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歸墟》 (1)

一輛馬車行正緩緩行駛在平坦的路面上。

卷下的車簾遮擋住了融融冬陽卻擋不住灌入的冷風,看着蜷縮腳底微微打顫的人,梅清踩了踩他受傷的右腕,見他依舊沒有轉醒跡象,便思量喂給他的迷藥夠叫他安安靜靜“睡”到南诏了。

嘴角一彎,梅清露出淺笑。

偷襲落伽山前,他并未預料會留下何英的性命,他不過一時興起想玩個游戲。

他給了何英三樣選擇:或是莊雲卿、或是餘燕至、或是自裁。然而彼時莊雲卿早已喪命,等待餘燕至的亦是窮途末路,無論作何選擇他注定只能與他們黃泉相見;所以那兩顆藥丸皆為毒藥。

但何英卻将兩顆藥全部吞下,他出其不意的舉動讓梅清開始覺得,這場游戲興許沒有想象中那般無聊。

解了何英的毒,梅清決定将他帶往南诏。

南诏距離羅剎教位于苗疆的總壇不算遠,可梅清鮮少回去,除了侍奉歷任教主打理教內事物的白黎一族,羅剎教沒有“活人”。

不會哭、不會笑、不會思考的傀儡,梅清小時候就玩膩了。

五日後,他們終于抵達南诏。

何英被送入了臨時挖鑿的地下密室,周圍山高林密、樹茂草深,極是隐秘。

估摸他清醒在即,梅清從袖裏取出枚藥丸喂給了他。這枚藥丸乃由築巢于箭毒木的紅蟻煉制,服用過它的人只會對蟻後的氣味有反應,梅清常年挂在腰間的荷包便浸染着此種氣味。

他玩膩了傀儡,然而何英不一樣,他要把他變成傀儡去操縱餘燕至的喜怒哀樂。傀儡操縱活人,多有趣。

隔着黑紗鬥笠,梅清見何英緩緩睜開了眼,随即以極輕的嗓音吐出一句苗語……這是他賦予他的暗示,往後只要嗅到荷包的氣味,耳聞此言,何英就會對自己唯命是從。

居高臨下地俯視他,梅清道:“起來吧。”

何英恍如未聞,一動不動躺在冰冷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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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仔細一瞧便見他雙目呆滞,毫無反應。

難不成失敗了?

因體質相異,并非所有人都能被做成傀儡,而不受蟻毒控制的則會喪魂失智,變得癡癡呆呆。這類“殘次品”往往只剩被銷毀的命運。

梅清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俯身又喂給了他一顆“萎蔓丹”。萎蔓丹可封住人的內力,令其口不能言、目不能視。

何英忽而渾身抽搐,似是痛苦非常,片刻後“噗”地噴出口血,暈厥過去。

“我說過不會叫你輕輕松松地死,自要信守承諾。”嘆息一聲,梅清倍感遺憾,這場“複仇”的游戲果真無聊得很。

他悻悻然步出密室,朝守在洞外的屬下道:“照看好他,別叫他死了。”

此事告一段落,接下來,梅清決定走一趟聖天門,他要瞧瞧那人會給他如何的“獎勵”。

半個月後,在趕往聖天門的路途中,梅清偶遇了餘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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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房內,紅燭搖曳。

端起酒杯,輕輕貼着唇,目光漫不經心地送往對面之人,梅清仰頭一飲而盡,随後放下杯子,嘴角彎出了淺淡笑容。此刻,那對面之人正靜靜望來,黑色的眼瞳在燭火下泛着水光。

徐徐走向那人,梅清伸手撫摸對方,拇指滑過唇瓣移上眼角,最後落入了蒼白的鬓發間。

一個月前,這發仍是如墨黑的。

——希望,是世間至毒,能将人心碾為齑粉。

真有趣……

梅清不禁低笑出聲:“燕至。”

眼瞳在眼眶中微微一動,餘燕至握住了流連鬓間的手,揚起下颔,輕聲道:“你去哪兒了?”

兩刻鐘前,餘燕至喝下了梅清倒給他的酒,那杯酒被放入了“蝕心散”。蝕心散雖毒不死人,然一旦誤飲即會喪失理智,将當下欲望暴露無遺。

梅清心知在餘燕至的眼中,自己已非自己。

“因為你,我受了很多苦,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梅清彎下腰,面龐貼近了他,道,“你愧疚麽?”

餘燕至似懂非懂,卻貪戀着眼前人的一颦一笑、一絲吐息:“你哪裏受傷了嗎?疼嗎?”

梅清直起身,輕輕呼出口氣,面無表情地揮開了對方的手。經歷大悲大痛,餘燕至的反應令他索然無味……正思忖間,忽覺身體一輕竟被抱了起來。

“讓我看看你的傷。”将梅清抱至床榻,餘燕至擡手就解他衣衫。

自詫異中回神,梅清好整以暇看着他,任由他将自己扒了個精光。

餘燕至仔細檢查起梅清身體,半晌後終于安心道:“還好沒有受傷。”

倚靠床頭,梅清似笑非笑,指着胸口道:“傷在這兒,你瞧不見嗎?”

餘燕至愣了愣,忽然低頭親吻梅清胸膛,吻得小心翼翼。一吻結束,擡眼恰與對方視線相對,他不由更加激動,探身鎖住了那唇。

梅清驀地睜大了雙眼。

餘燕至難以克制地緊擁他,由內而外叫嚣着對身下人的思念。

梅清望着帳頂,感覺餘燕至的動作漸漸激烈起來,他的雙腕被固定在了頭頂,頸間傳來唇齒吮吸的刺痛。這感覺分外奇妙,仿佛身體已與意識割離,他的身體正被一團火焰包圍,而意識卻冷得猶如寒冬。

不知輕重地啃咬着對方的肌膚,餘燕至呓語道:“何英……”

眼皮一跳,梅清掙脫開來,一掌劈向了餘燕至後頸。餘燕至一聲未吭軟倒在側。

推開身上重量,将散落四周的衣裳穿戴整齊,梅清坐去了桌旁。

端起酒杯,他一邊自斟自飲,一邊審視床中“安睡”的人。他原以為餘燕至對何英是愧疚之情,服下蝕心散後,餘燕至必定痛苦不已……然所見卻是個被情欲沖昏了頭的癡兒。

“無聊。”一手支額,梅清另一只手把玩起酒杯。

他自幼學習煉毒,蝕心散乃他年少時的成果,近水樓臺先得月,第一個試毒的人正是裴幼屏。

裴幼屏戰戰兢兢縮在牆角,仿佛周遭一切皆是魍魉鬼魅,他惶恐地抱緊頭,呢喃道:“我錯了,我錯了……”

将手心裏的藥瓶收入懷中,梅清半蹲在了裴幼屏身前。他對殺人興趣缺缺,但喜歡折磨對方,所以煉制的毒通常并不致命,可裴幼屏的模樣與其說痛苦倒更像在害怕什麽。

裴幼屏抖得篩糠一般,忽然跪倒地面,連連磕頭:“我再也不敢了,姑姑,我再也不敢了!”

“姑姑……你叫我姑姑?”梅清一愣大笑出聲,抓着他頭發将他拖到桌前,一杯茶迎面潑下。

裴幼屏似乎清醒了些,望着梅清看了會兒,眼圈一紅滾下顆淚珠:“娘……別丢下我……”

梅清扇了他一耳光,扯緊他頭發就往桌角撞。

裴幼屏被撞得頭暈眼花,眉心立時血流如注,可卻死死摟住了梅清,哭叫道:“爹,一定!我一定為你報仇!”

梅清踹了幾腳竟未踹開,揪住他腦後長發迫他擡起頭來,一巴掌又掴上了他腮幫子:“你哭一聲我打你一次。”

裴幼屏立刻噤了聲,一臉驚慌失措。

梅清彎了眼兒,道:“我要你笑給我看。”

裴幼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臉上滿是混着鮮血的淚。

沒人抱過梅清,雖然這個抱着他的人,哭得醜、笑得更醜。梅清心情極佳地替裴幼屏擦拭了額頭的血,也不在乎對方疼不疼。裴幼屏比自己養的毒物聽話許多,比傀儡有趣許多,梅清想這樣聽話又有趣的東西是屬于他的,所以梅寒湘最好早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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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燃盡的燭火發出一串“噼啪”聲響,喚回了梅清思緒。

點燃随身攜帶的線香,走向床畔,梅清褪去了餘燕至衣衫,在自己掌心與對方胸膛劃開一道細小傷口,接着将兩道傷口相貼在了一起。“子蠱”猶如一根幾不可見的紅線鑽出他掌心,鑽入了餘燕至體內。“子母蠱”母死則子“亡”,梅清養了許多年,其實他有太多機會除掉對方,但那未免無趣了些。

一場游戲若從一開始即能預見結局,便無玩下去的必要了。

他想賭一賭,看是餘燕至先死,還是他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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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天門招收徒弟的會場上,梅清見到了蘇挽棠,他早已知曉蘇無蔚有意将其女許配裴幼屏,然而不以為意。在他的眼裏,女人就是梅寒湘;裴幼屏怎麽會喜歡女人。

距離上回相聚已三月有餘,其實在裴幼屏離開忘川的十一年間,他們只聚過兩次:第一次是餘景遙死後,第二次是找到餘燕至時。

梅清堂而皇之站上了擂臺,與臺下之人視線相觸的剎那,看到了對方眼底一閃而逝的驚詫。

裴幼屏讓他留餘燕至一命,他照做了,他什麽都照他說的做,總也該得到些獎賞。

首日考驗結束後,百餘報名者只剩半數,被安排住進了南院。

巧不巧,梅清和餘燕至“狹路相逢”。因客棧一事,餘燕至對他心懷芥蒂,甚至不顧表面客套只将他視作陌路一般。梅清倒是毫不介意,依舊笑臉迎人。

入夜時分,趁餘燕至沉沉睡去,梅清在他枕頭灑了迷藥,便即離開南院直奔西院。

聖天門中,北院住着掌門與其家眷,東院住着入門不久的年輕弟子,南院供來客留宿,西院則獨門獨戶,居住的皆是資歷深的弟子。

梅清輕功不俗,落腳無聲,盞茶功夫後便潛入一間屋內,反手阖門,掏出火折子點亮了桌上的蠟燭。

一人端坐桌前,緩緩舉起酒壺斟滿了兩只酒杯。

梅清落座他身旁,執杯淺酌一口,道:“好雅興啊。”

絕口不問他因何現身聖天門,裴幼屏笑得溫溫柔柔:“此酒是專為你而備的。”

摩挲着酒杯,梅清微微擡眸,眼底籠上了一層潋滟水光。

裴幼屏低頭剝起桂圓,将剝出的果肉送到了他面前。

看了看裴幼屏又看向那顆果肉,梅清接過含入口中,齒間清甜令他一陣恍惚。

他自小與毒物為伍,那是他的玩物,也是令他生不如死的根源。梅寒湘不會憐惜他,因為這是成為羅剎教掌權者的必經之路。

紫砂鼎飄出袅袅黑煙,梅清盤坐地面,掌心貼着鼎爐輸送內力。随煙霧漸濃,他額汗淋漓,嘴唇越發蒼白,忽地身體一顫,嘔出口鮮血痛暈過去。如若往日,他暈厥前是什麽模樣,醒後必定維持着原先姿态,可那回當他清醒時已躺在床中,床邊還守着個人。

裴幼屏正專心致志剝着桂圓,剝出一碗後偷偷吃了顆。

梅清眨眨眼,霍地坐起身來。

裴幼屏被吓了一跳,不及吐出的果核滑入喉嚨,他被噎得滿臉通紅,支支吾吾道:“姑姑……是姑姑讓我照顧你……”

梅清揚手便打翻了瓷碗。

碗摔得四分五裂,碗裏的桂圓骨碌碌滾落一地。

裴幼屏對他簡直怕進骨子,慌亂地彎腰撿拾,将果肉一顆顆收入衣擺。

梅清覺得裴幼屏就像當初那只三條腿的小狗,眼巴巴望着那饅頭,恨不能叫全天下知道他多麽可憐。

裴幼屏走了出去,良久後端回一個茶盤,盤裏盛着洗淨的果肉。他垂首走至床前,見梅清看了看自己又看茶盤,便了悟地坐下身來,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捏起一顆果子送到梅清嘴邊。

梅清含進果肉,同時咬住了他手指。

裴幼屏怕極了,終是無聲地落了淚。

梅清讨厭他哭,他每回哭,梅清都要打他,可這次梅清卻松開齒關,探向前舔了舔他眼角。

那淚水的滋味至今還留在舌尖,比桂圓更加清甜。

燭火映照着梅清帶笑的臉龐,每憶年少時,似乎都能令他心情極好。

微笑着走向裴幼屏,梅清半蹲下身,捉起對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指尖:“告訴你一件趣事。”

“何事?”

重新站起身,梅清繞圓桌緩緩踱步,詳述起了自落伽山以來,這段時間的經歷。

聽罷,裴幼屏疑惑道:“當真如此?”

“餘燕至對何英絕非單純愧疚之情。毀了何英就能毀了他,興許送還給他一個廢人,他還會感激涕零。”

“不夠,”裴幼屏搖首道,“我要他得而複失,萬劫不複!”

停住腳步,梅清淡淡一笑:“你可知,你越來越像姑姑了。”

面前的酒水始終未動,此時裴幼屏突然舉杯飲下,起身來到梅清身後,扳過他肩膀,靜靜地看了會兒,将唇貼上了他的唇。

這個吻并不突兀。

十一歲那年,梅清無意中窺見了那幕場景。随年紀漸長,裴幼屏的容貌越發似卓真亦,叫梅寒湘意亂情迷、神魂颠倒,抱着他一邊親吻一邊喚道:“卓郎……”

梅寒湘從未抱過自己,梅清想,或許因為自己一點兒也不像卓真亦。

剛從梅寒湘身邊逃脫,裴幼屏就被梅清拖入了房內。

剝光他衣裳,梅清将他壓在了身下。

裴幼屏咬緊牙關,雙臂護住了頭臉,在這對母子面前,他早已學會忍耐。

梅清一寸寸撫摸他身體,握住了他腿間稚嫩。裴幼屏喉頭一緊,揚臂甩上了梅清臉頰。

梅清一陣吃痛,反手掴了他一耳光。

裴幼屏徹底沒了聲息。

打開他雙腿,梅清尚不知如何動作,掏出自己有些發硬的小玩意兒胡亂磨蹭着,将第一次的欲液灑在了對方腹部。

裴幼屏難以抑制地顫抖起來。

梅清似也被吓到了,他先是看了看那濃稠的白液,接着看向裴幼屏。

裴幼屏閉着雙眼,嘴唇要得死緊。

梅清來到他唇前學着梅寒湘的樣子親了親:“姑姑可以,我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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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嘎吱”的輕響回蕩室內。

裴幼屏被梅清鎖在身下,彼此相連處傳來了輕微的水澤聲。

太久未做,裴幼屏一時難以适應,而梅清性事上向來粗暴,直叫他吃盡苦頭。梅清俯身吻他,他便啓唇接納,如此的順從令梅清異常興奮。加大了挺動幅度,梅清一瞬不瞬望着他,心越跳越快。

裴幼屏半阖眼簾,呻吟被對方盡數納入口中。

梅清擺動腰腹,頂向濕軟甬道內的敏感,那後穴一縮,頓時将他箍得更緊。可他仍不滿足,放開被蹂躏得嫣紅的唇,舔上了裴幼屏耳根:“哥哥……”

裴幼屏怔了怔,忽然擡臂推拒起來。

梅清狠狠一搗,瞬間卸下他所有力氣,重新吻住他,胯部猛烈撞擊。

眉心微蹙,裴幼屏抵在兩人間的胳膊移往梅清後背環住了他:“輕點……”

裴幼屏股間已濕淋淋一片,可梅清的欲望無休無止,愛液浸染了身下布單,帶着絲絲血紅。在梅清毫不留情的“進攻”下,裴幼屏洩了出來,之後的一切對他便簡直成了折磨。

“舒服嗎?”梅清笑着問道。

裴幼屏嗓音沙啞道:“你……還不夠嗎……”

輕笑一聲,梅清吻了吻他,又一陣瘋狂的抽送後,一鼓作氣洩在了他體內。随強烈勃動噴出的股股熱液激得裴幼屏戰栗不止。

伏在他身上,梅清撩起他一縷發絲把玩,微微喘息道:“真的只需再等一年嗎?”

“嗯……”疲憊地眨了眨眼,裴幼屏輕撫他脊背,道,“屆時我們就回忘川……”

等待裴幼屏睡去,梅清翻身下床,站在床邊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接着吹熄蠟燭,沿來時路潛回了居所。

餘燕至依舊睡得很沉,透過窗戶灑入的月光,梅清出神似的盯住了那一頭霜發。

若“情愛”就是令人肝腸寸斷,悲痛欲絕的玩意兒,那情愛便萬萬碰不得。

擡手摸了摸唇,唇間仿佛還殘留着另一個人的溫度,梅清無聲一笑,似在嘲諷為情所困的人,又似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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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駒過隙,一年轉眼而逝。

這一年,梅清一直守在南诏,可卻沒有等來裴幼屏的“下一步指示”。

從羅剎教又調遣了一批手下,梅清命他們将囚禁何英的地牢進行擴建,随後便以巫醫名義宣揚中原人乃邪祟化身,會給我族子民帶來禍難,只有接受“除邪”并服侍神靈才能消災解厄。如此短短半年,就有十幾名中原人失蹤當地。

此事果然驚動了聖天門,又過半年,以裴幼屏為首,聖天門派弟子前來剿滅。

他們方才踏入石林即落入了梅清的監視範圍。

梅清叫手下在密室地底埋入了暗雷。何英或将因此喪命,但其生死梅清并不挂懷,他只是要給裴幼屏一個提醒,自己的耐性正漸漸流失。

除了解救下兩名幸存者,裴幼屏“無功而返”,就當帶領衆弟子趕回聖天門途中,梅清托人将一封信送到了他落腳客棧。

梅清知道,他一定會來見自己。

因為他“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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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幼屏十三歲那年曾逃過一次。

站在窗前,透過窗戶縫隙,望向那漸行漸遠的少年的背影,梅清問身旁的梅寒湘,為何明知他要走卻任由他走?

“你有辦法斷絕他逃離之心嗎?”梅寒湘不答反問。

直至那背影消失視線,梅清依舊注視着窗外:“我可以砍了他的雙足。”

“你想照顧他一輩子?”梅寒湘低笑一聲。

“他是我的,我當然要照顧他。”梅清不容置疑道。

“他還不屬于你。”

終于回過頭來,梅清望着女子嘻嘻一笑:“姑姑一定不會讓我等太久。”

“你以為沒有我,他就屬于你了嗎?”并未因對方言外之意而氣惱,輕咳兩聲,梅寒湘笑道,“愚蠢。”

語畢,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遞上前:“我在幼屏衣角塗了雌蜚蛉的體液,這瓶內的雄蟲能夠帶你找到他。”

眼眸一亮,梅清接過便朝外走。

“你現在就要去找他嗎?”

梅清停下腳步,轉身道:“不行嗎?”

梅寒湘不置可否道:“他當年進入忘川時被蒙住了雙眼,不知來路怎辨出路?讓他在這深山多轉兩日吧。”

“萬一被他尋見出路呢?”

“即便尋見又如何?憑他的腳力,兩天也走不出一百裏,雄蜚蛉能找到三百裏內的雌蟲,你還怕追不上?”

“可我不喜歡等。”

輕笑一聲,梅寒湘看向梅清,道:“希望,是世間至毒,能将人心碾為齑粉。你不給他足夠的希望,又怎能叫他足夠絕望?他不絕望,豈會死心塌地留在你身邊?”

梅清歪着腦袋,納悶道:“姑姑,我不懂。”

收斂笑意,梅寒湘冷冷道:“他不想離開你和他不敢離開你,結果是同樣的。”

兩日後,梅清憑借雄蜚蛉找到了餓暈山中的裴幼屏。一切如梅寒湘預料,裴幼屏沒能走出忘川,他迷了路。

梅清将他背了回去。

翌日,裴幼屏才清醒過來。梅清盤坐床中,正把玩着停留指尖的蜚蛉,因為裴幼屏身上雌蟲的氣味,雄蜚蛉拼命振動雙翅以示愛意。

裴幼屏無暇理會,抓起擱在枕畔的饅頭便狼吞虎咽。

“我在你體內種了附魂蠱。”梅清扯掉了雄蜚蛉的翅膀,看着它從自己指尖跌落,顫巍巍爬向了裴幼屏。

裴幼屏倏地擡頭,嘴裏還有未咽下的食物。

朝那眼底滿是驚恐的人微微一笑,梅清一字一頓道:“無論你逃到哪兒,我都能找見。”

客棧樓下,裴幼屏用過晚膳正要回房,一名路人将一封信送到了他手中。信封散發着淡淡梅香,他立刻便明白過來,于無人處打開一覽,內容是約他今夜子時在城南三裏外的廢廟相見。此信沒有署名,可寄信的人是誰根本猜也不用猜。

眉峰一皺,裴幼屏随即将信銷毀。

半年前,南诏巫醫一事傳入聖天門時,他即知背後搗鬼的定是梅清,他連寫幾封信卻統統石沉大海,對方擺明要給他一個教訓!

梅清等不及了,自己還能拖多久?

腳步一如心情沉重,裴幼屏緩緩走上樓梯,走進了房間。

天色已暗,距子時還有不到一個時辰,他沒有點燈,兀自坐于桌前,望着對面整潔的床鋪出神。

自己還能拖多久?拖不下去又該怎麽辦?

逃嗎?

逃去哪裏?

無論逃往哪裏,梅清都能找見他。

屆時等待自己的只有變本加厲的“懲罰”。

眼前的床鋪似乎淩亂起來,裴幼屏一時竟有些辨不清身在何處,是客站房內?亦或十三年前,忘川裏那個叫他噩夢連連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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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亂的床鋪間,兩具稚嫩青澀的身軀交疊在了一起,床下還扔着半個沒吃完的饅頭。

裴幼屏餓得頭暈眼花,根本無力反抗,像具木偶似的任由擺布。梅清的玩意兒雖是少年模樣,但硬生生挺進緊窄穴口,仍舊叫他痛不欲生,他知道下身已被撕裂,那股間濕膩的感覺源自于鮮血。而梅清正借此潤滑快速地在他體內進出。

幾乎并未如何享受,梅清很快洩了出來,喘息着擁住他,意猶未盡地撫摸他的身體。梅清的動作細致得仿佛像在淩遲,一寸寸将他逼入絕境。

當對方的手掌沿脊梁滑向臀部時,他終于顫抖着求饒道:“疼……”

梅清自他身上翻下,拉開他雙足,借着微弱燭火瞧向他私處,見已幹涸的斑斑血跡從臀瓣蔓延到了大腿內側。

裴幼屏被這樣瞧着卻連羞恥都不顧上,只有恐懼。

梅清擡頭看他一眼,親了親他,接着下床弄濕帕子替他擦洗血漬,溫柔得猶似換了個人。擦洗完畢,梅清又去親他,從面龐到頸子再到胸口、腹部,最後落往了胯間;那柔軟的黑色的毛發,襯得梅清雙唇嫣紅。

裴幼屏又驚又怕,但很快就在對方濕軟的唇舌下潰不成軍,他股間刺痛,欲望卻逐漸高漲。

梅清吐出嘴中變硬的陽物,再次分開裴幼屏雙腿,将自己直撅撅的小玩意捅了進去。這次他放緩了動作,一邊抽送,一邊揉搓對方下身。

裴幼屏漸漸恍惚起來,只覺體內像插入了一把劍,疼得他支離破碎,而那被撫弄的地方又像點燃了一團火,燙得他魂飛魄散。

梅清忽地一挺腰肢逼出了他的呻吟,他後穴不由一縮,輕顫起來。

兩人俱是一怔,裴幼屏愣愣看着梅清:“不——”

未說完的話在對方頂向同一個地方時咽回了喉嚨。

激動地盯着他瀕臨發洩的欲望,梅清加快了速度。

呻吟聲漸漸轉為哽咽,裴幼屏絕望極了,腦海中是吐血倒下的母親、是黑衣黑傘的女子、長相秀美的男孩,一幕幕飛速閃過,最後只剩與他相依為命的小狗。他在心底無聲喊叫,他要離開忘川!他要報仇!他要活得像個人,而不是一條狗!

他要忍,要忍……

崩潰邊緣,裴幼屏啞着嗓子道:“饒了我……求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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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的打更聲提醒他,此刻已是醜時。

握了握拳複又松開,裴幼屏起身推門而出,夜色下匆匆疾行,不到兩刻鐘便抵達了城郊的廢廟。

他駐足廟外,視線越過篝火望向了坐在供桌上的青年。青年頭戴黑紗鬥笠,搖晃着雙腿,像個頑童一般。

濃郁的梅香襲來,他心頭一陣波動,鬼使神差走近對方,指尖帶着微不可察的顫抖掀起了那層薄紗。

他與他兩年未見,卻似乎昨日才見過……念頭剛一升起,裴幼屏幾乎被自己吓到了。

梅清幹脆摘掉鬥笠,輕巧地跳下供桌,擁住了他。

略一遲疑,裴幼屏也反手擁住了梅清:“等了很久嗎?”

他晚來了一個時辰,猶豫了一個時辰,他實在不願赴約,但為有朝一日真正的自由,他需要安撫梅清,然而這個擁抱卻在不知不覺間沾染了暧昧。他的雙手仿佛被牽引着一般滑向了梅清腰臀,呼出的氣,滾燙得連自己都感覺得到。

梅清猶如無骨之蛇纏繞而上,湊近他耳畔嬉笑道:“你再不來,我就要自己和自己玩兒了……”

下腹轟地燃起一股熱浪,裴幼屏胯間事物已擡起頭來,他早非當初柔弱的少年,一把将梅清推向供桌,擠入雙腿間,呼吸急促地盯着對方。

“怎麽?你也想試試嗎?”梅清笑微微執起他一只手,輕吻過後含入了他指尖。

裴幼屏怔怔地望着舔弄手指的軟舌,那舌細細長長,嫣紅似血,襯得那人臉龐勝雪,眉目如墨。他不曾這樣仔細地看過梅清,只覺心驚膽戰,似乎眼前的是吃人的怪物。

梅清扯落腰帶,牽着裴幼屏的手伸入衣褲,将那潤濕的指尖送進了穴口。

裴幼屏不料他會這樣做,然而被欲望驅使,自震驚中回過神後,便橫沖直撞地将整根手指塞了進去。

“哈……”梅清疼得笑出了聲。

裴幼屏尚存一絲理智,心知蠻幹會送掉他半條命,雖說不必對個瘋子留情,可惹惱了瘋子,他也不會對自己客氣。

放輕動作,裴幼屏轉動手指抽送起來。年少至今,情事上,每回皆是梅清主導,他沒有弄過梅清也沒弄過別人。這些年他偶爾自渎,但感覺并不美妙……總有個身影闖入腦海令他痛苦多過快樂。

裴幼屏的溫柔使人動容,這來自卓真亦,一種血緣遺傳,偏偏梅清也完整繼承了梅寒湘;同樣的延續,不過換了兩副新面孔。

梅清一條腿上挂着長褲,一條腿赤裸地被打開身側,埋入他體內的手指已增加到了三根。

裴幼屏愈發情動,重重翻攪兩下,抽出手,把住自己的陽物便抵向了那不及合攏的穴口。

被貫穿的瞬間,梅清雙肘支着供桌,忽而低笑出聲。

因亢奮的欲望,裴幼屏微微發抖,他很想忽略梅清,只當對方是個洩欲的物件,可那刺耳的笑聲卻讓他隐隐有了怒火。他狠勁一頂,梅清朝後倒去,眼瞧就要撞上桌面。

裴幼屏一怔,連忙展臂将他扯入懷中,只見他一臉驚懼,仿佛被吓到了,緊緊摟住了自己脖子。他也會怕嗎?疑問闖入腦海時,裴幼屏動作已先快一步,撫摸起了對方後背。

面頰緊貼裴幼屏,梅清閉了閉目,再睜開又是副笑模樣,輕嘲道:“你不是不行吧?”

所剩無幾的耐性與心中那一絲憐惜徹底煙消雲散,梅清果真是瘋子,瘋子怎會害怕?裴幼屏開始毫不留情地攻城掠地,品嘗報複的快感,他懷中的軀體火熱無比,在近乎粗暴的對待中仍緊緊攀附着他,他越來越興奮,腦海只有一個想法——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狹窄、緊致,那被疼痛刺激而不住收縮的小穴,正吃力地吞吐着他的巨物。

侵略、占有,他似乎被喚醒了某種深藏的欲望,他從未如此滿足,他也可以控制梅清。

“嗯……嗯嗯……”撩人的呻吟自唇間溢出,梅清輕輕喘息道,“那裏……”

裴幼屏愣了愣,随即領悟過來,又撞向了方才位置,引得梅清猛地一顫,叫出了聲。

腦袋一陣眩暈,裴幼屏雙臂架起他腿彎将他壓倒桌面,激烈地撞擊起來。

梅清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手指在裴幼屏腕間抓出了道道血痕。他抓痛了裴幼屏,裴幼屏便用另一種方式叫他生不如死,仿佛惡性循環的較量,痛到極致終于迎來滅頂快樂。

一切開始失控,裴幼屏翻過梅清身體從後再次進入,他将梅清衣衫扒至肩頭,牙齒啃咬裸露肌膚,然後掀起衣擺,看向了那容納自己的地方,接着他仰望頭頂,眼前的佛像面容醜陋,怒目圓瞪,正兇惡地俯瞰腳下。

——幼屏,你以為我不知你和梅清私底下在做什麽嗎?

——姑姑……我……我……

——別怕,姑姑沒有怪你。你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脈,自然要比一般人親近。

裴幼屏倏地閉緊雙眼,發狠似的操弄身下之人。他與梅清相連的不是血脈,唯一能将他們相連的只有這種方式!

梅清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對方越是激烈,他越是沉默。

發洩過後,裴幼屏替梅清穿好衣裳,抱他坐在了火堆旁。

明明是春夏交替之際,梅清卻微微打着戰,也不知是冷還是疼。

“你身上撒了什麽?”裴幼屏盯着火苗道。

倚靠向他,梅清懶懶開口:“催情的香粉。”

裴幼屏先前抱他時便猜到了些,想他煞費苦心就為了讨罪受?裴幼屏并不心疼梅清,只是不想再陪他折騰,輕嘆一聲,道:“以後別用了。”

“嗯……”淡淡一笑,梅清眯起雙眼,疲憊地枕在了裴幼屏肩頭。

指尖顫了顫,直等耳畔傳來輕微鼾聲,裴幼屏才側首看向他,火光映照着梅清秀美的臉龐,顯出了一絲天真、一絲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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