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學一招基礎招式,就能收獲祖父的故事,這實在太吸引曹瞞了,至于學一種舞姿,收獲父親的故事這種獎勵,被曹瞞自動忽略了過去。

他更加堅定了想法:系統這個狡詐的女人,竟是還未放棄騙他穿女裝!

曹瞞一邊喊着堅決不上當,一邊老老實實練習起了基礎劍法,這劍法的第一式特別簡單,他不過嘗試了一天,就已經将它給練習會了。

系統的獎勵立刻便發放了下來,當天夜裏,曹瞞身臨其境來到了陌生的皇宮,大将軍梁翼把持朝政,為了擁立年幼的劉志繼承大位,曹騰正衣冠,帶厚禮,親自拜訪危機四伏的梁将軍府,以其犀利的言語說服梁翼。

這一切曹瞞只能作為旁觀者來觀看,前前後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片段的內容,卻在他眼前呈現出祖父最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年紀,曹瞞折服于其心機手腕,沉醉于祖父說出口的字字珠玑,他兩眼直冒星星,還想再與祖父近距離接觸,系統所給的故事片段卻已經放完了。

曹瞞遺憾極了,還想再多看一些,只能更加刻苦地拿着小木劍在庭院中習武,一個招式練上幾百下,漸漸也就熟悉了。

他以為所有的基礎招式都與第一招一樣容易,卻不想練到後來越難,有一些沒有內力的配合還根本做不出來。

曹瞞咬牙切齒:“系統啊系統,你可真是用心險惡!”

系統裝死不說話,他沒有辦法,為了看到祖父更多的後續故事,不得不再次撿回了轉圈圈這一項練習,并且勤奮刻苦,一日不敢懈怠。

曹瞞練着練着,總覺得自己身邊有些古怪,他總是能聽見另一個人的呼吸聲,就藏在他的附近讷!那人整天跟着他,好幾次他都差點要抓住那個人了!

他往拐角處跑了過去,入眼的是一片空蕩蕩的牆角,什麽都沒有,曹瞞撓了撓頭,暗暗嘀咕:“肯定有人,我感覺到了,他一定是感覺到我發現他,趁機逃跑了!”

藏在暗處的侍衛被他的舉動驚吓得不輕,特意前去禀告曹嵩。

曹嵩說道:“我倒是忘了之前還想為吉利請武師教導他強身健體,既然他無意間發現了你,你就當面去找他吧,教導他一些武學知識,日後也好用來防身。”

侍衛苦笑道:“少爺天賦異禀,屬下唯恐教導不了他。”

他是上過戰場的斥候,善于潛行,最近接連好幾次差點在一個九歲的孩子面前暴露,讓侍衛一度有些懷疑人生,心想莫不是自己身手退步了?

侍衛按照曹嵩的吩咐去找了曹瞞,見小家夥一個人拿着小木劍在庭院裏頭轉來轉去,轉來轉去,足下生風,像只歡快的小麻雀,輕輕一點就能蹦地老高,這矯健輕盈的身手,絲毫不像是不會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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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瞞停住了腳步,側頭看了侍衛兩眼,一臉嚴肅地上前來問他:“你是誰,怎麽進我家的後院來的?”

侍衛啞然失笑:“我是你父親,曹校尉為你安排來教授你武藝的先生。”

嘴上雖這麽說,侍衛卻是覺得,以曹瞞下盤穩固的情況而言,根本不需要學習紮馬步。

曹瞞搖頭拒絕道:“我不需要先生。”

他的目光落在侍衛臉上猙獰的刀疤上,有些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心口:他長得好可怕!

侍衛哪裏看不穿他在想些什麽,他原本是曹騰提拔到軍營裏的人,後來因傷退役,來到曹家做事也不過是為了報答曹騰當年的知遇之恩,悄悄觀察曹瞞這些日子以來,侍衛對他的性格大致有了些許了解,他為難地說道:“可曹校尉特意讓我來做你的武師。”

曹瞞搖頭再次拒絕。

“我也覺得沒有什麽可以教授你的了,你的基礎牢固,更深一些的內容還未到能夠學習的歲數,”侍衛笑道:“為了完成曹校尉的囑咐,不如就為你說些我曾經的一些經歷吧!”

侍衛沒有給曹瞞再次拒絕的機會,蹲下身來注視着他,輕聲訴說着:“我臉上的這道疤是當年跟随種将軍讨伐匈奴時留下的,一路打到了大漠。”

他說起那段金戈鐵馬的日子,語氣中充滿了緬懷的意味,當年那位意氣風發的遼東将軍種暠,已是六十高壽,正是舉薦了曹嵩為司隸校尉的老臣,只可惜,前不久病逝了。

曹瞞從侍衛訴說的荒野戈壁、大漠黃沙間,仿佛看到了千萬人策馬蹦騰的景象,聽到金戈碰撞之聲,聞到大漠烽煙的味道,這是他從未聽說過的故事,裏頭有他從未接觸過的兵法運用,兩軍之間生死交戰,烈士扞衛家國天下,忠骨裹馬革,英魂守邊關,豪邁萬千!

另一副此生難以想象的畫卷在曹瞞面前延展開來,在他幼小的心靈之中留下刻骨銘心的印象,一枚名為将軍的種子,由一位名不經傳的斥候栽種在了曹瞞的心頭。

萬裏江山,刀光劍影,把酒臨風,鐵馬披霜……新世界的大門在曹瞞面前打開,露出裏頭光輝絢爛,峥嵘萬千的景象。

他聽得心神激蕩,随着他的訴說心緒跌宕起伏,男子漢骨子裏的熱血與豪氣,都在這一場交流之中被激發了出來。

侍衛話鋒一轉,說起了自己親生經歷過的戰略戰術,提到了用兵如神、脾性剛直的種老将軍,戰謀、兵法,等等陌生的字眼一股腦地出現在了曹瞞的眼前,他微微張大嘴巴,搬來小板凳,如饑似渴地吸收着新鮮事物。

不同的人物為曹瞞展開幻想的翅膀,不斷地給予他精神滋養,讓這位本就天資過人的璞玉,在浸潤中吸收到更加多的能量,等待未來有那樣一個人,來将璞玉取出,精心打磨,讓它煥發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絢麗光華!

日落西下,侍衛對曹瞞告別,男孩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擺,眼巴巴看着他:“我還能見到你嗎?還能有機會聽到種老将軍的故事嗎?”

侍衛訝然:“看來,你并不嫌棄我啰嗦?”

怎麽會嫌棄呢!

他巴不得能聽到更多的故事。

“既然你喜歡聽,明日起我會教導你一些防身的法子,教導結束後,我再與你說更多的故事,如何?”侍衛想要完成曹嵩的交代,也想報答曹騰,他不知道現在對這九歲小兒說得話會對他産生多麽巨大的影響,甚至将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的戰争,都将它們當作故事,說給了曹瞞聽。

曹瞞的眼眸星星點點,其中燃燒起了燎原的熱烈火焰。

這侍衛也是位有意思的人,他教導防身法子之前,還啰嗦地強調:“你要知道,世界上最厲害的防身術就是逃跑,我不是說當逃兵的意思,而是在某些時候,某些場景,逃跑最能保護好自己,需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

就這樣,曹瞞在新來的武師教導下,度過了沒有父親管束的九歲,也是他上小學前,最後的閑暇時光。

四月季節,草長莺飛,忙碌的曹嵩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的時間,也終于舍得回過頭來看一看被他忽略的兒子。

曹瞞十歲了,到了能上小學的年紀。

這一天,曹嵩親自将曹瞞送到了太學的小學部,他邊帶他走着,邊對他解釋道:“洛陽的太學分為小學與大學,你所去的小學部,從十歲入學,十五歲畢業,之後進入大學,直到二十歲畢業,這也就是所謂的十年寒窗苦讀,進入小學,你就是大人了,要學會自強,自立,不要辜負了你祖父的期望,用心學習。不學習,人就會昏庸蒙昧,千萬別做身體健全的殘疾人,又聾又瞎。”

曹嵩說的足夠淺顯直白,他也不知道十歲小兒能否完全聽懂這話,只希望能多塞一些進曹瞞的腦袋瓜子裏。

曹嵩将曹瞞送到小學門口,再次囑咐他:“要認真聽課,聽先生的話。”

“知道啦,父親都念叨一路了,”曹瞞東張西望,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走了。

小學的一切都是那樣新鮮,天上飛的鳥兒,地上的草木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大部分來到這裏的孩子,與曹瞞的狀态也多大同小異。

與許多家長一樣,曹嵩第一次送孩子來上小學,內心充滿了激動與不安,太學之中多是達官貴人家的子孫,身為司隸校尉家的公子,曹瞞的身份足夠在小學之中立足,他唯一為人所诟病的,唯有太監之孫的出身了。

曹瞞到了新的地方,還有許許多多同齡人,豈不是能結識許多同齡玩伴?他心情愉悅,自動忽略了系統叮叮咚咚頒布的讀小學新任務。

他已經想好啦!絕對不聽系統的忽悠,更別提學習舞姿,拿着扇子跳舞了。

曹瞞踏入教室,看到了那一張張書案上的筆墨與竹片,他剛揚起輕松的笑容,餘光瞥到一個人影,頓時就止住了笑意。

此前被他記在心裏的“仇人”出現在了眼前,而男孩亦看到了他,與他四目相對,兩位小男孩眼神之間閃過噼裏啪啦的火花,像是兩只大公雞突然看對了眼,戰意高昂、氣勢洶洶朝着對方張開了自己的翅膀。

“仇人”身側跟着另一位男孩,他拉住了他,悄聲在他耳邊勸阻道:“三弟,今天是第一天開學,還是別鬧出事來,父親那邊不好交代。”

那“仇人”一把甩開了男孩的手,厲聲呵斥道:“誰是你三弟,你這小娘養的也配做我兄長?”他傲然擡起下巴,輕蔑的目光仿佛在看田野間不起眼的小石頭,而後又以同樣的目光掃向曹瞞,指着曹瞞,對身邊的同學們叫道:“這個人就是住在我家對面的小太監,哈哈哈哈哈哈!——”

曹瞞到底學了近四年的轉圈圈了,反應尤其迅速,在侮辱他的男孩雙手叉腰還在嘲笑的時候,他的巴掌已經一把往他嘴巴上揮了上去,連帶着內勁的掌風,将此前還在嚣張大笑的男孩扇地摔倒在了一邊,兩行鼻血順着人中滑下,男孩被揍得眼冒金星,至今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全場靜默了半晌,不知是誰高呼了一句:“小太監打人了!——”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被揍的男孩子緩過了神來,大叫一聲,輪着拳頭就要沖上來與曹瞞單挑!

教室內的混亂很快就吸引來了先生,他黑着臉将兩個男孩扯開,怒火中燒地訓斥他們:“上學第一天就惹事生非,一看就不是兩個好學生的料!袁術,曹吉利,某今日便懲罰你們各挨戒尺五下,你們認不認?”

被叫住的袁術與曹瞞低垂着頭,見到了先生就像是老鼠見到了貓兒,絲毫不敢造次,紛紛點頭認下了。

曹瞞手心挨上五下戒尺,很快就紅了,生疼生疼的,他爹都舍不得這樣打他!

他正吸着鼻子,扭頭一見袁術在瞪自己,立刻便炸毛了,瞪圓了眼睛,如同張牙舞抓的小野貓,力圖以威懾性十足的眼神吓退對方。

袁術趁着先生不注意,向曹瞞比着口形:有本事下學別走!

作者有話要說: 有本事放學別跑.jpg(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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