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上海

許默然本來也只是無意間看到的這個帖子,如果那邊不編輯掉，他其實不打算跟“他”較勁的。因為他對競品的那款車并沒有那麽的了解，更何況這款SUV才剛上市，首提帖也還沒有出來,他只是憑着自己之前看的競品數據來斷定，更何況自己也是做的這行,SUV要開到那樣理想的油耗,只有兩種可能：要麽車主跟車磨合得很好,要麽車子排量小,本身就省油。第一個可以排除，單單試駕不可能有這樣好的成績，第二個就更不可能了,這車排量不小。

白鷺将帖子删掉後,暗自吐了一口氣,看來論壇懂車的大有人在，以後發帖還得小心一點，斟酌後再發。

許默然在家休息了幾天後又回去上班了,五月下旬，迎來了白鷺工作後的第一次出差。

是她手上的主品牌項目，有一項賽車運動，據說參與車型都是同一級別的，他們的競品車也參與了。

客戶非常重視這個賽事，每一年的開官站，收官站，都會組織很多車友去現場助陣，其實這個賽事火起來也就近今年的事情而已。

接到出差的通知時，她還小小的興奮了一把。回去将這事情告訴許默然，許默然看着自己的電腦屏幕，頭也沒擡，随便應付了幾句：“是嗎？正好，我要出差去。”

“你還是去無盡之旅嗎？”

“不是，這次是另外一個活動，你什麽時候走？一個人去嗎？”

“今晚九點的飛機，我回來收拾下就去機場了，公司還有幾個人也去的。”

“額，好，我明天早上走。”許默然這才擡起頭來看白鷺，“要我送你去機場麽？”

“啊？不用不用，”白鷺連忙拒絕，這次賽事是今年的開官站，總監林桐跟部門經理張連都去的。許默然還不知道她跟林桐在一起公司上班，再說了，她是去公司跟他們彙合，要是一會撞見了林桐，豈不是……

“那行，你自己注意安全，到了那邊給我打個電話。”

“好的。”白鷺說完将衣服随便裝了一套到行李箱，拖着就要出門，許默然無不驚訝詫異，他說：“你就出個差，拖這麽大的一個箱子去幹嘛？”

“這樣才洋氣嘛，再說了，我看看有沒有什麽特産，帶些回來。”

“唔。”許默然搖搖頭，完全不能理解。

這是白鷺的第一次出差，心裏難掩激動。一到公司，林桐跟張連已經先到了，他們兩人手上都提着電腦，只有白鷺，提着個行李箱。林桐看到她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時微微蹙眉，張連則是一臉打趣：“白鷺，你不至于吧。我們這是去幹工，不是去旅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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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也覺得自己貌似太誇張了一點，但是箱子已經提來了，沒辦法她只能硬着頭皮撐到底，好在林桐只說了句“我們過去吧，車子已經來了”這事才過去了。

一路上，林桐都在通電話，白鷺聽了個大概，貌似是在确認排位賽，車友會什麽的，而張連則是拿着手機把玩着，白鷺無聊，就自己拿手機刷微博玩。

到了機場，排隊領登機牌，白鷺沒有将行李托運，而是提着上了飛機。

謝天謝地，飛機準時起飛，要不然到了上海估計得深夜。

這是白鷺第一次去上海，她很期待。

在飛機上，林桐跟張連照樣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兩人聊天也離不開工作，白鷺有些意興闌珊，果然是位置不同，她還沒有學會換位思考。她站的高度跟他們都一樣，最底層的員工滿腦子都想的是員工福利，而高層的人，想得更多的反而是怎樣把工作事情做好。換言之，即責任心、工作态度問題。

白鷺不想跟他們一起談論，因為她覺得其實自己根本也沒什麽想法，又怕他們問自己意見，于是整個人在飛機上都在裝睡。閉上眼睛，靠着擋光板，林桐的位置在他旁邊，中途有提供晚餐，林桐給白鷺要了個雜醬面，然後拍拍她放在扶手上的手：“起來吃飯了。”

白鷺就裝模作樣的揉揉眼睛，林桐但笑不語。

吃完後，再也無法假裝睡着了，于是她又就拿出自己的P3，将耳麥塞進耳朵裏，一副閑人勿擾的樣子。

很快便到了上海，這裏跟枝桠市比較，多了些小資情調。一出機場，她就看到很多的白玉蘭，聽說這是上海市的市花，還有很多的法國梧桐。

打的到住的酒店，這會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但上海市仍然是燈火闌珊，繁華熱鬧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霓虹街燈彙成一片，據說這裏有“東方巴黎”之稱。東方明珠甚是好看，白鷺有些迷失在這樣的燈紅酒綠中，本來不遠的路程，也因為堵車而開了很久。幽深迂回的車河，車子只能匍匐着向前，公路蜿蜒曲折，車子在這個大城市裏面穿梭着，頗有一種盤龍卧虎的味道。

好不容易到達酒店，林桐趕緊交代：“拿房卡，先把東西放好，然後出去吃飯。”

白鷺驚訝：“我們不是剛剛在飛機上吃過了麽？”

“你吃飽了？”林桐比她更驚訝，“我看你幾乎都沒怎麽吃。”

白鷺汗，不過他說的确實也是事實，她不喜歡雜醬面，因為是飛來上海，所以雜醬面是按照上海的口味來做的，白鷺吃不慣，就随便扒了幾口，這會還真覺得餓了。

“你們兩個去吧，”張連一臉的疲累，“我暈機，這會很不舒服，想趕緊洗澡休息。”

“你不餓嗎？”林桐問她。

“餓，但是更累，頭很昏。”

“那我跟白鷺去吧，一會給你打包回來。”林桐點點頭，說。

“也行。”

白鷺一臉的苦惱，她不想跟林桐單獨去啊，可是現在說不去的話會不會顯得刻意？無奈只得拿着房卡，先把東西放好後跟着林桐出了酒店。

林桐話不多，白鷺也不敢多言，就跟在他後面。很快她便看到林桐進了一家川菜館，她怔了怔，也跟着進了去。

林桐找了處靠窗邊的位置坐下，外面是一排排層出不窮的古老梧桐，他将菜單遞給白鷺：“你點，喜歡什麽就點什麽，公司報銷。”

“是，總監。”白鷺接過菜單，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

林桐聽到這個稱呼，微微不悅，但也沒說什麽，只是往白鷺面前的茶杯裏面倒水，完了後說：“給我點聽啤酒，你看看自己點什麽飲料喝。”

“好。”白鷺雖然這樣回答，但并沒有給自己點飲料，她憑着記憶，在腦子裏面頭腦風暴了一會，兩人在一起已經是近十年前的事了，他的很多習慣她并不記得。不過因為曾經有段時間他們幾乎每天都一起去食堂吃飯，所以他喜歡什麽菜她大概還是記得的，匆匆按照他的口味報給了服務員幾個菜，然後将菜單合上：“就先來這些吧，謝謝了。”

服務員一臉的标準職業笑容，白鷺感嘆：“果然是大都市啊，這麽晚了都還這樣熱鬧，跟白天沒啥區別，枝桠市這個時候，估計營業的餐館不多。”

“那你是喜歡這樣的大都市，還是枝桠市那樣的小市？”

“說不上來，生活的麽，哪裏都一樣。”

“這倒也是，生活節奏快的地方有時候會讓人迷失，但是有時候又會讓人覺得這才是生命該有的朝氣，拼搏，奮鬥，車子，房子。”

“是啊，車子，房子。”白鷺喃喃回到，可不是嘛，人生在世短短數年，可不就是房子車子。

林桐笑笑，不置可否。

很快菜便上來了，林桐拉開啤酒罐的拉蓋，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白鷺看着他的喉結上下起伏，趕緊低下頭，吃着碗裏的飯。

“明天你盡量起早一點，去了天馬山國際賽車場，自己要懂得察言觀色，市場部的好幾個客戶都會跟去，你的唯唯諾諾性子必須得改，客戶問你什麽，不要像平時開會那樣要麽不說，要麽就說一些廢話。回答問題之前先在腦海裏面轉一圈，組織一下語言，不要立馬破口而出，否則別人聽着都會為你着急。”

“嗯嗯。”白鷺趕緊點頭，她明白，許默然跟她說的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雖說于私她不想跟他過多接觸，也不想跟他說太多話，但是于公不得不承認，林桐說的這些都是對的。也許就是因為太過了解，他說的話才會如此的一針見血，白鷺有時候甚至會想，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林桐或許真的只是把她當作同事、下屬那樣對待。

“出差對新人來說算是很難得的機會，你手上的項目都還不錯，明天主品牌的四個市場部客戶，秦搏的市場部客戶都會來，我不是吓唬你，你真要好好表現。他們要對你印象好的話，boss也會對你青睐的。”

“怎麽感覺這麽恐怖啊？”白鷺一臉的驚悚，“秦搏的客戶來幹嘛？”

“據說今年的安全車是秦搏，他來也很正常。”

“哦哦。”

林桐說完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覺得有些東西點到為止即可，白鷺不是小孩子，孰輕孰重她自己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力，多說也是無意。

因為太晚了，兩人都刻意的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沒人說話，只聽見筷子、碗相碰而出的噼噼啪啪聲。

吃完結賬，林桐換來服務員給張連打包，站起來提着打包的飯菜率先出了餐廳。

白鷺覺得莫名其妙，這人有時候跟許默然一樣，脾氣古怪。她加快速度，盡量的與他步伐一致。

“你的病……”林桐醞釀了很久，一到酒店門口，終于還是問了出來。白鷺的臉立馬煞白，她像是被人抽走了空氣一般，一時間只覺得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林桐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裏，他眼裏的鋒芒漸漸退去，換上柔和的神情，“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