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日漸西山, 蜿蜒起伏的山巒伫立在昏黃之中,拉出長長的剪影, 白朦見師伯和師父耳語, 不悅地皺起眉。

等白少琴說完,白惜璟退開身問道:“你可确定?”

之前她的确感覺到有人跟着她們,但自從将南宮謹的護衛打發走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異樣,每每到開闊之地, 她都會警覺地環視周圍,以确定沒有人跟着她們。

白少琴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掃了眼後方, “不過現在跟着你的人不見了, 估計他們察覺到暴露了。”

如此小心謹慎, 會是誰?

“宮主, 你在宮外可是招惹到了什麽人?”若是結仇也就罷了,她們無鳳宮,并不是什麽名門正派, 仇家敢上門, 殺無赦。

就怕她的宮主師妹惹了什麽桃花,殺不得, 擺脫不得。

白惜璟沉吟不語, 身旁響起了一聲輕呵聲,白惜璟轉頭看向白朦,就見小徒弟傲嬌地把臉轉向了另一邊。

白朦拉住缰繩, 摸了摸馬兒的鬃毛,招惹了什麽人還用想嗎?不就是那個上官清!

和兩人相對而站的白少琴,将兩人的動作反應看得一清二楚,目光在白惜璟和白朦之間轉了幾個來回。

總覺得宮主師妹和白朦師侄之間有些不一樣了。

白惜璟轉回頭,瞧見白少琴正一副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和小徒弟,冷然說道:“如今回到九白山,不管招惹了什麽人,都不重要了。”

“宮主,你不會是招惹了什麽桃花吧?瞧瞧這一身男裝,明眸皓齒,清秀俊朗,若是再來個英雄救美……”

白惜璟眸光冷冽,面無表情地看着白少琴,吓得白少琴趕緊把後面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擺手笑道:“我瞎說的。”

太陽徹底落山,白惜璟一行人到了九白山頂。

練完武功等候在前殿大門口的白酒,借着月光瞧見她們,頓時笑得一臉開心,小跑着迎了上去,邊跑邊喊道:“宮主,大師姐,你們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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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惜璟點了點頭,瞧見白酒手中的木劍,問道:“開始練劍了?”

“嗯。”白酒抱拳回答。

白惜璟聞言轉頭看向白少琴,師姐妹倆眼神交彙,白少琴解釋說:“只是學習基礎的劍法。”

“不可操之過急。”白惜璟還是告誡了一句。

沒在前殿多做停留,白惜璟回了自己所住的小院,而白朦,也回了她的院落。

離開幾個月,屋子裏落了一層灰,白惜璟皺眉伸手在桌面上摸了一下,轉頭問跟她過來的白少琴:“我的房間沒人打掃?”

“有啊,弟子三天來打掃一次。”白少琴笑着走上前,跟着在桌面上摸了一下,指尖沾染上了塵埃,轉頭解釋說:“正好兩天沒打掃了,所以髒了。”

說着拿了塊抹布,親自為宮主師妹擦拭桌子和凳子。

等桌面擦幹淨了,白惜璟解下弓和劍放到桌子上,轉頭問正俯身擦凳子的白少琴:“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無鳳宮還好嗎?”

說到這個,白少琴有些尴尬,放下手中抹布,在凳子上坐下說:“有很多事務我不會處理,就堆積在那裏了,如今你回來,恐怕得花上很多時間才能處理完。”

“無妨。”白惜璟心下一想,就知道師姐說的是哪些,都是山外那些産業的賬冊和事務。

正這時,門外響起陌生的腳步聲,白惜璟轉頭,看到了莫一弦。

莫一弦一手提着燈籠,一只手托着一個棕色托盤,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生怕沒走穩打翻托盤裏的粥和剛沏好的茶水。

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将燈籠放在門邊,恭敬說道:“宮主,聽聞你回來,弟子特地熬了粥送過來。”

“進來吧。”白惜璟側身,莫一弦将托盤放到桌子上,手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微微有些顫抖,端出粥和茶壺,拿起托盤說道:“弟子告退。”始終不敢看宮主。

等莫一弦走了,白少琴挑眉說:“這小弟子對你還挺上心的。”她看見莫一弦臨走時,借着側身拿燈籠的機會,偷偷看了宮主好幾眼,眼裏滿是依依不舍。

白惜璟并不理會白少琴的戲弄,坐下,掀開碗上的蓋子,用勺子盛了一小碗粥,試探地喝了一口,溫度正好,蓋上蓋子,慢慢喝了起來。

白少琴瞥了一眼,問道:“那些給白朦留着?”

“嗯。”白惜璟應了一聲,正喝着,忽然想到師父的事情,放下勺子問道:“師姐,師父回來後,可有告訴你她這十幾年去了哪裏?”

白少琴聞言,立馬起身去把門關了,然後挨着白惜璟坐下,說:“你回來的不湊巧,師父又下山了,我跟你說,師父她老人家這十多年不知道去了哪裏,回來後的模樣,竟然和當初離開時差不多,看起來和你我的年歲相差無幾,你要是看見她,肯定會大吃一驚!”

“我見過了。”白惜璟平靜地回答。

“什麽?”白少琴目瞪口呆,一臉驚訝,“你見過師父了?什麽時候?”

“嗯,昨天傍晚在秦州城長悅酒樓,師父來找的我。”說着喝了一口粥,見師姐呆愣,斂眉想了想,咽下粥說道:“師姐,你把師父回來後的舉動都告訴我。”

白少琴愣愣地點了點頭,将師父回來後這幾個月做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了白惜璟。

師父回來其實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每天卯時三刻起床,去紫竹林練一個時辰的劍。

她要處理無鳳宮的事務,就讓白酒一個人在紫竹林紮馬步練功,師父有時候會指點白酒一兩招,和白酒閑聊幾句,便回房間看書。

日複一日,并無特別。

等等,師父問過她宮主師妹和白朦的事情!

白惜璟見白少琴突然停住,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問道:“怎麽了?”

“那個……師父問起過你和白朦的感情,還問我,你不在無鳳宮掌控大局,貿然離開,是不是為了白朦……”那問的,就差直接說宮主是不是追白朦去了。

白惜璟心一瞬間慌亂,強作鎮定,問道:“你如何回答的?”

“我回答說,你們是一起下山的。”當時覺得很機智,現在回想起師父的眼神,只怕早知道她是撒謊的了。

她那小徒弟白酒,早把宮主白朦給賣了。

“你和白朦本就是師徒,無需擔心。”白少琴只能這麽寬慰白惜璟和自己。

白惜璟聞言,垂眸,沉思片刻後,擡頭說:“師姐,我和白朦在一起了。”

轟,天崩地裂,山巒倒塌,白少琴耳邊嗡鳴,無法相信地問道:“你……你和白朦在一起了?”

她的宮主師妹,清冷寡性尊師重道恪守不渝,竟然違倫背理和徒弟在一起……

将心底的秘密說出來之後,白惜璟輕松了不少,恢複冷靜,淡然反問:“你不是早知道白朦對我的感情?”

“我……”白少琴語塞,她的确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她從未想過宮主會和白朦在一起,糾結得臉擰成一團,幾次欲言,又止。

白惜璟看了她一眼,低頭繼續喝粥。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顯然有人跑着過來,敲門聲響,白酒在外面喊道:“師父,宮主,白酒來了。”

得到應允,白酒推門而入,高興地舉着一對白玉滴形耳墜子,說:“師父,大師姐送了我一對耳墜,你幫我穿兩個耳洞,給我戴上好不好?”

走在白酒後面的白朦,一臉淺笑,渾然不知,師父已經把她們在一起的事情告訴白少琴。

“白酒,你先回屋去準備酒和針,師父一會兒去給你穿耳洞。”白少琴和顏悅色地對白酒說道,等白酒離開了,立馬換了一副臉色。

屋內只剩下她們三人,白少琴一副準備教訓白朦的架勢,冷呵道:“白朦,你可知你犯了大罪!”

欺師滅祖,勾引自己的師父!

白惜璟見狀,迅速起身将白朦護在身後,四目相對,雲淡風輕地說道:“師姐,白朦是我的徒弟。”

言外之意,輪不到別人來管教。

“你就是太寵着她,才會讓她對你産生這種感情!”

白朦終于明白師伯說的大罪是什麽了。

師父竟然告訴師伯了。

千萬種情緒一瞬間湧上心頭,感動欣喜交錯,白朦凝視着白惜璟的側臉,忍不住伸手抱住她,深情喊道:“師父……”

忽然被小徒弟從背後抱住,白惜璟愣了下,側頭看了她一眼,回頭看向師姐。

白少琴無語凝噎,看着肆無忌憚的兩人,小半天後,長嘆了口氣,認命說道:“你們注意點。”轉身離開。

師姐妹就是比不上師徒,還好,她還有小白酒,可愛軟萌又聽話。

“松開吧。”白惜璟拍了拍白朦的手背,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粥說:“給你留了粥。”

白朦哪裏願意松手,緊緊摟着白惜璟,低聲問道:“師父,師伯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嗯。”白惜璟輕應了一聲。

“那……她以後不會再和我搶你了?”師伯喜歡師父,她知道,師父肯定也知道。

白惜璟的确知道師姐對她的感情,她師姐早于白朦在月下對她訴情意,只不過被她無情拒絕了。

“搶不搶結果都一樣。”她只喜歡白朦一人,其他人,誰都看不上眼。

片刻沉默,白朦松手,等師父轉身,看着她的眼睛問道:“那上官清呢?她和我搶你,結果會如何?”

“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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