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疼的

星期天要上晚自習,餘寅進校前在商店買水,還給陳景蒼帶了一瓶,想着等會兒沒打鈴前,到他座位前面,跟他說會兒話。

可是一直到打鈴前,陳景蒼的位置上都沒來人。餘寅看了眼桌角的兩瓶冰飲,給他發微信,“你不來上晚自習了?”發完後擡頭看,班主任鐘老師已經走進教室,并沒有朝後門空着的位子多看兩眼,坐在講臺上,“同學們,上晚修了。”

晚自習的課間是二十分鐘,整個回形教學樓充斥着吵鬧人聲,餘寅從教室出來,站在花壇邊,往上一看,每一層欄杆上烏泱泱全是人。

陳景蒼給他回消息了,“我白天去打架了,傷得實在不能見人,請了幾天假。”後邊一個賤兮兮的狗子表情。

餘寅有些擔心,又被賤兮兮的狗子表情逗笑,發過去,“破相啦?”

陳景蒼回他的是語音,“那倒不至于,你要不要來看看我啊?”餘寅把手機豎起來聽,聽他輕飄飄還開得起玩笑的語氣,就知道不算特別嚴重,給他發:“明天中午行嗎?”

幾乎是秒回,陳景蒼的聲音響在餘寅耳邊,“那不行,我現在這樣,才不好見你呢,星期二吧,怎麽樣,那天下午的課比較松。”

“好,那就星期二,你在家好好養着吧。”餘寅挑了張兇巴巴的貓咪圖片,“我上晚修了。”

“那天我讓家裏人去接你,車牌號碼和車型待會兒發你。”

星期二那天特別熱,餘寅從校門走出來以後,不等他找,劉叔已經認出他了,陳景蒼給過他照片。

劉叔張了張手,等人走進了,和藹問道:“是小寅同學嗎?”餘寅是有些拘束,問他:“我想先去吃個午飯,行嗎?”去陳景蒼家裏再吃,也太麻煩人家家裏人了。

劉叔點頭,“可以。”他接到的話,就是随餘寅的意思。

出于就近的原則,陳景蒼和鐘容美常住的這套房子,離一中不遠,過兩個十字路口就到,地段非常好的別墅群區。

鐘容美提前知道有兒子的同學要來,在客廳裏坐着,邊跟阿姨說話,邊等。她瞅了眼院子,“還不來,景蒼怕是要在房間裏等壞了。你信不信,再晚點,他就要不顧醜,下樓來了。”

王阿姨是在陳家工作十幾年的了,最開始是帶陳景蒼的阿姨,忍俊不禁,“我們景蒼只是額頭和鼻梁挂了彩,也不是不能見人吧。”

“阿姨,你不懂,他怕醜。他很看重這個同學,等來了,我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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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餘寅心裏頭都有些怯,只是不露,到了以後,就更怯了。見到鐘容美後,叫了聲,“阿姨好,我是景蒼的同班同學,我來……看看他。”

鐘容美一眼看到他頸子裏的頸環,笑意柔柔,心裏猜得八九不離十了,朝樓上指指,“景蒼在樓上房間,左拐就是,去找他吧。”

過了樓梯拐角,餘寅的心才砰的松起來,近乎小跑完剩下的樓梯,走到房間外敲門。

門上挂了一個白色小帆船,陳景蒼似乎在等他,才敲下,門就開了,露出額角和鼻梁挂彩的陳景蒼。alpha板着臉,有些僵硬,緊張的問:“難看嗎?”

餘寅笑着搖搖頭,注意到他鎖骨上也有擦傷的,“誰讓你要打架。”陳景蒼拉他進房間,“可能是過生日那天喝了一點點酒,就逞英雄答應朋友了。”

“阿姨給洗的,櫻桃、山竹,哦還有密瓜,我媽說特別甜,你嘗嘗。”陳景蒼從飄窗沿上捧過來一大碗水果,“你吃午飯了嗎?我家裏阿姨也才做好沒多久,下午上課前我再讓劉叔送你回學校,不會耽誤的。”

餘寅初次到他房間,好奇的端詳房間的陳設。整個房間以自然風裝飾,露臺采光把房間照得幹淨清晰,一面嵌牆的架格子,上面好像都是陳景蒼的小玩意兒,斜相對的是木色長桌,上面的花瓶裏,有幾枝斜插香槟玫瑰。

陳景蒼紮了塊密瓜給他,“看夠了嗎,也看看我呗。”餘寅張口吃下冰鎮的瓜塊,非常甜,後知後覺讀懂他的意思,擡頭鼓着腮幫子,“看你看你。”

陳景蒼笑着皺眉,“好敷衍哦。”餘寅跟他坐在長桌旁的椅子上,問他,“你吃午飯了嗎?”

“吃過了。”陳景蒼繼續給他投喂水果,“應該周四吧,我就能回去上課了。”

他喂得快,餘寅嚼不過來,一張臉真成桃肉了,瞪着他搖頭,含糊說:“好了,不要了。”陳景蒼這才收手,把水果放在桌上,拉餘寅到床上盤腿坐着,仰着臉,“你看,當時好疼的。”

餘寅可不知道跟陳景蒼打架的另一方,傷的更慘。看着他額上結的痂,伸手輕輕的碰,從眉心到鼻梁,隔着創可貼,碰到了陳景蒼的鼻尖,着急也無用,話裏有些無措,呢喃:“我知道,你疼的。”

陳景蒼簡直更來勁兒,挪挪腿,整個人都快壓餘寅身上去了,趴在人肩上偷笑,“現在還好,昨天腫了半天。”餘寅便伸出手,輕輕抱住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是心疼,像安慰幼崽,哼出點鼻音,“以後不要打架了。”

陳景蒼只能裝模作樣的,像是吃了苦頭才幡然悔悟,不住的點頭。

餘寅下午還有課,倆人沒說太久的話,就準備午休了。餘寅犯困,也就沒什麽第一次和alpha午睡的怯懦,拱着身,被陳景蒼碰臉也不睜眼,眼睫輕動,“哥……”

由于用拳頭打架,陳景蒼手背、指節上都有大小不一的痂,靠近餘寅白淨的臉,不要太明顯。他輕輕的碰,點一下又松開,拿指腹慢慢貼上去,不用勁兒,溫溫柔柔的應,“嗯?”尾音有些顫,因他忍不住笑。

餘寅是睡了,沒再應他。陳景蒼碰完了臉,又忍不住碰人的睫毛,一顆心懸着,指腹劃過軟睫,呼出一口小心翼翼的長氣,躺在餘寅身邊,呢喃自問:“怎麽這麽好啊,omega都這樣嗎?”

扭頭,他看到窗簾沒拉嚴,遂又輕手輕腳下床,拉好後站在床邊調了個鬧鐘,才重新躺下。在昏暗的房間裏,看天花板平複自己跳得有些瘋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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