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許仙哥哥

楊嘉佑看着許立的眼睛,“你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是真的受不了。”

許立很安靜地閉上了眼,想起楊嘉佑之前說過這句話,那時候他只當楊嘉佑是讨厭他,原來不是,許立心裏漾起一層清淺的甜意,“下次再裸睡。”

他們倆小心翼翼地游走在那條界線附近,楊嘉佑點頭同意了。

許立試着轉移話題:“bug調出來了嗎?”

楊嘉佑沒好氣地說:“我重寫了一個。”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吐槽:“你寫的什麽爛代碼,可讀性那麽差,好幾個地方邏輯不通,我看得毛焦火辣,幹脆重新寫了。”

許立笑道:“術業有專攻嘛,你本來就是學計算機專業出身的。”

“你将來想找什麽工作?好多研發崗都要研究生學歷。”楊嘉佑語氣鄭重,“就算不出國讀研,以你的績點,保送我們本校還是沒有問題吧?”

“嗯。”

“我還是那句話,好好讀書。”

“那你呢。”

“國外讀研時間比較短,說不定還有機會讀博士。”

許立目光舒緩,“以前高中時,班主任老說你坐不住,其實你才是最熱愛學習的人,能持之以恒地做一件事。我很欣賞,也很佩服。”

“你不是嗎?”

許立枕着胳膊,“我不是,我好像在追趕你。”

楊嘉佑鼻息處透着笑意,“那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你出國以後,我會好好規劃接下來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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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嘉佑還是希望許立跟他一起讀研,不想聊這麽傷感的話題,“程序我跑了好幾遍,你要的測試量都能達到,你說說,今天怎麽感謝我?嗯?”說着,他伸手撓了撓許立的胳肢窩。

許立笑得喘不過氣來,求饒道:“改天請你吃飯。”

“飯就不吃了,”楊嘉佑用腿壓着許立,視線停留在許立濕潤的嘴唇上,半開玩笑:“讓我親一下吧。”

許立偏頭躲開,嘴角卻帶着笑意。

瞧他面容白皙而舒緩,楊嘉佑心神蕩漾,戲谑道:“哎,躲什麽呀,許仙哥哥——”

“我靠,”許立笑出聲,“你比我還大幾個月好麽,”說着,他伸手去推楊嘉佑的腿,發現楊嘉佑用了蠻勁兒,索性順着他的話問:“你叫我許仙,那你是什麽?白娘子嗎?哈哈。”

“白娘子?”楊嘉佑的臉都黑了,翻身撐在許立正上方,“老子是法海,專門兒來收你的。”說着,他湊了過來,許立在毯子裏亂動,難得笑得如此開懷。

楊嘉佑把臉埋在他脖頸處,呼吸滾燙,缱绻地蹭了蹭,再擡起臉時,楊嘉佑目光舒緩,桀骜中帶了幾分動情,仍竭力克制着。

氣氛有些沉寂,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視線交織了片刻,很快,許立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屬于楊嘉佑的氣息撲了過來,很烈,很燙,混着薄荷味,讓許立心跳加速。

可是吻沒有落在唇瓣上,只是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他的臉頰。

再次睜開眼時,許立看見楊嘉佑灼熱而克制的目光。

即便有超越朋友間的親昵感,楊嘉佑也沒有再往前走一步。

楊嘉佑撐在許立上方,笑了笑,語氣舒緩,“晚上咱們出去吃吧。”

許立斂住思緒,笑意溫和地答:“好。”

楊嘉佑起身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頭腦也清醒了一些。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神處藏着慌亂,他知道,方才心緒恍惚間,他差一點就想吻許立了。

不是許立告白時清淺的舔舐,也不是上次倆人吵架時的啃咬,是想吻住他的唇,輕輕撬開他的牙關,與他唇齒相依。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默契又信任,這也是許立剛才為什麽同意他請求的原因。

跟許立待在一起,楊嘉佑覺得特別有安全感,許立很溫和,就算他提出過分的要求,許立也不會輕易生氣,反倒很照顧他的情緒。

正因為如此,他才習慣性地在許立面前很幼稚。

但楊嘉佑心裏清楚,一旦越過那道界線,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這是他和許立之間的秘密,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親密感。

晚上倆人在附近吃了飯,七點多的時候,楊嘉佑準備回學校了。臨走前,許立還特意送了楊嘉佑一段,楊嘉佑說:“這裏離公交站很近。”

“沒事,我消消食。”其實許立想跟楊嘉佑多待一會兒。

倆人雖是并排走,楊嘉佑卻比許立快半步,而許立默契地保持着這段距離,他知道楊嘉佑不習慣在公開場合跟自己親近。以前話沒說開的時候,他們倆經常勾肩搭背,現在反倒避嫌了。

大四的課比較少,在楊嘉佑的極力敦促下,許立開始準備托福。盡管許立知道自己不會出國,他也不想讓楊嘉佑失望,不管怎麽樣,有一同學習的夥伴,還是好事。

這天下午五點多時,許立接到楊嘉羽的電話時,他剛剛下課,同學們陸續從階梯教室而出,許立走到僻靜處,聽見楊嘉羽說:“許立哥哥,你下周三有沒有空啊,我要搬寝室。”

許立問:“上午還是下午?”

“我這天沒課,看你的時間。”

許立掏出書包裏的課表,匆匆掃了一眼,周三下午他正好有空,“行,我下周三下午過來。”

“好!”楊嘉羽語氣雀躍。

挂了電話,許立一擡頭,就在教學樓的拐角處看到了楊嘉佑,夕陽把他的影子拉長。初秋十分,楊嘉佑穿了件灰色的圓領衛衣,黑色休閑褲,短發烏黑而精悍,肩上背了個書包,典型的運動風男生,看上去充滿活力。楊嘉佑正在低頭看手機。

沒過多久,許立的手機震了震,是楊嘉佑發來的微信:【你在哪兒??】後面還跟了兩個氣紅臉的表情包。

許立不自覺地笑了,回複:【你斜對面】

楊嘉佑擡頭,朝四周掃了掃,瞧見許立時,他沒好氣地橫了一眼,下一秒便朝許立走了過去。

兩個人并肩往食堂方向走,許立說:“下周三你有空嗎?”

“怎麽了?”楊嘉佑喝了一口礦泉水,“最近好像沒什麽好看的電影。”

許立皺了皺眉,“你在想什麽啊?”他頓了頓說:“嘉羽要搬寝室。”

“我怎麽不知道?”楊嘉佑三兩步走到許立前面,步伐倒退着,問:“我發現楊嘉羽怎麽什麽事都習慣找你?我這個當哥的是空氣?”

眼看着前面要下臺階了,許立拉了楊嘉佑一把,“你小心點。”

隔着衣料,隐約能感覺到許立掌心的溫熱,指尖離開楊嘉佑的手腕時,帶着清淺的觸碰。

楊嘉佑轉換了方向,怔在原地,他看見許立清瘦的背影,短發松軟,也不知道為什麽,楊嘉佑腦子裏驟然産生一種念頭,想不顧一切地從他背後抱住他,然後……

楊嘉佑深呼一口氣,覺得不能再往下想了。

察覺到身邊沒人了,許立回過頭:“走啊,愣着幹什麽?”

楊嘉佑這才回過神來,喉結上下動了動,連通着那份躁動,都吞下去了。

晚上吃飯時,楊嘉佑有些心不在焉,以前他老覺得只要注意分寸,就能控制住心緒,但是幫妹妹搬寝室那天,楊嘉佑不那麽想了。許立身上有一丁點兒傷,他就受不了。

楊嘉羽大二,這次她們要從A棟搬到C棟宿舍,據說那棟宿舍較新,還配有電梯。說起來不遠,只有幾百米的距離,但楊嘉羽東西很多,小到成堆的書籍,大倒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就連衣服都有好幾大箱子,竟然來來回回搬了七八趟。

好在有兩個哥哥給她幫忙,搬家效率倒是挺高。

晚上,三個人在楊嘉羽學校附近的餐館吃飯。楊嘉佑瞧着許立手背上的擦傷,有血痕,應該是搬東西時受的傷,他瞧得眉毛直跳,見妹妹一門心思看菜單,楊嘉佑說:“我出去一下。”

楊嘉羽仿佛沒聽見,嘴裏默念着菜單:“松仁玉米、糖醋排骨、青椒炒香幹,哎,要不要喝湯啊,我好像很久都沒有喝湯了……”

她說了一大串菜名,放下菜單時發現許立在走神,伸手揮了揮:“許立哥哥,你想吃什麽?”

“嗯?”許立這才看了看菜單,“都行,看你的喜好。”

楊嘉羽拿起筷子,往消毒餐具上一戳,塑料膜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的臉上漾起酒窩,“那我就不客氣了,都點我愛吃的,哈哈!”

許立笑了笑,覺得楊嘉羽還跟小時候一樣,心思很簡單。

她拿着鉛筆,在便簽紙上認真地寫着,一擡頭,發現不對勁:“哥哥呢?”

許立答:“他剛剛出去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楊嘉羽若有所思地點頭,确定了菜單,朝服務員走了過去。

沒過多久,楊嘉佑回來了,手裏拿着一個袋子,他下意識地坐在許立旁邊,“把手伸出來。”

“幹嘛?”許立看見楊嘉佑在拆便攜式的酒精,體積很小,“一點擦傷而已,沒事的。”

楊嘉佑皺眉,“讓你伸出來,就伸出來。”

楊嘉羽再回到餐桌旁時,狐疑地看着楊嘉佑,“你為什麽要坐我的位子。”

楊嘉佑在用棉簽擦拭許立的手背,許立想把手收回去,不料楊嘉佑握住他的手腕,“你別亂動!”

見哥哥不理她,楊嘉羽瞪着眼睛,重複了一遍:“我說,你為什麽,坐我的位子。”

許立簡直坐立不安,壓低聲音說:“嘉佑,可以了,真的。”

楊嘉羽最讨厭被忽視的感覺,氣呼呼地喝着水,不料被茶水燙了一下,嘴裏‘噗噗’了兩下,她越想越氣,話是對楊嘉佑說的:“你別看他的手了,看我!”楊嘉佑沒擡頭,準備給許立貼創可貼了。

“我說,”楊嘉羽深呼一口氣,大聲說:“你別摸他的手了!”

一聽這話,‘砰——’的一聲,楊嘉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餐廳驟然靜了一下,“吃飯就吃飯,坐哪裏不一樣嗎?”四周的顧客回過頭看他們,許立連忙收回手,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楊嘉佑黑着臉,“你自己燙着了,倒賴起我來了?”他的餘光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見哥哥神情認真,楊嘉羽把餐具推過去,有點不敢招惹哥哥,小聲說:“我要跟你換位子。”以前都是她和許立并排坐在餐桌上吃飯,很少這樣坐在對面。

楊嘉佑坐着巋然不動,“吃完趕緊回學校。”

楊嘉羽還想說什麽,許立怕他們兄妹倆吵架,搶先問:“嘉羽,你想喝什麽飲料。”

“不喝。”楊嘉羽氣鼓鼓地別過臉,她覺得哥哥很偏心,不關心她。

許立起身朝櫃臺方向走,回來時手裏拿了一杯椰子汁,吸管都幫她插好了。

楊嘉羽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待飯菜上齊了,楊嘉佑勉勉強強吃了幾筷子菜,忍不住抱怨:“誰點的菜?都是偏甜的。”

許立說:“辛辣的食物吃多了上火。”

楊嘉羽咬住吸管,把飲料盒吸得‘吱吱吱’響,哼聲道:“誰讓你在我們點菜的時候突然不見了。”她翻了個白眼,“就要點我愛吃的,氣死你。”她還惦記着哥哥剛才拍桌子的事情,把她吓了一跳。

許立連忙說:“沒事,反正辣的吃多了對皮膚不好。”

“就是!”楊嘉羽揚起下巴附和道,理直氣壯地說:“會長痘痘的!”

楊嘉佑掃了一眼許立,想說什麽,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飯畢,楊嘉佑去結賬,許立和楊嘉羽站在門口等着。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楊嘉羽和楊嘉佑相處時看似火氣彌漫,經常需要許立在中間打圓場,但這是他們三人的相處模式,這種感覺讓楊嘉羽覺得很篤定。反正哥哥就算發脾氣,也不會把她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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