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好夢由來最易醒
如果有人問, 回老家探親遇到前任是什麽感覺。
朗溪一定會非常大聲地告訴他, 那就是尴尬,太尴尬, 太太太太太他媽尴尬了!!!!
更別提她剛下飛機,頂着熬了一夜的黑眼圈兒, 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和補品, 風塵仆仆地出現在對方面前, 像個從南半球遷徙過來的企鵝。
不是, 她就不明白了,同樣是人, 同樣是一個鼻子兩只眼睛,憑啥他杜骁這三年就跟吃了防腐劑似的一點兒變化都沒有,三十歲的人了依舊青春逼人, 她特麽一熬夜就上臉, 憑什麽啊????
朗溪貓在廁所裏越想越氣,氣得跟打電話說話聲不小心高了幾度都不知道。還是韓果果告訴她低調一點兒, 她才漸漸平息。
韓果果好奇問,“聽你嚎了這麽半天,那他啥表現?”
朗溪抱着雙臂想了想, 蹦出倆字兒,“淡定。”
頓了頓, 又補充道,“賊幾把淡定。”
韓果果沉默幾秒後,突然笑出鵝叫。
朗溪一把火燒上來, “不是,你到底跟誰一夥兒啊!”
韓果果笑得一抽一抽的,“不是跟誰一夥兒,我就是突然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行,太好笑了我他媽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她氣到,朗溪翻了個白眼兒,剛想掐斷電話,韓果果卻突然剎車,變得正經起來,“我覺得可能是你想多了,老情人見面他不可能那麽淡定的。”
“誰跟他老情人。”朗溪夾着電話從廁所裏出來,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還算可以的妝容,“我就是覺得這種重逢太突然了,一點兒心裏準備都沒有。”
“那他也沒有心理準備啊,”韓果果替她順氣兒,“而且當初是你提的離婚,他心裏肯定也堵得慌,只不過這男人比你沉得住氣,裝的罷了。”
“而且你別忘了,人家是三金影帝,這一年多更是退居幕後,又做導演又做老板的,現在可是萬惡的資本大佬,見過的場面比你可多了去了,人家淡定也很正常,你只要正常點兒別繃就行。”
朗溪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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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也對,雖然她這三年從裏到外地煥然一新,但對方也沒有原地踏步,人家本就是站在金字塔頂尖兒的那類人,她閑得發慌和他PK個什麽勁兒。
再說了,她才不在乎杜骁怎麽看她呢。
只要讓他知道自己離開他以後人生順風順水blingbling就好。
姑且信了韓果果的邪,朗溪補好妝,這才氣定閑神地回到病房。
這會兒朗振平回到自己的床上,正琢磨着自己閨女買了什麽補品,完全沒注意到她此刻的臭臉。
其實自打朗溪離家出走後,她對朗振平的臉色就沒好看過。
雖然這兩年倆人關系緩和,但朗溪依舊沒改掉對他臭臉的毛病,畢竟青春期和成長路上的創傷是永不磨滅的,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盡一盡孝道。
朗溪抱着雙臂,“我時間比較緊,陪你做完手術第二天就要回去,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給你雇一個護工。”
朗振平動作一頓,“這麽急啊,我還以為你能多陪我待一天呢。”
見朗溪反應平平,他讪笑道,“哎呀,護工就不用了,很貴的,我這個手術是微創,躺幾天就好了。”
朗溪沒說話,拉了個凳子坐下。
朗振平瞧了她幾眼,頗為欣慰地笑笑,“你這幾年變化不少,越來越漂亮了,嗯,在北市呆得還習慣嗎,我聽說那邊天氣和這邊差很大。”
這男人碎碎叨叨起來也沒完,朗溪聽得有些煩,看了眼時間,幹脆拎着包兒起身道,“你不是說想吃福滿樓的菜嗎,我現在帶你去。”
朗振平一聽,很是意外,剛要接話,這時病房的門卻被推開,一道淡定磁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既然朗叔叔也想去福滿樓吃,那不如一起。”
聽到這個聲音,朗溪一僵。
隔了兩三秒才回過頭去。
此刻杜骁單手插袋,神情頗為松散地倚在門框上,身後站着沖她笑嘻嘻擺手的高攀。
一口氣提上來,朗溪剛要拒絕,卻突然被朗振平截去話茬,“好啊好啊,我們兩個人吃太悶了,人多一點才好!”
偏偏杜骁像和朗振平配合好了似的,搖搖車鑰匙,朝她似笑非笑道,“那走吧。”
朗溪:“……”
走你妹啊走!
少數服從多數,朗溪還是沒能逃脫和杜骁一起去福滿樓的命運。
一起吃飯的人一共有六個,杜瑤和老公不去。
杜骁的車坐不下那麽多,朗溪本想帶朗振平打車過去,順便到那邊再分個桌兒什麽的,但沒想到,高攀十分靈性地讓了位置給她。
編外人員就要有編外人員的自覺,高攀丢下一句我先打車過去點菜,便一溜煙兒地沒影了。
朗溪一臉無語。
雖然在衛生間裏給自己梳理好半天的情緒,但在直面杜骁這一刻,她還是沒由來的緊繃,并不是因為還有什麽心思挂在這個男人身上,而是莫名地不自在。
可能這些年積攢的勝負欲太多,朗溪在面對他時,總忍不住想要展現出最好的一面,于是在外人眼裏,就成了妥妥的高冷範兒。
不過杜骁無所謂,甚至可以說是油鹽不浸。
對他來說,能見到朗溪,就已經足夠驚喜。
更別說此刻兩人距離不過一米,杜骁站在她身後,稍稍一低頭,就能看到她黑乎乎的腦袋瓜,吸吸鼻子,就能聞到她身上清甜的香氣。
再多的夢境也沒有這一刻來得真實。
他又有什麽不知足。
杜骁形容不上來現在的心情,只覺得整個身體都像擺脫了地球引力一樣暢快。但他又是那種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以至于朗溪根本察覺不到他此刻在想什麽。
就覺得這個逼一定是故意找她不痛快。
将三位老人攙扶着坐上車後座,杜骁幫朗溪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手還搭在上面,明目張膽地看她。
依舊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眼角眉梢卻寫着兩個大字——“上去”。
不得不說,曾經娛樂圈的顏霸真不是吹,即便此刻杜骁沒有任何打扮和修飾,這個男人散發出的帥氣和魅力,依舊殺傷力十足。
只可惜朗溪已經不是從前的朗溪。
她再也不會被這個男人的外表迷惑!
兩人眼神摩擦噼裏啪啦好幾秒,見她好半天沒吭聲也不動作,杜骁忽然笑了,“要我扶你?”
朗溪:“……”
做夢吧你??
放棄掙紮,朗溪面無表情落座。
杜骁這才幫她把車門關好,回到駕駛位上,然而此時誰都沒用注意到,他的唇角早已忍不住勾起淡淡的弧度。
說起來,福滿樓也算平江當地首屈一指的餐館。
更是中老年人們請客吃飯,朋友相聚的首選。
朗振平最喜歡的就是他們家的清蒸鲈魚,而龍氏夫婦從外地來,就更要盡一盡東道主的情誼,請他們來嘗嘗鮮。
于是三個加起來快二百歲的人一進門就開始嚷嚷着誰請客誰付錢。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他們對待雙方的友好和真誠。
而對比其樂融融的這三位長輩,跟在後面的兩位年輕人,彼此一句話都沒有,甚至還隔了一道太平洋。
上樓的時候,朗溪還特意等杜骁上了好幾個臺階,才跟着上去。
生怕狹窄的空間讓兩人碰到一絲一毫。
不過順利的是,落座的時候,她并沒有和杜骁挨在一起。
趁着點菜的功夫,杜骁去外面抽煙,正好接到齊遠的回電,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跟被炸了尾巴似的大呼小叫,“我靠什麽意思?你見到朗溪了?不光見到你倆還要一塊兒吃飯?牛逼啊兄弟!”
男人這會兒心情極好,笑聲懶懶,“你能別像個傻逼似的麽。”
聽這話齊遠就不服了,立刻回怼道,“我靠,我這替你高興呢,你還罵我傻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杜骁吐了口煙圈兒,笑笑沒說話。
倆人這麽多年的兄弟,齊遠自覺跟他肚子裏蛔蟲似的,頓了兩秒,也跟着笑,“那你倆現在什麽情況?”
“能有什麽情況,”杜骁剮了下鼻子,想到朗溪那一身“莫挨老子”的氣場,輕飄飄道,“不想搭理我呗。”
“不想搭理你也正常,要我我也不搭理你。”齊遠擠兌他,“不過你也別灰心,回來就是有戲,總比天南海北的,你連人家影子都摸不到的好。”
這話倒是說到杜骁心坎兒裏。
他承認,從知道朗溪回國那天起,他心底重新燃起希望就再沒熄滅過。
她若不回來還好。
她若是回來,杜骁就不會給自己再錯失一次的機會。
托三位老人的福,這頓飯的氣氛還算融洽。
要不是不能喝酒,朗振平都要飄起來了,朗溪在一旁看他上蹿下跳的,頗為擔心地叮囑,可怎麽叮囑都不及杜骁一句“朗叔叔注意身體”管用。
也不知道着了哪門子的道,朗振平對杜骁非常有好感。在飯桌上,一口一個大侄子不說,還話裏話外地打聽他有沒有搞對象。
聽到這話,朗溪筷子生生一頓。
有種這個老頭又要搞事的不詳預感。
就連高攀也下意識禁聲。
氣氛頓時有些微妙,不過也只是一瞬。
杜骁給朗振平夾了道菜,大大方方道,“我目前單身。”
話音落下,男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朝朗溪瞥了一眼。
可能是某種心電感應,朗溪在這一瞬并沒有擡起頭,反而将腦袋紮得更深。
果不其然,下一秒,朗振平就大咧咧道,“哎,我女兒也單着呢。”
龍氏夫婦瞧出話裏話外的意思,也跟着插科打诨——
“你們小溪模樣這麽俊俏,怎麽還單着呢?”
“是不是眼光太高啦?”
“哎,不過也是,在大城市打拼的,結婚的都晚,你看龍少平不也才結婚沒兩年。”
“要我說就別急,家裏長輩也互相介紹介紹什麽的,年輕人嘛,多交交朋友總是對的。”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跟老和尚念經似的,朗溪除了尬笑就是尬笑,一旁的高攀有些看不過眼,給她倒了杯飲料,低聲道,“順順氣順順氣。”
杜骁慢悠悠地喝了口酒。
眼風有意無意地掃着朗溪,預謀已久地開口,“朗小姐在哪裏高就?”
終于見男女嘉賓成功連線,三個老人立刻止住話夾子,目不轉睛地盯着倆人,熱鬧的包間頓時安靜下來,還透着一絲詭異。
沉默好幾秒,朗溪才開口,“靈雀。”
聽到這兩個字,杜骁放下筷子,眼底閃過一瞬不易察覺的不爽。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
朗溪是霍卿的關門弟子,她回國後也必然呆在靈雀,沒什麽可以意外的。
轉念一想,男人忽而一笑,“靈雀在業內很出名,是很多影視劇都想合作的對象,我這兒最近也有個項目,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跟朗小姐交流一下。”
話音落下,衆人的目光齊齊落在朗溪身上。
見她面無表情,朗振平擅自替她接話,“當然可以,你這樣的大人物,我們小溪能跟你合作一定是——”
話沒說完,朗溪忽然擲地有聲地打斷,“不需要。”
衆人:“……”
杜骁眉頭一跳。
微微眯起雙眼,男人眼裏蘊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借此機會名正言順地看向朗溪。
卻沒想到,女人忽然回過頭,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巧笑嫣兮,“像杜影帝這樣矜貴的人物,我的小小靈雀又怎麽能高攀得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朗溪:高攀不起(你不配)
再見來不及握手!我去碼字了給大家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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