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過無緣

“吃掉……水的……吃掉！”被游魚綁縛的黑影張大了眼睛看着荒川，甚至努力沖束縛中伸出一只手向荒川抓去，看起來就像是天真不知事的孩童。“哎呀，還真是個執着的小家夥。”荒川看着那張酷似竹取姬的容顏，心中對于妖魔的不喜少了些許，他用紙扇抵着唇，眼裏甚至帶上了一絲笑意。

“鳟大人、鳟大人……鳟大人……”妖魔看到荒川眼裏的笑意似乎呆了一下，等回過神來後它就沖着荒川叫得越發起勁。“……真是執着啊……即使已經神志不清卻仍舊是記得自己在等的妖怪麽……”荒川在面對酷似自己好姬友竹取姬的容顏時态度緩和了許多，甚至饒有興致地打算和對方‘交談’。

“你在做什麽？”正當荒川打算放下手中的紙扇直接觸碰妖魔的身體打算同它‘交談’時，大天狗的聲音忽然出現了。他的聲音由遠及近，身影從半空中落下。“哦，大天狗，你找到自己想要找的妖怪了嗎？”聽到大天狗的聲音，荒川的動作頓了一頓，他轉過頭看着從不遠處飛來的大天狗。

“我找到了。”大天狗點點頭，看着妖魔酷似竹取姬的臉卻沒有表示任何的驚訝，看上去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點一樣。“……看來，它的确是同竹取姬有關系。”看到大天狗的态度，荒川心下了然。竹取姬是萬年竹的妹妹，倘若這個妖怪同竹取姬有些關系，那麽萬年竹自然是知曉的。“它是竹取姬的孩子。”大天狗說着，卻從腰側抽出了團扇，“所以不該存在。”說着，大天狗就扇出一道風，向着妖魔襲了過去。

而荒川看着對方一言不合就發招的态度，又開始一臉懵逼。

#什麽叫它是竹取姬的孩子所以就不該存在#

#摯友你說的話我怎麽好像聽不懂#

#你到底和萬年竹在私底下達成了怎樣的XX交易#

大天狗包裹着神性的力量到底是妖魔的克星，包圍着妖魔的瘴氣很快就被他的風破開一道口子，随後在妖魔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傷痕。然而，對方就好像是根本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仍舊是直直地盯着荒川，眼中的執着任誰看了都會動容。

“先等一下。”荒川看到大天狗打算來大招時打斷了他。“怎麽，你還有問題？”看到荒川的手攔在自己身前，大天狗頓了頓，眯起了眼睛，表情不悅地看向他。“……我只是有些疑惑。”知道自己突然出手攔住摯友已經讓對方有些隐隐約約的不悅，荒川卻仍舊堅持自己的做法。

“吾打算和它談談。”荒川這麽說着，就想要越過大天狗直接走向被游魚困住的妖魔。

“荒川！”這回輪到大天狗攔住他了，不過他并沒有伸出手，只是再度喚了他的名字，“看清楚，你面前的這只是已經堕化的妖魔，而它也不是你所庇護的水族妖物，萬年竹拜托我除去它。”大天狗說着，聲音中帶上了冷厲，“不要被酷似竹取姬的臉迷惑了心智。”

“吾只是打算聽一聽它的想法。”荒川聽到大天狗的話，第一反應是覺得可笑，不過很快他回過神來，意識到大天狗的意思後，他甚至覺得愈發可笑。

他不是什麽習慣于大發善心的妖怪，他打算同這樣一個妖魔‘交流’的理由，一個是因為他實在很好奇，被對方尊稱為‘鳟先生’的妖怪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妖怪，而另一個理由，則是因為竹取姬。

他融合人類的記憶成為荒川之主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交的朋友便是竹取姬，那是一個相當開朗也是個相當純真的孩子，對于身為荒川之主的自己沒有絲毫懼意，反而還帶着相當熱情的友善。荒川有時候常想，如果不是因為最初竹取姬對自己的友善讓他覺得成為妖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能到後來他就無法成功融合人類的記憶而變成一個會時常精分的可怕妖怪了吧……

當初是竹取姬對他的善意讓他成為了現在的荒川之主，那麽，他也想因為當時的那一份善意，去對待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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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鳟大人……鳟大人……”看到荒川走向自己，妖魔呼喊的頻率越發快了，它甚至一眨不眨地看着荒川，連自己的傷口都不顧了。“吾并非汝口中所言之人，不過，吾很有興趣知道它是怎樣的一個妖怪。”荒川說着，半蹲下來，伸出手打算同對方接觸。

大天狗在看到荒川的動作時原本打算阻止，卻在又很快停下了腳步，臉色變得愈發冷淡，眸子一動不動地看着荒川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屬于荒川身上的水之力很快展現了它的作用，它通過捆綁着妖魔的兩條游魚細細地，細細地将妖魔身上的瘴氣一點一點洗去，直到露出對方的真身。

那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女，看外表，甚至同夏目相差不大。她擁有一頭如竹取姬一般柔順的黑色長發，一雙同竹取姬一般的純白眼睛。荒川後知後覺地想到，甚至連聲音都像極了竹取姬。

可是任何看過她的人都知道，她不是竹取姬。

竹取姬沒有這樣一條閃着波光粼粼的魚尾，也沒有那樣細密尖利如同鯊魚一般輪廓的牙齒，更加沒有這一雙尖銳細長的爪子。“……魚人的尾巴……蛙類的掌蹼……鯊魚的利齒……你不是自然形成的妖怪……卻也不是純粹的半妖……”荒川看着被洗去了瘴氣露出本來面目的妖魔，眼中帶上了淺淺的疑惑，随後他伸出手，主動抓住了對方的爪子。

“鳟大人……鳟……”似乎才意識到荒川同她等着的妖怪的确不同，妖魔在喃喃着等待之人的名姓時，眼中卻浮上一層淺淺的水光。

【啊……好溫暖的水……好陌生的味道……那是……什麽呢……】

【我等的人……不，我等的妖怪……是誰？】

【鳟……我的鳟大人……啊……我想起來了……鳟大人……】

那原本是一個非常天真的少女，也是一個非常愚蠢的少女。

擁有着和人類一般的外表，卻也有着身為半妖的弱小力量。

她能夠使聽到她歌唱的月栖花開花，開出那一朵朵潔白的，小小的，聖潔的，在月光下會發出美麗光彩的花朵……

她的天真與愚蠢同出一源。

她愛上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妖怪。

那個妖怪，她只在她母親的回憶中聽到過的妖怪。

那是一個十分強大的妖怪，統領着水中的世界。

那也是一個十分溫柔的妖怪，因為他竟然毫無等級觀念之分與她那同樣弱小的母親成為朋友。

“母親，我想成為他的新娘。”她聽到年幼的自己，卧在母親的膝頭這樣說道。

“那麽……你得先習慣水中的生活啊……”她聽到自己的母親微微嘆息，随後帶着笑意的聲音就這樣響起。

年幼的她信以為真，開始帶着嬌弱得令中級妖怪都同情可憐的身體日複一日地泡在水中，努力習慣水裏的生活。

然而，不行呵……

她是半妖，她的力量弱小得連她自己都無法直視。

再又一次差點被水溺死時，她無助地在水邊痛哭失聲：我想……我想成為水中的妖怪……

成為水中的妖怪……我就可以成為他的新娘……

名為‘鳟’的水妖聽到了她的願望，他從水中出現，并帶着她離開了母親身邊。

“如果你想要成為水妖，我會實現你的願望。”她聽到年輕的水妖這麽說着，向她伸出了手。

她稱呼他為‘鳟先生’，他稱呼她為‘虹小姐’，他們在一起，走過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可是，她始終沒能變成一條魚。

漸漸的，她開始走不動了。

因為她太過弱小了，稍微危險一點兒的地方都去不了。

她的壽命太短了……即使擁有了一半她母親的血統……屬于人類的另一半始終在提醒着她

她的時間不多了……

鳟先生終于有一天，将已經快要走不動了的她托付給了自己的同族。

“我會很快回來的，帶着讓你變成魚的方法。”

她聽到他這麽堅定的許諾，随後目送着他的背影離去……

鳟先生走了多久了呀……

一天、兩天……十天……一年……

好多好多年過去了……她始終都沒有等到他回來……

她的身體快要養好了，她和水妖同族栖息的地方快要沒有了，水妖要離開了……

最後，她終于委屈地住到了沒有妖怪願意去的沼澤地……

鳟先生……鳟先生……你在哪兒呀……

我好冷……好累……好想回家……

我好想你……

不能成為水妖也沒關系……我想你啦……你快回來吧……

然後她開始唱歌，日複一日地唱着那首鳟先生最喜歡聽的歌……

星星啊~星星啊~閃亮的星星啊~

我等的人在哪兒啊~

星星啊~星星啊~你可知道嗎……

想要……水……想要……鳟先生……回來……

然後她忽然就想起來了，她想起來啦……

其實在水妖離開沒多久，鳟先生就回來啦……

鳟先生找到了讓她變成水妖的方法……

然後……她就吃了鳟先生……變成了一頭不倫不類的水妖……

然後她就瘋啦……

忘記了一切，只記得要等鳟先生回家……

鳟先生……鳟先生……你在哪兒呀……

我不要變成魚啦……

鳟先生……鳟先生……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大然砸：糾結了好久，還是發上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