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賀蘭慎前進一步, 裴敏便後退一步, 最終兩人隔着兩三丈遠的距離對峙。
夜涼如水,賀蘭慎的臉色比裴敏的更可怕。他身形僵硬,什麽戒癡戒嗔的心經佛偈全顧不上了,竭力穩住穩住心神,嗓音有些喑啞:“興許只是寒症,我帶你去見師掌事。”
方才還說要給她把脈的人, 真見到她嘔血顫抖的樣子, 卻又不肯相信所見事實了。
“我自己去。”裴敏擡起一手示意執着靠近的賀蘭慎停步, 目光清醒堅定,笑道, “賀蘭真心你聽着, 我知道體恤下屬, 敬重同僚,但這個時候不要感情用事!并州……還需要你。”
她嘴角染着血,笑起來的樣子着實算不上好看,道:“我現在除了身子乏力畏寒些,沒有抽搐昏厥之狀,應是輕症, 死不了。”
賀蘭慎定定地看着她,月光下眸色閃動,雙手緩緩握成拳。
裴敏取出懷中的新棉布圍在口鼻上,遮住唇畔觸目驚心的殷紅,只露出一雙恣意如初的眼眸來, 似乎還想對他說句什麽,然而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負手轉身,獨自逆着夜色朝城邊病營中行去。
夜色深沉,星光搖落,塞北的風那般大,她的身形是從未有過的伶仃單薄。
賀蘭慎邁動步伐,不遠不近地跟在裴敏身後,無欲無求的少年心終于在今夜品到了些許苦澀的悸動。
裴敏聽到了腳步聲,回首一看,不禁啞然失笑,朝身後的賀蘭慎揮揮手道:“回去回去!”
賀蘭慎不為所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固執些什麽,只是腦中漫出一股強烈的念頭,迫不及待想做些什麽,即便不能與她比肩而行,也想默默護着她的背影。
病營前的篝火徹夜不息,路障從地面刺出,像是一把把鋒利的斷刃。
非醫患者不能入病營,即便将軍、刺史也不例外。裴敏在營門前停了腳步,回身一看,賀蘭慎修長挺拔的身形兀立于道路盡頭,遠遠地目送她。
剛飲下的烈酒也暖不了指尖的冰冷,裴敏看了眼衣袍獵獵的賀蘭慎,自語般笑道:“沒想到還怪粘人的。”而後定了定神,同戍守值夜的醫師說明了情況,越過路障進了營。
病營內外躺滿了或低咳或熟睡的病人,鋪位不夠,大多數人席地而睡,幾乎沒有什麽落腳之地。空氣中的腐味和藥香交織,死亡與希望并存。
師忘情剛忙完一天的診治,将雙手置于熱水中浸泡,正靜坐出神,便見帳篷垂簾被人撩開,一道熟悉的身影笑吟吟彎腰進來,喚道:“師姐。”
“裴敏?”師忘情顧不得擦幹手,倏地起身喝道,“你來這兒做什麽?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大美人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壞。裴敏底氣弱了些,眼神飄忽道:“知道,病營嘛。”
“知道你還來!你……”喝完,師忘情瞥見了她指尖的血漬,不由一怔。
那血是淡淡的紅褐色,不太正常。這樣的血跡,師忘情每天都要在病營裏見上無數次。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裴敏倒是輕松,自顧自在案幾後尋了個位置坐下,将蒼白的指尖浸在熱水中一點點洗淨,垂眼道:“師掌事,我來找你看病。”
師忘情渙散的瞳仁漸漸聚焦,凝成暗潮洶湧的怒意。她柳眉緊緊蹙起,走到裴敏面前一把扯過她的腕子切脈,又翻看了她的舌頭和眼睛,面色越發凝重,問:“嘔血了?何時有的症狀?”
裴敏思緒清晰,三言兩語将情況說清:“昨日開始疲勞無力,只當是煩心事太多,不料方才髒腑難受便嘔了血水,有些畏寒。”
師忘情冷冷端坐,咬唇不語。
“是輕症,對否?”裴敏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反過來安慰師忘情道,“輕症本就易痊愈,何況有師姐在,三兩天就好了……”
“輕症者是相對易活,但那也只是‘相對’!”師忘情暴躁打斷她,玉手一揚,将案幾拍得哐當作響,“何況也得有藥才能給你治!如今這情形,你讓我去哪裏找藥?早說了讓你少出些風頭,劫了藥眼巴巴送來并州,又有幾個人承你的情?落個這樣的下場是你活該!”
師忘情不住喘息着。
罵歸罵,但她還是憤憤取了搪瓷碗,去營帳外的藥爐上挨個傾倒,從每只藥罐裏倒出一小口,東拼西湊了幾十只罐子,才在不影響劑量的情形下為裴敏湊齊了第一碗湯藥,重重往她面前一擱:“快喝!”
這會兒裴敏也不敢嫌苦,乖乖捧着碗将那苦澀難咽的藥湯一口悶盡。
師忘情坐在油燈搖曳的影子中,泛紅的眼中蒙着一層深切的悲哀。
“再過兩天,連這一口藥都湊不齊了……”師忘情說着,側首望着營帳上晃動的人影,不讓裴敏瞧見自己濕紅的眼睛,“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你死去的兄長交代?”
裴敏捧着藥碗的手一頓,苦澀從舌根漫上心間,篤定道:“放心罷,禍害遺千年呢,我死不了。”
……
“糧草藥材沒了,城中軍馬都已宰殺了大半,再耗下去也是個死。”刺史徐茂神情沉重,望着座下同樣肅穆的下屬道,“為今之計,只有如少将軍所說,從內殺出重圍,與汾州軍接應打通路況,運送糧草藥材歸來。”
話雖如此,但誰都知道以并州的老弱殘兵,要想沖破突厥的包圍談何容易?那簡直是九死一生的活計。
“我去。”賀蘭慎摩挲着腕上纏繞的黑色佛珠,淡然開口。
“少将軍……”
“少将軍不可!”
并州參将劉敬率先道:“有少将軍在,并州的軍心才會牢固。何況此去兇險,咱們這點兵力實在經不起折騰了。”
“我領三人前去即可,輕裝上陣,繞開突厥主力。至于并州,夜裏于城牆之上點燃篝火,徹夜通明,再命人将所有長戟、盔甲立于城樓之上,三個時辰一換,造成援軍已至、兵力充足的假象,足以震懾敵軍,使其不敢貿然進犯。”
賀蘭慎字字清晰,擡起英氣的眉眼,“只要撐過四日,我必游說汾州軍馳援,攜糧草歸來。”
徐茂長嘆:“帶三人輕裝上陣,無異于去送死……這能做到嗎?”
賀蘭慎腦中浮現一人張揚恣睢的笑顏,沉沉吐出一字:“能。”
……
這幾日以來,裴敏都是住在師忘情的營帳中,得了這位藥王徒孫的面子,不必去和其他病患擠通鋪。
饒是如此,病着的感覺也着實不好受,連藥都是師忘情從每人的藥罐中勻出來的那麽一小口,加之甘草、石膏匮乏,藥性大打折扣,這幾日未曾好轉半點。
早晨喝的一小碗粥水幾乎吐了個幹淨,裴敏也懶得再管并州和汾州那些破事,只扯了條破毯子裹住發冷身體,躺在小榻上閉目養神。
正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忽覺帳篷內光線一亮,有人撩開垂簾走了進來。
大概又是師忘情,裴敏眼睛都沒睜,裹成蠶蛹似的恹恹道:“師姐你先別發脾氣,我着實吃不下東西……”
來人沒有說話,腳步聲輕而穩,不像師忘情那般風風火火的性子。
半晌沒有聽到熟悉的責備聲,裴敏悠悠擡眼,看到了站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的賀蘭慎。輕風撩動營帳垂簾,投入一線狹窄的陽光,微小的塵灰浮動在空中,仿若細碎的金粉。
裴敏有一瞬的恍惚,随即眯了眯眼,撐着沉重陰冷的身體坐起,将挂在脖子上的三角巾往上扯了扯,嚴嚴實實蒙住口鼻,方甕聲道:“賀蘭真心,怎的是你?”
而後她悚然一驚,帶着些許病态的雙眸微睜,急切問:“你不會也……?”
“我沒事。”賀蘭慎眸中有矛盾之色。靜默片刻,他跨過地上的雜物朝她走去,平靜道,“不放心,來看看你。”
入夜後他就要出城趕往汾州求援了,明明諸事安排妥當,他卻總覺得有什麽事沒做,非得來這看上一眼,求個心安。
裴敏剛松了口氣,見賀蘭慎朝自己走來,一口氣又重新吊起,忙往後縮了縮,伸出一手趕他走,頭疼道:“打住打住,你就站那兒說!站遠些,莫要靠近我。”
賀蘭慎沒說話,反倒順勢握住了她的腕子,趁着她怔愣之時将一串溫潤的珠子套在她腕上。
她的皮膚溫度很高,指尖卻是不正常的冰冷,那兩道陳年舊傷橫亘在她瑩白的腕子上,顯得突兀猙獰。
裴敏低頭,看到了自己腕上多出來的一串佛珠。那珠子平日應該是做持珠用,有些長,須得在她腕上繞上好幾圈才不至于脫落,光華溫潤、深沉,一如賀蘭慎其人。
是賀蘭慎那串不曾離手的佛珠。
“此珠乃玄奘法師所持之物,能消災渡厄。”賀蘭慎輕描淡寫道。
裴敏眨眨眼,抽了抽手,訝異道:“這珠子你不是天天繞在臂上寶貝得很麽,給我作甚?”
賀蘭慎擡起眼來,淡色的眼睛通透清明,說:“願裴司使能活下來。”
“你拿回去罷!我能活的。”裴敏心中溫暖,仿佛驅散滿身寒意重見天光,連聲音也不自覺柔和下來,笑道,“佛門的東西戴在我這種惡人身上,總覺得瘆得慌。”
賀蘭慎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起身撩開垂簾出了門去。
營帳外,藥爐熏煙缭繞中,一襲紫衣的師忘情卓然而立。
見賀蘭慎從裴敏帳中出來,她飛快地抹了把微紅的眼角,走過來問道:“什麽時候走?”
“子時。”賀蘭慎道。
師忘情思緒游離,并未發現賀蘭慎臂上少了點什麽,只道:“平日裏我總罵裴敏,罵她做事沒有底線,好像淨蓮司上下離了她就活不成了似的,但事實上,我們真的離不開她。”
她咬了咬紅唇,眼中煙雨氤氲,面上卻依舊堅忍冷清,道:“從河東到長安,從意氣風發的裴氏女到如今惡名遠揚的裴司使,中間泥濘變故,若非她斷尾求生,我們這些裴氏幕僚門生早就被株連斬首。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裴敏死……此去汾州,望賀蘭大人定要将藥和援軍帶來!”
說罷,她低下高傲的頭顱,一禮到底。
賀蘭慎颔首回禮,啞聲道:“師掌事放心,我定竭盡所能,既是為并州,亦是……”
……亦是為同僚,為她。
入夜,賀蘭慎領着三騎悄聲從南城門而出,踏清月如霜,過疾風獵獵,直奔汾州。
這一去,便是前路兇險,百裏龍潭虎穴。
第二日清晨,裴敏頭昏腦漲,被腕上的硬物硌醒了,睜開沉重的眼皮一瞧,原來是臂上纏着的佛珠,仿若妖冶與禁欲的碰撞,白的越發白,黑的越發黑。
她舉起手臂,耐住喉中的燥熱不适端詳那珠子。大概是病了,思緒模糊敏感,她心中竟有些久違的感動,正看得入神,腹內一陣翻江倒海,忙趴在床榻邊幹嘔起來。
一天未曾進食,只吐出了些許酸水。
“裴敏,醒了嗎?”帳外傳來師忘情清冷不耐的嗓音,似是斥責營中不聽話的病人,“說了不要瞞報病情,怎的嫌自己命長?”
裴敏忙擡袖拭淨嘴角,毀滅證據,清了清嗓音道:“醒啦醒啦!”
師忘情端着藥碗掀開簾子進來,見裴敏面色蒼白卻依舊撐出笑意,話到了嘴邊又咽下,放緩語氣道:“喝藥。”
今天的藥比昨日還少,只有兜碗底的一點點,藥湯幾乎透明,三兩口就能抿完,甚至嘗不到多少苦澀味。
裴敏知道,并州最後一點藥材也要繁複煎熬耗盡了。
“你腕上的是什麽?”師忘情每日忙得暈頭轉向,才發現裴敏前臂纏了一串熟悉的持珠,道,“賀蘭慎的佛珠,怎會在你手上?”
“這個?”裴敏将那手藏在身後,放下碗笑道,“說來話長。”
說來話長,那便不說了。
“你們……”師忘情神色複雜,望着裴敏蒼白的臉道,“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哈?”裴敏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茫然道,“什麽在一起?”
“沒什麽。”師忘情沉默着收拾好碗碟,張了張嘴,複又閉上,掙紮許久才肅然道,“他年紀小,久居佛門不通情-欲,你莫玩弄人家。”
“???”裴敏一臉莫名,滿頭霧水。
師忘情卻不再多言,只給她一個“你知道我在說什麽”的眼神,冷哼一聲走了。
……
沒了藥,裴敏的情況越發嚴重。
除了她,病營裏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她終日渾渾噩噩地睡着,不分白天黑夜,一會兒呼吸滾燙,一會兒如墜冰窖,做着光怪陸離、零零碎碎的噩夢。
夢裏有阿爺威嚴冷硬的聲音,斥責她:“女子學這些有什麽用?終究是深閨婦人,早些嫁人才是正經!”
與她同胞雙生的兄長裴虔拿着金刀耀武揚威,故意高聲氣她:“哈哈哈裴敏,叫哥哥!叫一聲,我就把金刀給你!”
書廳中,寬厚仁慈的老師捏着胡須,搖頭嘆道:“你們兄妹倆的名字取得真好啊!一個‘賠錢’,一個‘賠命’,鬧得府中無一日安寧!”
繼而畫面陡然翻轉。
殘刀斷刃,旗靡人亡,屍骸堆積如山,河東裴家宅邸已成一片血海。
“小妹,這把金刀早該還你了。從今往後,你就是裴家家主,帶着他們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知道麽?”
血霧之中,一少年渾身創傷,撐着劍勉強跪立,朝她展顏一笑:“抱歉,我從來都不是個好兄長。”
活下去……不能死!
活下去才有希望!
“裴虔——!”裴敏含混低喝一聲,倏地坐起,從夢中驚醒,視線茫然聚焦。
“醒了?”燈影搖晃中,師忘情擱下挑燈的竹簽,起身摸了摸她的額頭,緊蹙的眉頭松開,“退燒了,不枉我這幾日費心照顧。”
師忘情走到帳外倒了新鮮的藥湯,将碗擱在裴敏身側的案幾上,淡然道,“喝藥。”
那黑褐色的藥湯濃稠,顯然不是煎熬多次的殘渣。裴敏冷汗涔涔,平複呼吸,捧起碗看了會兒,疑惑道:“有藥了?哪來的?”
師忘情道:“賀蘭慎從汾州帶回來的。一并帶來的還有汾州的十萬援軍,多虧了他日夜奔勞,現今并州疬氣已基本控制。”
裴敏不禁想起那日賀蘭慎給她送佛珠的神情,怔愣許久,才問:“他何時去的汾州?一個人去的?我怎的不知情!”
“他沒告訴你?”師忘情眼中有驚異,但很快收斂神色,催促裴敏将藥喝完了方道,“他也真是命大,領四人夜潛而出,活着率援軍歸來的只有他一人。入城時渾身都是傷,幾乎都快站不穩了,聽說為了不耽誤時辰,他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一進城就昏厥在地……”
裴敏捧着藥碗的手一抖,立即道:“他受傷了?還昏着嗎?”
“睡了一天一夜,還躺着呢!不過他年輕,底子強,死不了。”說到這,師忘情忍不住瞥了神情莫辨的裴敏一眼,低聲問,“你知道他昏厥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裴敏沒有明白心中的悶疼從何而來,心緒疊湧,怔怔問:“是什麽?”
那夜賀蘭慎下馬時,渾身戰袍沒有一處幹淨完整的,雙目因奔波勞頓而布滿血絲,目光渙散,全然靠磐石般堅不可摧的意念,一步步強撐着走到師忘情面前。
他聲音嘶啞得不像話,一字一頓問:“裴司使……可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小可愛們都是在養肥嗎?
我要哭了……
感謝在2020-04-20 13:17:29~2020-04-21 21:26: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漁矶、蘇白啊、逢生、過期的薯條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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