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別說謝謝

“最近是誰的生日嗎?怎麽想着買蛋糕了?”徐瑛忍不住問了一句。

許立說:“湊巧看見就買了,我和嘉佑提前嘗了一點。”

楊嘉羽揚着下巴:“管誰過生日呢,有吃的就行了呀。”

徐瑛忍不住笑了,許立幫楊嘉羽擦了擦嘴角,氣氛很溫馨。

“晚上在家休息嗎?”徐瑛問。

“應該回學校那邊。”

“最近快畢業了,寝室的東西多不多?”

許立笑着答:“不多,因為在本校讀研,到時候把東西暫時放到師兄寝室,九月份就不用折騰了。”

徐瑛眉眼關切:“不要麻煩人家,家裏地方很大的,這也是你的家,許立,不要那麽見外。”

許立心裏一暖:“嗯,我知道。”

吃過晚飯後,許立直接回學校了,給楊嘉佑打電話:“你好點沒有?嗓子還疼嗎?”

“我沒那麽嬌氣,吃了消炎藥。”楊嘉佑那端有點吵,“家裏都好嗎?”

“都好,”許立笑了笑,“徐阿姨問我,你是不是戀愛了,最近老是魂不守舍。”

楊嘉佑沒好氣地說:“我為誰魂不守舍,你還不清楚嗎?”

許立上了公交車,坐在靠窗的位置,路面上車水馬龍,路燈昏黃,卻讓他覺得心裏安靜。

“怎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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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你說徐阿姨以後知道了,會不會很震驚?”

楊嘉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所以我說這件事是持久戰,我了解父母,我爸這個人講道理,但他未必能從情感上接受。我媽是急性子,如果突然說出來,她肯定接受不了,會刺激到她的。”

許立呼吸沉沉,有點心疼楊嘉佑,“我能做點什麽?”

“好好吃飯,長胖一點,不要哭。”

“嗯。”

“想我了,就直接給我打電話。”

“好。”

“我看不了你躲着我哭。”楊嘉佑閉了閉眼,“你有心事,一定要告訴我。”

許立鼻尖發酸,“以後有什麽事,我都第一時間告訴你。”

“像岚岚這樣的事下不為例。”

“一定。”說到這裏,許立想起一件事,“我過幾天應該去李阿姨家裏一趟,岚岚快中考了。”

“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楊嘉佑語氣篤定。

“好。”許立聽見電話那端有人在喊楊嘉佑,“你是不是在忙?”

楊嘉佑說:“還好,是班上的聚餐活動。”

“你昨晚吃了退燒藥,不要喝酒。”

“我沒喝。”

許立稍稍放了心,“那行,我就不打擾你們聚餐了。”

有楊嘉佑在身邊,不管發生什麽,許立都覺得踏實。

李阿姨那邊的外債許立已經幫着還了,但李阿姨好像不怎麽領情:“我會寫欠條的。”

這天許立和楊嘉佑去老城區時,楊嘉佑環視四周,忍不住說道:“這些樓房怎麽還沒拆?太舊了吧。”正說着,一腳踩到水坑裏,濺了一褲腳髒水。

許立指了指前方,“岚岚就住在前面,一樓。”

楊嘉佑提醒道:“當着李阿姨的面,你不要叫她岚岚。”

“我知道。”許立面色平靜,“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楊嘉佑同意了,“如果多一個人出現,會加劇李阿姨的焦慮。”他頓了頓,又問:“岚岚現在叫什麽名字。”

“叫孫繁君。”

“哪幾個字?”

“繁若星辰,君子如蘭。”

“倒是像男孩的名字。”

許立說:“是孫叔叔取的,說是翻了好久的書,他希望岚岚前路光明,品行端正。”

楊嘉佑抱了抱許立,“你也別太難過,他們一家人很不容易,慢慢來。”

“嗯。”許立斂住情緒,“那我先過去,你等我一會兒。”

許立朝單元樓走去,前方的路燈還壞了,草叢裏沖出幾條流浪狗,正在嬉戲玩鬧。

這一次,李阿姨的門沒有緊閉,鐵紗窗門虛掩着,隐約聽見屋內在播放新聞聯播。

許立敲了敲門,沒有着急進去,“李阿姨,我是許立,可以進來嗎?”

李梅正在廚房洗碗,聽見有聲響,朝女兒喊了一聲:“繁君,是不是有人來了?”

孫繁君放下手中的筆,朝門口走了過去,一擡頭,呼吸凝滞了片刻。她抿了抿嘴唇,朝廚房奔過去,扒在門邊上,怯怯地說:“媽媽,是……哥哥。”

李梅關上水龍頭,眼裏閃過一絲戒備,很快又變得濕潤,“你去開門。”

孫繁君抱着李梅的手臂,“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我要跟媽媽一起。”

李梅紅了眼眶,“你傻啊,跟着你哥能過好日子!”

“我不去!”孫繁君閉了閉眼,眼淚淌下來,往卧室看了一眼,爸爸正坐在躺椅上看電視,“我要守着你和爸爸,守你們一輩子。”

李梅擦了擦手,掏出口袋裏的紙巾,給女兒擦眼淚,“待會兒不許哭,免得你哥又擔心。”

“好。”孫繁君擦了擦臉頰,仰起頭對媽媽笑:“那我去開門。”

“去吧。”李梅同意了。

為了不讓李阿姨産生心理負擔,許立近幾次去都不怎麽買東西,這次想跟李阿姨好好聊一下。李阿姨不喜歡欠人情,非得立字條,還按了個手印。

孫繁君坐在一旁,給許立倒了一杯溫水,然後就回房間了。

“繁君快中考了,後續有什麽打算嗎?”許立問。

李梅答:“她成績不錯,學習上的事倒是沒讓我們操心。”

許立點了點頭,“之前面館二樓的房子是你們的嗎?”

“是,”李梅語氣很淡,“有什麽問題嗎?”

許立連忙說:“沒什麽問題,就是問一下。”他頓了頓:“那裏環境比這裏好,怎麽搬家了。”

“為什麽搬家?”李梅不悅地掃了他一眼,賭氣道:“還不是因為你要來搶孩子!”

許立很坦誠:“我不是來搶繁君的,我父母都去世了,繁君也是我在這個世界的親人,不管怎麽樣,我都希望她過得好。您和孫叔叔養育了她這麽多年,我怎麽忍心讓你們分離。”

李梅深呼一口氣,沒接話。

半晌,李梅才說了實話:“這裏離繁君的學校近,我也方便做生意,小吃攤雖然比不上開面館,好在早上客流量大,我還可以騰出時間,照顧她爸爸。”

許立聽明白了,“李阿姨,您有什麽困難及時聯系我,不要怕麻煩。”

“借你的錢,我們會還的。”

許立沒有着急拒絕,聲音很平靜:“好,來日方長,不要有太大壓力。”

眼看着快八點半了,李梅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幫她爸爸按摩腿。”

孫志堅出院時,醫生叮囑過,他要是想再站起來走路,要積極配合康複訓練,按摩只是輔助。

許立點頭,“那好,您先忙。”

李梅呼吸沉沉,直接進了卧室,再出來時發現許立已經走了,但桌上的字條沒有拿走。

“繁君,把欠條送出去。”李梅擡了擡下巴,目光平靜了一些。

孫繁君連忙放下手中的筆,接過媽媽手中的字條,匆匆掃了一眼,“會不會來不及了?”

“怎麽來不及,他剛走。”說着,李梅轉身去看丈夫了。

“噢,”孫繁君連忙将字條放在口袋裏,出門前聽見媽媽囑咐:“帶個手電筒。”

“好——”

‘哐啷’一聲,鐵門合上了,李梅嘆了一口氣,眉眼疲憊。

只要李阿姨肯見他,許立就覺得事情還有希望,遠遠地望過去,楊嘉佑等在路邊,正戴着耳機,不知道在聽什麽。

“嘉佑。”許立偏頭笑了笑,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楊嘉佑取下耳機,神情嚴肅,“怎麽樣?”

“比之前好多了。”許立目光舒緩,“李阿姨沒把我轟出去。”

楊嘉佑摸了摸他的脖頸,安慰他:“這很正常,你想想,要是我們家突然來了你的親戚,揚言要認你這個親人,不管說什麽,我媽也不會答應的。”說到這裏,楊嘉佑笑了,“別看我媽這人平時挺好說話的,真要以她那個脾氣,估計得抄家夥揍人,其實我的脾氣跟我媽有點像。”

許立也笑了,靠在楊嘉佑肩頭,眼眶濕潤,“我知道。”

“我爸媽把你當兒子疼,你說說,多少錢能把你換走?”

“嗯。”許立吸了吸鼻子,“我理解。”

“還有我,”楊嘉佑稍微松開手,凝視着許立,“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能答應你離開我。”

許立點頭,心裏舒服多了。

下一秒,沒等許立反應過來,楊嘉佑已經吻住了他,貼着他的嘴唇說:“別壓力太大,有我陪着你。”

“嗯。”許立閉上眼,加深了這個吻。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許立下意識地回過頭,“繁君?”

孫繁君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恢複平靜:“我媽媽說你忘拿東西了。”說着,她朝前走了幾步,把欠條塞到許立手上,臨走前還掃了楊嘉佑一眼。

許立怔在原地,看了看手中的字條,目光追随着妹妹。

楊嘉佑也順着望了過去,笑了笑:“是跟你長得很像,像你小時候,尤其是眼睛。”

許立在想其他事,“她剛剛有沒有看見?”

“什麽?”

許立回過頭,“有沒有看見我們接吻?”

楊嘉佑撇撇嘴,“好像看見了,”他有點不自在,“她剛剛還沖我瞪眼睛呢,跟你一樣。”

許立笑出聲,眉眼間忍不住有些擔憂,“會不會吓到她了。”

“應該不至于,”楊嘉佑神情鄭重,“以後你再跟她好好解釋。”

許立點了點頭,仿佛記起一件事情:“嘉佑,我仔細回憶過,聖誕節那天我沒聽見‘在一起’那句話,應該是在聽歌。”

提及耳機一事,楊嘉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誰讓你非要聽歌。”

“我當時在聽《Hotel California》,你之後不是要去加州嗎,我就想別的去了。”許立聲音很輕。

楊嘉佑沉默了。

許立擡起眼眸:“那天我們吵架,你真的把我吓到了。”

“我記得你當時說很害怕我。”楊嘉佑面帶歉意,摸了摸他的臉龐,“我很讓你害怕嗎?”

許立面容平靜,點頭又搖頭,“我更害怕安撫不了你的情緒。”

“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句話,我不會那麽生氣。”楊嘉佑眼眸低垂,呼吸沉沉:“找不到你,我心急如焚,是我不好,當時還失手推了你……”

“像一個猛獸。”許立笑了笑,還是抱緊了他。

楊嘉佑說:“就算我是猛獸,爪牙也是用來保護你,不是為了傷害你。”他松了松手,表情無辜地看着許立:“不過猛獸笨拙,偶爾會誤傷你,還請你原諒我。”

“我不怪你。”許立面色舒緩,“嘉佑,我了解你。只要你開心,我做什麽都可以。”

楊嘉佑心下黯然,理解了許立的顧慮和後來為什麽會默認親昵,他的情緒緩和了些:“對了,你找到妹妹這件事,有機會還是要跟我爸媽說,他們是你的家人。”

“我會的。”許立嘴角帶着弧度,與楊嘉佑對視:“嘉佑,謝謝你。”

楊嘉佑湊近了些,呼吸溫熱:“說愛我,別說謝謝。”

“好吧,愛你。”許立吻了吻楊嘉佑的唇。

楊嘉佑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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