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新生,特訓
西城作為修真界的首府,其一修真環境适宜,靈氣充沛,得天獨厚;其二歷史悠久,師尊雲集。西城現如今的主事長老共七十二位,修為皆在元嬰期以上,師資力量十分雄厚。
一眨眼這一屆新生開學已經數十日,新生首先要經歷為期三個月的體能訓練。這一屆新生只有五個,每人配備訓練官一名,專人特訓。這可苦了姜夙興,因為這五個新生中,體能最差的就是他。每日裏跟着起早貪黑、跑步紮馬步,他這大病初愈的身子,稍微有些扛不住。每日子時一身疲累的睡下,第二日卯時根本就起不來。
姜夙興夢到自己上輩子坐在玉鼎宮後院給陪師父喝茶下棋,好不悠哉,下一刻,就被人捏着鼻子拉着耳朵強行叫醒。
“嘿,小師弟,醒醒,該訓練了。”新生特訓是每個部門的大事,更何況今年新生本來就少,萬萬不能讓這一個丢了整個玉鼎宮的面子,是以掌教明正專門派了傅遠鳴監督他的每日作息。
昨夜裏被體罰下蹲到醜時,這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姜夙興哪裏起得來,耳朵雖然能聽見,可身子就是動不了。
“喲!這不是執法宮的顧師兄嗎?您怎麽過來了?”傅遠鳴突然大聲喊道。
聽見這一聲,原本還動彈不得的姜夙興竟然一個滾兒就從床上翻下來了,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上了外衣綁好了腰帶穿好了鞋襪,整個過程十分标準快速,完全是按照特訓的要求來的。
卯時,仍舊夜色深沉,四周沉寂無比。姜夙興稀裏糊塗地穿好了衣服,卻恍然聽見一陣笑聲。他擡起頭來,就看到傅遠鳴站在那裏笑的前仰後翻。除此之外,屋子裏哪裏有顧白棠的身影?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顧師兄的名字果然好使!”
姜夙興一屁股坐在床上,滿臉睡意,“我說傅遠鳴,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麽吓人?”
他這麽說倒不是因為兒女情長那點東西,實在是這十天以來,他已經徹底領略到了顧白棠‘顧閻王’的威名。新生體能特訓這件事一直都是執法宮負責,不是傅遠鳴危言聳聽,顧白棠是真的會在卯時來寝宮抓人的。一旦被他抓到有誰沒起床的,最少也得一萬個蛙跳起步。剛訓練的第二天,姜夙興就已經領略過一次這蛙跳的滋味,四肢幾乎廢掉不說,當天晚上他都尿出血了!還是掌教明正親自去執法宮求情,讓姜夙興休息治療了半天,從今以後,姜夙興再也不敢在顧白棠面前作怪,老實的跟兔子見了鷹似得。
“哎呀呀,怎麽樣,你們已經領略到顧師兄的威嚴了吧?我就這麽跟你說,五十屆以下的弟子,就沒有哪一個不怕顧白棠的。就連我當年,都被他搞的半死不活。”傅遠鳴将他從床上拉起來,替他将腰帶重新綁好,一邊笑着打哈哈說道:“诶,我聽人說你跟顧白棠是青梅竹馬?你倆還成過親?還是你主動的?”
這事兒早在西城傳開了,姜夙興以前還會貧嘴兩句,此刻卻忽然渾身一個激靈,一把推開傅遠鳴,精神抖擻地睜大了眼睛。
傅遠鳴回過頭一看,果然執法宮的人已經領着其餘四個新生在外面等着了。
“哎呀顧師兄,您別生氣,我們家夙興昨晚上被師父叫去談了會兒心,起晚了些,這就過去!您可別懲罰他呀!”傅遠鳴賤兮兮地在後面喊道,姜夙興已經忙不疊地跑到其他新生後面站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顧白棠看了一眼姜夙興戰戰兢兢的腿,沒有多說什麽。
“給你們一個時辰,圍着西城跑一圈,不限方式,沒有約束。辰時之前回來的,今日可不用參加訓練,在寝宮休息;辰時之後回來的,一萬個蛙跳。”顧白棠清冷的聲音在夜風中并沒有什麽特別,聽在這五個人的心裏卻是猶如地獄閻羅,面色各異。西城占地廣闊,一個時辰跑完,任務十分艱難。
顧白棠掃了一眼五人,“如果有異議的,可以現在站出來,直接做一萬蛙跳,也可。或者你去讓你們本宮的長老再到執法宮來求情,或者,滾出西城。”
此話一出,廣場上更寂靜了。姜夙興閉上眼睛,心裏十分不爽,卻不能表露出來。重活一世,西城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上一世的修行雖然也很幸苦,但他那時從五歲就開始,雖然經常哭,倒也沒覺得憋屈過,小屁孩嘛。而且顧白棠還時常照顧他,溫柔的不得了。
而現在,鬼知道顧白棠經歷了什麽,怎麽變成了這麽個鐵面閻王?!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站出來。”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顧白棠便說,“好,開始。”
一聲令下,五人同時沖了出去。夜風凜冽,黑雲密布,月亮躲在雲裏,一時冒出一個頭來,像是在調戲人。姜夙興漸漸落後,心裏打起了抄近路的小算盤。這時空中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他擡頭一看,只見一只巨大的黑色大鳥在空中飛旋徘徊。
那上面坐着執法宮的弟子,專門監測五人是否按制定路線奔跑。
姜夙興心裏苦悶,只得盯着自家大哥的背,任由腳下狂奔。姜晝眠的體能是這五個人中最好的,各項體能測試也超出常人,顧白棠的種種刁難,對姜家大哥來說倒也勉勉強強。
“小醒,你先自己跑,鍛煉鍛煉,跑不動的時候哥背你。”姜晝眠慢下腳步,低聲說了一句。
姜夙興差點哭出來。
以前他老覺得他這從天而降的哥哥完全就是個拖累,到處惹麻煩,他還要到處去賠禮道歉,給人賠笑臉。可是這幾天,他明顯感覺到有一個哥哥真是好。姜晝眠體能各項達标,顧白棠根本為難不到他,但是姜晝眠受的處罰一點也不比別人少。緣由就是每次弟弟被罰哭時,姜晝眠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要跟顧白棠打架,不管長老們跟他說多少次,這是訓練,應該聽指揮,可是姜晝眠就是聽不進去。最後往往都是姜夙興趴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哭還要一邊勸他,讓他不要胡來。
感覺到眼眶的濕潤,姜夙興突然有些發窘。想他已經三十多歲的年紀,竟然還這般矯情。這幾日時常痛哭,還都是被顧白棠給罰哭的。心裏有點澀痛,但是又說不出個緣由來。顧白棠雖然罰他,可是也罰其他人。顧白棠不會憐惜任何人,也不會憐惜他。
姜夙興幾乎要對自己這輩子的人生目标産生懷疑了。
不過下一刻,他看到已經奔跑在山巅上的四個人,北海在他們腳下咆哮,波浪拍打着岩石,黎明的日出從他們身側升起,金色的光輝灑滿整個海面。
姜夙興被這波瀾壯闊的一幕所震撼,內心忽然豪情萬丈起來。
漸漸地,姜夙興體力開始不支,他能跑這半個時辰,已是極限。姜晝眠精力充沛的很,一會兒跑到隊列的最前面,一會兒又跑回來給弟弟加油。回頭見姜夙興一個體力不支地趴在地上,趕緊跑回來。
“你……別管我……”姜夙興喘着粗氣推他,“一會兒又被罰。”
“讓他來!你哥我還不怕他罰。”姜晝眠望了一眼天色,“幾點了?”
姜夙興翻了翻眼皮,“還有半個時辰,還剩下一半的路程。你快些跑,能跑完。我實在不行了,把我丢這兒吧。”
“禦宿說了,身為大哥,應該主動照顧弟弟。”說着姜晝眠就把累的跟死豬一樣的弟弟背上背,跑上去追其他人。
最近姜晝眠越來越懂事,這讓姜夙興特別欣慰,更是感激當時顧白棠提醒他一定要大哥入禦宿門下。雖然這幾日他也聽到許多弟子對禦宿這人的評價不大好,說他脾氣古怪什麽的,但是只要是能善待大哥,就說明禦宿是個好師父。
“什麽禦宿,要喊師父。”姜夙興揪着他耳朵說道。姜晝眠可以調皮,但是尊敬師長這一點必須遵守,更何況禦宿還對他這麽好。
姜晝眠忙着吭哧吭哧追上其他人,沒再回他的話。
趴在大哥背上,感受着身下颠簸的有力的身軀,滿頭大汗十分狼狽的姜夙興露出了一個十分純淨的笑容。他幼年喪父喪母,獨自撐起姜家。若說父兄,師父就是他的父親,顧白棠就是他的兄長。如今天降一個大哥,雖然是個傻子,卻是個好大哥;而顧白棠,立在祭壇廣場上的正中央,正面無表情的等待着五人的跑來。
日晷上的陰影剛好落到辰時,藍禮趙子謙還有李标三人早已精疲力盡,幾乎是爬着上了祭壇廣場的最後一個臺階。
而姜晝眠也氣喘籲籲,雙腿有些發抖,卻是一步一個腳印地,硬是背着姜夙興走到了顧白棠跟前。
“我弟弟實在跑不動了,如果你要罰,就罰我一個人。我做兩萬個蛙跳。”姜家大哥即便此刻也雙目如炬,眼神堅硬無比。
此時已經辰時,太陽已經爬上了西城,祭壇廣場上也早已來往了弟子們,去天柱峰的,用餐的,拉着珍稀野獸往馴獸場那邊去的,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看顧白棠怎麽處罰這幾個新生。
“一個時辰,一圈西城,你們都完成了。”顧白棠看了一眼五人,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不錯,都回去休息吧。”
這一下讓原本蓄滿了滿腔怒火準備跟弟媳婦幹一架的姜晝眠杵在原地,“诶?你今天竟然不搞我們?好稀奇。”
“我說了不限方式,你背回來也算。”顧白棠臉色一黑,看了一眼已經趴在姜晝眠背上睡着的姜夙興,微微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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