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夜無夢，一覺醒來哈利覺得自己清醒多了。

他盯着床頂的帷幔發呆，以至于羅恩好幾次叫他起床他都沒聽見。後來羅恩終于放棄了語言轟炸，聯合西莫迪安去撓哈利的癢癢肉，使他笑得不得不從床上跳下來。

“有你的信，哈利！我在門縫底下發現的。”納威舉着一只正式的、封有火漆的信封奔向宿舍。

哈利道了謝接過來。信封上沒有寫寄信人——準确地說上面沒有寫字，就連“哈利·波特收”的字樣都是從各種報紙讀物上剪貼的，字母大小不一顯得有些好笑。

舍友們好奇地圍過來，被羅恩一揮而散，“別看了，我想這是哈利的隐私。”

大家識趣地退開，該幹啥幹啥。

哈利拆開信封，取出一張薄薄的羊皮紙來。

那是一張很普通的、用來寫作業的羊皮紙，普遍到每個人都有幾卷。上面依然沒有筆跡，只有用紙片剪貼連接成的一串話。

——我想你。

哈利的心跳加速了。會是誰寄給他這麽露骨的話呢？他瞬間想了七八種可能。

“金妮？”哈利身後傳來羅恩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顯然他也看到了內容。

“你說什麽？”哈利轉身問道。

“沒，沒什麽。”羅恩讪讪手轉身去收拾他的床鋪。哈利确定聽到了他的小聲吐槽，“她真是太着急了。”

午餐時間，哈利見到了羅恩的小妹妹金妮韋斯萊。

那時霍格沃茨禮堂一如既往地熱鬧，哈利、羅恩、赫敏三個人坐在一起。

金妮，那個小哈利一屆的紅頭發可愛女孩，羅恩的妹妹，在喬治與弗雷德的起哄下，羞澀地走到哈利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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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哈……哈利！”金妮紅着臉小聲問候着，“我，我的信你收到了嗎？”

哈利立即想到了早上的那封信，禮貌的停下進食轉向她微笑，“收到了金妮，謝謝你。”

金妮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歡喜，由于激動她絞緊了自己的手指。

“……嗯，嗯那就好。羅恩昨晚，說你有些疲憊，我，我從喬治那裏拿了提神的東西，想給你，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她說話時眼睛不斷的看別處，整句話努力又磕絆。說完時長出一口氣，好像花費了很大的決心與力氣。

然後她把背後藏好的那盒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個普通的、手掌大小的糖果盒子，包裝的很精致，盒子上寫着提神醒腦之類的字樣，盒角還印着蜂蜜公爵的商标。

哈利點點頭溫和地接過了糖果盒。

“謝謝金妮，我想我很需要它。”

金妮緊張地連話也沒說完就快步跑開了哈利的座位。

“金妮太害羞了，哈利你別在意。”羅恩笑道。

“怎麽會，還要謝謝她呢。”哈利也笑着說。

因為是羅恩的妹妹，哈利希望溫柔地對待她，盡量不傷害到她。雖然沒有辦法回應金妮，哈利仍在為收到一份問候感到很高興。

誰都沒斯萊特林桌的那個淡金發色的少年一直盯着哈利。

德拉科看得太專注以至于他對高爾與克拉布兩人的笑話都沒做出及時的回應。

他眉毛一挑，臉上挂了一絲不悅。

潘西察覺了德拉科的異常。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交給哈利禮物的金妮，她嫉妒地摔了手中的銀叉。

不久，海德薇飛來了，向哈利頭頂扔了一卷羊皮紙。

哈利打開，上面用幼稚的筆跡寫着：哈利，願你一切順利。

“哦……金妮……”羅恩無奈地掩面搖頭，他覺得自己的妹妹有點兒太奔放了。

“哈哈，她很可愛不是嗎！”赫敏也被逗樂了。

格蘭芬多桌那邊迸發了一陣開心的笑聲。

哈利也覺得金妮很可愛，他将讀完的羊皮紙塞進了口袋，準備繼續對付他的牛排。

擡眼的功夫卻撞上了德拉科的眼神。

兩個人隔着桌子，哈利的嘴邊餘笑未平，德拉科表情嚴肅，淡色的眸子裏還藏了一絲不可置信，他旁邊坐着的潘西也直勾勾盯着哈利。

氣氛有些凝重，哈利眼裏的溫度一點點冷卻下來。

——他是個馬爾福。

哈利催眠着自己。他忍住所有波動的情緒，裝作沒事發生繼續埋頭苦吃，想把湧來的不悅随着食物吞咽下去消化掉。

德拉科見哈利反應如此，一拳砸在飯桌上，從牙縫裏擠出了那個恨恨的名字。

“破特！”

……

……

哈利不明白為什麽這幾天德拉科和他對視時眼神裏的□□味特別濃，也不懂為什麽自己看見德拉科和潘西一起晃蕩時心裏會泛起極大的不滿。

為了避免這種不滿在心裏蔓延，哈利決定離德拉科遠一些，并且開始專注地上課聽講下課練習，勤快地完成作業。勤快到晚飯後除了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哪裏也不去，平時的社交聯誼不去，就連韋斯萊雙胞胎都沒約動他。

“魔藥課作業這麽多，還有以前落下的古代魔文課，就連黑魔法防禦課也要寫一張羊皮紙的感言。”

哈利向韋斯萊雙胞胎解釋時這樣說。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紅頭發男生對視了一眼。

“哈利，這可不像你，肯定是遇到什麽事了吧？”喬治說。

“是啊，平時找你去廚房偷火雞腿你都不會拒絕。”弗雷德接着說。

哈利皺眉思索了一下，以前他确實不會推掉這些事情。

喬治投來理解的目光，“哈利，要是有想不通的事情也可以找我和弗雷德聊，不過也不勉強你。”

弗雷德點點頭，“不過如果不方便，就等你好了我們再一起出去。”

韋斯萊雙胞胎鑽出了公共休息室的大門。

壁爐的火光映紅了哈利的臉，他一個人看着小山一樣高的功課書籍發呆。

德拉科沒有哈利沉得住氣，他只要想到哈利不僅不理他，收了那個韋斯萊姑娘的禮物還一臉暖笑的樣子，心裏就有無名火蹭蹭的冒出來。潘西見他這幾天不高興想撒嬌寬慰他，但卻适得其反——德拉科總是把袖子一甩快步離開甩得她遠遠地，根本不聽她講完。

魔藥課時，只要斯內普教授一轉身，德拉科就往哈利的眼鏡上砸紙團。

一個、兩個、三個，砸中了。

哈利當然知道只有誰才會這麽無聊。他并不回擊，只是一團一團地把它們收集起來放在桌角，想等下課扔掉。對面被他的處理方式惹惱了，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紙團接連飛來。

哈利被砸得煩了，眯起眼睛生氣地瞥着德拉科：你想幹什麽？

德拉科見哈利做出反應了，他終于一笑，向哈利扔了第七個紙團。

哈利心煩極了，抓起七個紙團就抛出去，他由衷地希望這些東西能如數砸中德拉科的臉，讓他也體驗一下被紙團煩着的感受。

但它們卻被一件黑袍子如數攔下，啪嗒啪嗒地彈在地上。

“波特，你真是好心情。”斯內普教授抖了抖他剛才中彈的袍子，鷹鈎鼻上那雙黑眼睛居高臨下的盯着哈利，“你剛才為自己争取了一節晚課。”

“不，不是我先挑起的，是馬爾福。”哈利指向德拉科。但此時德拉科早就轉身了，他支着下巴，好像在認真讀他的課本。

斯內普教授看了一眼德拉科，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波特，再說一句晚課延長一小時。”

哈利很生氣，沒來得及聽赫敏的小聲勸阻，當着斯內普的面把口袋裏的三顆醒腦糖掏出來全部砸向德拉科，其中一顆擊中了德科拉的腦袋。

“格蘭芬多扣十分，波特你剛剛為自己贏得擦兩小時獎杯的勞動。”斯內普幸災樂禍地說。

有幾個同學想幫哈利解釋，但看斯內普的架勢也默不作聲了。斯萊特林那邊有幾個人暗暗地取笑哈利，教室裏小小的議論聲持續了兩分鐘。

哈利坐下後覺得煩極了。

羅恩一邊安慰哈利一邊用口型無聲地咒罵着德拉科，而哈利則一直沒擡頭，他不想看周圍發生的事情，只是迫切地希望這堂魔藥課趕緊結束。

午飯後哈利和他的兩個好朋友回格蘭芬多塔午休。金妮聽說了哈利上課時發生的事，也同他們走在一起，想借機安慰哈利。

“馬爾福簡直是舊病複發了！仗着斯內普是他們的院長就這樣欺負哈利。”羅恩憤憤不平道。

“他一定是最近太平慣了，現在又沒事找事，不巧的是遇到斯內普剛好想整你。”赫敏抱着臂不服氣地說，“去獎杯室擦兩個小時的獎杯？斯內普怎麽能罰你去做這個！”

“哈利你別難過，我們去叫喬治和弗雷德去整馬爾福。”金妮走近哈利說。

哈利晃晃腦袋，他覺得這個做法極不合适。

“馬爾福周圍有幾個大塊頭跟班，他父親又位高權重，你們為了我去惹他實在不值得。”

“那你想怎麽辦？”羅恩問。

哈利一時答不上來，想了一會兒才說：“以前怎樣，現在就怎樣吧。”

他們四人在塔樓裏走着，聊得太專注以至于沒看見藏在石柱後的人。

德拉科看見哈利他們從他面前經過，跳出來擋住了去路。

“波特，你交女朋友了啊。”德拉科拖着懶洋洋的調子在他們面前踱步。他打量着這群人，最後目光落在了金妮身上。

“哦，看看這是誰啊，紅頭發，不用看就知道，這是韋斯萊的妹妹吧。”

淡色的雙眸看向羅恩，羅恩捏緊了拳頭，金妮也小臉漲得通紅。

他此時單槍匹馬的站在他們面前挑釁地笑着。哈利沒想明白德拉科今天怎麽這麽有勇氣敢單挑他們四個。

“馬爾福，你有什麽難聽話沖我說。”哈利向前走了幾步擋住了德拉科望向金妮那不太友好的目光，“金妮還小，你要是敢說什麽傷害她我們走着瞧。”

德拉科被哈利的态度噎住了，十分不悅地眯起了眼睛。

“韋斯萊家是自甘堕落的，用不着我損。”他頓了頓看向哈利，“我只是想問問你怎麽了？波特？今天的紙團挨夠了嗎？”

面對德拉科痞痞的壞笑，哈利覺得不開心極了。

“斯內普罰我擦兩個小時的獎杯，你滿意了嗎？”他眼裏寫着委屈和不滿，甚至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不明原因的在痛。

“我不覺得韋斯萊家是堕落的，我覺得你們才是堕落的。”哈利壓抑住內心的情緒翻湧，他指着德拉科說，“你們才是堕落的，你們馬爾福，還有那些自以為是的純血家族做的事情才是堕落的！”

——我們兩個……是要結婚的……純血家族的使命。

——你說得沒錯……我會考慮的。

他看着眼前的德拉科，嗅得到他身上的香味，看得到他淡色的眼睛，金色的頭發，綠色的長袍……他明明伸一只手就可以夠得到他，他明明與他曾經也那麽近，但此時此刻哈利覺得德拉科站在很高很遠的地方，根本可望不可即。

德拉科捕捉到哈利眼中的難過，他突然亂了陣腳，忘了找他的初衷，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回答他。

不巧，潘西正在四處找德拉科，見他在走廊便粘了過來。見德拉科與哈利他們是一對四，她覺得自己也要發點威助陣才行。

潘西不适時宜地拽住德拉科尖聲說：“德拉科，我們不跟讨厭的波特、窮苦的韋斯萊還有那個什麽種一般計較，我們走。”

一個巴掌響亮的落在潘西臉上。

衆人回頭一看，只見扇潘西巴掌的是滿臉漲紅、怒氣沖天的金妮。金妮指着潘西鼻子大叫：“你說我們什麽，你再說一遍？”

哈利一衆心裏都在為金妮這巴掌叫好，但怕再出問題，赫敏還是一把将金妮拉了回來。

潘西也想一巴掌扇回去，手揮到一半卻被羅恩死死拽住。羅恩憤怒地朝她低吼：“再說下去，打你都是輕的。”

“你竟敢……！”

潘西見德拉科也沒打算幫她，生生吃了個啞巴虧，瞬間眼眶裏充滿了淚水。

赫敏先轉身離開，哈利也拍了拍金妮和羅恩的肩膀，示意他們适可而止。

看到潘西站在德拉科身邊，哈利為德拉科的選擇感到無比失望，心中的沉悶感越加越重。他不願再看德拉科的眼睛，也不想去看他的女朋友潘西，默然轉身離開。

“你也不過，是一個馬爾福。”他小聲說。

哈利走在朋友們的最前面。許久，一行人走到走廊盡頭時，後面的德拉科好像才想起了什麽，沖着哈利的背影大聲喊。

“波特！你又知道什麽了？”

他很激動，聲音裏帶着失望和不甘。

“你又知道馬爾福什麽了？你了解馬爾福嗎？你又了解純血家族什麽了？你明明什麽都不懂！”

“馬爾福這是怎麽了？”羅恩輕聲問赫敏，“瘋了？”

赫敏回了句口型：“不知道啊。”

哈利閉上眼睛，胸中無比煩躁燃燒而起。

他狠狠在在地上踢了一腳，就好像在踹什麽可恨的東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