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讨伐魔王

“他們昨晚睡在了一起。”格雷休息了一天一夜,這會兒顯得精神很好,胡子都妥帖地綁成了漂亮的辮子。他往面包上抹果醬,“動靜很大,我覺得我們可能需要從新的角度仰視博格,我發誓,博格是被按在下面的那一個。”

“這可真是令人震驚。”梵妮給自己倒了牛奶,一邊嫌棄奶味一邊喝了幾口,“你怎麽知道博格在底下?我實在難以想象他會老實地躺下。”

“身不由己。”格雷很懂地說,“那小鬼的力氣非常大,你看到過,他能掰開博格的手指。”

“不,不我還是不能相信。”梵妮說,“雖然他們睡了,這點也讓我難以置信。我還以為博格會打一輩子光棍,畢竟他對男人女人都沒有興趣。”

“生命中的缪斯總是會晚點出現。”格雷把一沓厚實的面包一口吃掉,“像我,至今還在尋找。”

他們閑聊時,博格的門開了。加爾換了新衣服,确切的說換了博格的新衣服,袍子都拖地上了。他在前胸纏了個兜,裏邊放着幼崽,一邊提着長袍,一邊卷着長袖拖拖拉拉地往下走。

“就沒有我能穿的嗎!他的衣服實在太大了!好吧,畢竟他比我高那麽多。嘿,早上好,矮人和女人。”加爾從腰上拽下奶瓶,對木藤後邊的人類廚師說,“先來點奶,羊奶最好。不要太燙,博格說它喝不了太燙的奶。再來點……噢,矮人吃的面包,它看起來很不錯。”

“我不叫女人。”梵妮翹着小指把空了的杯子推遠,用叉子拌着一盤綠色,“梵妮,叫我梵妮,謝謝。”

“我也不叫矮人。”格雷往邊上擠了擠,讓加爾坐下來。他腿晃在半空,吹了吹胡子,“雖然我确實是矮人,但我叫格雷,朗曼·格雷。”

“朗曼矮人。”加爾抱着幼崽,“我知道,我很了解朗曼矮人……你的叔叔還是舅舅曾經手持巨靈之斧砍掉了魔王的雙翼,我很清楚。”

“那是我爸爸。”格雷繼續給一沓面包塗果醬,“沒錯,是的,他砍掉了魔王的雙翼,并且把它帶回了深兵森林,我們一直把它當作遮雨布,還挺好用的。”

“遮雨布!”加爾提高聲音,“你們太浪費了,這對雙翼很酷,它們甚至無懼雷電和火焰,而你們僅僅把它當作遮雨布?好吧,反正跟我也沒關系……就是讓人不爽!聽着矮人,回去告訴你爸爸,讓他不會用就把它們還給魔王!”

“還給誰,魔王?”格雷幾口吃掉面包,鼓着腮幫說,“開什麽玩笑,魔王早就死了。是博格他老爸幹的,連心髒都被拿去了聖弗斯,魔王早死了。”

“我不喜歡這個話題。”加爾接了熱羊奶,喂給幼崽,“我總是會在這個話題上激動,我該聊點別的。你們一直住在這裏?這兒挺酷的,矮人再次締造了奇跡。”

“我們當然住在這裏,這裏是家。”格雷喝着果汁壓下嗝,“矮人是萬神的雙手,這句話沒錯的。不過這座巢穴并非矮人單獨的功勞,它的初衷源自于博格。”

“我建議你們聊點其他的。”梵妮插嘴,“拜托你警惕一點,他在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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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打探消息?”格雷無所謂地看向加爾,“你都跟博格睡過了,你現在是我們的人。”

“我們是睡過了,”加爾說,“可那僅僅是睡在一張床上。他昨晚幫了我很大的忙,雖然他不太情願,但沒關系,我按住他了。”

格雷覺得自己不該聽下去,因為博格會殺人滅口。但他瞪大了眼,無法克制自己問,“你按住了他?”

“按住了他的肩膀,騎在他的身上。”加爾學着格雷,給面包塗醬,“他身材挺好的,腰上非常有手感。當然我不是故意摸的,但那種情況下你明白,我是個男人,我還蠻意外……他很結實。就是他不太願意,今天早上也不太高興,可這沒關系,我會包容他的。”

“安克烈神在上。”格雷神游一般地說,“梵妮,臨死前聽到這個消息,也足夠我去地獄笑到世界末日。你聽見了嗎?他騎住了博格,還摸了博格!”

“我覺得我們該離開這裏。”梵妮說,“我還不想死。”

“他長得真漂亮。”加爾吃着面包,“我是認真的。他簡直像是造物主的疏漏,他比遺別懸崖的挽發女妖還要好看。就是脾氣不太好,算了我會包容的,好看的人總該享受特權。”

“你打算以後怎麽辦?”格雷趴在一邊,“博格不會放過你的。”

“我也沒想放過他。”加爾舌尖舔過指尖的果醬,他綠眼睛微眯,“他有神奇的作用……我不會殺了他,我需要他,我要他!”

房門再次被踹開,博格系着襯衫扣,明顯不太高興地下臺階。他站木藤櫃邊時,格雷自覺的躲遠。

“一杯酒。”博格說,“一份魚。”

“你該吃點面包。”加爾說,“你需要體力。”

“是啊體力。”博格坐下在他身邊,面色不佳,“我還需要睡眠。”

“我今晚會克制自己。”加爾保證道,“我發誓。”

“相比你不值錢的誓言,我們應該聊聊。”博格接了酒,他挽起的袖口露出手腕骨上的一道疤痕,“你的左眼。”

“我不知道。”加爾捏着面包,“我不知道……我從不知道左眼會燃燒。別這麽看我,我真的不知道。誰會無聊到詛咒別人的左眼?這有什麽用,簡直像是枷鎖。”

“神殿是安克烈神的傳承。”博格側目,“火焰的标記在你左眼中,它在黑暗中燃燒。這不是普通的巫師詛咒,主教都未必有此實力。我希望我的寶貝兒能說實話,否則今晚你就該嘗嘗焚燒一夜的滋味。”

“別這樣博格。”加爾說,“我需要你,我們不能分開,尤其是晚上。”

“那就說實話。”博格飲酒,“快點。”

“……好吧。”加爾拍了拍吐泡泡的幼崽腦袋,雙手在櫃臺上交握,這與他稚嫩的外表形成反差,看起來有些奇妙,“其實我得罪過大人物,大概像你老爸那麽大的人物。我藏了很久,最近才能露面。我并不知道左眼裏有什麽,它在此之前沒有任何征兆,昨晚是第一次。但我向你保證,我絕沒有夢見超出自己的事物,我的記憶來自于我自己,我只會夢見我自己的東西。我不太明白左眼裏鎖住的詛咒能幹什麽,我甚至不太明白它有什麽意義。”他非常氣餒地說,“我又不是危險人物,我的夢想是拯救世界而已。”

“這已經很危險了。”博格跟他的牛奶杯碰了一下,“世界害怕被拯救,英雄總是孤獨的。”

“我知道孤獨。”加爾喝了牛奶,立刻舒展眉頭,“這是什麽?口感真好,柔滑醇厚,比啤酒好喝多了。”

“牛奶。”博格持着杯,漫不經心地看他,“你的問題太多了,比起人類,你更像蛇人。”

兩個人之間幾秒停頓,加爾咳了一聲,把牛奶喝完,說:“行吧,我向你坦白,我其實是森林的兒子。森林養育我,我與蛇人是兄弟,雖然我們從來沒承認過。”

“所以你看着你的兄弟被倫道夫焚燒。”博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為你們真摯的兄弟情誼幹杯。”

“不,我沒有。”加爾正色,“我沒有。我保護我的兄弟,在我可以的時候。當倫道夫奴役蛇人的時候,老天為證,我還沒有睡醒。光屁股騎士會付出代價,但絕不是現在。”他有點煩悶,“該死的……他還在尋找樹人眼淚。”

“代表孕育生命的眼淚。”博格說,“倫道夫瘋了,他以為他找到樹人眼淚小國王就會給他生孩子,可是他連國王的屁股都不敢摸。你也在找它?”

“是的。”加爾說,“樹人的眼淚孕育生命,它能讓森林重生新發,能讓蛇人繁衍生息。”

“祝福你。”博格淡淡地說,“在此之前,你得想辦法從我這裏逃出去。”

“我不會逃離你。”加爾平靜地說,“我需要你。我們一起找不好嗎?我還在找其他東西……博格,相信我,找到這一切之後,你會得到相應的報酬,我是說無與倫比的報酬。”

“很遺憾,我從不接嘴上的任務。”博格推開杯子,站起身,“也不接盜賊的托付。”

大巫師柱着法杖,他身着白袍,邊角繡着火焰的紋路。他俯瞰冰湖城,波瀾不驚,仿佛沒什麽能逃脫他的眼睛。

“你說樹人的眼淚被盜賊偷走了。”大巫師回頭,“那是假的。”

“安克烈神在上。”倫道夫扶劍道,“我以騎士之名發誓,我沒有說謊。”

“我明白騎士所言非假。”大巫師的袍兜滿荒野肆意妄為的風,“我是說,寶石是假的。”他張開手臂,劃境巨牆上的風随之舞動,他調動着風,在雲霧之中畫出巨大的虛景。

“萬智森林的蛇人為西,遺別懸崖的女妖為東,他們共同把守迷失峽谷的入口,歸為魔王麾下的最強力量。魔王在迷失峽谷的崖壁上失去了心髒,遭受烈火焚燒,森林為之哀嚎,蛇人在林間顫抖。葛蘭是魔王的兄弟,他曾在魔王左手邊俯首稱臣,魔王将樹人的眼淚交于他,他絕不會容許眼淚落入人類之手。‘窺世之眼’已經看不見樹人眼淚的去向,神殿認為它已經被蛇人拿為他用。眼淚賜福生命,讓生命繁衍不斷,它還有另一個作用,神殿猜測是重塑生命——蛇人用它喚醒了魔王。”

“這不可能。”倫道夫張大眼,“魔王的心髒被烈火中燒挖了出來,還在王宮之中。沒人能離開心髒存活。”

“不論如何,神殿會通發讨伐令。”大巫師法杖輕磕地面,天幕中的種種景象立刻煙消雲散,“請騎士團與軍隊重啓最高懸賞,任務名稱就叫做讨伐深淵魔王。”

“我們已經失去了勇士夏戈。”大巫師沉痛地說,“人類的覆滅就在魔王轉念之間。為了守衛人類,我們必須将魔王扼殺在剛醒的初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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