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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們明明嘴上說着寶寶要做個好孩子，但實際上他們還是喜歡壞孩子

可是我不能做一個壞孩子，因為小春阿姨跟我說“聰聰長大了，去了新家要懂事，你首先是福利院的孩子，其次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弟子規我都記得很牢的，因為我不想再回到福利院了，我想養一只小狗，不想穿總會掉的舊褲子，想去學校上手工課，不想被隔壁屋住的大哥哥搶走豆沙包

但是今天我們在醫院看到爸爸，他整個人被蓋在被子裏面，然後他一個人被留在很冷的屋裏，他不能回家了

我想我也不能回家了，我可能要回到福利院去

蘇紅沒有像往常一樣伸出一根小指頭讓身後的小豆丁拉着，白聰背着他的小書包，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到了樓梯轉角，蘇紅蹲下身，定定地看着白聰“我再問你一次，你最喜歡爺爺奶奶對麽”

白聰輕輕地點頭，帶着孩子特有的奶聲奶氣道“最喜歡爺爺奶奶”

蘇紅兩只手幾乎可以把孩子圈住，但她太用力了，小豆丁不安地在她手心裏動了動，她松了力氣道“聰聰，那你進門要主動給爺爺奶奶問好，然後去坐在奶奶腿上，記住了麽”

蘇紅進了屋哭訴着說不是自己狠心，白聰來家裏也沒有多久，自己和他感情不深，不能因為他拖累餘生

又說當初是白建明不能生，自己是多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抱來了白聰是個好孩子，但畢竟不是親生的

二老不是不能理解，自己兒子一生命薄，蘇紅一個還不到三十歲的漂亮女人，想獨身再嫁個好人家，不想帶着這非親非故的兒子，她也沒什麽錯

奶奶摸着白聰的頭發“聰聰去門口小賣部給爺爺買包煙，讓奶奶看看聰聰能幹不能幹”

白聰似乎有點高興起來，大概是覺得證明了自己能幹就可以留下來，他攥着10塊錢往樓下跑去，奶奶跟在後面喊“跑慢點兒，別摔了”

只是白聰出門以後，奶奶嘆着氣道“我們老兩口都這麽大年紀了，實在是沒精力再養個孩子”

蘇紅不是沒想把白聰送回福利院，只是先前辦好的收養手續，現在想解除也難，福利院為難資金不到位，也不想再接收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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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紅苦着臉“建豐和倩麗都是有能力的，我實在是…建明沒了，我養活自己都難啊”

等白聰拿着煙回來，蘇紅已經不在了，奶奶和藹地笑着道“聰聰真是個能幹的好孩子，奶奶給你剝個桔子吃”

白聰馬上道“奶奶，我會剝桔子，我給奶奶剝”

奶奶年紀大了，說話很慢，過了好一會她才問道“爸爸和媽媽都要去很遠的地方，你會想他們麽”

白聰費勁兒地把桔子皮剝成花瓣狀，然後連皮帶肉一起塞到了奶奶手裏“奶奶，你不要傷心”

白聰要比別的孩子早熟，他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福利院長大，因為他原本的爸爸媽媽死了，和白建明一樣，不是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

再遠的地方，都有回家的路，只有死了，就沒有辦法回來了

奶奶抱着他哭了，白聰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奶奶，如果奶奶也像自己一樣堅強就好了

第二天白倩麗來把白聰接走了，奶奶在門口和他們揮揮手道“去姑姑家和哥哥姐姐一起玩，過年了再回來看爺爺奶奶”

白聰走兩步一回頭，不停地要和奶奶揮手再見，直到轉過了彎白倩麗才問他“不想和姑姑走麽”

白聰猶豫了一下說道“爸爸媽媽走了，奶奶哭了，我也走了，奶奶會不開心麽”

“不會，我們還會回來的，就又見面啦”白倩麗這麽說，心裏對白聰的抵觸少了一點，這個孩子在她堅硬的心髒上輕輕觸了一下

白倩麗是個單身女強人，在懷着二胎的時候毅然決然和搞了外遇的丈夫離婚，獨自撫養一雙兒女

雖然她有傲骨有能力，給孩子們提供了富足的生活條件，但是背後的也有少不了的辛酸，現在娘家又要多塞過來一個孩子，她當然不會願意

兩個人下了飛機，白倩麗帶白聰去吃了一頓西餐，還打包了幾個精巧的小蛋糕

回家的路上白倩麗問“聰聰幾歲了？”白聰道“六歲半了”白倩麗又随口說了一句秋天該上學了

“上學就是大孩子了”白倩麗微笑着道“那姑姑要給你說一些大孩子才能聽的話，好不好”

白聰很嚴肅地點點頭，兩手虛握成小拳手，就像動漫裏馬上要去拯救世界的小主角一樣

白倩麗道“你知道麽，姑姑家只有哥哥妹妹和媽媽，沒有爸爸，所以我很愛很愛孩子們，我想做全世界最愛孩子的媽媽”

“聰聰來了姑姑也會愛你，但是如果我不由自主地偏心了，你要懂事，聽話，能不能做到”

白聰懵懂地點點頭，他想知道為什麽沒有爸爸，不是福利院的孩子怎麽會也沒有爸爸呢，但是他隐約地感覺到懂事的孩子是不能問的

于是白倩麗拉着他的小手道“那我們回家吧”

電視機上放着的動畫片突然黑屏了，秦越飛速地把光碟從DVD機裏取出來，然後抱着一盒子碟片往樓上跑，跑着跑着還差點絆了一跤

沒一會兒小家夥又噔噔噔跑下來，拖着一個超大的書包，喊道“樂樂，快點把你的零食放起來”

秦越把書本一個個攤在茶幾上，又催促道“樂樂，你快過來，我給你講乘法口訣”

秦樂不耐煩道“我早就會背了，橫着豎着我都會！”

“媽媽一會兒回來肯定要檢查你”秦越把學習的樣子都做足了，連桌上的橡皮屑都非常到位“你先給我背一遍”

秦樂穿着粉色的小兔子家居服，留着齊劉海小短發，跑過來的樣子确實像個小兔子“哥，我今天得了一個小紅花，因為我是我們班乘法口訣背的最好的”

門口傳來了鑰匙插進鎖眼的聲音，兩個孩子互相看了一眼，一起低下頭裝作寫作業的樣子

對于白倩麗帶回來的小朋友，兄妹倆挺好奇的瞄了好幾眼，秦樂突然道“他是二舅家那個表弟”

白倩麗問了幾句學習，又說了白聰以後要在家裏生活，秦樂撅着嘴道“他為什麽要來我們家，他要在我們家住多久”

白倩麗道“樂樂，應該先歡迎客人的到來”白聰低着頭不敢看人，他知道自己不被喜歡了，這讓他害怕

雖然在白倩麗的引導下，三個小孩子友好地互相認識了一下，白聰也被加進了學習的隊伍裏，但是白聰在桌角低着頭寫田字格，不敢湊得太近

白倩麗又匆匆出門了，說是要開會，晚上才能回來，啰啰嗦嗦地交代了幾點到幾點可以看電視，甜點明天早上才能吃，保姆阿姨會過來做飯，洗澡的時候不能玩水之類的話

白聰心裏想姑姑可真像福利院的小春阿姨，有很多的規矩

正想着，秦越突然叫他，白聰有點怯地看着這個哥哥，秦越已經上二年級了，這在白聰眼裏可是很厲害很了不起的

秦越對他笑了笑“寫字的時候頭要擡起來，不然會近視的”白聰馬上挺胸擡頭起來

沒一會兒秦越幹脆跑到他旁邊坐着了“你這個水寫的不對，這一共是四筆，最後兩筆是撇和捺，不是連在一起的”

秦樂大聲道“哥，你還教不教我乘法口訣了”

妹妹不高興了，秦越知道她肯定是覺得家裏多了一個比她還小的孩子，大人們要把關心都從她身上分走了

秦越不想讓妹妹覺得自己忽視她了，便湊到她跟前去，秦樂前所未有地好學起來，抓着他一題一題地問

中間橡皮不小心掉到了桌子下面，咕咕嚕嚕地滾到了白聰這邊，白聰連忙撿起來，非常示好地遞給秦樂

秦樂不領情地一巴掌拍在白聰手上，橡皮又彈了出去，秦樂哼道“我讨厭你，不準你碰我的東西”

此話一出，連秦越都愣在了當場，白聰抿着嘴轉頭回到凳子上繼續寫田字格

在來到白家之前，他剛剛從另一家被送回福利院，因為收養人家裏已經有一個孩子了，那個小孩堅持要哥哥，可他被帶回去之後又哭着鬧着說不要假哥哥

福利院的孩子們都知道，領養家庭有孩子多半不容易被接受，小孩子最不願意和別人分享親人的愛了，一絲一毫都不行

白聰已經不太記得去年過年在奶奶家見到秦樂的樣子，但是那時候秦樂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白聰不能明白按道理究竟應該是什麽樣，但就是覺得是自己的錯

另一邊秦樂氣乎乎地跑上樓去，二層是小閣樓，只有兄妹倆的房間在上面

秦越堵在妹妹卧室門口不讓她進去，還嚣張地說“我讨厭你，不準你進去”

秦樂癟着嘴，終于沒忍住哭起來，沖上去使勁地推秦越“我不要你了，你不是我哥哥，我要告媽媽去，你說我壞話”

秦越回去自己房間，秦樂又忍不住偷偷在門口看，沒一會兒秦越回來了，給了她一張卡片

就是學校門口賣的幹脆面裏收集的卡片，正好是她一直沒有的一張，秦樂想了想還是接過了卡片

秦越問道“你覺得哥哥剛才做錯了麽”秦樂大聲道“錯了！”

秦越看着她“那你傷心麽”秦樂瞧了瞧手裏的卡片“剛才很傷心，但是現在我原諒你就不傷心了”

秦越又道“對不起，哥哥向你道歉，我剛不應該說那樣的話”秦樂馬上道“那你明天請我吃巧克力行不行”

“可以是可是，但是…”秦越道“你要去給聰聰道歉，哥哥和你說了一樣的話，你很傷心，還哭了，你說那些話的時候聰聰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情”

秦樂反駁道“可是你是我哥哥，別人說這樣的話我都不傷心，也不會哭，不一樣”

秦越堅持“聰聰是我們弟弟，你欺負弟弟還不講理，那我們就不和你玩了，明天我們倆出去玩滑板車”

因為白倩麗很忙，多數時間沒辦法在家，秦越從小就知道媽媽辛苦，自己要多照顧妹妹，所以秦越在家裏是一個很有威嚴的哥哥

最終秦樂還是聽話地去向白聰道了歉，秦越也送給白聰了一個樂高拼的小人，小人身上被粘了一個心形的貼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