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好好學習

羅伊随口問過雅格希斯，為什麽這個世界的變化這麽大，他到底做了什麽，雅格希斯挺敷衍的對他說：“過幾天你就知道了。”他以為過幾天就知道的意思是是說雅格希斯準備帶他去各地看看，通過實踐讓他明白世界發展的必然規律。

但接下來的三天，雅格希斯都一直沒有怎麽和他交流過，這家夥出了城反而忙起來了，明明隊伍走在前不着家後不着店的官道上，雅格希斯的公文卻一堆一堆的。

原本羅伊還在想，你在這裏批閱公文有什麽用，還不是要等你回到皇宮親自下命令，下面的人才能執行起來，結果某天早上他起得晚，迷迷糊糊的就聽到雅格希斯一邊用立體魔法筆繪制立體圖像，一邊和雙面鏡另一邊的人在對話。

他的腦袋還枕在雅格希斯的大腿上，硬邦邦的怪不舒服，頭剛蹭了兩下就被按住了，羅伊這才清醒過來。雅格希斯一邊輕輕按着他，一邊對雙面鏡那邊的人道：“小心提防，這段時間我不在，會有人蹦出來，把他們一網打盡。”

雙面鏡另一邊的人聲音蒼老，但羅伊還是覺得挺熟悉的，他說：“遵命，我的陛下。”

羅伊：“……老莫爾？”

一百年前就已經是衛軍指揮官的老莫爾？

那個據說已經告老還鄉天天養雞養鴨的老莫爾？

他有點迷糊，從雅格希斯身上爬起來，幾天的跋涉讓他的精神顯得不太好，眼窩下面都黑了。雙面鏡那邊果然是老莫爾，和一百年前比起來只是頭發更白更禿了而已，老莫爾也看到了他，便了然點頭道：“陛下啊，這些事就交給我，您多花點時間春宵一刻嘛。”

說完，居然還對羅伊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羅伊：“……”一百年不見，老莫爾怎麽變得這麽騷？這是他變禿了的副作用嗎？

春宵一刻又是啥？為什麽這些老夥計都變成這個味兒的了？明明以前他們也不愛開雅格希斯和他的玩笑啊？

他再看雅格希斯，發現魔王一臉的平靜和無辜，看他的眼神還是和一百年前一樣，沒有什麽變化，不由得內心得到了安慰：“QAQ還是你好。”

雅格希斯把馬車裏的帷幕升起來，讓羅伊去另一邊換衣服，用香露漱口。這輛馬車比之前四頭龍馬獸拉的車可要小很多，所以帷幕也無法把馬車內部分割成完整的兩個房間，羅伊的身材透過布幕，雅格希斯看得眼神微沉。

暫時不能告訴他。

羅伊-西澤爾并不是一個聰明人，但他是想到什麽就去做的性格，如果讓他覺得做某件事是對的，那他就算再痛苦，也會義無反顧的踏上那條路。

他是最了解這一點的人了。

所以現在還不能下手，不過出了表白的最後一步以外，其他的事情倒都可以做一做。

比如說，把羅伊牢牢地綁在他身邊。

羅伊洗漱完畢，伸個懶腰就想下車找他的小夥伴玩耍，那什麽新認識的風俗官艾拉，那什麽禿頭侄子維托，還有那個總是黏着羅伊喊爺爺的大孫子嘉諾，這都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突然就要跟着一起走的。維托和嘉諾也就算了，泰倫斯家族的遺孤，要是能立得起來以後也能用，而且和羅伊是的确有那麽點親戚關系的（？），一百年前維托就喊他叔叔了。

只有風俗官艾拉才真是硬趕着上來，一開始羅伊只是和他聊了聊勇者的職業素養等等，這小子就兩眼冒光，恨不得給羅伊寫個傳。

寫個傳記而已，需要貼的那麽近嗎？艾拉有幾次恨不得蹭到羅伊身上了！

——只能說，還好那個什麽盜賊姑娘卡芬娜留在了雪原城，沒有死活跟着羅伊一塊……雖然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車隊裏有異性的話，羅伊的心才會真的飛遠吧。

雅格希斯拒絕繼續往下想。

在羅伊想要下車的前一秒，雅格希斯便叫住他：“回來，你一直想要知道這個世界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今天我就教給你。”

年輕、單純的勇者樂呵呵地坐回來了，雅格希斯在對方“哎喲卧槽”的眼神中拿出五本大部頭書，翻開最上面的一本：“從《布歐大陸政治格局》到《百年改革，萬年影響》，共計五本書，這是你這十天的功課。”

他甚至還拿出來一沓子羊皮紙：“從今天開始，每天我會為你授課，幫你補習這一百年落下來的功課，羅伊，現在拿起羽毛筆，別忘了記筆記。今天你的任務是學完半本《政治格局》。”

羅伊：“……啥？！！！”

說好的到處游玩，在實踐中學習呢？！說好的他和魔王天生有立場問題，維持友誼很困難，所以最好一輩子別碰政治呢？！

勇者不可置信的眨巴着眼睛，希望雅格希斯收回他的決定，然而雅格希斯用具有壓迫性的眼神看着他，讓他不禁想起很多年前，他還小，每天被雅格希斯押着到處學習的悲慘經歷。

啊，對啊，明明雅格希斯以前就是這個死樣子來着，為什麽他卻一直記得對方對他好的時候呢。

明明……小時候還因為背書背不出來，被打過手心，他居然傻乎乎的全都忘了嗎_(:з」∠)_

“現在帝國的政治制度核心是什麽？帝國的六大主城各自發展方向是什麽？作為帝國都城，維格城有着怎樣的優勢？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吉爾維城是在什麽情況下開始發展旅游業的？發展旅游業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你今天要先學會這些，然後晚飯之前寫出一篇三千字的小論文給我。”

羅伊汪的一聲就哭了：“我覺得你是在刁難我勇者！論文是個什麽鬼東西我都沒寫過……”

雅格希斯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嚎不出來了，魔王淡淡道：“你說要幫我，要愛國，這就是你的态度嗎？”

羅伊又成了一百……一十年前的小學生，下意識的抱住雅格希斯的手磨蹭，等他發現自己幼稚的行為之後耳朵尖都紅了，雅格希斯卻沒有饒過他：“羅伊，我等了你一百年，現在我一個真正的幫手都沒有，你卻這麽怠惰。”

羅伊就哼哼唧唧的打開書，攤開羊皮紙準備聽課了。

馬車外似乎還有人問：“勇者先生今天不下來捕獵玩嗎？”，也被老諾倫攆到一邊去。羅伊明顯聽到了有人在說他，捕獵這個詞對他來講那是非常具有吸引力了，但他擡起頭看着雅格希斯，看着看着，頭又低下去了。

弄得雅格希斯都有點心軟，但他一想到這家夥剛重生到了雪原城的時候，那雪橇犬一樣精力旺盛不聽話的樣子，心腸就又硬回去了。

現在不管管，以後心野了更沒法管了。

不過到了下午，羅伊還是如願以償的下了馬車，跟出籠子的鳥一樣，先去找老諾倫聊天，順便問他最近魔王是不是有什麽不順心的事，不然幹嘛那麽折騰他。

老諾倫從一百多年前就是魔王內侍官了，幾乎是看着雅格希斯和羅伊長大的，他沒有孩子，而雅格希斯從小就不像是個孩子，作為深淵種的惡魔他天生就表現出了魔王的氣勢，老諾倫對魔王陛下只有敬愛和輔佐，反而是在羅伊身上找到了做長輩的樂趣。

他當然不會告訴羅伊，魔王陛下已經說了你就是他愛人了，所以多陪陪陛下少下來浪吧，而是像普通老人一樣樂呵着：“因為陛下對您期待很高呀，羅伊，陛下這些年真的很累呀。”

羅伊撓撓頭：“這我也知道……”

他決定，就不要玩一下午，半下午就回去吧。

然而精力旺盛的勇者永遠記不住自己前一秒自己發了什麽誓，所以接下來他不僅帶着小嘉諾學騎馬，還在休息的時候給他獵到兩只大角鹿，還給風俗官艾拉講起故事來，最後興致上來了又教約克等護衛軍唱情歌。人類勇者從小在魔族長大，唱起歌來也很符合魔族人的審美，那叫一個悠揚婉轉，把護衛軍中一大堆單身小青年聽得眼淚流下來：“要是我們有這本事，早該脫單了！”

等到羅伊想起來他今天的論文作業還沒完成，并且決定回到馬車裏好好學習的時候，已經吃完了晚飯了。

雅格希斯在馬車裏等他，一只手拿着小板子在另一只手心上敲啊敲，羅伊一看，媽呀那是一百多年前打過他手心的板尺！

這玩意兒怎麽……怎麽還能存在于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