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坐照近神

錦衣衛是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設立的大內機構，天下皆知。

其名義上的首領為錦衣衛指揮使，正三品官，一般由皇帝的親信武将擔任，直接向皇帝負責，權力頗大。

錦衣衛有十四個千戶所，也就意味着有十四個正千戶，正五品官，每個職權都很重，屬于錦衣衛的重量級人物。

那錦衣衛官員的職位是錦衣衛總旗，正七品官，相當于大隊長，與錦衣衛千戶比起來，差了不少。

當他得知司馬晴川有可能是韓成韓千戶的朋友時，不由動了放人之念。

但是，他能坐上總旗之位，絕不是花錢買來的，也不是巴結權貴得到，而是憑着自身武功足夠，能耐夠大。

他心念一轉之後，問道：“閣下與韓千戶是故友？”

“我與韓成認識的時候，你們錦衣衛的指揮使還不姓萬。”司馬晴川說道。

身為錦衣衛總旗，那人自然知道司馬晴川說的“萬指揮使”是誰。

這位“萬指揮使”名叫萬通，乃萬貴妃的親弟，而萬貴妃則是當朝皇帝最寵愛的妃子。

不過，錦衣衛真正的大頭目，也就是錦衣衛大首領，俗稱錦衣衛老大，并非萬通，而是一個姓袁的人。

這姓袁的人官銜是“都指揮使”，正二品官。江湖傳言，此人與九陰宮宮主邪尊乃八拜之交，有人不止一次看到他們兩人在京城見面，以“拜兄”、“拜弟”相稱。

但萬貴畢竟是外戚，仗着姐姐萬貴妃得寵于皇帝，整個錦衣衛裏面，倒有一半人會聽他的號令。

司馬晴川沒有直呼其名，自然是顧及到這一層關系。

“原來閣下與韓千戶屬于老交情，小弟姓牛，倒是失禮了。”那錦衣衛總旗拱了拱手，說道，“韓千戶是我錦衣衛資格最老的千戶大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測，皇上多次想升他官，他都以功勞不夠謝絕了封賞，可謂高風亮節。”

司馬晴川說道：“是啊，我這位老朋友當了十多年的錦衣衛千戶，也不想升職，連我都覺得他很讨厭。”

牛總旗聽了，不由一愣。

司馬晴川哈哈一笑，說道：“他要是一直不升職，下面的人又怎麽好坐上他的位子？”

聞言，牛總旗更加相信司馬晴川與韓成是老朋友，要不然的話，司馬晴川又怎麽會拿“千戶大人”開玩笑？

“不知這位小兄弟是？”

“哦，他是我的書童，跟我了好幾年，就跟我兒子一樣。”

王默聽他占自己便宜，不禁心想：“你這老兒比老胡更可惡，老胡只說我是他遠方侄兒，你倒好，居然說我像你兒子。”

“原來如此。”牛總旗又拱了拱手，說道，“兩位看來絕非歹人，那請繼續上路吧。”

司馬晴川朝他拱了拱手，表示感謝，然後帶着王默就此離去。

兩人走遠後，一個錦衣衛小旗走到牛總旗邊上，低聲道：“總旗大人，就這麽把他們放走，會不會有問題？”

“有什麽問題？”牛總旗皺皺眉頭，一副被冒犯的樣子，“莫小旗，難道你覺得他們就是近段時間以來，到處吸人血的妖人？”

“卑職不敢。”莫小旗忙道。

“既然不敢，那就不要胡亂猜疑。”牛總旗以上司口吻說道。

“卑職受教了。”莫小旗貌似恭敬的說道。

……

過了青陽縣，便是寧國府境。

寧國府下領六縣，均在現今的安徽省境內，當時沒有安徽省，屬南直隸。

南直隸簡稱南直或南京。

但這裏的南京不是現在的南京，而是與北京相對的南京，曾做過明朝的京師，也就是首都。

那時候的南京，相當于現今的江蘇、安徽、上海兩省一市，地域很大。

寧國府與屬于浙江布政使司管轄的杭州府接壤，只要過了寧國府，就可踏入杭州府境。

這天下午，王默與司馬晴川由寧國府泾縣進入了寧國縣。

寧國縣并非寧國府治所，寧國府的治所是宣城縣，也就是現在的宣稱。

但寧國縣的東邊就是浙江杭州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乃南北商旅通衢之要道。

由此東去，以司馬晴川與王默的速度，用不着三天便可達到杭州府城。

然而進入寧國縣境以後，東行不到十裏，司馬晴川的神色就顯得頗為緊張，時不時回頭望一眼。

王默見他這樣，也回頭望，但毫無發現。

又東行了十裏，司馬晴川還是這樣。

王默忍不住問：“司馬前輩，是不是有人跟蹤我們？”

司馬晴川點頭，沒有出聲。

“難道就是天樂幫的那個樂幫主？”

“對，就是他。”

“他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一直跟蹤我們？”

“我想他是為了你。”

“為了我？”

司馬晴川像是有什麽顧慮，并沒有跟他多做解釋，而是說道：“這位樂幫主武功在我之上，真要打起來，我肯定打不過他。不過他怎麽說也是一幫之主，不太可能對你直接動手。我要是沒有估計錯誤的話，他一定會在我們進入杭州府之前采取行動。”

王默叫道：“那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這也未必。”司馬晴川眼珠子轉了轉，忽然伸手一抓王默的手臂，笑道：“小王，你走這麽慢，幾時才能出得寧國縣？還是讓我帶你一程吧。”

話音剛落，全力施展輕功，帶着王默追風逐電般東去。不到半個時辰，竟是一口氣趕了一百多裏。

如果是以前，王默肯定早已頭昏腦漲，可他自從學了“浮光掠影”以後，已有根基，感覺還好。

王默正興奮間，司馬晴川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神色越來越凝重。

前去不到五裏，司馬晴川終于放開王默手臂，鄭重說道：“小王，我知道你輕功不錯，現在是考驗你的時候了。”

王默深吸一口氣，問道：“司馬前輩，你想讓我做什麽？”

司馬晴川伸手一指，說道：“我要你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十五裏路，期間絕不能有一絲懈怠，能有多快就得有多快。”

王默道：“好！”

“你不打算問原因嗎？”

“就算我不問，我也知道我必須這麽做。”

司馬晴川笑了，手指微微轉了一個方位，問道：“你看到那座塔了嗎？”

王默凝眸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座高塔，位于一處峭壁上，外形秀麗，亭亭玉立，九丈來高。

“你仔細瞧，那塔上是不是站着一個人？”

要不是司馬晴川提醒，王默還真看不見塔上有人，不過他目力再好，也看不清那個人什麽模樣。

“這位樂幫主的輕功，比我高出不止一籌，竟然搶先到了附近，還去到了那座塔頂，不愧為當世絕頂高手。”

王默甚是震驚。

所謂絕頂高手，段位之高，一定踏入了“坐照”境。

樂丘生的修為居然是“坐照”！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

“你老……”

“我們就賭一把，由我來阻止他，你盡全力進入杭州府境，只要你不被他追上，那我們就算贏了，他斷然不會再跟蹤我們。”

不等王默有所表示，司馬晴川陡然叫道：“走！”伸手在王默背後一推，呼的一聲，竟是将王默送出了近百丈外。

王默感覺此時的自己，就跟騰雲駕霧一般，無比奇妙。

但是他沒有忘記自己應該做什麽，落地以後，卯足了所有力氣，将“浮光掠影”施展到所能達到的極致，頭也不回的朝前飛馳。

司馬晴川本以為樂丘生會下塔來追，可是樂丘生居然仍是雙手背負，雙腳站于塔巅，紋絲不動。

二裏、四裏、六裏、八裏，十裏、十二裏，十四裏。

王默全速之下，頓時有種近乎虛脫的感覺，不過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而只要再趕一裏，他就能贏樂丘生了。

驀地，位于塔尖之上的樂丘生，也不知道施展了什麽身法，突然失去了蹤跡。

等他出現時，人已經出現在塔下數十丈外。

接着，他又消失了。

而他再次出現時，人已經來到司馬清楚近前。

“樂幫主，請留步！”

司馬晴川運足全身功力，一掌朝樂丘生打去，旨在攔截樂丘生，而不是真的要和對方交手。

“晴川園主好本事。”

話音未落，樂丘生便與司馬晴川對了一招，交手速度快到極點，一般人根本就看不清，甚至可以說是看不見。

啪！

只聽其聲，未見其況。

司馬晴川渾身一抖，原本想騰身追上已經掠過自己的樂丘生，但這一瞬間，他的身體竟是無法動彈，就跟有人用手死死按住了他的雙肩一樣。

司馬晴川倒吸一口冷氣！

樂丘生的段位果然是“坐照”之境，且還不是初段，而是中段，甚至是高段！

司馬清楚知道輸了，但輸得一點不冤。

能與這種級別的絕頂高手較量，縱然只是一招，那也是他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刻。

四息之後，樂丘生堪堪追上王默，雙方距離不過十丈。

不過此時，王默距離十五裏就剩下十尺。

十尺外有座界碑，過了此碑，那就是杭州府境。

嗤！

一聲異響傳自王默身後，近在咫尺。

但王默人已掠過界碑。

“哈哈，老子沒有被樂丘生追上，居然贏了這位樂幫主，不過這得要感謝司馬前輩，要不是他，我又怎麽可能會甩得掉樂丘生？”

王默稍微喘了幾口氣，轉身瞧見樂丘生就在界碑後面，一副拿他無可奈何的樣子，越發得意。

想不到這位絕頂高手也會有失手的時候！

此時，司馬晴川早已追了上來，站在樂丘生後方兩丈開外，面色顯得極其古怪。

有高興，有驚奇，有詫異，有恐懼。

總之，王默看不懂。

“少年，我樂丘生自創立天樂幫以來，從未落後于人，你是第一個趕超我的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杭州是個好地方，多玩玩，切不可辜負了這江山美景。”

話罷，樂丘生雙肩微晃，竟是從王默眼前消失。

等他出現時，人已遠在數十丈外。

這是什麽神通！？

王默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