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魔王不在的又一天

黑暗元素對于普通人有害，或者說任何一種元素太過于濃郁，對普通人都有害處。以前時常有冒險者是在陰暗沼澤那裏，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商人們每年通往森林精靈的莫加山脈附近做生意時，都容易得的那種“木皮病”，就是因為木元素太濃厚的緣故。

不過所有的元素中，黑暗元素的侵蝕能力是最強的。

它們能使人衰弱，能迅速的占領光明的高地，也能彌漫整個城池。雪原城的聖光力量本來就不強，原本的光明神教變成了萬神教之後，在雪原城這裏勢力最大的還是能防火冰雪女神，然而冰雪克制火焰，卻不能克制黑暗。

現在在南城門那裏，原本的雷霆圖騰剝落，黑暗腐蝕圖騰暴露出來，還沒等人去處理就融化在空氣中了。頓時黑煙彌漫。羅伊站在廣場的高臺上，大約能看到一些南城門處的景象，心裏急的火燒火燎，就連剛剛被扣在腦門上的間諜大帽子都不顧了：“城主大人，現在打開要塞的門，讓貴族帶領平民走在前面，戰職者來斷後，我願意最後離開。”

雪原城城主莫頓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不要胡說，擾亂我雪原城士氣！”

兩邊蹿上來兩名手執大斧上身赤裸的壯漢，夾着羅伊就往下走。此時雖然雪原城一片混亂，很顯然這位來自魔族莫頓家族的族長在城內呼聲頗高，他站在廣場上，廣場的人便停在這裏不動。他要抓羅伊，廣場上的平民們立刻用敵視的眼神看着羅伊。

但到底還有人是認識他的，南城那邊的士兵和他一起浴血奮戰過，知道他是個敢打敢拼的漢子。廣場的高臺其實很高，一般要上去只有從後面的臺階那裏上，羅伊是從前面跳上去的，這就有約莫十碼之高，平民百姓和士兵們聽不清他和城主到底說了什麽，但他們知道他一定是惹怒城主了。有一名小隊長大聲求情：“城主大人！這人名叫羅伊，他在南城門處立了大功！不會是間諜的！”

莫頓城主揮一揮手：“說話的人是……守城軍卡莫隊長？既然有你作保，那就先帶他下去吧，不過一定要好好和他說一下，現在咱們雪原城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有些話千萬不要再說了。”

羅伊轉頭，和莫頓城主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看他的眼神陰毒得好像一條毒蛇。

——這城主知道要塞有地道，也知道能從那裏撤退，他為什麽不撤？

——他不希望自己說出去，而自己也的确不能說……一座城池，在執政者沒有下決定的時候，底下的人最忌諱的就是亂作為。尤其是現在，如果莫頓城主大手一揮要帶人撤退，那大家雖然不一定井然有序，但至少能安心的離開；但如果城主沒動靜，他告訴百姓還有退路，這些人沒有人帶着就會亂掉，到時候一部分人要走，一部分人要守，都不用獸人來打就要起內讧。

至于說讓他去帶？那不可能，甚至迪卡家族和雪牛氏族的人帶頭都不行。

他們不是城主，沒有那麽高的威望，也沒有背負責任的決心。至于羅伊，他更是對雪原城一點都不了解。在城裏呆了好幾天，唯一知道的就是現在大家都規矩了，日子比以前好過了，還有就是各種族融合度比以前高了，但其他的呢？這些變化是如何形成的？只要他不清楚這其中過程，他就不知道雪原城真正的核心，也就更加談不上領到這裏的人民了。

更不用說，他從來不是這一塊料子。

雖然羅伊對政治的敏感性極低，但他也知道自己會做什麽，不會做什麽。以前雅格希斯不是沒教過他，後來發現他意識很差之後就放棄了一半，不過還是告訴了他兩項原則：一個是不管敵人的花招多巧妙，自己只要實力夠強都可以戰勝對方；另一個就是要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麽，一定要理智選擇，不要得不償失。

而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他想保護這一城的平安，雖然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盡量的救更多的人。雅格希斯曾經和他說過，像是他們這樣的人，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普通人可以追求利益，可以追求名望，甚至是為了這兩者而做出違背良心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講都是小事，但雅格希斯和羅伊這種人卻不能這樣。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太強大了，又擁有很重要的身份——羅伊對前者不是很理解，因為他并不覺得自己有多麽強大，二十多歲的大師級別戰職者雖然少見，歷史上也是出過不少人的，他以前對于後者也不太理解，因為雅格希斯是魔王，他卻不是，雖然他們說他是人類的貴族，身份也是很貴重的，但他也知道人類王國裏有更多的王子公主，他們總是比他更加高貴的吧。

然而之後他卻明白雅格希斯是什麽意思了。

身份重不重要，不是說人的出身，也不是說這個人能給世界貢獻的價值，而是指這個人能否利用別人，能否被別人利用。

一百年前，他的身份是非常好利用的。

他知道這一點，但卻無法改變這件事情。

而現在，他至少知道不能盲目的為了取信于這位魔族城主，就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或者是把雅格希斯的雙面鏡給他看。

兩個小兵和他們的小隊長卡莫帶着羅伊往戰堡那邊走，一路上還在勸他：“哥們兒，你可能是外地人，對咱們城主不太了解，咱們城主可是蒙坦帝國最能打的呢！以前獸人還多的時候就是城主帶着咱們打下來的雪原城！”

卡莫小隊長一邊說一邊笑一邊勾住羅伊的肩膀，羅伊發現他的笑容居然沒有一點勉強，而是非常爽朗的，似乎聽了城主的話之後他們就對這一仗有信心了：“反正現在這樣，你也走不了啦，和我們一起守城，之後功勞算出來，得的錢夠你過一輩子了！”

羅伊說不出話，但還是讓自己應了一聲。維托抱着嘉諾偷偷跟上來站在他身後。那兩三個小兵看着羅伊不會做什麽奇怪舉動，也就離開了，羅伊才終于能和嘉諾單獨說話，他覺得這個城市有些問題，這個問題是他前幾天處于和平年代的時候沒看出來的，就是雪原城的好戰。

正常人是怕死的，雪原城的平民也怕，但這裏的戰職者對于戰鬥和殺敵有一種不正常的狂熱，這種狂熱讓他感覺心裏發毛，因為就在他和維托說話的時候，他都能看到四周的人在笑，那是狼群看到肉羊時候會裂開嘴一樣的笑容。莫頓城主究竟在雪原城做了什麽？

“一部分是莫頓城主做的，一部分則是魔王陛下做的，不過歸根結底還是城主在這裏推波助瀾所形成，”維托神情晦暗：“想要收攏戰職者，就必須給他們找事情做，陛下統一全大陸之後，發現各地的戰職者非常混亂，而且沒有幾個是混白道的——接任務殺山賊的是少數，當殺手接髒活的是多數。”

“陛下為了給他們找事情做，就把目光放在外面，像是雪原城這種每年都會出事的邊防重地，就成了戰職者們刷貢獻值的好地方……莫頓族長則是利用這一點，增加他個人的威信，逐漸洗腦了雪原城的戰職者。”

他們背後傳來一個聲音：“也不僅僅是對外，莫頓想要在雪原城一家獨大，他們早就有布置了，以前雪原城還有好幾個人類、獸人家族，現在只剩下這些……不都是莫頓這個混蛋的功勞？”

說話的人是卡芬娜，盜賊姑娘腰上別着兩把匕首，手上血跡斑斑：“剛剛我去了一趟城主府，發現格納和迪卡都死在金塔會議室內，他們的身上還正好有互相勾結的證據……你說幹這件事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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