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040：撞見

好像不小心把人給惹毛了啊……這種明明火大得要死卻偏偏強裝彬彬有禮的表情，和自己當年倒是像得緊。沈先擇這麽想着，本人卻是不慌不忙跟着站了起來，他看上去絲毫不在乎西裏爾的驅逐令，這會兒笑起來仍舊是如沐春風的樣子：“好的，期待我們的下一次見面。”

西裏爾垂了垂眸，忽然有點明白克裏斯蒂亞諾的感受了。

這種油鹽不進死不要臉，表面功夫又做得十分到位，連唇角笑容弧度都控制得恰到好處的家夥，可不是煩得不行麽。

當然，西裏爾選擇性的無視了自己也是這幅德行這件事——就是這麽雙标，不服憋着。

“會有機會的。”西裏爾不知道的是，他此時僅僅只是出于敷衍而随口給出的回複，會在接下來的幾天後得到了印證，而在這個時候，他所想的，僅僅只是趕緊的打發這個讨厭的家夥滾蛋而已。

說這話的時候，少年的神情依舊溫潤平和，聲音也清朗如一，沈先擇卻敏銳的從他微暗的眸光裏撲捉到一絲淡淡的不耐，這個認知反而讓他唇角微笑的弧度變得更大了起來。

怎麽以前沒發現，這種性格的家夥逗起來這麽好玩？

話雖這麽說，沈先擇還是适時的停止了再煽風點火，安分的跟着西裏爾往玄關走去。就在兩人距離大門還有幾步遠的時候，門開了。

沈微一手提着一袋子蔬菜和肉食，另一只手則微微使勁把鑰匙拔了出來，然後塞進褲子的口袋裏，做完這些，她才把半掩着的門完全推開來。她擡起頭，一眼就看見了朝這邊走來的西裏爾，抿唇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她目光微微後挪，跟在西裏爾身後的沈先擇緊接着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

女人提着袋子的手不覺緊了緊，目光從男人身上一掃而過，又回到神色如常的兒子身上，她半俯下身把袋子放在地板上，這才起身看向西裏爾：“這位先生是……”

沈先擇眸光閃了閃，沒有回話。

西裏爾沒有留意到沈微身上的異常，潛意識裏他不太想把這個男人介紹給母親，但沈微的問話他卻不能不答，于是簡略的道：“我想多練練英文口語，為以後做準備，穆裏奇叔叔替我介紹了一個口語老師。”

“這樣啊……”沈微點點頭，柔和一笑：“那就麻煩這位先生了。”

話雖是這麽說着，她的目光卻是絲毫都沒有停留在沈先擇的身上，隐隐有些漫不經心，一直注視着母親的西裏爾自然沒有漏過她臉上的表情，只是西裏爾也未多想，只以為是沈微工作有些累了，并無多大精力再來招呼客人而已。他本想招呼着沈先擇趕緊走人，後者卻一動不動，目光緊緊的盯着沈微瞧。

“不會，西裏爾很聰明，很多東西我一教他就懂了，一點都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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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若有所指。

沈微怔了怔，垂眸避開了沈先擇的目光，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一些勉強：“是啊，他一直都很聰明。”

沈先擇勾了勾唇角，似乎還想說什麽，但西裏爾已經相當不悅了——從小到大，他見過太多看着沈微就走不動的亂七八糟的男人了，這會兒沈先擇盯着沈微不放的時間太久，西裏爾的心中已經湧現出了危機感，他幾乎是粗魯的扯過沈先擇，直接把人送到了門口。

沈先擇：“……”

此時西裏爾是連表面的功夫都懶得做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和自己真的很像，而在西裏爾看來，像他們這類人，除非是自己刻意假裝遲鈍，否則很少會給人一種不識趣的感覺。

如果一個風度翩翩端方君子讓你感到厭煩——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故意的。

“我不管你到底想幹什麽，有什麽目的。”想通了這一點，西裏爾不再和沈先擇打官腔，他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壓得很低卻帶着冷意：“現在，立刻，馬上，滾蛋。”

扔下這八個字，西裏爾轉頭拉開門自己走了回去，然後用一種絲毫不符合情緒的力度輕輕的關上了門。

沈先擇愣住了。

他看着那扇險些撞上他的鼻子的大門，片刻之後又捂着臉，低低的笑了起來，也不管旁邊的左鄰右舍投來的古怪笑意，自顧自的笑着朝巷子外離開了。

眼見着西裏爾毫不客氣的把沈先擇丢了出去，自己面色從容的關門回來，沈微一時啞然。按照平時她應該低聲唠叨兩句不能對老師無禮之類的這話，此時她卻什麽都不想說，直到西裏爾把地上的袋子提了起來，有些擔心的看着她。

“媽媽？”

“我沒事。”沈微搖頭笑笑：“大概是今天工作忙，有點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西裏爾驚疑不定的看着沈微，仿佛在判斷她話中的真實性。他知道沈微的身體其實一直不是很好，今天的反常也讓他有些在意，只是看着沈微溫和卻堅定的表情，他抿了抿唇，還是妥協了。

“那我去洗菜，媽媽你就休息一會兒吧。”西裏爾沒有再追問，他提過一袋子食材，轉頭走向了廚房。他沒能看到的是，就在他轉身的同一刻，沈微幽幽的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眼睛裏流露出複雜的神情。

洗完菜之後當然是準備晚飯，考慮到沈微的心不在焉，西裏爾堅決拒絕了讓沈微參與的建議。

晚飯過後，西裏爾沒等沈微開口就把碗筷收拾着去了廚房，沈微靠在廚房的門邊上看着西裏爾上上下下的忙碌着，冷不丁道：“西裏爾，我想出去轉轉。”

西裏爾低着頭刷碗，沒有回頭：“嗯，散散步也好。對了——在街上逛逛就好，不要走太偏辟的地方，注意安全。”

“是是是，一定注意。”沈微對兒子的關心很受用，她感覺心下那種異樣的情緒似乎好了一些，只是這種片刻的好心情，在她推開門，走到巷子的拐彎處，看到那個抱着雙臂靠在牆壁上的男人時，消失得一幹二淨。

沈微低下頭，沒有看他：“你來幹什麽？”

“不幹什麽，只是想看看你。”沈先擇平靜的直起身子，從衣服口袋裏取出一根煙，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微小的火焰在昏暗的環境裏亮起又熄滅，只餘下煙頭上的點點星火，和一圈圈輕輕散開的白煙：“沈微，我們談談吧。”

***

洗完碗筷的西裏爾坐回了沙發上，拿着遙控器靜靜的研究穆裏尼奧給他的錄像帶，這裏面有當世著名的中場大師，也有西裏爾賽季以來自己的，穆裏尼奧的意思是讓他在學習世界級球員的同時，也不要忘記回顧自己的比賽表現，從反思中進步。

他一邊看着錄像帶，一邊握着筆，時不時在面前鋪開的白紙上寫寫畫畫。

目前來說，由于年齡的限制，他現在在波爾圖一線隊依舊是替補，只不過是第一位替補，所以上場次數上會比其他替補好很多。

西裏爾對此也沒什麽意見，盡管歐青賽之後，外界媒體對他的評價高了很多，但西裏爾對于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還是一清二楚的。

如果把球員的能力按照滿分100來計算，西裏爾大概也就鎮定能上90，其他的，像是視野，爆發，靈活，平衡還有技術之類的，最多也就80分左右徘徊，至于射門，強壯，耐力之類的就更低，約莫在70左右。

射門肯定得加強，這是穆裏尼奧和文海斯都在訓練中對他再三強調過的，雖然進攻上有前鋒足以，但如果中場球員同樣具備進攻能力，就能讓戰術更加富有多變性，而在高層次的足球比賽之中，很多時候的對決都是依靠球員默契多變來完成的。

這個道理和個人突破不易成功一樣，因為你只有一個人，而對方的防守球員則只需要針對你一個人做出對應的防守即可，但多人聯合突破，卻在傳球上具有更多的可能，對手會考慮到各種可能而做出相應的防守，這樣分到每個人身上的防守力度無形中就會下降很多。

因此，對西裏爾而言，當務之急，毫無疑問是加強射門能力。

明天訓練的時候再向德爾雷多讨教一下射門的技巧，也可以和拜亞多練練射門……西裏爾正專心致志的思索着，沈微開門回來了。

他擡頭瞥了一眼沈微，原本只是習慣性的看一眼，卻在發現沈微更加心不在焉之後，微微蹙起了眉頭：“媽媽？”

怎麽散個步回來，沈微似乎更加不好了？

“嗯？”沈微愣了會才回過神來，她一如既往溫和的笑笑，只是此時此刻，卻有種說不出的無力和勉強：“沒什麽，我去洗澡了，西裏爾也早點休息。”

她沒有直視西裏爾的目光，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的卧室，啪的一聲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