯，還有早上看你在買盆栽，就順便給你帶了幾盆花，都是比較好養活的，只用隔兩天澆點水就行。”穆彥一本正經地說完，又壓低聲音道，“還買了兩只烏龜，一對的，名字我都想好了，一只叫彥彥，一只叫寧寧，你可要好好對它們啊。”

穆彥看到簡寧願意買些盆栽小物裝點家裏，還是挺開心的，說明對生活又抱有美好的向往了。

“你把自己比成烏龜就算了，還要拉上我。”簡寧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彥說。

“……”穆彥被噎得無話可說，恨恨地把人逼進樓道的角落裏，放下東西一把抱住。老小區的樓道內沒有攝像頭，又是工作日的中午，基本沒什麽人，他抱着簡寧又親又摸，頗有點讀書時偷偷摸摸的感覺，“沒情趣，你就不能抱着點浪漫色彩的眼光看……”

簡寧被他摸得上火，又怕随時有人走過來，急得去拉穆彥在他衣服裏作亂的手，反而被穆彥按住乳頭使勁揉了兩下，忍不住腰一軟，叫出了聲。

穆彥不舍地又捏了捏才抽出手，靠在他肩上喘了一會兒，慢慢冷靜下來：“受不了了，想把寧寧操哭。”

簡寧踢了他一腳，啞着聲音問：“你吃過飯了嗎？我剛和我媽吃飯呢。”

“嗯？怎麽不早說，那你趕緊上去吧，別讓阿姨等急了，我車上吃了點，不餓。”

“下次別中午來回跑了，不累啊？”簡寧從塑料袋裏拿出一份打包的飯菜塞給穆彥，“我和我媽吃不了那麽多，這份你自己吃。”

穆彥笑嘻嘻地接過，在他嘴上親了一口：“看到你才安心，上去吧。”

簡寧上樓的時候，寧婕已經把碗筷都收拾好了，看到他進來，瞥了一眼道：“不是下樓扔垃圾麽，怎麽還拿了兩大袋上來。”

簡寧沒想到寧婕還記着那回事，尴尬地站在原地做了會兒思想鬥争，最後決定老實交代：“是穆彥送過來的……”

“哦，下次讓人上來坐坐，好歹是客人，站樓下算怎麽回事。”

簡寧愣了一下，随即驚喜地瞪大眼，連聲應好，雖然還猜不透寧婕的意思，但他直覺這件事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