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簡寧原本還想請一天假的，但他看寧婕精神好了很多，便微微放下心來，畢竟妮妮為了和他調班已經連着上了一個多星期了，雖然對方沒說什麽，他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下去。

簡寧卸下心結又坦白了性向，一覺過後心情從未有過的明媚，很早就醒了，盯着天花板還覺得有點不真實，想到前一晚穆彥就睡在身邊，他忍不住笑起來，再也沒了睡意，索性起床做早飯。

只是他沒想到，寧婕竟然比他起得還早，他走出房間的時候，寧婕已經在給那幾盆植物澆水了。

“這麽早起床了？去刷牙洗臉吧，早飯我已經燒着了。”寧婕澆完花，又拿了飼料走到魚缸前，“這烏龜要怎麽喂的？得喂多少？”

花已經被移到了花瓶裏，兩只小烏龜自然放進了魚缸裏養着，穆彥估計是被老板忽悠了，買了一大堆東西，鋪在底下的小石子，用來曬太陽的假山，還有假的水草，玻璃珠。簡寧想到對方還一本正經地給兩只烏龜取了自己的名字，不由笑出了聲，連忙捂住嘴假裝咳了幾下。

“喂二十幾顆應該就夠了，晚上再喂一頓。”

“好。”寧婕于是彎下腰，一顆一顆地數了二十顆丢進魚缸，看到烏龜伸長了脖子咬飼料吃，竟然和小孩子似的開心。

吃飯的時候，寧婕看着簡寧，幾次想開口最後都咽了回去，神情有些猶豫。

“媽，怎麽了？有事要和我說？”簡寧被盯得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寧婕想了一天後反對他和穆彥。

“寧寧，媽媽想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個工作來做……我昨天看了報紙，有招家政的，還有現在那些網店，也招年紀大的打包發貨——”

“不行。”簡寧不等寧婕說完，便開口拒絕了，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口氣有些強硬，他連忙放軟聲音道，“媽，你現在身體都沒完全好，怎麽能出去工作呢？而且我說了會照顧你的，你不用擔心。”

“不是，媽媽是怕你太累了，而且我現在已經想清楚了，每天待在家裏也不好，總要試着和人溝通交流的……”

“那可以去公園裏散散步，那邊有很多叔叔阿姨在的。媽，你是不是怕我錢不夠？我下個月就可以加工資了，而且我還有兼職，足夠用了，你想買東西的話，就拿我的卡去刷，好不好？”

“不是的寧寧……”

寧婕還想說什麽，就被敲門聲打斷了話，簡寧連忙趁機去開門，在某些事上他也有他的堅持。

穆彥抱着兩大束花站在門口，依舊笑得一臉燦爛，今天還特意換了一種花。他一看到簡寧，就想抱抱他，沒想到頭剛湊進屋內，就見寧婕直直地看着他，吓得連忙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露出半個腦袋，尴尬地喊：“阿姨，早上好！今天起得挺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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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寧順手摸了摸他的頭：“怎麽又這麽早過來，昨天的花還開得好好的，沒地放了。”

穆彥在門外悄悄拉住他的手親了一口，幹脆不放開了，小聲道：“說好了每天送的，要讨丈母娘和寧寧的歡心。”

簡寧笑着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

“你先吃飯啊，我在樓下等你，過會送你去上班。”穆彥說完就飛快地溜了，留簡寧抱着花哭笑不得。

“又是那個人？讓他別送了，每天那麽多花，得浪費多少錢。”雖然這麽說，寧婕還是多看了花好幾眼，原本緊皺的眉頭也舒緩開一點。

“嗯我會和他說的。”簡寧吃好早飯，起身收拾碗筷。

“行了，你上班去吧，他還在樓下等你吧？碗筷我來洗，總不至于這點事都做不了。”

雖然知道寧婕說的只是賭氣話，可簡寧心裏仍舊有點難受，他猶豫了一會兒，卻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悶悶地出門了。

簡寧一上車，穆彥就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緒了，他也不開口，直接發動車子，讓簡寧一個人想一會兒，等開了一段路後，才趁着紅燈，湊過去來了個偷襲。

“和阿姨吵架了？是不是我早上來你家的關系？”

“嗯？不是……我的表情那麽明顯？”

穆彥笑笑不說話，他從來不是細心的人，直到遇見一個吸引他全部視線的人，當一個人真的想要了解另一個人時，哪怕再微小的表情都能發現。

簡寧嘆了口氣，悶聲道：“我媽說想去工作，我怎麽可能放得下心。”

“想工作是好事啊，說明阿姨想通了，想走出自己那個封閉的世界了。”

“可是光想通沒用啊，她的身體和精神都沒恢複，工作上的人際關系對她來說太複雜了，而且她本來就快到退休的年紀了，何必再去工作……”

穆彥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撫他的焦躁：“寧寧，你不覺得你把阿姨看管得太嚴了嗎，我咨詢過醫生了，阿姨應該多出去走走，散散心，精神才會好，待在家裏只會讓她越來越脫離社會。”

“你根本不知道，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我媽只是走遠點都會迷路，以前在街上還會突然崩潰大哭，我真的很怕她再受刺激，我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真的好了……”簡寧洩氣地耷下肩，他是真的怕了，有段時間一聽到哭聲就會整個人緊繃、失眠，他也不知道怎麽做才是正确的，他對自己已經沒有信心了。

穆彥收回手，沉默地繼續開車。

簡寧冷靜下來後，才意識到自己對着穆彥發脾氣了，他懊惱地握緊拳，輕聲道：“對不起……是我太急了，你不要生氣……”

穆彥的心裏又一刺一刺地疼了，握住他的手笑得苦澀：“寧寧，我倒希望你對着我撒氣。你說我不知道，我确實什麽都不知道，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像是個外人，遠遠地看着你們。我想幫阿姨，卻總是幫不上忙，隔了七年，我不知道的事情好像又更多了，我要怎麽才能把這七年補回來……”

簡寧不知道穆彥是這樣認為的，他低頭想了想，擡起頭的時候笑了，眼睛彎彎的，像是高中時的那個陰郁少年，一笑就奪走了穆彥的視線：“那我把這七年裏的事一件一件地告訴你，好嗎？可能有點多有點無聊，你聽了就不許走。”

穆彥一愣，笑着在他臉上摸了一把：“學會讨好人了。”

穆彥的車一停下，妮妮就沖出來了，她認穆彥的車就和認自家的車一樣，太熟悉了！

“簡寧，你家沒事吧？”

“沒事，這兩天辛苦你了，謝謝。”

“嘶……兩三天沒見就客氣成這樣，太酸了……你看看我手臂上的毛！”

穆彥在邊上看不下去了，連連催促：“你的毛給簡寧看幹什麽？上班去上班去，別拉拉扯扯的。”

“……”妮妮挺生氣的，但是想着有求于人，只能先忍着，“哎，那個，簡寧的老相好……不是，老同學，問你個事啊！”

穆彥挑了挑眉。

“你上次那個……海鮮飯……哪裏買的……”

穆彥聽完，很不給面子地大笑出聲：“行了，好好照顧寧寧，以後打包給你吃，不過也別天天吃了吧，你都這麽……”

“……”妮妮第一次覺得原來帥哥也不是完全賞心悅目的！這位實在太可惡了！

穆彥離開後，妮妮幽怨地看着始終保持微笑的簡寧：“簡寧，你知道嗎，你現在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股……”

“一股什麽？”

“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