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才不是哄你
文/陳惜
一九九五年。
十二月末,大雪不期而至,趁着黑夜偷渡雁城。
隆冬六點,天尚未亮,院子裏燃了兩盞燈。昨夜睡前,窗簾拉得敷衍,昏黃的光線透過縫隙照進來,房間裏一片朦胧。
老樓隔音條件差,謝書約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面不時有腳步聲響起。她翻個身将一邊耳朵壓進柔軟枕上,睡眠質量倒沒受什麽影響。
再過一個鐘頭,床頭鬧鐘總算将她從溫暖的被窩裏拖出來,她開了燈,推開窗視察今日天氣,好做穿搭打算。
這會兒天剛蒙蒙亮,雲是灰的,地是白的,空中雪花紛亂。
這是今年第一場雪,謝書約看得一呆。
怔愣間,對面樓裏走出來一個年輕高大的男人。
男人蓄着毛寸。
其實當下很流行郭富城頭,院子裏的年輕大男孩幾乎都是統一三七分發式,偏偏他不趕時髦,将頭發剃得這樣短。
他穿一件長風衣,大步往院外走。因沒系腰帶的緣故,衣袂翻飛。雪花迅速停留在他寬闊的肩頭。
謝書約瞧着男人的身影出了神,忽然一陣寒風刮進來,似鋒利刀片徑直往鼻腔裏削,害她連打兩個噴嚏。
院子寂靜,便顯得噴嚏聲格外響亮。
男人聽見聲音擡起頭來,眉目都深沉。
Advertisement
謝書約不合時宜生出一種偷看被抓包的窘迫感,她下意識揚起甜笑,朝他打招呼,說話間嘴裏呼出霧一樣的白氣:“仲賓哥,早上好。”
她剛醒,聲音軟軟糯糯,自帶三分糖意。
程仲賓朝她點了下頭。
“你去上班嗎?”謝書約沒話找話。
他“嗯”了聲。
她積極揮手,一副忙不疊送他離開的樣子,像是送神:“仲賓哥拜拜。”
程仲賓似乎是笑了笑,他腳步未停,毫不猶豫沒入風雪中。
謝書約收回目光,猛地一下關上窗戶,抱着手臂直搓。她手臂還沒搓熱,便聽見大院門口汽車的響動。謝書約就想到了停在巷子裏那輛黑沉沉的龐然大物一樣的汽車,又想着,仲賓哥這兩年愈發能耐了。
她一邊想着,一邊打開衣櫃,挑了件白色高領毛衣,再挑一件洋氣的蘋果綠外套,然後實踐得出的經驗教會她,先穿襪子再穿牛仔褲便不會那麽冰涼。
衣櫃上嵌了一面全身鏡,謝書約愛俏,穿戴妥當後照了又照,方才滿意下樓。
樓下謝母已做好早飯,見到她這身打扮擰了眉,批評她要風度穿得少。
謝書約只當耳旁風,謝母還要再訓,被一道嚴厲的聲音打斷:“瞎操心,她自己覺得不冷就行了,未必冷了,她不知道多穿?”
謝母聽了也來氣,卻只敢瞪小女兒一眼,壓低聲音哼道:“你就仗着有你奶奶撐腰吧。”
謝書約不回這話,去吃早飯,然後匆匆出門。平日裏可以騎自行車,今日地上積了雪容易滑倒,她只好步行到辦公室。
她倒不怕遲到,反正她是走後門去的。今年高考,謝書約沒考上大學,複讀再考也指望不上,索性就去了大哥開的服裝公司當文員,做行政工作。
這天果然遲到,一整日也沒什麽要緊事,沒甚意思地坐到下班時間。她收工非常準時,牆上挂鐘甫一走到下午五時零分,便立即戴上一雙皮質手套,拎包走人。
外面雪已經停了,暫時還沒有融化的跡象,靴子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謝書約慢慢往家走,忽然有車駛來停到她身邊,裏面的人降下車窗叫住她,聲音沉沉的:“阿約。”
謝書約看過去,露出驚喜的表情,兩道柳葉眉靈動起來,俏生生道:“仲賓哥。”
大抵是她高興的模樣感染力非同小可,程仲賓那張英俊的臉上也跟着帶出兩分笑意,問她:“回家?”
謝書約又是點頭又是“嗯”。
她一頭烏黑直發,柔順披在肩頭。皮膚雪白,眼眸明亮,瞧起來乖乖巧巧。
程仲賓望着她,問:“順風車坐不坐?”
謝書約上了程仲賓的車。
她将手套脫下來疊放,十根手指纖長,塗了淡粉甲油,瑩潤泛光。
這一年汽車還是稀有物,街上難見幾輛。她也坐過大哥的車,也許是他這臺更高級,總覺座椅皮子都要軟上一些。
程仲賓專心開車,他比謝書約大五歲,與她沒有共同語言。他也不為難自己找話題和她聊。
車子開起來後謝書約才漸漸後悔,不應該貪便利的。雖然住在一個院子裏,但是細想起來,她和仲賓哥的交集少之又少,這會兒與他一起關在這個密閉的小空間內,他又一言不發,有點煎熬。
她不禁觑眼,悄悄打量他。
隔得近了,他的五官更深刻。這是皮相優越的一張臉,眉骨高挺,英氣硬朗,從側面看他鼻子生得最好,仿佛可以在上面滑滑梯一樣。
程仲賓冷不防轉過頭來,這次真的是偷看被抓包,謝書約反倒不心虛了,又揚起她那招牌甜笑,叫他:“仲賓哥。”
她像是有下文的樣子。
程仲賓洗耳恭聽:“嗯?”
“你好帥啊。”謝書約由衷感嘆道,“難怪這兩年大家都求着給你介紹女朋友。”
程仲賓沒想到是這麽啼笑皆非的一句話,也知只有她這樣的小姑娘才會講得出口。
他心情頗好,順着她的話頭接口,狀似不解道:“哪個大家?”
“李阿姨想把她的侄女介紹給你,你知不知道?景華姐姐你認識吧,經常過來玩的,說話很溫柔,長得也蠻漂亮。而且,她現在和我爸一個學校當老師,教語文課,工作也好體面的。”謝書約順勢打開了話匣子。
“我不知道。”程仲賓明曉得她不是真的問他,他卻像故意逗她一般給出答案。
謝書約被噎住,兩秒後又開口,身子不自覺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與他分享秘密:“告訴你哦,其實還有介紹人,想給我姐姐和你牽線呢!”
程仲賓又轉頭看她一眼。
只有一眼。
謝書約瞧他沒什麽興趣,撇了撇嘴,坐回去:“這你就更不知道啦,我媽媽說……”
說到半途,她突然意識到後面的話不方便講給他本人聽,及時住口,咽回肚裏。
他等了兩秒,才問她:“你媽媽說什麽?”
謝書約支支吾吾的:“……也沒有什麽啦。”
謝母的原話是:“程老二沒有定性,音音降不住。男人有錢就變壞,他以後在外面花天酒地胡搞亂來,哪個管得了。”
這下程仲賓了解不是她賣關子了,他并不追問。說什麽不難猜,他在夜總會與謝書俊碰過幾次面,他總不至于回家一句不提。
話到這裏,程仲賓好奇問:“聽我媽說,你姐姐自由戀愛交了個男朋友,是做什麽的?”
謝書約告訴他:“和她在一個醫院工作的醫生。”
“護士配醫生,比我不錯。”他評價一句。
“哪有比你不錯?不過是挺好的。”謝書約也為姐姐找到一個優秀的對象開心,向他透露消息,“過年的時候他要來我們家見家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我就有姐夫了。”
“就這麽想有姐夫?”他又逗她。
這一下謝書約反應過來了,面頰發熱,控訴道:“仲賓哥,我十八歲,早過了八歲,好不好?”
她圓圓的一雙大眼瞪起來,天真無辜樣。惹得程仲賓一聲笑。
看着他笑,謝書約情不自禁說:“要是姐姐男朋友有你一半好看我就知足了。”
她知道話裏有漏洞,補充,“姐姐說她男朋友長得不怎麽樣。”
“人不可貌相。”程仲賓好笑。
謝書約一本正經說:“可是假如他真的不怎麽樣,看起來就與我姐姐太不登對了。”
“既然你姐姐喜歡他,證明他這個人有其他優點。”
“我知道。”
車子裏再次陷入沉默,程仲賓餘光往她身上掃了又掃。
她穿得顏色鮮亮,襯得肌膚極好。印象裏她不是文氣的性格,記得幾年前,他還撞見她與衛校男同學發生矛盾。她此刻收起爪牙,安安靜靜,令他反省剛才自己是否語氣生硬,有說教嫌疑。
這樣一想,他便主動與她玩笑:“今後阿約交男朋友,難道非大帥哥不可?”
謝書約頓時生龍活虎起來,彎着圓眼同他講:“那當然了,我眼光很高。有個成語叫秀色可餐,每天看着大帥哥,我飯都要多吃兩碗。”
“恐怕你講太早了,我不信。”程仲賓又笑。
謝書約歪臉瞧他。
“你們女孩子為了保持好身材,不都堅持瘦身節食那一套?”
謝書約“哇”一聲:“仲賓哥你怎麽這麽了解女孩子?”她八卦,狹促地盯着他,“仲賓哥你老實講,你是不是偷偷交往女朋友啦?你女朋友肯定特別漂亮。”
“我為什麽要偷偷交往?”程仲賓好奇。
“那你為什麽不同意人家介紹?” 謝書約忍不住心裏的話,翹了嘴角,“除此之外,我可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程仲賓不是愛笑的人,但他今天笑了太多次。
他勾唇,對她說:“也許我的理由可以說服你,聽不聽?”
作者有話要說: 又見面啦,感謝大家來。這是一個從1995年開始的故事,存稿充足,可以放心入坑。
晚九點準時更新,每周五休息不更。
最後有一個小小心願,希望大家多多留言。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