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哎哎,大兄弟,你聽說了沒,覃大人的夫人跟人跑了,據說那日覃大人還在山上等夫人一同看煙火呢。”

“诶,聽說了,這梁氏怎如此狼心狗肺!枉費覃大人待她如此深情。”

“我還聽說來前陣子覃大人同公主有染一事,也是梁氏惡意造謠的,為了掩蓋自己紅杏出牆的事,真真是最毒婦人心。”

“我就說啊,覃大人平時妾都不納,如此深情的一個人,又怎會是那等薄情寡義之輩。”

“不過公主是真看上覃大人了吧。”

“那豈不是正好,這二人絕配啊,也只有公主這身份地位才擔得起覃大人的深情。”

“也只有覃大人才擔得起公主的一片癡心。”

磕瓜衆人紛紛點頭贊同。

京城裏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便是覃大人之妻梁氏紅杏出牆之事,七夕之夜與身份不明的男子跑了,覃大人除了要忍受衆人時而投來的同情眼神,還有不斷登門拜訪給他說親事的媒婆們。

沒了梁氏,衆媒婆簡直揚眉吐氣,卯足了勁,一副非得給他說下一門親事的架勢。

覃皓之不知消息是從哪裏傳出去的,只覺得頭疼不已,素日裏辦完公事,便直接回府,待在書房裏拒絕待客。

覃玥遙倒是擺出了覃府大小姐該有的模樣,方才八歲,便把上門的媒婆都請了出去,平日裏跟沒事人一樣,認真練習着夫子安排的功課。

只是同覃皓之吃飯時,稚嫩的小臉忍不住皺成一團,“覃爹爹,我娘同我親爹為什麽還不來接我,今日都已經是第十三天了,爹娘是不是不想要玥遙了。”

覃皓之持筷的手一頓,想起梁玉兒走之後有給他寄來一封信,說是同二狗子一切安好,現在正處于風口浪尖便不回來了,待風平浪靜後再偷偷回來見他們一面,信上狗爬般凄慘的字跡另畫有一只小耗子,覃皓之堅信這信是出自梁玉兒無疑了。

覃皓之都不知如何同玥遙說她那狼心狗肺的娘,估計不在外頭野個三五個月是不會回來的,只能多給孩子加菜,讓她再多等些日子,全當是陪他。

玥遙吃了好幾口菜,想了想,又撅着泛油光的小嘴問道,“覃爹爹會娶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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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怎會這麽問?”覃皓之皺着眉。

“娘親走之前有同我說過,若覃爹爹娶了妻子,要我乖乖聽話,不可以給覃爹爹惹麻煩,這幾日那個漂亮的大姐姐又經常來。”玥遙讨好的笑了笑,“玥遙覺得覃爹爹娶了公主也不錯,以後我走了覃爹爹就不是一個人了,玥遙希望覃爹爹能娶公主。”

覃皓之放下筷,頭隐隐作痛,這娘倆不虧是親生的,都一個德行。

梁玉兒走後覃府冷清不少,覃皓之每每夜裏在書房辦公,直到肚子發出聲響,才驚覺夜已深,沒有梁玉兒送來夜宵催促他快些歇息,他便也漸漸忘了時辰。

覃皓之起身喚人去廚房弄點夜宵送到庭院來,一個人步至院落裏坐下,月明星稀,灑下的月光映着池水,泛出的銀光照應在牆壁上,頗有些在水中停留的感覺,七月裏池子裏的蓮花開得正好,伴着微風送來一陣陣清香,覃皓之坐在樓榭裏,疲憊的靠着柱子。

蓮花幽香,本在放空的覃皓之不知怎地腦海裏浮現出公主的音容。

想起年少時這女子在蓮花池裏泛舟,雲淡風輕的替他擺平一切,卻頑劣的譏笑他也像個兔爺兒。

前不久,城南郊外,在滿天的煙花與繁星下,這女子目光灼灼的說當真想嫁與他。

他逃避的不敢看她的眼神,總覺得攝人心魄,像要将人拆食如腹一般,可怕的緊。

他竟然生出些懼意來,對女子,談情,越靠近就覺得越可怕。

偏偏他還拒絕不了,陛下已經旨意下個月尋個黃道吉日就給他二人賜婚,公主更是頻繁的上府拜訪,一點忌諱也無。

他心中煩悶,想和誰說道說道也尋不到人,趙恒也因皇帝的示意當真不再來尋他,二人在朝中也漸漸傳出不和了,他也不好再去找趙恒了。

對于步步逼近的公主,覃皓之也說不上厭惡,只是覺得承不起那個情,公主太過閃耀,端瞧那氣度便是世間少有,眉宇間淡淡的英氣更是讓他心生幾分好感。

這無關情愛,只是欣賞。

他不知為何,就是對女子生不出□□來,覃皓之本覺得和玉兒過一輩子也蠻好的,然而二狗子回來了,玉兒陡然離開,他不免生出些寂寞來,他想有人永遠陪着自己,以為他身邊沒有這樣的人了,然而公主的存在,卻讓他意識到不是沒有,是他不願。

他似乎當真不喜歡女子,以前有玉兒需要照顧,他理所應當的不去關注其他女子,反正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喜歡一個人,他不能同女子親熱,自認為是清心寡欲,潔身自好。

如今當玉兒離開,公主步步逼近,他漸漸意識到,他曾經以為自己能喜歡女子似乎是錯覺,那種心動似乎也只是驚嘆事物的美好,竟然不是情愛!想着若是相伴一生,竟是覺得……不甘不願。

若說他不喜歡女子,難不成真是斷袖?

可他對斷袖間的□□又更是厭惡。

覃皓之皺着眉,恰逢有人送來宵夜,也便随意吃起來,将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情緒抛開,望着天上的明月,想着大概是玉兒與二狗子之間的□□讓自己羨豔,才會生出這麽煩憂來,一個人過又如何,還是蠻輕松自在的。

不知玉兒在外頭過得如何了?

要說這二狗子回來了……竟也不來瞧他一瞧。

當真是見色忘友啊,望着滿池的蓮花,覃皓之嘴角勾起輕微的笑,情愛大抵是最說不準的吧,他也從沒想過二狗子和玉兒會走到一塊。

幼時二狗子雖長他兩歲,卻瘦瘦小小的比他還矮,因為二狗子生父不明,娘親又是瞎子,便經常被人欺負,常常被人打的頭破血流,每每這個時候,梁玉兒就會跳出來将哪些孩子打跑,一點也沒有姑娘家該有的乖巧,俨然就是個瘋婆子,她也并不是就真打的過那些孩子,只不過她是村長的女兒,小孩兒都給面子。

再大些,二狗子長高了,打架不要命一樣的兇狠,也沒人敢欺負二狗子,二狗子也成了一堆孩子裏的頭頭,梁玉兒更是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側,二狗子兇她,她笑嘻嘻的說怕他被人欺負,她自己也明白的,這人不需要她護着了,經常挂在嘴邊的話就是你再這樣,我就叫二狗子……

然後便是他剛剛懵懂□□,村裏村外有很多的姑娘給他送香囊手絹鞋子,梁玉兒也繡了幾個香囊送他們,二狗子長得英俊,也很得姑娘喜歡,難得收到繡工如此差的香囊,不禁感嘆,梁玉兒瘋瘋癫癫的女工又差,以後怎嫁的出去,語氣聽着甚是嫌棄玉兒。

再然後就是他發覺不知什麽時候,這二人突然暧昧起來,玉兒也不知羞,天天就往二狗子家裏跑,自發的幫人幹着家務,照顧着二狗子的瞎子娘親,一副準媳婦的模樣。

可二狗子不願,他一瞧見梁玉兒就跑,三番兩次沖着粘得近乎的梁玉兒咆哮,說自己喜歡溫柔賢淑長得又漂亮的姑娘,你這瘋瘋癫癫又醜兮兮的就別再纏着我了。

二狗子只要在家都是關着門不讓梁玉兒進去。

覃皓之也納悶,他覺得二狗子對梁玉兒也是有情,只得寬慰着來找他哭訴的梁玉兒,梁玉兒哭完第二日又接着去找二狗子,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這種狀況直到他中了桂榜,梁玉兒瞧見二狗子逛青樓就再也沒去找他,二人陷入冷戰,覃皓之以為這二人這麽鬧似乎是沒戲了。

他多少也是明白二狗子自卑于家境貧寒又有個卧病在床的瞎子娘,覺得會拖累梁玉兒,才會如此作為。

卻不想他進京參加春闱,在京中收到了玉兒的來信,說他們二人在一起了,她不知該歡喜還是該憂傷,因為二狗子的娘親死了。

他考中探花後收到二狗子的來信,說是要參軍,在信裏還玩鬧般的說着,刀劍無眼他若出了意外麻煩他好好照顧玉兒,最後祝他能高中狀元,這信是一個月前寄來的,待後來他回村後,才住了幾日便瞧見有報喪的使者,二狗子參軍不到三個月,竟是戰死沙場……玉兒哭暈過去,又被查出是有了身孕,好在當初在場的他瞧出了大夫面露難色,不知該不該說的模樣,暗地詢問,大夫偷偷與他說了,他忙攔住大夫,求大夫別說出去。

适逢家裏逼婚,想着二狗子出征之前的來信,便問玉兒是否願意與他假成親,游說着當時一心想尋死的玉兒,莫不是不信二狗子禍害遺千年,又怎會這麽輕易死去,若回來瞧見這一屍兩命又該尋死覓活了,如此這般,玉兒就在她身邊等了八年多……

如今終于将人等回來,他心裏也很是替他們歡喜,卻也埋怨這二人光顧着自己快活,都不管其他人了,玥遙更是天天盼着他們來接她,到時候他估計真得一個人了。

覃皓之望着明月,悠悠的嘆了口氣。

忽然聽見有人輕笑一聲,衣袂翻飛,只見一身穿黑衫的高挑男子飛進了庭院,手裏提着一壇酒,沖他搖了搖,面具下的薄唇輕微勾着。

來人竟是趙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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