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易志桐再次提出見面要求的時候,季靖延剛開完一個視頻會議。

他掃了眼亮起的手機屏幕,沒點開,直接按熄。

沒過一會兒,對方發來一條消息,季靖延手機消息設置的可預覽,一眼就看到了內容。

【東山再定:你家的景先生。】

【東山再定:[圖片.jpg]】

季靖延那雙沉靜的眼冷了一瞬,他猶豫了下,點開。

照片是用高清相機拍的,雙指放大甚至能看清少年纖長濃密的睫毛。

是景淮在周成韻家學習的照片,旁邊站着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正含笑看着景淮的動作,像是很滿意的模樣。

不合時宜的,在這瞬間季靖延有了一絲自豪。

家中孩子被老師誇獎了,與有榮焉。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得意的時候。

易志桐竟然派了人跟蹤景淮,季靖延食指敲着桌面,回了消息。

【季靖延:說。】

對方打了視頻電話過來,季靖延接下了。

年長的男人穿着西裝,額頭與年輕的總裁十分相像,他靠在車內的椅子上,盡管已經過了六十,卻仍舊精神奕奕,仿佛幾年前的打擊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想請季總一敘,真是比登天還難。”

“什麽事?”

“當然是好事。”易志桐盯着鏡頭,道:“聽說雲跡在争取天林那塊地,想要打造成休閑娛樂旅游網紅一條街,雲跡在前期投資了這麽多,只可惜政府文件遲遲批不下來,損失不少吧。”

季靖延半阖着眼皮,鏡頭從下往上打去,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味道:“不關你事。”

話落音,鏡頭出現一份文件,內容看不清楚,只能看見某個政府公章。

易志桐笑道:“還不關我的事嗎?”

季靖延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麽,神色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樂:“我不會和你合作。”

易志桐并不意外他這麽回答:“怎麽,怕我做手腳對付你?我有文件,你有錢,我們兩個合作前景大好,不如放下成見,試一試?”

“不需要。”

易志桐熟悉季靖延的脾氣,知道在這件事上已經沒什麽好談的了。他收起了笑:“那麽,現在讓我們以舅舅與侄子的身份來讨論另一件事

吧。”

季靖延沒說話,手機放着,開始忙手頭的事情。

“你什麽時候要個孩子?”

季靖延眉頭皺起來:“不要。”

“季靖延,”易志桐黑着臉,“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我不想她唯一的兒子孤獨終老,死了連個摔盆的人都沒有。”

此刻,季靖延眼中終于忍不住露出對他的厭惡:“你沒資格提我母親。”

“你家小景先生魅力不小,竟然能将你這塊石頭心捂熱了。”

季靖延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了:“挂了。”

沒了聒噪的聲音,室內恢複安靜。

手機擺在桌面上,久久沒人碰,自動鎖定了屏幕。

今天腿很難受,應該是要下雨了。

季靖延拿起遙控,将打開落地窗簾,然後轉身朝窗前走去。

仿佛與樓層持平的天空果然已經暗了下來,遠處朦胧一片,罩了一層水霧。

這場雨過後,天氣就要開始涼了。

羅箐敲門進屋,将藥放在桌上:“季總,吃藥了。”

自從老板腿壞了之後,最難熬的就是這樣的天氣。

天氣一壞,老板就要遭罪。

季靖延看着那一大捧藥,沒有碰的打算。

羅箐嘆口氣,勸道:“季總,吃了會舒服些。”

一年這樣難受的天氣很多,但她老板卻很少靠藥物撐過去。頗具威嚴的男人面上一片淡然,仍舊冷靜、自制、英明果斷,在工作上找不出任何破綻。

很容易讓人忘記這個男人,擁有一雙殘缺的腿。

只有他們跟在身邊的幾個心腹知道,老板都是咬牙硬生生熬過來的。

他怕藥物上瘾。

季靖延拿起手機,撥了景淮的電話,卻傳來關機的提醒。

他皺眉,對羅箐道:“讓徐汶親自去接景淮,接到公司來,現在就去。”

羅箐見他臉色凝重,心頭跳了下,原由也不敢問:“好的。”

季靖延望向窗外,玻璃窗上聚集了一層水珠。

雨,來了。

景淮學習完課程,從老師居住樓的地下停車場出來的時候,才知道下雨了。

豆大的雨珠砸在車窗上,形成一股水柱往下流。

車子開得不快,景淮左手撐着下巴發呆。

就在這時司機猛踩了一腳剎車,景淮毫無準備地向前栽去,額頭磕在了前

方椅背上。

車內保镖吓了一跳:“景先生!”

景淮示意自己沒事,一手捂着額頭,伸着脖子往前看去,一輛黑色的商務車攔住了去路。

他問司機:“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司機皺眉,看着橫在路中央價格不菲的豪車,道:“景先生你注意點,這輛車好像不對勁。”

話落音,就見那輛車上下來了兩個人,各自打着一把黑色的打傘走過來。

景淮車內的保镖已經做好了警備。

景淮眯着眼睛,因為雨太大的關系,看不清對面來人的臉色,但直覺告訴他,是易志桐派來的。

別問,問就是男人的第六感。

“沒事。”景淮安慰身邊全然進入一級戒備的保镖:“他們才兩個人,我們人多,不怕。”

前幾天季靖延給他的保镖人數增加了一倍,除了這輛車,後面還跟了一輛。

景淮十分放心,轉頭一指:“我們兄弟還在後面……”

剩下的話噎在了喉嚨中。

只見雨幕中,以景淮為中心的四面八方都停了一輛黑色的車,車門開着,旁邊都站着人,打着黑色傘,頗有幾分電影中黑幫某BOSS出場的氣勢。

景淮好半天才吐出下半句話:“……被包圍了。”

大雨磅礴,寬闊馬路,豪車兩輛,停在中央,沒有行人,只有敵人。

行吧,現在又開始進入黑社會劇本了呗。

景淮坐在車內,倒沒有害怕的感覺,透過水幕,看見一個人打傘走過來。

車窗被敲了兩下。

景淮沒開。

車外的人很有耐心,過了一會兒,又敲了兩下。

景淮深吸一口氣,從椅背下拿出一把折疊傘,手放在了門把上。

保镖攔住他:“景先生!”

“沒事。”景淮将背包背好,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信他們會當場要我命。”

車門剛打開,雨水夾着風就吹了進來,景淮撐着傘從這裏鑽出來。

“景先生,”其中一個撐傘的男人面無表情道,“我們老板有請。”

……

裝修低調奢華的咖啡店內播放着優雅舒緩的音樂,店內沒客人,伴随着外面的大雨,莫名有幾分超脫喧嚣的寧靜。

咖啡店門打開,易志桐望過去,看見一個纖細的少年走進來,店

員從他手中接過傘,微笑着詢問,少年擡眼朝店內看了幾眼,然後和自己對上了眼。

那是一雙沉靜而清澈的眸子,笑起來應該是陽光燦爛的,是季家和易家從來沒有過的顏色。

只是可惜人臉色不太好,特別是看着自己的時候,雖然不兇,但有着明顯的不友好。

少年背着包走來,雙方的保镖都被攔在了門外。

易志桐臉上擺上笑,站起來,朝他伸出手:“景先生,你好。”

景淮朝他攤了下手,展示上面的雨水:“抱歉,不太幹淨。”

易志桐收回手,坐下,道:“沒關系,我對年輕人一向很寬容。”

景淮在他對面跟着坐下,抽出紙開始仔細擦拭手上的污漬。

易志桐看着,景淮的手指纖長有力,指尖圓潤飽滿,紙巾仔細擦過每一寸地方,同樣是擦手,他做出來卻很有觀賞性。

适合拿刀。

“喝點什麽?他們這裏的拿鐵不錯,來一杯?”

“不用了。”景淮将用過的紙巾扔進垃圾桶,道:“易先生如此大動幹戈請我一場,有事?”

易志桐看着他,問:“你知道我是誰?”

景淮說:“知道。”

“靖延在你面前提起過我?”

“一點。”

易志桐呵呵笑了兩聲:“那你應該喊我一聲舅舅。”

景淮看着他的目光有點冷,只看了兩秒就移開了視線,說:“我沒胡亂認親戚的愛好,易先生如果沒事,就讓我走。”

“咖啡還是來一杯吧,難得見一次面,我特意為你包下了這間咖啡廳,不喝可惜了。”易志桐語氣不疾不緩:“大事沒有,只想和景先生認識一下罷了。”

景淮哦了一聲,然後開口:“我叫景淮,身高一米七八,今年二十二歲,京江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專業大四學生,愛好中醫藥相關,擅長推拿按摩針灸治療,丈夫是季靖延,我原生家庭人口較多,相信易先生應該比我更清楚。”

面無表情地做完自我介紹,他問:“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易志桐耐心很好:“景先生很讨厭我。”

景淮無辜看着他:“怎麽會?”

“你的眼睛不是這麽說的。”

景淮哦了一聲,沒否認:“一點點。”

易志桐顯然不相信:“一點點是多少?”

沒多少,大概也就想讓你狗帶的程度吧。

景淮沒答,易志桐也不在意,他本意也不是跟他讨論這些無聊的問題:“我們聊聊。”

易志桐像是在跟他話家常:“你和靖延什麽時候有個孩子?”

景淮:……?

話題太過出乎意料,他一瞬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些上了年紀的人都怎麽回事,這麽熱衷于撺掇人家生孩子?

景淮很無奈:“那可太抱歉了,我倆都生不出來。”

“有什麽關系。”易志桐笑意盈盈:“可以找代孕,你可以不生,但季家必須得有後。”

本來對面少年耷拉着眼皮子,也不知道認沒認真聽,這話一出,就見他睜開眼,一邊嘴角挑起,道:“你當我老公是豬呢?發情期到了就得給配個種?”

對面被他的話驚住了,那張不顯老态的臉連笑容都沒了。

易志桐回神,揶揄道:“你這話,我都分辨不出你是愛季靖延,還是恨季靖延了。”

景淮盯着他,沒答。

這人根本不在乎季靖延到底有沒有後,他只想惡心人而已。

“如果不能讓季靖延生孩子,那你怕是只能離婚了。”

“這話季靖延跟你說的?”

“沒有。”

“你代表季靖延?”

“當然不是。”

景淮:“那關你P事。”

易志桐雙眉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但很快恢複正常。

“我作為他舅舅……”

景淮:“又關我P事。”

易志桐“……”

他深吸一口氣。

縱橫商場這麽多年,油鹽不進的見過很多,卻沒見過景淮這種人,張揚得肆無忌憚,猖狂而目中無人,怼人不看臉色。

完美體現了那句話: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對面的人皮膚白皙,雙眼有神,很溫和的模樣,只是那張嘴卻不饒人。

再狠的家長面對熊孩子,也會頭疼。

易志桐忍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不讨論這個了,不知道景先生考慮過自己的以後嗎?”

終于進入正題,景淮打起精神,問:“你想說什麽?”

“靖延現在身體不好,那雙腿給他帶來的疾病太多了,我知道景先生同靖延結婚并非心甘情願,不瞞你說,我和喻烽認識,當從他嘴裏聽到

你的名字時,很是驚訝。我對你們的遭遇很同情,也震驚靖延竟然幹出了棒打鴛鴦的事情。”

景淮聽完,沒接話,他知道易志桐沒說完。

“剛才說離婚并不是玩笑話,季靖延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景家的撫養費和你的生活都沒有問題。據說所知你現在是依附季靖延活着,靖延的身子……”他搖搖頭,很遺憾的模樣:“景先生你不覺得你的未來很危險嗎?”

易志桐嘆氣:“個人拙見,喻烽都比我那病怏怏的侄子安全的多。”

他不提這倆茬還好,一提景淮反而來氣了。

這人當自己是個戀愛腦,以為他會為了喻烽那個小二貨跟他站在同一條戰線。

下一步是不是要自己去雲跡偷資料了?

他給氣笑了:“我和季靖延離婚,對你有什麽好處?”

“好處當然有。”易志桐說:“但現在不能告訴你,萬一回頭你告訴了我侄子,他不願意在離婚書上簽字,那我不是砸自己腳嗎?跟你說這些,就看景先生想不想有個更明亮的未來。”

想起什麽,他眼裏都帶了笑:“不過他會難受是肯定的。”

景淮或許能理解原着裏為什麽季靖延會失敗了。

看似冷硬的一個人,其實比誰都重情,而且敵人太了解他了,将他的性格把握的死死的。原着受和溫詩淇的背叛,在他渾身上下插滿了刀。

他對世界毫無留戀,他從高樓一躍而下。

殺人誅心。

景淮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手放在胃上,那裏隐隐作痛。

他靠着椅背,面無表情:“我當然……不想。”

“哦?舍不得?”

景淮搖搖手指:“我要糾正你幾點。”

“第一,我不愛喻烽,不想跟他複合,提他沒用;第二,我不是依附季靖延活着——雖然目前是,但不會一直是;第三……”

他收起來臉上的散漫,看着對面的男人,一字一頓道:“在我這裏挑撥離間沒用,給你提個建議,或許你找溫詩淇來對付季靖延更方便?”

易志桐嘴角的笑慢慢收起來,像是洞口窺探的狐貍終于踏進了視線,身上所有的僞裝通通卸下,露出本來狡猾的面目。

他沉默不語,只看着景淮。

“這個人選不好嗎?”

志桐神情冷淡道:“溫詩淇雖然是我公司的藝人,和靖延有過一段過往,但跟雲跡似乎并無關聯。”

景淮想了下,點頭:“沒錯。”

有沒有關聯無所謂,景淮又不需要他承認。

外面的雨還在嘩嘩下着,天色暗沉,城市街道開啓了路燈。

咖啡廳的窗上倒映着易志桐的臉,晦暗不明,他說:“景先生真的不願意?”

“當然。”

易志桐十分遺憾:“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只能得罪了。”

景淮手伸進袖子裏,容顏冷峻:“你要幹什麽?”

“勞煩景先生跟我走一趟。”

景淮立刻明白了他要幹什麽:“你想用我威脅季靖延?”

易志桐道:“做客而已,算不上威脅。”

景淮呵了一聲:“要是我不去呢?”

易志桐又挂上了笑,眼角的皺紋透露出幾分陰森:“只能花點力氣請你了。”

他的目光看着外面,景淮順着看去。

在外面的保镖多了好幾個,排排站守着,但是其中沒一個是他熟悉的。

景淮:“………”

敵方的準備工作還挺齊全。

景淮舉手投降:“不用你請,我跟你走就是了。不過之前能不能讓我上個廁所,下雨天尿多,憋不住。”

易志桐并不擔心他耍花樣:“背包留下。”

景淮無所謂,當着他面脫下背包放在桌上,離開座位後。

易志桐親眼看着他走向了廁所方向,等看不見人影了,才抿唇收了笑。

景淮離開易志桐視線後,卻并沒有去洗手間,而是到咖啡廳後面。

那條過道剛好通往易志桐身後的座位。

景淮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了露在沙發外的脖頸。

做人莫裝逼,裝逼沒有好下場,要談事情就好好找個包間,沒事搞什麽包場,看,脖子露出來了吧。

景淮不着急離開,他很慶幸今天穿了件長袖。

捏了捏藏在裏面的東西,季靖延這麽痛苦,這些人怎麽能不跟着吃點苦呢?

易志桐坐在位置上正端着咖啡,突然之間,他心有所感向後轉去,但卻沒來得及。

後頸被什麽尖銳的物品紮了一下,又一下。

痛感不強,手中的杯子沒端穩,香濃的咖啡灑在了桌子上。

他下意識伸出手往後摸去,

卻驚恐地發現手根本動不了,緊跟着他膝蓋一軟,體力不支跌倒在咖啡廳鋪了軟毯的地板上。

沒發出任何聲音。

眼前出現一雙白色的鞋子,還帶着未幹的雨水,景淮從後面走出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易志桐瞳孔一縮:“你——”

只說了一個字就說不出來了,他舌頭發麻,像是廢了一般,他只能張嘴無聲啊啊啊叫喚。

模樣十分滑稽。

景淮蹲下|身,伸手探向易志桐脖子後,後者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脖子上取下了。

易志桐将眼球擡成一個極致的弧度,才看清楚少年手上捏着的東西。

那是兩根約莫十四五厘米的長針,在咖啡廳燈光下泛着滲人的寒光。

是景淮的針灸針。

景淮順着他目光看去,将針舉起來讓他看得清楚些,咧嘴笑了下:“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hello kitty?”

易志桐臉色黑如鍋底,哪有先前半分溫和的模樣。

這個看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少年,本以為只要控住他身邊的人,他就沒辦法鬧出什麽事來。

是他大意了。

景淮用針戳了幾下他的臉,易志桐下意識往後躲,但全身都僵住了,動彈不得。

他只能惡狠狠地瞪着。

少年眼神比冬天未化的雪還要凍人:“季靖延不會痛苦,但是你會。這套卧床七日游算是送你的見面禮,再說季靖延壞話,就給你辦張終生體驗卡,療養院有一個景老太爺,多你一個也不多,懂?”

易志桐額頭冒汗身體匍匐在地上,因為角度的原因并不容易看見這裏還躺了個人。

他全身都不靈活,卻還有力氣笑了聲,靠着意志力讓舌頭動了起來,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音量不大:“年輕人膽子就是大,可惜還是心太軟了。”

景淮挑眉:“怎麽說?”

“如果我是你,我會拿命。”

少年思考了一會兒,而後微微一笑。

“下次一定。”

雨越下越大,沒有停的趨勢。

季靖延又一次瞅了眼窗外。

會議室內另頭的經理正介紹新季産品的銷售方案,見此停住了動作,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

今天下午的會議,他們季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這千年難遇的情景,讓一群人顫顫巍

巍,不知道這又是什麽預兆。

“季總……”

嗡嗡嗡——

桌面上手機的震動聲阻止了經理未說完的話。

季靖延看見來點提示,幾乎是秒接:“接到了?”

電話那頭,徐汶看着不遠處停着的諸多私家車,喘着氣,抹了把臉,語氣凝重:“沒有,景先生不見了。”

季靖延抓着手機的手一緊:“不見了?”

“是。”徐汶說:“車子停在附近商城的地上停車場,但裏面是空的,我們的保镖和司機也不見了,景先生不知所蹤。”

……

雲跡集團有史以來第一次,中斷了開到一半的會議。

會議室的分部經理們看着老板突然帶着助理離去,神色陰沉,比外面的大雨還要駭人。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高層專屬電梯載着人,數字一層一層跳着,直達一樓。

季靖延電話沒挂斷,問:“……讓你派去保護景淮的保镖沒聯系過你?”

“六個人都沒看住一個活人?”

“……廢物!”

羅箐聽得心驚肉跳。

老板不滿時大多是威懾人,她從來沒聽過老板這樣在明面上罵過下面的員工。

“跟着易志桐的人呢?沒發來消息?”

聽到那邊的回答,季靖延聲音瞬間冷下來:“跟丢了?”

叮——

電梯門打開。

季靖延指揮着:“馬上同警局聯系,想辦法調查附近的監控,還有停着的車牌號……”

“……沒辦法不知道動用私權——”

帶着明顯怒意的話在看到大門的一瞬間,戛然而止。

少年一只手裏提着一個小袋子,另只手裏握着壞掉的傘,身上裹着濕冷的風雨跨進大樓。他渾身已經濕透,每走一步地上就積一灘水漬,頭發滴着水,軟趴趴搭在頭上,狼狽得很。

電話那頭徐汶還在說,季靖延沒仔細聽,啞着聲音:“不用查了。”

景淮走進門內,一邊吐槽天氣,一邊罵易志桐。

他運氣也不好,從咖啡店出來後才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折疊傘也落在了店裏。好在兜裏有點現金,能買把便宜的,結果便宜沒好貨,沒被淋兩下就壞掉了。

想到先前的遭遇,他覺得自己當時能忍着沒搞死易志桐,已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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