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無理取鬧

楊嘉羽搖頭:“我不知道。”許立還說他有一個妹妹,她也不知真假。

楊嘉佑心中愁緒萬分,既高興又難過。

安撫好妹妹,楊嘉佑步伐沉重地回了房間。

正式填寫志願那天,楊嘉佑查了不少資料,還跟父母溝通過自己的想法,定了南京大學的計算機專業。由于分數不相上下,許立還跟楊嘉佑同校。不管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微妙的變化,他們都不會拿前途開玩笑,南京大學是很好的選擇。

綜合考慮學科優勢及興趣以後,許立最終報考了電氣專業。

他們倆的成績算得上錄取生的前幾名,不僅能夠獲得一筆不錯的獎學金,而且選到了心儀專業。

暑期,許立去做了兼職,生活安排得很滿。

楊嘉佑一向閑不住,趁着這個暑假,好好過了一番籃球瘾,期間還跟同學們旅游了一趟。

只是身邊陪他打球的同學,漸漸變少了,楊嘉佑也向往更為開闊的世界。他甚至曾經想過要掙脫,但真正走到十字路口,他發現自己很不舍。

楊嘉羽離家出走的事情,給楊嘉佑觸動很大,他不認為自己在做犧牲,每個家庭的狀況不一樣,有些人一出生注定翺翔,有些人是為了平安降落。

暑期時間交錯,他和許立倒是沒怎麽正面接觸。

說來也奇怪,自從那層窗戶紙被捅破,楊嘉佑再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只把許立當兄弟。看見許立在洗手間刷牙,楊嘉佑會有意識回避,要知道以前他倆熟到能一起上廁所。

許立也察覺到楊嘉佑的回避,但悲喜不外露,看起來跟原來一樣。

終于熬到大一入學,忙完各種生活中的瑣事,住到學校宿舍,許立才感到解脫。

大學不同于高中,學習任務沒那麽重,社交更加自由,不用像以前一樣天天面對楊嘉佑,許立覺得好受很多。反正現在各忙各的,許立等着關系慢慢回歸平靜。

周末時,許立會抽空回家,陪徐阿姨一起吃飯,問楊嘉羽的學習狀态,這種時候他一般都見不到楊嘉佑。許立猜測,除去朋友的身份,楊嘉佑是真的不喜歡他,所以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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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決定留在南京的那一刻,許立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逃避不是斬斷心緒的好辦法,甚至會以遠距離為由,放在心中偷偷想念,任憑這份感情發酵。選擇留下來時,許立就想清楚了,要把這份不該有的念頭藏好,等待着被時間遺忘。

這樣,對大家都好。

除去上課,許立加入了校籃球隊,只是打球沒有高中時頻繁,更多時候,他會去圖書館自習。院裏會有不少聯誼,能認識新朋友,不過比起社交,許立顯然更習慣獨處。偶有圖書館的邂逅,身邊會出現女生,但許立向來文質彬彬,很禮貌,也讓人覺得疏遠。

久而久之,就沒什麽女生再有勇氣靠近他。

許立年少經歷親人離世,非常缺乏安全感,如果沒有楊叔叔一家人的照顧,他可能要比現在還內向。他早慧,心思通透,不像楊嘉佑那麽沖動,徘徊,他很清楚自己對楊嘉佑的感情。

不只是單純的感激或是友情,還有心動,慌亂,思念。

看見楊嘉佑,許立經常有種心髒驟停,耳朵失聰的錯覺,就好像無論楊嘉佑提什麽要求,他都甘之如饴。幫他化解心中的委屈;照顧好他妹妹,更何況許立本來就跟楊嘉羽的感情很深;甚至幫他拿籃球聯賽的冠軍。只要楊嘉佑想要,許立覺得自己什麽都敢去嘗試。

大學生活稀釋了他們之間的黏着感,讓許立覺得楊嘉佑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為了阻止自己胡思亂想,許立把課餘時間安排得很滿,忙完學習上的事,他還在做兼職。最開始當家教,給一個高二的男生補物理,一周補習三次,時薪不錯,後來學生開始準備出國,家教一事暫且擱置。

講數理知識時,煩不勝煩地講解很消耗精力,可能是因為長期跟楊嘉佑相處,許立也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之後沒能再碰到跟上一個學生那麽聰明的孩子,時薪也有所下降,許立就辭了這份兼職。後來聽舍友說,有家咖啡店缺兼職,問他周末有沒有興趣去。

有獎學金,許立其實不怎麽缺錢,更何況爸爸留下的那筆錢還有不少。他只是覺得很悶,想改變一下生活狀态,于是接下了咖啡店的兼職,位置也不遠,就在大學城附近。

由于是相熟的同學推薦,兼職時間很自由,有空就可以過去,周末時間相對完整,許立沒有其他事時,會在那裏待一整天。

比起手忙腳亂的社交,他更喜歡平靜地觀察人們的悲喜,咖啡店裏有談事情的職場人,也有約會的情侶,空氣裏彌漫着咖啡豆的香氣,會讓他覺得煙火氣息很足,不那麽孤單。

這天晚上七點多,許立正在清理臺面,準備交班了。

一擡頭,在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臉龐,是楊嘉佑。

許立覺得心髒暫停了一下,視線一挪,才發現他身邊還站了一個人,中等個兒,長發微卷,身穿棒球服休閑外套,裙子很短,顯得雙腿修長,很漂亮的女孩。

楊嘉佑喜歡這種類型的?許立心裏湧起一陣刺痛。

門外的楊嘉佑也發現異常,從錢夾裏掏出紙幣,話是對女生殷佳說的:“想喝什麽随便點,我就不進去了。”

殷佳擡頭看向他,沒有接下,只是說:“外面冷,一起進去吧?”他們是滑板社的成員,這次是出來聚餐,散了後,被同學們起哄,落單了。

殷佳是個爽快人,說最近上了好幾部電影,提議一起去看,AA制。

楊嘉佑往點餐區瞟了一眼,見許立身穿黑色襯衣,面容白皙,數月不見,他好像瘦了點。

“我不冷,”楊嘉佑将手揣在上衣兜裏,想了想又說:“大晚上喝什麽咖啡?”

殷佳笑着說:“咖啡店裏還有其他熱飲,走吧,點杯熱的,喝了暖和。”她不由分說地将楊嘉佑推了進去,頭頂的門發出清脆的播報聲:歡迎光臨。

兩個人站在點餐區,女生擡頭看向熱飲推薦欄,“來一杯紅棗牛奶,嘉佑,你喝什麽?”

楊嘉佑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瞄了一眼許立,他看起來并沒有什麽不同,“一樣的。”

楊嘉佑把錢遞給許立,聽見他說:“這邊取餐,稍等一下。”

聲音像播報機,仿佛不認識他似的,楊嘉佑心裏有點難受。

他環視四周,這個時間點咖啡店人不多。幾分鐘後,許立把熱飲推過來,楊嘉佑伸手去接,擡起頭時與許立對視,那雙澄澈的眼裏什麽情緒也沒有。

“走吧?”殷佳接過楊嘉佑手中的熱飲,語氣輕快。

楊嘉佑心裏翻騰着異常的情緒,他發現自己竟然想跟許立解釋。但是轉念一想,自從上大學後,許立從來不跟他聯系,除非是回家吃飯,許立跟他沒有任何交集。

有這樣的好朋友嗎?

楊嘉佑腦海裏閃現許立面無表情的臉,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以前還有人說許立是他的狗,此刻楊嘉佑卻覺得,連狗能得到許立真心一笑,他連一條狗都不如。

“嘉佑?”殷佳喊了他一聲,發現他有點失神。

楊嘉佑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嗯。”

直到二人出了咖啡店,許立才松了一口氣。

離開前,楊嘉佑回頭看了一眼,很快,心髒梗塞了一下。

“怎麽了?”殷佳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楊嘉佑站着不能動,氣息不穩,指着收銀臺的方向,“那個人,剛剛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誰啊?”殷佳有點想笑,覺得楊嘉佑較真的樣子有點可愛。

楊嘉佑的視線停在許立身上,沒好氣地說:“那個人!”

“服務生嗎?”殷佳眨了眨眼,笑着說:“沒有啊。”

見楊嘉佑站着不動,殷佳勸說道:“走吧,電影快開場了,看完我還得回去敷面膜。”

半晌,楊嘉佑才艱難地邁開腳步,頭重腳輕地跟着殷佳的步伐。待二人搭乘觀光電梯而上,遠離一樓地面,一出電梯,人群擁着他們往前,楊嘉佑站在前面,正在排隊取票。

楊嘉佑越想越氣,把那杯尚未開封的熱飲推給殷佳,“電影算我的,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改天專門給你賠禮道歉。”

沒等殷佳說話,他直接奔向電梯,瘋狂地按着下降按鈕,但電梯停在4樓,半天上不來。楊嘉佑心裏着急,直接從消防通道沖下去。

待他氣喘籲籲地奔向咖啡店,卻站在門口不敢進去,他跑回來做什麽?見了許立要說什麽?

明明是他跟殷佳來買熱飲,他有什麽立場來質問許立。

楊嘉佑腦子很亂,他閉了閉眼,不管怎麽樣,他跟殷佳只是普通朋友,就沖他和許立之前的交情,許立就不能對他視若無睹,更不能對他瞪眼睛。

沒錯,就是這樣!

楊嘉佑推門進了咖啡店,目光之餘沒有看到許立,心裏有點慌,追問一旁的工作人員:“許立呢?”

工作人員有點詫異:“你認識他?”

楊嘉佑點了點頭,朝四周看了看,還是不放心,“他人呢?”

“噢,他交完班,已經走了。”

“走了?”楊嘉佑倒吸一口氣,蹙眉道:“怎麽走了?往哪個方向走了?”

工作人員茫然地搖頭,“不清楚,可能是回學校了。”見楊嘉佑準備離開,提醒道:“他一般都坐公交。”

楊嘉佑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心想許立這個時候可能上了公交,他直接攔了的士,往學校趕。

他知道許立住哪一棟宿舍,之前媽媽在家幫許立準備生活用品時提過,只是記不清許立具體住幾號房,但只要攔在他宿舍門口,總有辦法見到許立,他要當面問清楚,問許立為什麽瞪眼睛!

沒過多久,出租車停在許立的宿舍樓下,楊嘉佑等了十多分鐘,才看見許立慢慢吞吞地走過來,身穿淺灰色的外套,肩上還背着書包,臉色很平靜。

“許立。”楊嘉佑眉宇凝重地喊了他一聲。

許立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四周光線昏暗,他停頓了幾秒才說:“你怎麽來了?”

楊嘉佑呼吸沉沉,周身帶着怒氣,“你剛才為什麽那樣看着我?”

宿舍門口人來人往,注意到他們倆情緒不對勁,以為要打架了。

許立蹙眉,“別站在門口說。”他把雙手揣在口袋裏,往宿舍的背面走過去,那裏人少,很安靜。

楊嘉佑見他沒躲着自己,心裏好受一點了,悶頭跟着他的腳步。

待四周靜下來了,許立才問:“你不是在約會嗎?怎麽過來了?”

楊嘉佑眼裏閃過一絲慌亂,梗着脖子,賭氣道:“你還知道我在約會?我以為你是個石頭人!”

許立無奈地笑了笑,“嘉佑,你大晚上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嗎?”

楊嘉佑一字一頓地說:“我看見了——”

“你看見什麽了?”許立語氣平靜,覺得楊嘉佑在無理取鬧。

楊嘉佑擡高音量:“我看見了,你剛才剜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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