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

入夜後的市郊區格外寂靜,一輛黑色的私家車穿過月光下交錯的樹影,緩緩駛進了坐落在半山腰前的生态密林。

靠在車後座的男人雙腿交疊,閉目假寐。

車內光線幽暗,但依然可見那是張十分英俊的臉,五官輪廓有着東方男人特有的周正,鼻梁挺直,如劍的眉形墨般濃黑,藏着股桀骜危險的氣息,緘默的嘴角也給人一種難以靠近的冷冽感。

搭在膝上的手指,緩慢且很有節奏的輕敲着膝處,未發出任何聲響,卻仿佛在詭異的沉寂中奏着一首愉悅的曲子。

路漸近,男人的嘴角逐漸上揚.....

車在一幢四層樓高的別墅前停下,司機迅速下車為後座的男人打開車門。

“靳總,到了。”

這是棟一千五百多平的私人別墅,雖說在這寸土寸金的r市并不算最大,但卻坐落在**市環境最好的地段,背靠山林前面大海,方圓五六裏的自然生态區,寥寥幾棟。

這種幾近天價的別墅,僅靠砸錢都未必能獲得...

靳烽下車後便大步進入別墅,嘴角浮笑半分未減,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錯。

進入大廳,靳烽一邊朝樓梯走去,一邊問正在打掃的傭人,“人這幾天還老實嗎?沒絕食抗議吧。”

傭人心裏清楚問的是誰,如實答道,“回先生,顧先生一直表現的很平靜,每日三餐送去的食物都有吃完。”

“嗯,那就行。”

靳烽心滿意足的上樓,來到卧室門前頓了幾秒,微整衣襟,而後才伸手推開房門。

卧室內一片漆黑,靳烽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不過七點,頓時一臉不悅。

居然睡得這麽早...

靳烽打開卧室的燈才發現,他期待見到的那個人并沒有入睡,正無聲無息的坐在床頭.....

靳烽心情又好,他快步走向那張床,看着床頭坐着的男子,身心都仿佛愉悅的漂浮了起來....

床上的男子看上去不過二十四五,五官隽秀削瘦,有着令人驚羨的英俊容貌,沒有刀削斧鑿般的剛毅,而是像精心刻琢的冰雕般精致斯文,但也不見一絲陰柔,劍眉星目,蒼白的側臉參揉着一絲冰冷的禁欲氣息。

男人坐在床上,上半身靠在床頭,但身體傾斜的角度不大,遠看上去就如挺直脊背靠着,但這并沒有令他看上去多麽精神,反而低垂着頭一動不動,以及那雙死灰般黯淡的眼睛,令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頹靡。

更準确的說是冰冷。

之中似乎還有着怎麽也捏不碎的堅硬。

靳烽看着男子臉上那比冰塊還要冷硬的東西,微眯着眼睛猶豫片刻,走到床邊後又伸手關掉了卧室的吊燈。

房間陷入一片幽暗,僅靠從床邊落地窗外撒進的月光,能勉強看清房間內的擺設以及人的面部輪廓....

靳烽不喜歡他現在的模樣....

他讨厭那張臉以及那雙眼所表現出的,任何和拒絕自己有關的情緒。

無畏,憎恨,挑釁....

以及那令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将其挫骨揚灰的冷漠......

靳烽扯下領帶随手丢至一旁,随之又解開了襯衫領口的兩粒紐扣。

微弱的月光中,那充滿炸裂的野性與力量的胸肌便也狂妄嚣張的顯現着。

靳烽在床邊坐下,男子依舊保持着靳烽進門前的狀态,一動不動。

靳烽擡手撫摸男子的臉,從眉角到下颔,就像撫摸着件稀世珍寶。

“三天沒見,想我嗎?”低沉磁性的聲音夾雜着絲危險的笑意,靳烽傾身吻了下男子的唇角,舌尖小心翼翼的在那薔薇色的唇瓣上描繪,“我可想死你了顧予....”

指尖傳遞着光滑皮膚的撩人溫度,還有獨一無二的真實感....

顧予就像一部鏽鈍的機器任其所為,那雙被“風霜”侵蝕過的眼睛,仿佛捕捉不到一絲亮度,就像淺灰色的,無法折射波光的湖面....

顧予不說話,靳烽似乎也不在乎,他松開顧予,從薄毯底下拉出顧予那雙被手铐铐住的手。

這時,靳烽聞到了一直被遮在薄毯底下的血腥味。

神經線像被電觸了一下,靳烽立刻打開了床邊的臺燈,然後他看到了顧予血肉模糊的手腕,那是試圖掙脫手铐所致.....

靳烽忘記這都是第多少次面對顧予時,燃起了将其活活打死的沖動。

好像這三天的好心情,都在這觸目驚心的血像中一掃而光,因為他知道,顧予不在乎,而顧予知道,他靳烽在乎....

壓抑住那股狂躁的怒意,靳烽放下顧予的雙手,看着顧予那死寂的臉色,眯笑道,“你知道我這三天在忙什麽嗎?”

顧予沒有反應。

靳烽繼續陰笑道,“在忙着給你開死亡證明。”

靳烽看到,顧予的眼眸微微顫動了一下。

“畢竟是現下最火的大明星,想瞞天過海真的很不容易,但還是成功了。”靳烽笑的更加惡毒,“知道嗎,你現在,就是個‘死人’了。”

靳烽突然伸手捏住顧予的下巴,将他的臉強行扭向自己。

顧予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終于緩緩的,緩緩的焦距在了靳烽的臉上,然後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冷冰冰的注視着靳烽。

如果在顧予眼裏靳烽是件垃圾,那一定是件散發着惡臭,由裏到外腐爛徹底的垃圾....

四目平靜的對視,無形中卻像有一根導火線嘭的一下燒到了盡頭。

靳烽突然揮拳砸向顧予的臉,在顧予被打的倒向一旁時又伸手扯住了顧予的一撮頭發,将他的臉粗暴的拽到自己的視線前方。

疼痛的本能只讓顧予皺了下眉,他甚至沒有發出任何痛苦的聲音,随之繼續面無表情的看着靳烽。

他為自己曾愛過這個男人感到惡心,為曾對他有過愧疚而感到可笑...

“你知道你‘死’了意味着什麽嗎?”靳烽邪盈盈的輕笑,他見顧予沒有什麽反應,手指的力度猛然收緊,像是要生生扯下顧予的頭發,“想不到嗎?你猜猜,你那個被你藏起來的妹妹在得知哥哥意外身亡後,會不會千裏迢迢的趕回**市悼念你。”

顧予的表情終于如寒冰開裂了一般....

許久,顧予才艱難道,“瘋子,你會遭報應的。”

“報應?”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靳烽輕笑起來,只是當笑容緩緩消失,那張臉便充斥着無比深刻的恨意,“有你作先例,我他媽還會相信所謂的報應?呵呵.....顧予,你是最沒資格跟我談報應的人,我靳烽就算是十惡不赦,你也該比我先下地獄。”

顧予沒有說話,殷紅的眼睛盯着靳烽。

靳烽危險的笑着,他用力撫摸顧予的臉頰,指尖兇狠的力度仿佛要扒下顧予臉上的一層皮。

“這半年,你連一個笑臉都不肯給我,卻能心甘情願的陪他顧晉淵睡三年,我到底哪裏比不上那個顧晉淵,模樣?地位?還是.....”靳烽拇指在顧予的唇瓣間摩挲,聲音陡然變的格外暧昧,“.....伺候你的技術?嗯?”

顧予的視線再次緩緩的聚焦在靳烽臉上,只是那冰涼的眼神全是懶于回應的倦意與冷漠....

明明是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人,可此時在靳烽眼中,兩人仿佛相隔千裏...

他想将自己塞進顧予的眼睛裏,卻怎麽也敲不碎這塊冰....

憤怒,嫉恨,狂躁,一切因這個男人而産生的情緒,一直以來都像是他靳烽自導自演。

“看來現在我們還無法正常交流,呵,無所謂。”靳烽眼底沒有半點笑意,“你想給自己找罪受,那你就繼續擺這張死人臉給我看,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我們可以比比,看最後到底是誰先撐不住。”

靳烽拍了拍顧予的臉,狎昵的笑道,“你他媽要是敢自殺,我就.....奸.屍。”

此時的顧予已經重新封閉起自己,他閉上眼睛,将靳烽徹底隔離在視線之外。

午夜....

折騰了半宿的靳烽終于心滿意足的睡下了,他緊摟着顧予的腰,臉頰在顧予的發間蹭了又蹭。

窗簾遮擋了月光,卧室內一片漆黑,顧予背對着靳烽躺着,睜着眼睛,平靜的凝視着黑暗....

他等了這個男人三天,他總算來了...

過了半刻鐘,身後傳來靳烽均勻平穩的呼吸聲,也許是剛才一番“運動”消耗過大,此時的靳烽睡的格外深沉,顧予輕輕叫了聲也未回應。

又過了半刻鐘,顧予開始緩慢的挪動手,由于雙手被铐,他只能雙手一道挪向前,再緩緩向上。

終于摸到了一只插.在床頭與床墊縫隙間的刀片,停頓了近十分鐘,顧予才将那把鋒利的刀片從縫隙中緩緩取出。

所有人都以為顧家倒了以後顧予最想從*市逃走,因為他得罪了娛樂圈最有勢力的大鱷,被封殺了不說還會有人身危險。

也許在靳烽心裏,他能抓到顧予也是因為他神通廣大....

卻不知,那是顧予故意自投羅網.....

顧予清楚靳烽的實力,也知道自己跑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其實他并不怕死,他怕的,是死後沒臉去見想見的人。

現在,他真的折騰不動了...

他只想在被靳烽逼的崩潰前把仇報了....

只有靳烽死,他才有臉去見溫堯。

确定了靳烽脖頸的位置,顧予手中的刀片從掌心滑到指間。

剩下的恩怨.....

顧予平靜的想,就在下一秒,一刀清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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