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飛涕幼崽
“這是什麽!”加爾震驚地拔着胳膊,“你到底養了什麽!”
“小寵物。”博格輕描淡寫,“喜歡吃舌頭。”
加爾立刻閉上了嘴,博格一腳踹在櫃子,将他用力往外拽。加爾感覺自己的胳膊都要拉斷了,裏邊的東西像打了個嗝,把他的手吐了出來。滿手黏稠的液體嘩啦地滴滴答答,格雷索性嘔出聲。
沒關窗的窗口傳來“嘭”地撞擊聲,夜裏辯不清方向的飛涕獸撞在柱子上撞得昏頭轉向。這群家夥鋪天蓋地,像是聽到什麽號召一般拼命往房間裏沖。黏稠的液體飛挂在半空,拖得到處都是。
“它們在找幼崽!”梵妮猛地蹲身躲過飛涕獸的盲撲,緊接着淋了一頭的黏稠,“太惡心了!這些家夥在标記地點!”
“幼崽?什麽幼崽?”加爾費力地擦着手臂,“你們偷了別人的幼崽?簡直道德敗壞!如果我有幼崽,我一定……噢!”
他還沒說完,一只低空飛撞的飛涕獸倏地斜擦過他的臉頰,鼻涕遛了一路,濺了他半臉。加爾發出懊惱的聲音,感覺渾身都被黏稠的觸感侵襲。
“注意措辭。”博格從深不見底的抽屜裏抄抱出一只耷拉耳朵的小獸,“這是饋贈品。”
飛涕獸眼睛細長,白天也不能很好的适應光線,它們靠标記的味道群體行動,每一年遮蔽天空的飛涕獸都是王國換季奇景。它們在漫長的冬季到來之前必須趕回西區,待在偏北的地區會凍死在風雪中,這一次是它們今年最後一次遷徙。
“它到底把我的手吞到了哪裏?”加爾驚異地看着飛涕獸幼崽。它懶散而倦怠,還在不停地打着嗝,大耳朵撲騰了幾下,發出“咕嚕”的聲音。
“你可以再讓它吞一次看看。”
博格忽然絆倒加爾,然而加爾靈敏地躲過去,還沒等他得意,後腦勺就被飛涕獸蓋了個正着。這一下不知道怎麽回事,力道超乎尋常得大!加爾被這一蓋撲得幾欲前傾,從重量可知是個大家夥。
格雷猛地跳起來,撞在房間的衣櫃。這巨大的衣櫃被矮人用蠻力撞得轟然翻倒,磕堵在窗口,砸飛了不少飛涕獸。格雷迅速拉上陽臺門,“嘭”聲撞個不停。加爾已經蹲下身,在黑暗中瘋狂地摸着自己後腦勺,觸及一片濕黏。
“又是黏糊糊!”加爾拽着飛涕獸的短尾巴,可是這家夥扒得極緊,吸力大得仿佛要從後腦吞掉他,“濕的!天啊!它們從哪兒分泌出這麽多的鼻涕!我的頭發!噢不不不!別吸我頭發!這不好吃!也不好洗!博格!老天博格!滑下來了!”
“博格媽媽!”梵妮也跟着尖叫,“嘔……它們真的太難纏了!把幼崽藏起來!它們要瘋了!”
“我們得跑!”格雷頂在衣櫃,櫃子被撞得悶聲作響,“我頂不住了!它們實在太多了!我們必須離開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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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都是飛涕獸!”梵妮蹭着手掌上的鼻涕,“到處都是!馬根本跑不過它們!”
“所以你們為什麽要偷別人的幼崽!”加爾還在用力拔後腦勺的飛涕獸,“這家夥吸力十足……下來小夥子……扒人家後腦勺可不是好孩子!”
“啵”的一聲,飛涕獸被加爾拎着尾巴,在黑暗中胡亂撲打着耳朵亂撞。加爾被耳朵撲了幾下,偏頭把飛涕獸拎遠。
“把幼崽還給它們!”加爾說,“你想要可以自己生!你非得要這樣的……呃,特別的幼崽?”
“別讓我重複盜賊。”博格抱着幼崽遠離渾身鼻涕的加爾,“這是它媽媽的饋贈,不是偷。”然後他幾步上前,跳起一腳跺在牆壁鏡面上。
鏡子粉碎,露出通往其他房間的通道。
“我就知道。”格雷被撞得胡子抖動,他說,“我就知道老大!你總是在這裏偷看我!這才我不洗澡的原因!”
“真聰明。”博格說,“你該裹着泥巴一輩子,格雷,荒野風沙蟲最喜歡泥巴裏的肉。我相信你的肉一定是其中上品,健瘦易咬,口感不錯。”
格雷抖了下身體,搓出胳膊的泥巴,邁着短腿追上他們。
可是縱然能直通到樓下,也無法出去。隔着門窗能看見月亮都被飛涕獸遮蓋,漆黑中全部都是撲騰耳朵的聲音。它們包圍着這裏,被幼崽分泌出的味道吸引。作為大陸最愛惜幼崽的物種之一,不找回幼崽它們絕不會離開。
“梵妮!”格雷推着明顯萎靡的女人,“嘿!振作女人!”
“味道太沖了。”梵妮一直擋住鼻子,皺緊眉頭,“我受不了了,我的鼻子要報廢了!我不能繼續待在這裏,你明白嗎矮人!這就好像把我仍在醋罐裏,到處都是刺激鼻子的味道!”
博格推開廚房,扯了大蒜扔給他們,“刺激從現在開始。別猶豫了各位,用大蒜塗滿你們的皮膚,我們馬上離開。”
“塗滿?”加爾聞了聞大蒜,立刻皺起鼻尖,“這是什麽!臭!”
“你還可以選擇被鼻涕塗滿。”博格輕松地說,“飛涕獸熱愛标記,就像狗愛撒尿一樣,你也可以把這些黏稠的液體當作它們的尿液。”
加爾&梵妮:“別說了!嘔——”
“我有個疑問。”加爾被大蒜汁液裹滿,他已經放棄抵抗,但仍然想問一句,“先生,為什麽你如此特別?你選擇了飛涕獸的尿液了嗎?”
“我選擇了你。”博格“溫柔”地握住加爾的手腕,“和我待在一起盜賊,你的味道足夠遮蓋我。”
“早知道可以這樣。”格雷搓着滿手大蒜,“梵妮!我可以和你湊合!”
“哈。”梵妮捏着鼻子,“我抱着你奔跑嗎矮人?還是你覺得我們能手拉手?”
“我感覺我受到了欺騙。”加爾看着博格,“還有請不要摸我的手,人類的觸感非常令我難受。你掌心還好燙!我把袖口借給你,你有聽我說什麽嗎博格?我說我……”
“我聽見了。”博格松開手,把幼崽塞加爾懷裏。
“它好小。”加爾覺得這小家夥長得很醜,但又有點可愛,“但你為什麽把它給我?你不要了嗎朋友?聽着,我也不想要,我還沒有當爸爸的準備,确切的說我從來沒有養幼崽的念頭,我自己……你幹什麽?!”
下一秒博格突然卡緊他的腰,将他像夾書一般夾抱在腋下,一鼓作氣撞開門,在格雷狂放的大喊中幾個人一頭紮進飛涕獸群。
原本飛動的飛涕獸忽然被大蒜味襲擊,它們“咕嚕”着四處亂撞,極其厭惡大蒜的臭味。
“我不喜歡這樣。”被夾着的加爾在風裏喊,“我也可以夾着你!”
“謝謝。”博格說,“看你的了。”
“什麽?什麽……”加爾一臉懵懂。
接着他就被博格像丢球似的抛起來,在空中劃出弧度,拉出一條細長的飛涕獸通道。
“博格!”加爾抱着幼崽在半空拉長尖叫,“你這混蛋!”
緊跟着飛涕獸撲了他一臉。
加爾在半空抱緊開始興奮的幼崽,猛地舒展身體,一手扒住樹枝,一個翻身蹲上樹。底下的馬蹄聲配合緊密,博格已經上了馬,馬急追在這短暫的通道中,要經過樹下時朝加爾吹了聲口哨。
“尖叫寶貝兒。”博格說,“到我懷裏來。”
“你這混球。”加爾蹲在樹上,對着博格狠狠比出小拇指,“我們結束了混蛋!”
“嗯哼。”博格笑了聲,在馬飛奔中陡然撐鞍,蹲在馬背上。
“求我也沒有用。”加爾抱緊幼崽,“該死的!”
馬急蹄經過樹下時,博格突然穩着身形半起身,一把拽住加爾腰間捆袍子的繩子,将人直接拖拽下來。加爾猝不及防,被腰間的拽力扯得直直栽下去,博格張臂要接他,誰知加爾顯示出驚人的柔韌性。他一手抄着幼崽,一手下按在博格單肩,在極速中借力倏地翻蹲到博格身後。
“駕。”加爾在後邊輕佻地拍了把博格的後腰,在他耳邊命令道,“跑起來!蠻不講理的寶貝兒。”
“我竟然覺得這小鬼有點酷。”格雷颠簸在馬背,“他對博格說什麽,駕?”
“是的駕。”梵妮還捏着鼻子,“他還夾過博格的脖子!”
“但是他還沒死。”格雷說,“我就覺得博格對他有點意思。”
“博格對誰都有點意思。”梵妮在突出飛涕獸重圍時松開鼻子,大吸一口氣——差點被大蒜味熏翻,“我是說他要弄死人的時候!他從來不會重複手段,他就是這麽冷酷!我也覺得這小鬼很酷,如果他還能活到明天的話。”
“管他呢。”格雷攤開手臂,“我們出來了!博格!我們要回哪兒?回家嗎!”
博格沒回話,他已經勒停馬。
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阻攔着馬匹,聖騎士的铠甲肩臂上紋着金色的雄獅,為首的倫道夫面容冷峻。
“光屁股的倫道夫。”加爾從博格肩頭望過去,“你穿上衣服我都不認識你了!兄弟,見到你還活着真好。”
倫道夫盯着他們,仇恨幾乎要彌漫出來。他的佩劍早已出鞘,顯然是早就等待在此。他一拍馬,對面的騎士團就向兩匹馬四個人沖過來。
“他是來找你的。”加爾把幼崽裝前兜,“好了博格,我們可以說再見了。很遺憾不能加入你們,我已經改變主意了,親愛的你真的是個混蛋。祝你好運,再見。”
“別這樣。”博格沒回頭,卻準确地握緊加爾的手腕,“我不是你的寶貝兒嗎?輪到你保護寶貝兒的時候了,我親愛的獵手。”
“嘿,我們不是!”加爾看着對面氣勢洶洶,“我他媽打不過他們!”
“那就抱緊我,否則我就割斷你的腰繩,讓你光屁股夜奔。”博格右手翻握住沒有劍的劍鞘,“你負責尖叫就行。”
“我不想抱緊你,我讨厭接觸!”加爾憤憤地抱緊他,調整一下幼崽的位置,咳了一聲,“好了我準備好了,你上吧。”
騎士團緊跟着洶湧撞上來,博格的劍鞘像一把真正的劍,毫無畏懼地就迎上去。
“倫道夫!”博格一鞘砸翻騎士,夾着夜風勁力十足與倫道夫的劍相撞,露出令人顫栗的笑,“你的屁股還好嗎,陛下的愛犬?”
劍鋒與劍鞘頓時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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