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039：遇見

“總之，那些聯系你轉會的暫時就不要管了。”西裏爾總結道：“不管怎麽說，我現在畢竟年齡擺在那裏，不管去哪支球隊，基本都是做替補的料，既然如此，還不如待在波爾圖再多鍛煉幾年。”

“沒問題。”門德斯當即一口應下了。

就像最開始對西裏爾承諾的那樣，門德斯是一個看重長遠利益的人，他不會因為一時的利益而損害自己的搖錢樹，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沉澱，門德斯已經清楚的明白了眼前這個少年身上的潛力，而愈是如此，他對西裏爾的轉會問題也只會更加慎重。

“對了，”臨近離開，門德斯推開大門的時候，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轉過身問西裏爾：“你有沒有學習其他的語言？像是英語，德語，意大利語之類的？雖然你暫時還不會離開波爾圖，不過我個人覺得你還是趁早做準備比較好。”

“我自己有一直在自學英語，書面上的掌握得差不多了，口語方面也會在近期請一個家庭教師輔導，英語應該沒什麽大礙，”西裏爾說：“其他的語言就沒怎麽涉及了……”

門德斯了解西裏爾的性格，他既然開口說沒大礙，基本就意味着很有把握了，因此門德斯滿意的點點頭：“目前先掌握好英語吧，其他的語言可以看情況再慢慢來，不急。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先走了。”

送走了門德斯，西裏爾走回了客廳，将茶幾上的合同收了起來。

考慮到西裏爾昨天才打了一場精疲力盡的比賽，穆裏尼奧準了他一天的假期在家休息，因此西裏爾才有時間悠閑在坐在沙發上門德斯談論轉會的事情，在送走了門德斯之後，西裏爾也沒有閑着，轉頭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接着刷題。

中午沈微沒有回來，西裏爾自己就着冰箱裏現有的材料做了個菜，就着米飯簡單的解決了午飯的問題，順便最後将碗筷都清理幹淨，重新工工整整的擺入了櫥櫃裏。

做完這些後，西裏爾又小小的午休了一會兒，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半小時之後。

以前在波爾圖青年宿舍的時候，科斯塔就常常對西裏爾的習慣嘆為觀止——什麽時間點必須吃飯，午休只能睡半個小時，晚上九點到十一點免疫系統排毒得保持內心平靜，十一點到五點內髒排毒，必須保證深度睡眠……條條款款苛刻得像是一個苦修者。

但不可否認的是，常期規律的生活習慣也給西裏爾帶來了很多益處，沒有這些點點滴滴的堅持，很難說他會不會在球場上被人輕易的撞倒。

這是一個清閑的午後，西裏爾也難得的沒有再練球，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屋子，門鈴就響了起來。

西裏爾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時間指向了1：50，心中了然。

前幾天在家裏和鄰居閑聊的時候，西裏爾有提到過想要一個家庭教師輔導口語的事情，當時隔壁的穆裏奇就拍着胸膛表示一定會給西裏爾介紹一個靠譜的老師，昨天穆裏奇也告訴了他約定的時間是2：00，現在看來，門外應該就是那位穆裏奇介紹來的老師了。

他放下了手裏的事情，過去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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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男人看上去約莫三十歲上下，深灰色的開司米西裝紐扣一直扣到了胸口，露出白藍相間的斜條領帶。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金色邊框眼鏡，往下的唇角彎成了自然而然的弧度，溫和而克制。

西裏爾卻在看見男人的一瞬間，不自覺輕輕擰起了眉頭。

他想學的是盡可能純正的英文口語，但眼前這個男人顯然是個東方人——确切的來說，這是一個中國人。

讓一個中國人來教自己英語？西裏爾有點猶豫了，他開始思考穆裏奇是不是考慮到自己家庭的情況，所以才替他找了個便宜貨？只是語言這種東西和其他的不一樣，以後如果到了國外的球隊，交流上語言的不準确性是極有可能造成很多麻煩的。

況且，自從升上一線隊後，西裏爾的周薪也讓一家人的生活早已不是當初那麽拮據了。家庭教師的費用固然很貴，但也不是完全承受不起。

思及此，西裏爾還是決定讓眼前這個男人先回去，只是還沒等西裏爾開口，對方仿佛從他的神色中看穿了他的心思，搶先一步在他之前道：“你好，我是穆裏奇先生介紹來的家庭教師。”

非常流利且純正的倫敦腔。

西裏爾微愣，就在他愣神的這會兒功夫，男人微微一笑：“現在，我們可以進去談談了嗎？”

被對方看穿了內心的懷疑，西裏爾也不介意，他索性直截了當的道：“這位先生，我承認你的口語說的很棒，但老實說……我更希望擁有一個來自英國的口語老師，而不是……一個中國人。”

男人從善如流的點點頭，臉上依舊帶笑：“不巧，我本來就是一個英國人。”他攤開了雙手，一本正經：“需要我把我的英國護照拿給你看嗎？”

“……”西裏爾一時有些無言，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試試看這個人的水準，倘若對方能力不足，到時候再換一個口語老師也行。

“好吧，你暫時成功的說服了我，”西裏爾讓開身子，頭一次對某個人的糾纏有了一種傷腦筋的感覺：“請進。”

盡管西裏爾依舊對眼前這個男人充滿了懷疑，但出于禮貌，他還是把人帶到了沙發邊上，一邊轉身走向廚房，一邊問道：“要喝點什麽嗎？”

沒有回應。

西裏爾皺了皺眉，回頭的時候就看見男人站在大廳的中央左右掃視着整個房屋，不……準确的來說，那不像是一個客人對于房屋內部結構的好奇，而像是……帶着某種評判性質的檢視。

這讓本來就對眼前這個男人沒什麽好感的西裏爾更加不滿了，他沉聲道：“這位先生？”

西裏爾臉上的不悅表現得十分明顯，男人再遲鈍此時也看出來了：“抱歉，我只是有一點好奇……”他留意到西裏爾眼中的懷疑和警惕，幹脆轉移了話題：“我姓沈，你叫我沈就可以了。”

西裏爾沒有再糾纏上一個問題，他這會兒飲料也不拿了，只自己倒了杯白開水，重新坐回了沙發上：“給你的薪水還是按照穆裏奇先生說的那樣——你沒意見吧？”見沈點點頭，西裏爾又道：“那麽我們現在就開始輔導，可以嗎？”

“……等等。”男人忍不住叫了停，“你剛剛不是問我要喝什麽嗎？”

西裏爾淡淡的道：“飲料是用來招待有禮貌的客人的。”

沈啞然，卻也不惱。他似乎被西裏爾勾起了興趣，這會兒又把目光大大咧咧的全放在了西裏爾的身上，光明真大的盯着看，直到西裏爾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可以開始了嗎？”

沈先擇的目光轉移到少年的臉上，少年面色冷淡，絲毫不像最初開門見到的溫和有禮的樣子，不過這幅看着冷淡實際上氣鼓鼓的樣子倒是更合他的心意——不會讓他覺得遇見了另一個溫和自若的自己。

知道再鬧下去，眼前這個少年大概會真火了，沈先擇沒有再扯有的沒的：“沒問題。”

一旦進入了工作狀态，男人整個人都認真正經了起來，就像西裏爾在門口聽到的那句一樣，這位口語老師有着一口純正過硬的倫敦腔，他指導西裏爾的時候也十分細致，但要求也非常嚴格，力求西裏爾所發的每一個音都足夠标準。

這讓原本對這個所謂的口語老師心存懷疑的西裏爾也稍微放心了些許，雖然對方并非土生土長的英國人，但本身的教授能力還是沒得說的，比起西裏爾自己自學效率高上了很多。

這麽看來穆裏奇先生也沒有推薦錯人，眼前這個人雖然有些地方無禮，但硬本事還是有的。要不然，就跟着這個人學口語也不錯？

兩個小時的學習時間很快結束，沈先擇卻沒有動，他看着西裏爾，仿佛不經意的道：“看得出來你的英語基礎很紮實，要不然也不會學得這麽快了……可以問一下你在哪所學校讀書嗎？”

西裏爾手上的動作一滞，很快又若無其事起來，他微微眯起了眼，擡頭瞥了一眼對面的男人，臉上沒什麽表情：“抱歉，我沒有上學。”

沈先擇微微一愣，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回答。西裏爾的基礎學得很紮實，領悟力也十分出色，他本以為他會說某個波爾圖小有名氣的學校，卻怎麽都沒料到是自學，震驚之下，他脫口道：“為什麽？”

“我想這應該和我們的教學沒什麽關系吧？”西裏爾是真有些煩了，這個人是真看不懂人臉色還假看不懂？他強壓了火氣，面色平靜的站起身：“非常感謝您今天的輔導，今天的學習到此為止吧，我會按時把錢打到您賬上的。”

這就是擺明的驅逐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