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送你一朵小花花

“阿爸我好困啊……我們能不能再睡一會……”午休的時間快過去了，小嘉諾趴在他禿頭阿爸的腿上不願意起來，維托本來也沒有睡醒，被兒子這麽一折騰反而清醒過來了，趕忙找清水給嘉諾洗臉。精靈的地盤什麽都綠油油的，就連水都泛着一層綠光，這是生命能量旺盛的表現。嘉諾被冷水一刺激，立刻大喊着起床了。

他們已經在路上走了整整五天了，在剛出雪原城的時候，他們每天午休一小時，吃飯時間當然也包括在裏面，但是夜裏有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而現在到了莫加山脈附近，作息反而都改了。莫加山脈內部蘊含着豐富的月亮精髓，在正午和太陽互相排斥，會形成一種類似于幻覺的障礙，人很容易迷路。

而晚上月亮精髓和月亮互相包容，地面上和樹林中到處都會漂浮着金黃色的小光球，不算很亮，但在足以讓人看清道路。

所以現在的作息變成了晚上睡兩小時，中午午休三小時。時間明明沒有變，但嘉諾和他爹這兩個沒有長途跋涉過的魔族，還是會有些不适應。

維托打起精神來，他的地位現在都比不上他兒子，所以連坐車的機會都沒有，每天只能騎在那個脊背上長了骨包的馱獸身上，颠啊颠，一天下來屁股都成了八瓣。

這偏偏還是別人照顧他們父子的結果，因為在魔王陛下很明顯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想的現在，他沒有受到其他魔王護衛軍裏死亡騎士的欺負，甚至還不用騎更加颠簸的夜駒，反而能分到一只又慢又穩的馱獸，他兒子還能和護衛軍一團長約克蹭一個馬車，說明護衛軍現在的素質有多好啊！

——當然，因為約克需要在外面夜駒帶隊的緣故，其實嘉諾也算是一魔一車的高待遇了！

維托作為大人，不能厚着臉皮再去蹭兒子的車，那樣就算這些護衛軍嘴上不說什麽，也會在心裏鄙視他的，魔族畢竟是一個崇尚武力的種族嘛。

所以他只好把兒子送上車，自己走回去，這時候看到羅伊也是愁眉苦臉的往車上走，那樣子和他兒子一樣一樣的。嘉諾也看到了羅伊，就小大人一樣的嘆了口氣：“羅伊爺爺，今天你也不能來和我玩呀。”

羅伊一臉苦逼看過來：“對啊，你羅伊爺爺現在是沉迷學習……”

嘉諾又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麽小的孩子是跟誰學的，這麽會發愁：“昨天羅伊爺爺還說要和我講碧月城的故事呢，他說碧月城可好玩啦。”

碧月城？那就是說勇者羅伊一百年前就來過碧月城咯？維托的腦子和他這傻兒子構造可不一樣，他幾乎是立刻就運轉起來了：以前他聽父親說過，勇者羅伊簡直是被魔王陛下養大的，他生活在一個單純的無憂無慮的世界裏，但同樣也沒有什麽自由可言，因此魔王陛下才能對他放心，至少在父親的眼中是這樣的。

但現在看來應該不是這樣。

至少他就來過碧月城。

可不要認為一百年前從魔族的地盤到精靈族的地盤有多容易——那時候可還沒有統一呢！出入各個國家都要有關稅和很麻煩的程序！那時候的路還沒有現在這麽好！而且那時候精靈族還很排外，很敵視外族人的！

但是一百年前魔王居然就能放心勇者一個人浪到碧月城，這麽遠的地方！

就聽見嘉諾繼續道：“羅伊爺爺說了，他和雅格爺爺一起去的碧月城，他們用了傳送門……羅伊爺爺可喜歡月亮井啦，雅格爺爺還下去給他摘過月亮寶珠！”

維托：“……”

好吧，人家還不是一個人來的，感情人是來度蜜月。

一口狗糧，猝不及防，維托把兒子放在車上，咂咂嘴怎麽都覺得不是個味兒。

就看到那邊羅伊也進了魔王陛下的車子裏，然後車裏就傳來說話聲：“上午給你講的，碧月城發展現狀和優勢分析還記得多少？下午該講碧月城的發展前景和要突破的各種困難了……”

這是魔王陛下的聲音。

維托都想湊近去聽，但是馬車門關上之後，他在外面就什麽都聽不到了，這種馬車是有對外靜音效果的。就算他曾經是泰倫斯家族的繼承人，家裏有一整個圖書塔，裏面號稱放了半個大陸的圖書，對于魔王陛下的講課他也是非常眼饞的。

因為他知道，這位陛下現在真的是把布歐大陸握在手裏了。

就比如說這次雪原城吧，看起來是幾個家族互相鬥，其實後面不乏有陛下的推波助瀾，等到一切都真的發生之後，他就可以作為英明偉大的帝王，來問罪莫頓家族，這樣莫頓家族罪證确鑿，雪原城就可以來一次大換血。

他記得在雪原城的時候，羅伊那時候還暈着，魔王就讓人去搜獸人基地了，最終果然搜到兩張和莫頓家族有點關系的信紙來……他不清楚這是僞造的，還是真的，不過這樣就夠了。

那之後陛下就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這幾個家族身上過，他開始讓約克帶着護衛去檢查雪原城的倉庫，順便摸清雪原城殘餘士兵的戰鬥力；又讓老諾倫去查看各種陳年檔案，甚至是五年前的人口普查數據；他甚至還讓人去調查當地冒險者協會、戰争堡壘的具體情況。

等到那些數據和信息都以報表的形式呈上來的時候，魔王陛下看着這些東西，說了一句話：“……和去年預想結果沒有大的出入。”

那就是說明，陛下早就在雪原城安排了人，那些人可能每年都會給陛下送來雪原城的數據。

他會知道這些，是因為陛下從頭到尾都讓他在旁邊圍觀了，最後才問他：“你的父親走錯了路，維托，希望你帶領泰倫斯家族能有新的發展。”

這是威懾，也是信任，現在他才被承認為泰倫斯家族的族長。

維托心悅誠服。

所以他現在很羨慕羅伊，因為羅伊能受到這樣一位“老師”不留餘力的教誨，這課程可是花多少錢都聽不到的呢！

“我記得上一次來碧月城的時候，我才十六歲，”羅伊從懷裏掏出一朵幹巴巴的小花，放在雅格希斯的手上：“那時候咱們還不太會開傳送門呢，好不容易成功一次，還是冬天…… ”

就算是精靈的地盤，冬天也是比較蕭條的呀，原本盛開的花朵都敗了，夢幻一般的傘葉樹也落葉了。

那時候他還說，可惜了不是夏天來，不然他會給雅格希斯摘一捧花戴，讓他享受一下精靈王的花冠呢。

現在是春天，時候也不算很好，很多有名的花朵還沒來得及開放，不過路邊倒是有不少野花了。

“這一朵是幻連花，咱們那裏以前有紅連花，其實都是黃連的變種，你看它，”他讓雅格希斯捧住這皺巴巴的花朵，讓魔王注意花朵變色的時刻：“一共能變七種顏色，一開始我都沒有注意到，這麽不起眼的小花居然也有如此風韻，簡直像女孩子一樣。”

雅格希斯：“……”

羅伊又道：“你也多下去看看，別老是待在車裏，剛剛我繞的遠了一點，發現附近就有民居，有一家精靈在這裏做旅館生意的，要是想體察民情的話不如去她家看看？這花就是她送給我的。”

雅格希斯的黑色眼睛頓時更加深沉了十度，偏巧羅伊還瞧不出來，他現在還在想送他花的小姑娘，就聽到雅格希斯的聲音幽幽響起：“還說要陪我看遍布歐大陸，結果呢，連送朵花都不是自己親手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