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好夢由來最易醒

随着一場春雨的降臨, 幹燥的北市終于濕潤許多。

只是這雨下得太突然, 杜骁跟制片方吃完飯一出來就被淋成了落湯雞,身後制片方的掌上明珠急得直跺腳, 喊他這麽着急幹嘛,等雨小一些再走。

杜骁沒搭理, 上了車來不及擦頭發, 踩上油門兒就走。

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确不想搭理這位千金, 且很怕她跟上來;另一方面是公司那邊贊助商的珠寶和服裝到了, 他着急過去看一看。

珠寶是成套的,單件都在七位數以上。

服裝都是業內一流造型師挑選的時尚單品, 錄節目穿既好看洋氣又不誇張。

助理都把衣服和珠寶整理好,專門等着杜骁回來看。

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

都是女裝,珠寶他也不戴。

這些都是他讓人給朗溪準備的, 她本人也不知道, 杜骁也不知道自己哪來兒的“小公主心思”,就想先過去看看。

幾套衣服都被羅列好了挂在那兒, 還搭配了小飾品。

杜骁排除露肩膀和凸顯身材的,留下三套。

他覺得這三套,無論朗溪選哪套, 都會是當天最漂亮打眼的人。

臨走前他又跟陳理事确認一遍,确定朗溪後天一定來錄節目, 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去。

回去的路上,剛好順路,他就幹脆去靈雀看一看。

這會兒正是下午, 大雨瓢潑,路上沒什麽人,他把車停在路邊,搖上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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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他都這樣,有事兒沒事兒來這兒。

抽一根煙。

不下車,也不上去。

運氣好能瞥到朗溪一眼。

運氣不好連個毛兒都看不見。

其實杜骁也不想這樣。

他是那種直來直去,想要什麽就立馬争取的人,面對朗溪,他一開始也想不如就直接點,給她打電話,約她出來,道歉表白,說各種各樣卑微的話,只要她喜歡聽,只要她答應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可事實證明,朗溪根本不吃這一套。

這兩天,他每天訂一大束新鮮百合送過去,沒留下署名,更沒有告訴她。他本以為朗溪會疑惑着收下,卻不曾想朗溪第一天就把花退了回去,第二天把花扔了,第三天幹脆不讓送花的進門。

她甚至都沒問是誰送她的花。

杜骁知道這事兒後惱火了好一陣,齊遠直接笑到肚子痛,安慰他,“別看朗溪長得溫溫柔柔的,但那姑娘狠起心來挺狠的,那話怎麽說得來着,愛的時候轟轟烈烈,放手的時候潇潇灑灑。”

“她現在就潇潇灑灑。”

齊遠說得沒錯。

朗溪在愛他的時候的确轟轟烈烈,不上課也要來橫城看他,只要他想,朗溪就會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那時候他在橫城拍戲很累,兩個人很久都見不到一面,朗溪幹脆請了長假去陪他,裏出外進的都戴着口罩,裝作是他的新助理。

杜骁不喜歡吃外賣,朗溪就在酒店翻來覆去地給他做。

他想吃點兒什麽橫城弄不到的,她冒着大雨也要去市裏給他買回來。

可他呢?

他那會兒一心紮在拍戲上,并沒有察覺出這份愛有多麽珍貴與厚重,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記得有一次他随口提了一句想吃燒鵝,朗溪就冒着大雨去買,回來還把自己淋病了。杜骁拍戲回來時,燒鵝都涼了,他沒什麽胃口也不想吃了,就把燒鵝送去給別的工作人員。

朗溪睡醒知道這事兒後不大開心。

但也沒說什麽。

杜骁在很久以後,才想起那只鵝是她冒着大雨買回來等他一起吃的。然而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朗溪也沒提過這,他便覺得這并不算什麽大事兒。

人的記憶或許就是這麽奇怪。

平時它就像藏在一個巨大的盒子裏面不出來,但凡有什麽風吹草動,它就會一股腦兒地湧出來,讓你傷筋動骨。

或許現在再多的百合花,也彌補不了曾經那只燒鵝帶給朗溪的失望。

杜骁在車裏聽着雨聲,煩悶地抽着煙。

思緒在往事裏滾了好些個來回兒。

越滾他越覺得——

自己曾經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他真是祖墳冒青煙了才能被朗溪這樣的好姑娘看上。

為了那檔勞什子的選秀節目,朗溪特意做了好幾天的功課,不光看了好幾個類似的選秀節目,更是查了許多訓練生的資料。

其實也就錄一期節目。

而且感覺也就是充當個花瓶,偶爾鏡頭拍她一下,讓她說一下感受。

但不管怎樣,她出去代表的就是靈雀,就是霍卿,無論如何也不能丢臉,所以她當即拉着韓果果辦了一張美容卡,連着三天大晚上做spa。

還特意去商場選了兩套新衣服,為了上鏡做準備。

而且為了臉面,她這次下了血本,買的都是五位數的。她想着,萬一有人扒她私服,結果一看全都是幾百一千的,這不挺丢臉嘛。

就這樣,斷斷續續地做了好幾天功課,終于等到節目錄制的日子。

還好,當天天氣不錯,朗溪穿着一身當即新款,化了精致的淡妝過去,卻沒想到一過去,就被工作人員帶去了化妝間。

朗溪原本以為工作人員就是帶她化個妝或者燙個頭發什麽的,結果小助理直接推了個大衣架過來。

“來,美女,這幾套都是節目組給你準備的衣服,你看看喜歡哪身?”小姑娘說話爽朗大氣,還從拎包裏掏出一大盒什麽東西獻寶似的放在她的化妝臺上。

朗溪眉毛一揚,頗為驚訝,“衣服?不用啊?我自己都準備了啊,就身上這套!”

特意花重金買的呢。

但對方才不管她多少錢買的,上邊吩咐下來就得照辦,這三套衣服她必須得挑一套,還有這貴重的珠寶首飾也要戴。

朗溪拗不過她,索性就随造型師去了。

也根本沒注意到那首飾盒上的logo,更不知道那套珠寶貴到都能把靈雀那棟樓買下來。

杜骁過來時,朗溪這邊就差妝發。

這次聽說杜骁也要參加錄制,粉絲們都很激動,畢竟他已經很久不營業,這次破天荒地出鏡,大家不知道多高興,站姐們立馬組織好隊形,去拍路透。

自從宣布轉幕後,杜骁已經很久沒近距離接觸過她們,想着這次機會難得,也沒戴口罩和帽子,頂着毛毛細雨任由她們拍去。

在外面逗留好一會兒,這才在工作人員的前簇後擁下進了後臺。

一進來,杜骁就問副導演,“朗小姐來了嗎?”

副導演是個小人精,陳理事那邊吩咐下來就明白怎麽回事兒,笑着說,“已經開始做造型了,估計等會兒就好了。”

“好,”杜骁沉住氣,也不知道等會兒朗溪真的見到他會怎樣。

“那您要去看看她嗎?”副導演問。

“不了,”杜骁思忖兩秒,“先把我和她分開吧,等會兒錄制的時候,安排她坐我旁邊就行。”

有了明确吩咐,工作人員也好辦。

朗溪收拾妥當,等了十來分鐘,導演組終于宣布開始錄制,她這才跟着小助理七拐八拐地去了攝影棚。

這會兒觀衆席已經坐滿,剩下的導師和嘉賓席還空着。

朗溪哪見過這種陣仗,掌心都跟着冒汗,好在副導演過來跟她說了一些情況,告訴她等會兒乖乖做個點評員,其他的不用管,她這才放心。

幾分鐘後,導師也終于上場。

這節目野心比較大,邀請的都是國內一線的知名演員和導演,一進來,場內觀衆就跟着歡呼鼓掌,朗溪略顯尴尬地看了看兩側,心想那我也跟着鼓吧。

鼓完掌,她頓時覺得這節目的導演有病。

花錢請她一個不知名的設計師來看比賽,有什麽意義嗎?

就在這時,又一個演員進場,朗溪擡眼一看,發現是最近一個比較火的喜劇男演員,觀衆緣比較好,也是一進來大家就跟着歡呼雀躍,前面導師席的幾個人還跟他打招呼。

寒暄幾句,這位男演員來到朗溪身邊。

嘉賓席一共三個位置,朗溪坐在最左邊,男演員看了看朗溪,又看了看座位,剛想在她旁邊坐下,一旁的小助理立馬跑過來吼,“等等——!!”

朗溪和男演員一同愣住,小助理氣喘籲籲地過來道,“您坐最右邊吧,最右邊方便拍您。”

朗溪:“……”

還有這說法?

男演員沒想那麽多,人家讓坐哪兒就坐哪兒,于是笑呵呵地在最右邊的位置上坐下。發現朗溪有些好奇地看自己,他大方伸出手,“您好,我是演員趙瑞,您是——”

朗溪反應一秒,立馬伸出手,“您好,我是代表設計師霍卿來錄制節目的,我叫朗溪。”

話音剛落,觀衆席就再次沸騰起來。

兩人的手還沒握到,趙瑞就站起身,發覺情況不對,朗溪循聲望去,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見此刻,一身墨色休閑西裝,造型精致的杜骁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進了演播廳,直直朝她的方向走來。

不知為何,明明不是這檔節目的主角,杜骁卻偏偏走出了C位的氣場。

朗溪驚呆了。

這什麽情況?

為什麽杜骁也在這兒?

又為什麽沒人告訴她這件事???

朗溪不可思議地僵在座位上,眼睜睜看着杜骁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下,來到導師席前。很顯然,不光朗溪,在場所有人見到杜骁都非常驚訝,就連導師席上的幾個大腕兒也立馬和杜骁擁抱寒暄。

似乎察覺到嘉賓席上驚愕的目光,和他們說這話的杜骁擡起頭,目光精準地落在朗溪身上。

不得不說,在專業造型師的打造下,朗溪果然豔壓群芳,整個人看起來清麗脫俗,又不失妩媚,那套昂貴的珠寶更是将她襯托得貴氣逼人。

在看到她的一瞬,那雙漂亮又漆黑的瞳仁頓時變了溫度,仿佛藏匿着某種意味不明的情緒。

發現杜骁在看自己,朗溪一怔,立馬面無表情地別過頭。

杜骁:“……”

男人抿了抿唇。

雖然但是,他還是感覺自己的心被攪亂了一下,砰砰亂跳。然而朗溪根本不知道,為了見她一面,杜骁動了多少心思,不過他也不打算讓她知道。

杜骁很明白,她現在正處于一個非常排斥自己的階段。

所以即便是演,他也得演好。

随着主持人的入場,觀衆席漸漸平息,杜骁又和一個女導演寒暄了兩句,這才朝她的方向走來。

不,确切的說,是嘉賓席。

朗溪猜得沒錯,杜骁真的坐在她右手邊的位置,工作人員跟在他身後,在三個人的席位上每個放了幾瓶贊助方的酸奶和各自名牌後離開。

趙瑞率先和杜骁打招呼,二人例行公事地寒暄。

就在朗溪打算繼續裝死時,忽然感受一道目光投向自己。

她稍稍側眸,對上杜骁烏亮的眼眸。

還沒想通這男人到底在耍什麽把戲,杜骁就湊過來,随意又正經地對她低聲道,“真沒想到你也會來參加這個節目。”

男人聲音舒朗磁性,那樣子仿佛一個老朋友跟你說“嗨,這可真是太巧了”。

朗溪:“……”

一旁的趙瑞聞聲看過來,驚訝道,“你們倆居然也認識。”

朗溪一愣,目光游離兩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是啊,不光認識,還離過婚呢。

刺激不。

思及此,朗溪視線繞回來,狠狠剜了一眼杜骁。

然而杜骁不為所動,甚至有點兒愉悅,男人一瞬不瞬地側眸望着朗溪,仿佛在耐心地等待她的回應。就連趙瑞也跟着看過來,一臉求知問號。終于,在兩個男人直白目光的炙烤下,朗溪選擇舉白旗投降。

她點頭,皮笑肉不笑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是啊,真是巧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朗溪的本質就是一個沙雕而已,之前的柔弱乖巧形象完全是因為喜歡某只狗_(:з」∠)_

朗溪:不要用溫柔和美麗綁架我,我說起笑話能讓你笑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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