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久疏問候

荒川還沒從記憶裏面扒出推論死亡的所需年份, 海坊主就大喘了一口氣, 把最重要的那件事情說出來了。“咳咳，還有……那位大人傳信過來……說會在近期拜訪……”荒川原本輕描淡寫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看着海坊主顫巍巍的樣子差點兒沒一腳踹過去。

你特麽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放在最後說！

“好了別說了, 吾現在立刻動身回去……你既然來了就表示現在殿裏有可以接待的對象？”“咳……雖然是應急的辦法……不過老朽把夜叉和一目連提出來了, 雖然已經堕化妖, 不過前神明再怎麽說也比我等要有資格同那位大人對話……”海坊主頗有些心虛地撇開頭不敢看荒川。

荒川聽到海坊主這麽說還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出這個主意的肯定不是海坊主。

“你也聽到了, 接下來的時間吾得回荒川，這小家夥你是準備帶着還是讓吾一起帶回去？”荒川轉過身看正撲扇着翅膀的大天狗, 語速比起平時快了不少。

“你把他帶回去吧, 等我回去了，會去荒川接他。”大天狗點了點頭，雖然他并不知道海坊主口中的那位‘大人’究竟是何人物, 竟然連荒川聽到對方前來拜訪都會變了臉色, 不過他倒也不在意, 看了眼正扒拉着荒川的小腿想要回到他的毛毛領位置的小鹿回道。

“那麽, 就此別過, 祝君得償所願。”荒川拎起小妖怪, 深深地看了一眼大天狗後毫不猶豫地轉過頭去，順着來時的路找到了陰界裂縫。

“荒川大人……大天狗大人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小妖怪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大天狗, 又擡起頭看了看健步如飛和大天狗距離越拉越遠的荒川，讷讷地問。“他還有自己的事情，吾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先同吾一起回去，大天狗答應會來接你的。”荒川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溫和地說。

“……”小鹿翠綠翠綠的眼睛頗有些擔憂地看着遠處仍向着他們這邊遠遠眺望的大天狗，心裏忽然湧上了一陣惶恐。

大天狗大人……真的會如他所說……回來接他嗎？

“這位是……”離開了大天狗之後，海坊主似乎八卦心忽起，他湊到荒川身邊，用碩大的魚眼盯着他懷裏的小妖怪，直到把對方看到臉埋在了荒川的毛毛領裏不敢看他。“大天狗的子民，吾近期代養。”荒川心裏再次唾棄了一番竟然會讓幼崽都害怕的海坊主的魚臉，面無表情地回答。

“……不是大天狗大人的孩子？”海坊主頗有些驚訝地撚了撚他的魚須，“老朽還以為擁有如此天賦的孩子，定然與那位尊貴的大人有着不簡單的關系……”害得他差點誤解自家大人都願意給情敵養孩子了- -

“你的魚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荒川似乎知道海坊主擁有着出人意料的八卦屬性，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沒事兒少摻合金魚姬他們的八卦。”還總說她們愛搬弄是非，他看全海裏最八卦的妖怪非海坊主莫屬了！

“對了，你這次出門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嗎？”忽然想起來海坊主在他出門前其實是請假出門的，荒川問了句，結果這一問，他就看到海坊主原本瞪着的魚眼突然變得閃亮亮的。

唔……估計是有大八卦可以講……

“這次老朽出門去贖青蛙瓷器，沒想到半路上竟然發現他已經把自己的債都贖清了，整個兒一直在路上蹦蹦跳跳的，看上去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他這麽說着，倒也勾起了荒川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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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瓷器的尿性不只是他，整個荒川都知道對方是一個怎樣死纏爛打死性不改熱愛賭博的妖怪，而且賭運很差，這一點就比不過同樣熱愛賭、博的三尾狐。

同樣是賭、博，那只有着火紅尾巴的母狐貍運氣賊好，和十賭九輸的青蛙瓷器完全不一樣，不論大小，只要她出手，必然沒有輸的道理。

“那天老朽和他打招呼的時候甚至看到他在對着花說話！那是青蛙瓷器？！”海坊主說着露出了一臉驚悚的表情，就是這副表情讓偷看了他一眼的小鹿更加驚悚了。

“然後老朽就不着痕跡地打探了一番，終于知道青蛙瓷器這段時間以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海坊主說着就開始滔滔不絕，并沒有尋常人說書時故意吊人胃口的惡劣心思，“那家夥……他認識了一個女人……哦，或者說是女妖怪。”海坊主看到荒川饒有興致的表情像是受到了極大鼓舞，清了清嗓子繼續，“那個女妖怪……聽說是前不久出現的，從來都是撐着一把傘，走到哪兒雨水就下落到哪兒的雨女，模樣看上去倒是非常小家碧玉标致得很，只是成天都愁眉苦臉的，看起來讓人不舒服啊……”海坊主說着又皺起眉，顯然不看好他家的遠房親戚追求這只妖怪。

荒川面無表情心裏呵呵：還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親戚呢。

“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個雨女在身為人類的時候就已經是別人家的妻子了……這時常愁眉苦臉的也是因為和自家的愛人天人永隔，因此一直都跑到他們定情的那座橋邊哭泣，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稱為‘雨女’的妖怪。”

“……這麽說，青蛙瓷器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荒川揣着瑟瑟發抖撅着小屁股把臉埋在自己領子上的小妖怪，沒忍住壞心眼地揪了揪對方的小尾巴。

“……哎，雖說我這個外人一眼就看出來了……不過那家夥恐怕并聽不進別人說什麽吧……”海坊主說着沒忍住嘆了口氣，雖然他熱愛八卦，不過這也不代表他就喜歡看自家親戚的悲劇……

“那個雨女既然深愛她的丈夫直到變成妖怪，那想必也是不會随随便便接受他人的示愛，更何況……”更何況還是一只青蛙的示愛……

#你當這裏是隔壁童話在演青蛙王子嘛#

#就算是青蛙王子也在最開始的時候被公主分分鐘醜拒的啊#

“哎……只希望青蛙瓷器到最後能夠想開點兒吧。”海坊主說着說着就沒了興趣再談自家親戚的八卦，整條魚也低落萎靡了不少，看上去從一條胖頭魚，變成了一條依舊肥胖的幹鹹魚。

荒川這麽一路和海坊主八卦着絲毫不覺得路程的遙遠，走着走着，等他回過神來，發現離自家老巢居然已經不遠了。他低下頭看了看因為覺得無聊就把自己埋在毛毛領裏呼呼大睡的小妖怪，輕聲笑了一下，“啊，如果等醒來之後看見自己面前一片藍瑩瑩的……不知道這小家夥會是什麽感受呢？”

也許是和自己初來乍到時一樣一臉懵逼？

這麽想着就沒忍住笑了的荒川在回到自家宮殿之後，先把小妖怪安放到了椒圖友情提供的小貝殼裏，然後帶着海坊主去接見那位前幾日已經來到了荒川的客人。

正語氣溫和地同一目連說着什麽的黑發男子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一樣轉過頭去，正巧看到了荒川和海坊主，然後一直保持着陰郁表情的他朝着前者露出一個罕見的微笑，“久疏問候，荒川大人。”

“的确是很久不見了。”荒川走到這個黑發的男子面前，看着他從記憶之中那種受弱的人類模樣變成了如今健壯而又強大的青年，同樣露出一個笑來，“荒大人。”

被稱為‘荒’的青年可以說是妖怪，卻也不是單純的妖怪，若是硬要說屬性的話，應當同閻魔那邊是同一挂的，擁有神性的強大存在。

只可惜同樣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地堕入半魔道。

只比一目連這種稍微好上那麽一點兒。

“請不要稱呼我為大人。”黑發的青年在聽到荒川對自己的稱呼時非常僵硬地搖了搖頭，無論過了多少年，年幼時期孤苦無依的孩童仍舊是那樣清楚地記得，當自己被冷漠的人類逼入冰冷的浪潮中時，是面前這只尚未統領整個海域的年輕領主将自己從漆黑的海水中救起，帶着令天地都為之動容的憤怒席卷了整座村莊，懲罰了那些欺辱他的人類。

即使被稱為‘神之子’，也不過只是神明看在誠心供奉自己的人類的渴求下随手賜予的道具，這道具可以是有用的，也可以是極其無用的。而那時候沒有任何依靠的他，只能單單靠着‘神之子’的這個名號每日盡心盡責地為村莊裏的人預言。

只是這預言的能力也不過是神明随手的賜予，也許只是這一道賜予的力量被索求無度的人類消耗完了，他的力量也就到此為止了。

然後人類欺辱他，打罵他，獻祭他。

沒有任何人來救他，即使是當初創造他的神明，在面對自己随手賜予的道具傷痕累累時也沒有任何的同情憐憫，有的只是對于村人踐踏自己造物的憤怒。

只有面前這只妖怪救了他。

只有他，真切地為這個道具的遭遇感到憤怒不平。

只有他。

作者有話要說： 荒：日常荒川吹get√

大然砸：emmmmmm……大荒川是大暖男啊……

順便悄咪咪揪一揪睡美鹿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