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急不可耐

加爾倏地擡起一只手擒住博格的手腕,帶着溫度的手指緊貼在他喉嚨,力道駭人,可是加爾力氣更大,他竟然一點點扳開博格的手指。

“你險些掐死我,”加爾後仰起頭,“把你的手指放松,放松!我們可以好好聊聊,我并不了解你的喜好,我只是聽從我自己的心聲。我現在依然覺得它很好看,噢你又加重了力道!放棄吧,松開,你力氣還不錯,但對我而言不算什麽。”

博格将他帶着身體提起來,加爾太輕了,簡直不能想象他從哪裏來的力氣。

“金幣!”加爾掙紮中口袋裏的金幣傾瀉下去,他扒着博格的手,催促道,“你們的金幣!”

“我的金幣!”格雷推開人群快步往這兒走。

然而下一秒他就親眼看見這雞崽似的小鬼擡腿突地夾住博格的脖頸,然後用力卡緊,将博格猛力擰撞在馬圈邊。金幣叮叮當當地滑着,加爾往自己懷裏扒了幾枚,翻扒上木欄就要跑。後腰被博格探手拽回去,加爾又得回手拉自己的腰帶。

“別拽那麽緊!”加爾扯着腰帶,“要斷了朋友!松開!”

話音剛落腰帶就“刺啦”一聲被扯成兩截,緊接着破長袍歡快地敞開,面對面的兩個人陷入一秒的寂靜。

“噢。”博格打量他,“遛鳥不是好習慣……盜賊。并且你也沒什麽值得遛的。”

“嘿!”加爾煩躁道,“我就說它要斷了!你知道我沒錢!這袍子我還能穿幾天的!”他快速攏緊袍子,“坦誠相見才是人類該有的美德,我是說這不可恥,你如果也想遛大可以現在就幹。別再盯着別人了,回家看你自己的去!你這混蛋!”

“我的金幣回來了!”格雷一路小跑,抱緊他失而複得的金幣,愛惜地親了好幾下,“我的小金幣!”

“呃。”加爾被他狂熱的表情刺激出雞皮疙瘩。

“讓盜賊去監獄。”梵妮抱肩,“那裏有人會教他認錯。”

“不,不要,請不要這樣漂亮的小姐。”加爾驚恐地裹緊自己,“不要這樣,我只是可憐地想要一枚金幣,一枚就夠了。也許我能幹點活償還你們?畢竟我們有同一個夢想,統治冒險者世界……”

博格已經拎起他後領,加爾雙腳離地,鹌鹑似的抱緊自己,“放松,放松朋友,你怎麽總是崩得那麽緊!你是頭兒?我們可以談談!我們談談怎麽樣?你要把我帶哪兒去?我不想去監獄,我還沒開始呢!”

“既然遛鳥使你快樂。”博格在跨進酒館時擡手掀掉了鬥篷,鼎沸的酒館裏出現瞬間的寂靜,他側頭對加爾放慢語速,“我就讓你遛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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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爾莫名覺得下體一涼,他謹慎地裹緊袍子,還不忘誇獎一句,“你的金發顏色真棒。”

晚上被挂在樹上的加爾晃動,他蕩在空中,“我有點冷,冰脈籠罩這裏,夜晚是寒氣的主場。小姐,給我披一條毯子怎麽樣?”

“你的舌頭真奇妙。”梵妮點亮油燈,在加爾臉前照了照,“它已經連續工作了很久,你該讓它休息一會兒。博格讨厭聒噪,如果你繼續,他會割掉你的舌頭的。”

“總是有人想割掉我的舌頭。”加爾被風吹得涼,“但它還好好待在這裏。別威脅我小姐,獵手不怕威脅,他只怕冷。”

“你該慶幸還沒有到冬季。”梵妮說,“變成冰棍就會讓你忘記寒冷。”

“好的謝謝,我真感激。”加爾從善如流,“如果你們把我松開我會更加感激。那矮人還沒有消氣嗎?金幣已經還給他了,說真的,他看起來真像愛死了這些金幣。我有很多能給他當作賠禮,在我家裏。”

“你該對他說。”梵妮提着油燈轉身。

“美麗的小姐!”加爾晃在半空,“我該如何贊美你,你的頭發像萬智森林茂密的藤條,卻又像冰湖波光粼粼的微浪,你望來的眼睛如此明亮,簡直像是……小姐!朋友!回來朋友!別讓我一個人,我會害怕的。”

他晃在空蕩蕩的樹前,沉默一會兒落寞地念起了詩。

“閉上你的嘴。”三樓的陽臺上趴着的男人碾滅煙,“閉緊它。”

博格沒點燈,他站的位置漆黑一片。他語氣不善,實際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不快。他的金發和藍眼都隐藏在黑暗中,加爾被風吹時感覺他的目光冷得要命,他說了這一句,帶着威脅。加爾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他只是盯着自己,像只睡前要找事取樂解悶的獅子。不能說話的加爾吹起口哨,在風裏斷斷續續。

“你要撒尿嗎。”就在加爾以為自己稍稍能活躍氣氛時,博格重新叼起一只煙,在風中擦亮神殿發送的“躍動之火”。光亮一閃而過,他的臉僅僅出現了幾秒鐘,又再次隐藏進黑暗中,只剩煙星,“就這麽撒。”

“謝謝,我不想。”加爾說,“而且順風這麽幹很不地道,你真想我幹嗎?我不知道風會不會吹到三樓,但味道,味道你明白嗎,再說我從來沒有吊在半空解決這個的習慣。”

“那就把你的嘴和你的鳥一樣收好。”博格呼出煙,長指點了點煙灰,“別讓我聽到一點聲音。”

加爾小腿露了半截,在空中白晃晃。博格默不作聲地打量着他,他真的很小,頂多剛滿十八的樣子,烏黑的頭發看起來非常柔軟,然而嘴巴是擊碎所有的幻想的罪惡源。

“你在看我的腿。”加爾胸有成竹,“好吧,這有點出乎意料,我以為你會光明正大的看。你只敢看嗎?”他綠眼睛在淩亂的黑發下,像是蠱惑,“我不介意……你可以靠近點。這沒什麽,你喜歡男人?還是喜歡我?我們的相遇很不尋常,也許我們可以考慮一下互相?作為平等交易,你可以放我下來。”

“你也出乎意料。”博格目光滑過他的小腿,“可是我不喜歡邀請,我只喜歡侵占。”

“那還等什麽。”加爾輕快道,“來啊……博格。過來解開我,看看是我捏斷你的脖子,還是你侵占我的身體。別像個膽小鬼,躲在黑暗裏垂涎。”

“你的腿很漂亮。”然而博格沒有動,他只是抽完煙,“看起來一折就會斷,清脆的。”

暧昧的危險流竄在耳朵裏,加爾踢了踢腳,有點氣餒,“我說放下我,就一晚!”

“這一晚只是開始。”博格說,“你會吊在這裏,直到寒冬來臨。風雪會掩埋屍體,讓你能夠永存美好,凍得叮當清脆。”

“別開玩笑了!”加爾說,“我可以加入你們!我是獵手,最好的獵手。”

“那麽結束了最好的獵手。”博格起身,“狩獵是我的游戲,你已經淪為我的獵物。”

“我知道寶藏在哪裏!魔王的寶藏!”加爾看他要轉身,“媲美格林家的寶藏!全部都是寶石!你需要它,斯托克·博格!”

博格停下來。

加爾說:“我還知道夏戈……夏戈的寶藏。”

“那真棒。”博格回頭,“帶着秘密的冰棍更具風情。晚安盜賊,祝你第一晚凍得愉快。”

加爾被吹得有點哆嗦,他糟糕地呢喃着,看起來可憐兮兮。三樓陷入寂靜,博格也許已經入睡。加爾抽了抽鼻子,擠出來的眼淚被風吹幹,他猛地蕩起身體,雙腿夾上樹杆,用力翻上去。捆綁着的繩子被蹭磨松,加爾脫出手,飛快地解開。

“該死的小鬼!”他說,“我真該告訴他老爸,他有多麽惡劣!毫無同情心!‘我只喜歡侵占’,嗯哼,我只喜歡侵占!多麽自大的宣言!”

加爾一邊小聲說個不停,一邊解開繩子,順着樹幹下去。他捆的時間太久,渾身酸痛。加爾用繩子栓緊袍子做腰帶,卻發現他的鞋子丢了。他光腳在地上蹦跳了兩下,地面石板冰涼得人直哆嗦。

加爾沒摸到藏起來的金幣,但他不能丢掉蛇人的寶石。他打量着三樓大開的窗,攀着藤條爬上去,這得益于他的重量。

他輕手輕腳地落在陽臺,博格在睡覺。加爾沒有聲音地移到床邊,在盛放衣物的地方摸索,然而東西不在這。

也許在裏邊。

加爾貼着床沿悄無聲息地到了靠裏邊的櫃子,沒上鎖的抽屜被拉開,他伸手進去摸索。這抽屜有點古怪,手探進去像是摸不到底,加爾只得由蹲身改為半趴身。

噢天吶。

加爾驚嘆地摸着。

摸不到底的抽屜!

它是怎麽做到的!

雖然摸不到底,卻能摸到很多東西。加爾不斷地把它們拿出來,逐漸堆成了小山,他有點不耐煩了,指尖觸摸到一點溫潤。

是它了,這觸感。

加爾用力地往外扒,寶石随着指尖緩慢地翻動。加爾扒在抽屜沿,想要看一看真假。

“盜賊總是急不可耐。”

後頸忽然一涼,一只手指着他的後頸,順着滑到他後腰,然後不溫柔地将他推按在櫃前。

“我只是确定我的寶貝!”加爾被按在櫃子前,他雞皮疙瘩都被這只手撩起來了,“順便看看你有沒有睡着!如果沒有!我可以給你唱搖籃曲!我唱得很好,你要聽一聽嗎?”

“用嘴嗎?”博格聲音就在耳邊,他的手擒按着加爾的後腰,将人狠力抵在櫃子前,然後用另一只手板過加爾的臉,“還是用你剛才想貢獻的地方?”

加爾下巴被擒得用力,他舔了下不明顯的小尖牙,挑釁道,“如果你真的想幹,我非常歡迎。我還能讓你邊哭邊喊,你想體驗一下嗎,朋友?”

兩個人目光相對,還沒惡狠狠地撕咬起來,加爾又叫了一聲,他瞪大眼睛說,“它在咬我!”

這抽屜裏還有東西,是活的!

“你在裏邊養了什麽!”加爾說,“噢……黏稠的……是鼻涕嗎!”

格雷突然撞開門,看見他倆貼在櫃子前先“喔”了一聲,然後捂住眼,“我就知道!老大我就知道你留下他是有點意思!不,媽的我不是來說這個!飛涕獸!老大來了滿天的飛涕獸!”

“是來搶回幼崽的。”梵妮急匆匆地套着手套,站在門口也“喔”一聲地捂住眼睛,“別繼續了博格,來不及了!我是說你們能停一下嗎?等我們解決了飛涕獸再繼續!”

“不,我們沒有,我是說……”加爾又叫了一聲,他用另一只手拽緊博格的領口,尖叫着,“它在咬我的手指!黏糊糊的!太惡心了!”

“知道了閉上嘴!”博格被拽到他面前,幾乎和他面貼面,然後博格扶住他手臂将他往外拖。

巨大的吸力緊緊嘬到手腕,是要這麽吞掉加爾的意思。濕黏的液體極其惡心,像鼻涕似的裹在肌膚上。

“放心吧盜賊。”博格安慰道,“如果拔不出來我就幫你砍斷這只手。”

加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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