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如果此刻有誰正拿着活點地圖，一定能看到哈利波特的足跡在學校裏游蕩不定。

一會出現在校長室門口，踱了幾步，停頓了好一會兒又走向麥格教授的辦公室。在麥格教授辦公室門前躊躇了半天之後，哈利又快步走向斯內普的辦公室。但他在半路猶豫了很久，站定之後又向校醫院的方向去了。哈利不太想去校醫院，龐弗雷夫人一定很忙。但他覺得如果心中的疑問若再不得到答案，将會面臨很大的麻煩。

他懷揣着心事一直低頭快步行走，以至于路過的幾個同學都沒和他打上招呼。

“嘿，哈利！夥計！”

迎面走來了韋斯萊雙胞胎兄弟，也不知是喬治還是弗雷德先開口問候，另一個拍了他的肩頭。

哈利這才回過神來，回了個友好的笑。

“你也是來看望費爾奇的嗎？”喬治問哈利，弗雷德則是警惕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就好像他們在說一個別人不能知道的小秘密。

“費爾奇怎麽了嗎？”哈利眨巴着眼睛放低音量問，“難道有人對他做錯了什麽？”

弗雷德小聲咳嗽了一下，和喬治對了一下目光。

“昨天我們放了塊摻有巴豆的蛋糕，想和他開個玩笑，你知道——”

“我們也沒想到那些巴豆裏面摻了什麽藥劑，現在他不僅上吐下瀉，皮膚還……哦……”

兩個人同時做了個惡心的表情。

“藥劑？”哈利眼睛一亮。

“是的哈利，可能是在惡作劇藥劑裏面泡過，但我們兩個都忘記有這麽回事了。”

“龐弗雷夫人說等藥效過了就好了。幸好他還不知道是我們幹的，不然肯定又有麻煩了。怎麽了哈利，你想說什麽？”

哈利撓撓頭支吾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說出他想問的事。

Advertisement

“那個……其實我想問有關暖情酒和迷情巧克力，你倆知道點什麽吧？”

問完他感覺臉上熱辣辣的，耳根子都紅了。

“哦……”雙胞胎同時暧昧的應聲，眼睛眯得細長，露出了想到鬼點子或者惡作劇時才有的笑容。

他倆把手搭在哈利肩上，三個人低下頭悄聲交頭接耳。

“怎麽，哈利，你有心儀的女孩了？”

“哈哈我們的小哈利長大了。”

“你才三年級，就這麽有想法。”

“我們看好你哦！”

面對韋斯萊兄弟暧昧的笑，哈利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他的心懸到了嗓子眼，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會這麽緊張。

“我聽說這兩種東西……能迷亂人的心智？”哈利看着地板悄聲問。

喬治玩笑地拍了拍哈利的腦袋，“是的，我和弗雷德曾經想拿這兩樣東西整整珀西。聽說有點副作用，我們很好奇就試驗了一下。”

哈利驚訝地看向喬治，“然後呢？”

再轉臉，見弗雷德無奈地聳聳肩，“我們後來放棄了。對吧喬治？”

“是啊夥計，這些對三年級生來說有點危險。哈利，藥劑和藥酒總會失效。如果你和使用的對象情不投意不合，就很可能會失去一個好的開始。”喬治鄭重其事地說。

哈利的眼裏沒有他們想象的慌張或者挫敗，他接着問：“它們的藥效是多久呢？”

弗雷德又和喬治交換了一下眼神道，“那個酒大約是四個小時，巧克力是一天還是兩天。”

“……”

那不是，早就過了嗎？

哈利的眼神變得迷茫。

“哦哈利你千萬別問我們是怎麽知道的，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

雙胞胎同時做了個打叉的手勢。

“唉，如果你執意想用，那得做好挨打的準備。”弗雷德拍拍哈利的肩膀同情地說。

“不過弗雷德，還記得嗎，那些東西和同類産品蜂蜜公爵已經停産很久了。”喬治認真地說。

“那，那麽別的地方還有類似的替代品嗎？”哈利鼓起勇氣看向他們。

“很遺憾，大概不能了。魔法部認為這種商品影響不好不适合出售，前兩年就明令禁止生産了。別說咱們，現在就是一個成年巫師也很難買到。”喬治讪讪手。

“……”

“快忘了吧！”雙胞胎異口同聲地笑道。

哈利有點恍惚，想回公共休息室卻不知不覺走到了校長室門口，正好碰上踱步回來的鄧布利多。

“哈利，聖誕節過得好嗎？”老人和藹地問。

“很好，教授。”哈利皺着眉頭，一副有事想說又說不出的樣子。

安靜了幾秒，鄧布利多關懷地問：“哈利，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想要告訴我？”

“沒有。”哈利猶豫地給出了回答，但接着他想了想又快速補充了一句，“嗯……有的教授。”

慈祥的老人轉過身來看着哈利，等他說出那句話。哈利拳頭攥緊，鼓起勇氣，擡頭去看鄧布利多的眼睛，正對上了他溫暖的目光。

“教授，你看我……我是否中了什麽惡咒？”

聽到這樣奇怪的問話，鄧布利多露出了一絲略微驚訝的表情。他立即仔細打量了了哈利的全身，又将認真将手撫在了哈利頭頂，幾秒後回應以輕松的微笑。

“我并沒有看出哈利你中了什麽惡咒，一切正常。是不是生活裏有什麽事令你擔憂？”

哈利咬着下嘴唇，腦海裏的字句太多，他思索了好一會兒也想不出該和他的校長分享些什麽。

“哈利，如果你還是無法安心，可以去龐弗雷夫人哪裏領幾塊巧克力，我想她會歡迎你的。”

說罷鄧布利多走進了校長室大門，石像應聲關上了。

哈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緩緩靠牆坐下。

他抽出魔杖，用魔杖尖一下兩下漫無目的的點着冰涼的石板地面。

——怎麽辦，馬爾福。我現在沒有中你的咒語和魔藥，但好像和中了也沒有區別。

最近越來越嚴重了，閑下來的時候哈利眼前總是浮現那個金發少年的身影，那個在黑暗中對他用噤聲手勢的他，醉酒時揉弄他頭發的他，匍匐在他身上溫溫笑意的他。

不知道為什麽，哈利這幾天總想找德拉科，心裏癢癢的總想和他說上話。

他的發色很淡，和斯萊特林的綠袍很襯，哈利一眼就能從熙攘的人群裏辨認出來。

以前德拉科總是以嘲弄和譏諷做開場引起他的注意。現在他們鬧成這樣，哈利不想沖過去找他的麻煩，卻也不知道該找什麽理由搭話。現在德拉科的跟班依舊跟着他，他們依舊喜歡開一些不好笑的玩笑。多數時間哈利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擦肩而過，也不知道他看見自己沒有。

——怎麽辦，馬爾福。

……

……

新年的前一天，哈利赫敏和羅恩三個人打算早點去禮堂吃早飯

“我真是快餓瘋了！”羅恩搓搓手，滿眼都是期待。

“得了吧羅恩，你三天前就開始一直念叨餓了。”赫敏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樣子，“你什麽時候能不要再只想着吃了。”

“哦……不過今天是新年夜，你明白我意思。”羅恩大笑，“新年夜的宴席會比平時更隆重些！”

“真沒出息。”赫敏搖了搖頭，像看一個不可救藥的人一樣看着羅恩。

她突然想到什麽，停下步子問羅恩和哈利，“你倆寫完那篇關于吸血鬼的論文了嗎？”

“……”

這個問題顯然有點讓他倆措手不及，兩個好朋友對視了一下然後看着赫敏搖了搖頭。

“幸好我問了，不然真不知道兩天後你們拿什麽交上去！”赫敏有些抓狂。

“我，我倒是有寫魔藥課的那篇，已經快寫完了。”哈利心虛地小聲說。

“什麽？魔藥課也有？！”羅恩驚恐地看了一眼哈利，哈利快速點了點頭。

“天哪！我還錯過了什麽？”

“別告訴我魔法史作業你也沒有寫。”赫敏怒瞪了羅恩一眼，羅恩一顫，快速退後靠近哈利，仿佛在躲避最可怕的蜘蛛。

“我們又怎麽惹她了嗎，真是超恐怖！”羅恩一臉委屈地對哈利訴苦。

哈利努力讓自己忍住別笑出聲，他擡頭對赫敏說：“其實我和羅恩商量好了，今天開始補作業。”

“你們最好是認真的。”赫敏瞥了他倆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哈利對羅恩聳了聳肩，悄聲告訴對方可以分享自己的成果。

好巧不巧過道拐彎時迎面走來幾個穿着斯萊特林院袍的學生，說話時哈利一個沒注意撞在了某人結實的肉塊上。這個胖子倒沒被撞倒，但他打着趔趄撞到了旁邊的德拉科的胳膊，德拉科原本挎着幾本精裝的書，胳膊脫了力後那些書就像鳥一樣張開雙翼嘩啦嘩啦如數掉在地板上。

“嘿！無理的波特！”斯萊特林四人小團體中的潘西尖叫，“你竟敢撞德拉科！快點給他道歉！”

走廊裏路過的學生們也停下來打算看熱鬧。

“明明是高爾撞上德拉科的好嗎？你也看得很清楚！”羅恩惱火地說。

“我沒和你說話，韋斯萊！”潘西尖叫。

被撞到的德拉科原本惱火極了，但當準備開口呵斥時卻擡眼看到了哈利。他那皺着的眉毛平展了一些，原先準備的難聽詞語如數卡在喉嚨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啊，你先找的茬，你道歉。”高爾仇視着哈利，仿佛他剛才不止是撞了他一下，而是用了什麽惡毒的招數偷襲了他似的。

克拉布吭哧吭哧地幫忙把地上的書本撿起來還給德拉科，然後氣勢洶洶地向哈利他們啐了一口。

“我沒有想撞誰，更別說找茬了。”哈利攤手解釋道，他看向小團體的每一個人，最後目光停在了德拉科淡色的眼睛上，看着他的表情變化。

德拉科眉毛輕微的挑了挑，他沒想到哈利會直接和他交流眼神，此時只好故作鎮定地回看哈利。

“論塊頭哈利根本撞不過高爾，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實。”赫敏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她走上前去指着高爾，“是誰不斷的找我們的事，找哈利的麻煩，恐怕全世界的人都清楚。該道歉的是你們。”

斯萊特林四人組一時語塞，他們顯然沒有想更好的說辭。安靜了幾秒，原本停下看熱鬧的學生們悄悄議論起來。

“你這個肮髒的泥——”

“算了高爾，和他們沒什麽好計較的，我們走。”

高爾的惡毒話語被德拉科平靜的打斷了。他整理了一下書本，拍了拍高爾的肩，甩開長袍徑直走了。潘西見狀趕忙跟上德拉科，兩個跟班猶豫了一下也磨磨唧唧跟了上來。

“馬爾福，你有東西掉了！”

已經走了很遠的德拉科聽到哈利叫他，迅速回頭看。哈利手裏捏着一個信封，那是剛才從德拉科的書本裏面掉出來的，他們匆忙間忘了拾走。

此時哈利淺淺一笑看着德拉科，很難分辨夾雜的是挑釁還是喜悅。德拉科就像是往常吃癟生氣了一樣，冷哼一聲，一道光打來那封信便飛回到他的手中。

“哇，真不敢相信，馬爾福居然落荒而逃了哈利！”斯萊特林四人組走遠後羅恩暢快地說，“哈哈，這簡直不像馬爾福，我懷疑他是不是吃了什麽藥劑治好了良心！”

別這麽說，羅恩。哈利在心裏念叨。

“是啊，這些日子，馬爾福确實不再找哈利麻煩了。”赫敏笑着點點頭，“世界終于清靜了。”

“對了哈利，迪安和西莫說前幾天看見你和馬爾福打了一架，是不是真的？”羅恩幸災樂禍地小聲問，“是不是你把他揍得七零八落的所以他才再也不敢找你麻煩了？”

哈利思考了片刻，點點頭“嗯”了一聲。

——這件事，我也覺得很丢人，波特……

哈利想起了德拉科趴在他上方小聲抽泣的情景，覺得這走廊打的那一架其實沒有真正的獲勝者。

“羅恩，我想打架不是他轉變的最主要的理由，對吧哈利？”赫敏狡黠一笑。

“……”

“那是什麽？”羅恩好奇地問。

赫敏扭頭看了一眼哈利的表情，“哈利，不會你也不清楚吧？”

哈利含糊地答了句：“嗯……”

赫敏得意地笑了，神秘地和她的朋友們講：“沒準之前馬爾福自己也沒明白他為什麽會不斷地找哈利的茬。”

哈利和羅恩兩個人面面相觑。

“馬爾福其實很重視哈利，恐怕連他自己也沒看清楚這一點。”赫敏認真比劃着，“你們看，自從入學那天哈利拒絕了馬爾福開始，馬爾福就處心積慮地和哈利作對。你們沒發現嗎，有時候斯萊特林明明和我們不是一起上課，可是馬爾福總能‘剛剛好’在某處和我們巧遇，然後用一天或者兩天前的糗事笑話哈利，這說明什麽？”

“他很無聊，每天很閑沒事做？”羅恩問。

“這只是一方面，羅恩。最主要的是他之前非常關注哈利。而且哈利可以辦到的事情他都想超越。還記得一年級時他抓我們夜游嗎，還有二年級時聽說哈利是斯萊特林繼承人時的嫉妒反應。還有，哈利你被選為找球手也讓他很不服氣，後來他甚至告訴了他父親，後來不僅把他塞進去還幫斯萊特林全隊換了掃把，看得出他真的很想贏你。”

“他想引起哈利注意，還想告訴哈利他強。有嫉妒的原因在裏面，但更可能出于哈利對他的吸引。換種說法，哈利對馬爾福而言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他喜歡、認同哈利，或者哈利身上有他渴望追求的東西。不然也不會從入學起一直想制造和他接近的機會。”

“哈利，除了你，我還沒看見他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處心積慮地花過那麽多功夫。”

長串的解釋一氣呵成，赫敏說完大氣都沒喘一口。

“真的嗎？”羅恩的臉上再次寫滿問號，“你聽明白了嗎哈利？”

哈利沒有做出反應，他在回味赫敏的話，正思考得出神。

“我想哈利應該是聽懂了，羅恩。”赫敏一臉嫌棄地看着羅恩，“我想全世界大概只有你不明白。”

“那你說說馬爾福最近是怎麽了？突然想通了？”羅恩迷惑地問。

“可能吧，誰在乎。”赫敏不屑地聳了聳肩。

此時哈利卻不應景地傻笑了幾聲，仿佛想到了令人捧腹的笑話。

“哈利，你笑什麽？”羅恩問。

哈利回過神來笑着說：“馬爾福真是個幼稚鬼……”

聽到這話赫敏也噗嗤地笑出聲，“沒錯，這樣一想突然覺得他以前說的那些蠢話沒那麽刺耳了。”

三個人在路上笑作一團。

哈利的心情突然明朗開闊了許多。

——幼稚鬼馬爾福。

他暖暖一笑，心底悄聲說：

——新年快樂，馬爾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