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徐汶趕到特定的私人醫院的時候,身上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濕透,兩鬓的黑發也沾滿了汗水,但他卻沒空也沒心思擦一下。
他步履匆忙,神色肅穆,手臂挂着黑色西裝,袖口的扣子已被解開,冷着一張臉踏進急診室。
醫生察覺到門口的動靜擡起頭看了一眼,頓時揚起一張臉:“徐助。”
徐汶眼睛在室內轉了一圈兒,看到了角落坐着的少年,臉色蒼白的不像話,頭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身上的衣服皺的不像話,讓人浮想聯翩,少年看見他還試圖擠出一個笑:“徐助。”
“景先生。”徐汶根本笑不出來,就算面對的是老板的家屬,臉色依舊黑的吓人,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徐汶恨不得時光倒流,重新回到景淮拒絕保镖的那一刻。
他回頭問醫生:“情況怎麽樣?”
醫生看了一眼景淮,道:“輕微腦震蕩,手腕一點皮外傷,額頭撞的厲害,烏青沒這麽快散,其他地方沒問題。”
醫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但是能讓季靖延的貼身保镖送到醫院且讓徐汶親自過問的人,肯定不簡單。他想詳細的說兩句,但是徐汶已經轉頭去看景淮了。
“到底怎麽回事?”
醫生起身離開急診室,将空間流出來,他們這種私人醫院不忙,何況是半夜。
景淮嘆氣,想到宿舍那一幕,覺得自己簡直神勇。
當時喻烽将他按在地上,臉埋在他脖子間像個小狗一樣不停蹭,蹭了景淮一身雞皮疙瘩,但是他打不過啊,能怎麽辦呢?
腦子靈光一閃,他歪頭,嘴巴正好對準喻烽的耳朵,他喊了一聲:“喻烽。”
然後再一字一頓道:“你JB好小啊。”
你、J、B、好、小、啊。
嘲笑男人的弟弟小永遠都是嘲諷max的技能,照理說現在使用這一招是不明智的。
但所謂富貴險中求,置之死地而後生,景淮決定铤而走險。
效果是顯着的,就算被不可描述的藥物控制了,喻烽依舊遭受到了百分之百的物理攻擊,他當場就愣住了。
景淮的幻想中,他應該抓住此刻的機會,翻身反壓,然後順利脫險。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他失敗了。
因為喻烽又暴走了,差點沒把他手腕壓斷,景淮當場就痛得“操”了一聲。
“你TM給我再說一次!”喻烽的臉色明顯是已經氣到極致,說話基本靠吼:“小?!讓你看看到底小不小!”
喻烽松手,改為粗暴撕景淮的衣服,或許是因為質量太好,撕了幾次竟然沒撕爛。
一計失敗,再生一計。
景淮就着手腕受傷疼出來的眼淚可憐兮兮看着他,顫抖着唇:“喻烽,你……”
無語凝噎,欲語還羞……個P。
景淮說:“喻烽,你好傻逼啊。”
不等喻烽反應過來,恢複自由的手立馬抱住上方人的頭,然後仰頭狠狠迎上去-
——砰!
兩頭相撞的聲音響徹宿舍!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喻烽雖然被他這一招突然襲擊撞擊的頭暈眼花,但是他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兩人都有了片刻的暈眩!景淮不敢松懈,忍着暈眩和嘔吐的不适感立馬翻身将喻烽壓在身下!
“MD,想上你爸爸,看看自己JB尺寸再說話!”
喻烽也跟着反應過來,罵了一句髒話,兩人力量懸殊,喻烽很快就從地上半擡起來身子,但是——砰!
景淮在他反擊之前,又是狠狠一撞!
這次喻烽遭受的攻擊比之前要劇烈的多,因為這一撞将他的後腦勺撞到了地上,喻烽甚至産生了幾秒的“嗡嗡”耳鳴。
景淮腦子也難受的要死,他咬破下唇,讓疼痛刺激自己清醒,趁喻烽躺在地上還起不來,暈着腦袋趕緊站起身,摸到自己的箱子,從裏面拿出一排針灸長針!
他從中拿出一根,憑借身體的本能,朝喻烽身上的某個穴道紮下去,後者瞬間感覺腿部一麻,随機便動彈不得!
喻烽雖然不是學的針灸推拿,但跟景淮在一起那麽久,耳濡目染了一些,他當然知道景淮的針灸技術到底有多好,即便現在才大四,即便他還沒有被導師推薦,卻已經有中醫院找上門。
“景淮!”喻烽此刻雖然還是滿面潮紅,但終于清醒了一點,他看着景淮拿起第二根針,在他身上浏覽着,心中又驚又悲又怒,他從沒想過景淮會用自己最得意的技術來對付他。
萬千情緒混雜在一起,讓他話都說不利索:“你敢紮我試試,小淮,小淮……景淮——”
景淮紮針并不疼,但那根細細的針卻比劊子手上的刀還要可怕。第二針紮下來的時候喻烽沒有痛感,只是覺得那根針紮的不是他的腿,是在他心上,密密麻麻的疼。
喝下那杯帶料的水的時候,他是猶豫過的,但他想,景淮不會拒絕他,他們曾經是那麽親昵又熱烈的關系。景淮就算嫁人了,也是愛他的。橫在他們中間的人是季靖延又怎麽樣呢,景淮是不會放棄他們的感情的。
但從景淮反抗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錯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得發,等以後……等以後,他一定會好好補償他。
景淮一共紮了四針,喻烽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景淮也撐到了極致,頭暈目眩的不适感終于讓他忍不住幹嘔起來,眼前一黑,竟然出現了短暫性失明。
他忍不住罵了一句三字經。
“小淮。”喻烽聲音啞的厲害,此刻的他似乎徹底清醒了,問:“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手機不記得扔到了哪裏,景淮摸索到門邊,摸着門鎖,弄了幾下卻沒打開。他索性坐下來,記得這裏有一把舍友沒帶走的笛子,雖然派不上用場,在握在手心裏卻很有安全感。
景淮想,真是感謝作者,只是将他的體質寫成身嬌體軟易推倒,沒寫成走十步水流泛濫成災,不然就喻烽那兩蹭兩蹭,不蹭出火花才怪。
聽見喻烽的問題,他沒答,反問:“你覺得我愛你嗎?”
喻烽苦笑:“我覺得你不愛我了。”
“哦,那你感覺挺準的。”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景淮都給氣笑了:“你差點把我強了,還要我說點好聽的給你,祖安話要不要聽啊?”
“什麽是祖安話?”
“誇人的。”
喻烽感覺好受了點:“那你說吧,多用祖安話誇我。”
“……”景淮道:“算了,我老公不準我說。”
喻烽再一次苦笑:“你都叫他老公了。”
景淮給了他一個“你是傻子嗎”的眼神,可惜現在一個瞎子,一個癱子。
誰也看不見,誰也看不見。
“我倆合法結婚,我不叫他老公,叫你?”不等喻烽開口,他呵了一聲:“想得美!”
感覺恢複了點力氣,頭也沒這麽暈,景淮站起來,再一次試着開門,好在這次沒廢多大力氣,門開了。
“小淮。”喻烽叫住了他。
景淮站在門外,手上是随時關門的手勢,“說。”
喻烽喉嚨滾動了幾下,才道:“其實,那個藥,我是想給你吃的來着。”
他說:“對不起。”
景淮沒接話。
喻烽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惡心?”
景淮說:“我知道。”
他說的是那個藥。
“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的不重要。”景淮的聲音很冷靜,帶點涼意,他說:“你現在的忏悔并不能抹消你的犯罪,加害者向受害者道歉似乎是多麽感天動地的事情,受害者該微笑着說‘沒關系’嗎?可是憑什麽呢?加害者重新做人了,但受害者所受到的傷害誰能幫忙抹去呢?”
“抹不去的,天下沒有這麽好的事情。并且你之所以會道歉,不是因為你真心悔過了,而是因為你犯罪失敗了。”
“喻烽,你說的沒錯,你真的挺惡心的。”
“你的道歉是理所應當,但是我不會原諒。”
景淮言辭犀利,字字珠玑。
喻烽張了幾次嘴,啞口無言。
……
夏日夜晚的醫院,窗外風影綽綽。
景淮将事情大概說了,但只說到了他躲在了門旁,後面他和喻烽的談話就沒說了。
他要替原着受處理和原着攻的關系,畢竟原文中,原着受雖然被攻醬醬釀釀虐心虐身,但他是真的愛原着攻。
別想多了,他又不是聖母瑪利亞。兩人能世界和平當然最好,不能那就世界核平咯。我只是試着拯救一下你,又不是一定要拯救你。
徐汶對他的行為只點評了一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景淮自知理虧,安靜如雞,接受審判。
徐汶那一句句要出口的教訓硬生生壓在了舌下,不停提醒這是老板家屬老板家屬老板家屬。
“保镖給你安排三個,貼身。”
景淮點頭,乖巧無比:“好噠!”
徐汶:“……景先生,請別對我賣萌,我不是季總,不吃這套。”
他前兩天去老板家送過一次資料,陪着處理了半天工作,當場看着景淮對他們總裁大人無比娴熟的運用“噠呀呢”,那是第一次,他見一個男生賣萌,賣得恰到好處又不油膩,又不顯女氣。
處理完工作後,季總突然一臉平靜問他:“他是不是不高興了?為什麽這個語氣?”
作為反應能力百分百的徐汶,卻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是景淮,“這個語氣”是沒有噠呀呢。
徐汶現在都記得當時那種見鬼的心情。
好在他是一個完美的助理,能解決老板的一切疑惑:“景先生是看我們在工作,不好打擾我們。”
事實也确實如此,他們工作的時候,景淮很少在他們旁邊轉悠,只是偶爾填個茶水。
徐汶一開始确實是有些瞧不起景淮的。
有男友、為了巨額禮金而結婚、最重要的是心裏不會裝着季總,怎麽看都不是良配,但季總的事情不是由他來評斷的。
季總對景先生似乎很滿意,徐汶見過景淮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是笑嘻嘻的,沒有怨氣沖天,而且對季總确實是很關心。
雖然這次景淮犯了蠢,但徐汶依舊對這個少年抱有好感。
景淮坐直身體,神情嚴肅道:“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哥。”
徐汶先是怔愣,然後皺起眉頭。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景淮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不是害怕哥對付喻烽,只是這是我和喻烽兩個人的私人恩怨,我想自己處理好。”
徐汶還是皺眉:“相信季總出手幫你的話,會處理的更好。”
“不一樣的。”景淮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有我自己處理,我才配得上季靖延。”
自己現在不幹淨,配不上。
徐汶懂了,這次真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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