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好夢由來最易醒 (1)
在這一刻, 如果非要讓朗溪形容出自己的心情, 那就只有一句話——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還要拖長音調,食指指天, 說得聲嘶力竭抑揚頓挫的那種。
她真的吃驚,這個曾經說話像擠牙膏, 高冷宛如天神一般的人, 居然有一天會坐在她身邊, 堂而皇之說出這種不符合他人設的話?
若不是兩人現在關系敏感又尴尬, 她還真就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是不是發燒發傻了。
随着杜骁話音落下,氣氛透出一絲微妙的詭異。
朗溪緩了半響, 才不鹹不淡道,“你哪兒來的自信?就因為你手裏捏着我的高跟鞋?”
順便翻個秀氣的小白眼,嗤笑一聲。
杜骁沒說話, 只是拿眸子觑着她。
纖長的食指跟中指順帶招搖地晃了晃那雙鞋。
兩個細高跟撞得叮當直響。
“……”
朗溪瞄它一眼, 開始算計,這鞋多少錢來着?
據說超過兩千塊就可以去公.安.局立案了是嗎?
那這鞋大概可以立五次了吧。
這麽想着, 朗溪非常Zhuangbility地從包裏拿出電話,當然,她不是要報.警, 而是想打電話給霍卿,讓他派個救兵來救自己, 比方說,送個拖鞋。
這樣的話,她就根本不用鳥旁邊這個不要臉的人放屁一般的鬼話。
然而事實證明, 朗溪還是太單純。
她把杜骁的不要臉程度想得太一般了,電話剛接通,那頭霍卿一個完整的音階還沒吐出來,這狗男人就手一伸,把電話搶了過去。
這動作突如其來的,打得朗溪一個措手不及,她張着嘴巴還沒想好怎麽開罵,杜骁就與她四目相對,替她跟霍卿說話,“喂,霍先生嗎?”
“嗯,我是杜骁,沒什麽事兒,我現在在跟朗溪談話,朗溪要我告訴你,今晚我送她,讓你不用等她了。”
還不等那頭回答,杜骁手指一點,挂斷電話。
這番動作純熟得簡直行雲流水,朗溪萬般無奈地看着他,說不上生氣還是什麽,總之非常無語。
可更無語的還在後頭,杜骁并沒有把電話還回來的意思,反而還用她的手機給自己打了個電話。
杜骁語氣淡定:“我之前是想經過你同意得到你的電話的,因為這樣才能表達我現在對你的尊重,可現在看來,光尊重是不行的,得不到實質性的進展我會很惱火。”
男人一邊說着,一邊幫朗溪将自己的電話號碼存起來,“拖拖拉拉這麽久,你覺得莫名其妙,我也非常難熬,還不如幹脆一點,彼此都痛快。”
操作完畢,杜骁将電話遞給她,“你覺得呢。”
朗溪:“……”
她機械地伸手去接,卻沒想到男人唇角一彎,将手機收回去,“你還沒回答我。”
朗溪忍無可忍,終于當着他的面翻了個白眼,“杜先生,我可以認為你現在是威脅我嗎?”
反正都不要臉了,杜骁也不介意更不要臉一些。
大不了就是挨一巴掌。
男人聳肩,一副無所謂的閑散态度。
想了想,他補充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在這裏對你做什麽,充其量就是把你抱回宴會廳,順便再當所有人面幫你穿上鞋。”
聽到這話,朗溪表情下意識嚴肅起來。
杜骁越說越離譜,故意唬她,“你說如果真的這樣,那第二天我跟你是不是又要上熱搜了?”
他偏頭,笑得痞氣,“聽說咱倆還有cp名?叫什麽‘消息’?”
杜骁舔了舔唇,拖腔拉調的,“挺好。”
挺好個鬼啊挺好。
朗溪已經被他舌燦蓮花弄得說不出話來,她甚至在想這家夥是不是在這幾年偷偷報了什麽情商課,比如“xxx老師教你學說話”“xxx老師教你如何花式泡妞”之類的。
不知道是不是兩人此刻距離太近,對方說的話太氣人,朗溪總覺得體溫在不斷攀升,口幹舌燥。她伸手扇了扇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冷嘲熱諷道,“我說,杜先生,您這麽矜貴又有錢的一個人,不至于找不到女朋友吧。”
話語間,她用特別不解的眼神看向杜骁,“你怎麽就非在我這顆小樹苗上吊死呢?外面的花花世界不香嗎?”
杜骁定睛看着她,不說話。
朗溪眨眨眼,“還是說,天道好輪回,你中途被別的女人傷害過,回頭一想還是覺得我好?”
杜骁還是沒說話。
笑容也從容依舊,仿佛在看一場有趣的單口相聲。
他不說話,朗溪就看不懂他的意思,又忍不住琢磨,“或者,你中途轉了性,翻身做1,遍地飄0,但礙于世俗的眼光,你不敢出櫃,只能找個順眼的同妻來掩護一下,你思前想後沒有合适的人選,就想到我這個曾經對你百依百順的前妻?”
見她越說越離譜,男人蹙起眉,目光變得危險起來。
朗溪平靜地與他對視,一臉“怎麽老娘戳到你痛處了?”
杜骁哼笑一聲。
下一秒,他探過身子,驟然湊近。
朗溪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這逼仄的空間本就狹窄,她不得不往後仰躲開他。
但距離還是很近。
這一瞬,二人兩眼相望,就連呼吸都纏繞在一起,氣氛也變得暧昧至極。還不等朗溪吼出“你要幹嘛”,就見男人似笑非笑,語氣卻極為認真地開腔道,“再胡言亂語,信不信我在這裏親你。”
朗溪:“…………………………”
在這一刻,她終于明白,大尾巴狼還是那條大尾巴狼,之前的溫柔克制果然是裝出來的,他不要臉起來,簡直全國上下無人能敵。
不過,面對男人這方面的強勢,朗溪倒是不反感。
這一點和曾經是大不相同的,曾經的強勢體現在方方面面,卻沒有任何一方面讓朗溪覺得杜骁很在乎自己,可現在——
杜骁的每個舉動都在對她表示:我很在乎你。
思及此,朗溪莫名尴尬。
立馬轉過身,直視前方,“你敢我就一腳把你踢下去。”
杜骁低笑一聲,瞧她這副小學雞的模樣,也正過身子,不去吓她,“我這三年沒談過任何戀愛。”
男人說話平緩又篤定,沒有一絲說假話的意味。
朗溪看着自己的白嫩圓潤的腳趾,不說話。
“一開始倒是被人逼着見過幾個,也因為太痛苦想找個人解脫,但不知道為什麽,看每個都不順眼,其中有一個還是當時很紅的一線女演員,但吃過一頓飯後我也沒再搭理過她。”說到這些,杜骁揉了揉眉心,忍不住發笑,“把她氣得直接把我拉黑删除,我隔了一個月才從別人嘴裏知道。”
朗溪用八卦的小眼神瞥他一眼。
完蛋,她怎麽有點兒好奇那個女演員是誰?
“後來他們知道我看誰都不順眼,也就不再去禍害別人,随我自生自滅了。”杜骁擡起頭,“我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我這三年一直單着,并不是你所說的被誰傷害了,回過頭來覺得你好。”
“更不是你說的什麽翻身做1,我特麽沒那個癖好。”杜骁語音含笑,“你沒必要這麽擠兌我。”
被他看出心裏的小九九,朗溪有些心虛,忍不住裝腔作勢,昂起高傲的頭顱。
說是這麽說,可誰知道是真是假。
這麽多年,朗溪早就練就話聽一半的本事。
不過她也不在乎。
杜骁這三年怎麽樣,那是他的事兒。
她又沒想回到他身邊。
看她的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杜骁斂了斂神色。
半響,他才悠悠道,“我知道你讨厭我,甚至記恨我,但我也跟你說實話,換棵小樹苗什麽的,對我來說不現實。”
“我就是這麽一個認死理兒的人,”杜骁笑笑,“這三年我都痛過來了,不在乎在你這再摔幾跤。”
聽到痛這個字,朗溪一點點轉過頭。
有些茫然,又有少許不可思議。
杜骁對上她的視線,漆黑的眸子閃爍着微弱的光芒,“曾經的确是我對不住你,但這不代表分開後我不會痛。”
朗溪:“……”
她被這句話震了一下。
得承認,在她的預先設定裏,杜骁的确沒有“疼”這個選項。就好像她天然覺得,兩個人分開,杜骁會非常無所謂,頂多就是在心裏憤怒兩天就遺忘了,根本不會有什麽波瀾,可如今他親口提起——
朗溪覺得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被颠覆了。
其實這三年,在國外的生活并不好過。
頻繁的更換環境,對英語的不熟練,還有各項沒學過的新技能,以及霍卿和工作上給予她的壓力,每一件事,甚至每分每秒,對她來說都是挑戰。
因為各方各面的壓力,她經常會偷偷哭泣,又不敢讓霍卿和同事知道,怕同事看不起她,怕霍卿覺得她不行。在外面,無論面對誰,她都是笑呵呵的,仿佛沒什麽事兒能打倒她,但其實不是的,她也脆弱得不堪一擊。
但所幸,她都扛了下來,也變得更加堅強。
反倒是離婚帶給她的情緒,微弱得不值得一提,或者說,因為別的事情壓力太大,她根本不會去思考那些。
所以她的三年,和杜骁的三年是不同的。
杜骁的三年是在安眠藥和心理醫生的陪伴下渡過,而她的三年卻是苦盡甘來碩果累累。
誰沒有比誰容易。
只是痛苦的過程不一樣。
朗溪忽然明白這個道理,卻又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說得已經夠多了,再繼續下去就有些刻意,杜骁輕喘一口氣,笑了笑,“我不會逼你,但我需要你在一定時間內給我答複。”
“還是那句話,如果兩個月的認真追求都無法改變你的想法,那我也只能認為我對你的喜歡,是在給你增添負擔,到那時我會放棄。”
朗溪垂下眼眸,思緒紛亂。
杜骁将手機放到她手上,站起身,“你的腳跟磨破了,我出去一趟。”
“……”朗溪擡起頭,“出去?”
杜骁:“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孤零零丢在這兒的,我很快回來。”
說着,杜骁将鞋子擺在她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笑了笑,轉身大步走出去。
朗溪不知所謂地僵在原地。
直到消防通道的門關上,她才回過神兒,低下頭,撩開裙擺,她果然看見腳跟處破了一大塊。
從消防通道一出來,杜骁就給高攀打了個電話,讓他用最快速度買最好的創可貼送過來。
高攀辦事效率很快,不過幾分鐘,就送到杜骁的手裏,“骁哥,你怎麽用這個?受傷了嗎?”
杜骁來不及解釋,說了句沒事兒就讓他回去。
他心裏始終惦記着朗溪,幾分鐘的路程,他都在想朗溪是不是已經趁機走了。
其實一開始,他并沒有打算把手機和鞋留下,想讓她等自己回來,親手給她貼上創可貼,再把她送回去,但轉念一想,這樣太蠻不講理又霸道。
朗溪曾經最讨厭的就是他這樣。
只考慮自己,不考慮別人。
萬一他拿走朗溪的鞋和手機,回頭她出了事兒,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怎麽辦,杜骁不敢想,所以,即便她可能會就此離開,杜骁也還是堅決的留下這兩樣,出去給她拿創可貼。
步子不斷加快。
就連額頭也滲出細密的汗。
就在杜骁做好心理準備,推開門後裏面空無一人時,奇跡出現了——
眼前,蜜桃色的身影依舊坐在那兒,腳上的鞋子也沒有穿,朗溪低着頭,表情認真,不知道在給誰發信息。
聽到杜骁進來,她立馬擡起頭。
完全沒想到朗溪還留在原地,杜骁有一瞬間的怔愣。
腦中忽然響起翟文生的那句話,“她以前喜歡過你,現在就還有可能再喜歡你,別那麽悲觀。”
這樣一想,杜骁站在那,粲然一笑。
朗溪拿着手機,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只是覺得他這如釋重負的樣子有些奇怪,好像她故意等他回來似的……
好吧,其實就是她本打算穿鞋回去,但發現傷口太疼了,她根本走不了路,也猜到杜骁是去給她買創可貼,腦子一抽,就幹脆留下來等他回來。
誰讓她怕疼呢。
朗溪癟癟嘴,躲開他的目光。
杜骁走上前,将一盒創可貼打開,随後躬下身子,将她的腿擡起來,放到自己的膝蓋上。突如其來的動作惹得朗溪一愣,她忙捂住雙腿.間的縫隙,“哎,你——”
杜骁這才發覺動作有些魯莽。
僵持着動作,他忙将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腿上。
朗溪捂住西裝,這才閉上嘴。
眼睜睜看着杜骁抽出幾貼創可貼,低着頭,認真地貼在傷口處,怕一個會掉,又多貼了幾個上去,确保十分牢固,才換另一只腳。
知道她的皮膚嫩,輕輕一掐就出紅痕,但沒想過她的腳也這麽嫩,跟剝了皮的雞蛋似的。微涼的指尖無意間剮蹭到她腳背上的皮膚,杜骁喉結滾了滾。
被他一碰,朗溪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随之而來的還有尴尬。
杜骁貼第二只腳的時候熟練許多,一邊貼,一邊叮囑她,“這種鞋子跟太高了,以後不是這種場合要少穿,漂亮是漂亮,但卡得自己傷痕累累也不好。”
朗溪抖了抖嘴角,沒說話。
杜骁卻像個長輩似的喋喋不休,“我看你穿平底鞋也很好看,你的腿本來就長,比例也好,沒必要跟其他人一樣。”
腿長比例好的确是個誇人的詞兒沒錯,但從杜骁嘴裏說出來,朗溪還是有些難以适應的。畢竟從前的杜骁可不會對她說這種話,以前的他多數的時候就像個悶葫蘆,話多的時候不是讓她生氣就是讓她郁悶,哪裏像現在——
說出的話十句八句都是圍繞着她。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有了剛才一番算是真誠的坦白,朗溪知道,他現在是在鉚足勁兒想自己面前好好表現,敢說那種不中聽的話可就太傻了。
這麽一想,朗溪在心底哼哼兩聲。
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她才不信這男人真能痛改前非。
像是聽到她在心底的話,杜骁突然擡起頭,瞥她一眼。
看得朗溪直直一噎。
杜骁垂下眼,“你看看怎麽樣?”
朗溪伸長腿,左看看右看看,殊不知自己此刻捂着男人的外套,身子後傾,姿勢有多性.感撩人,看得杜骁堪堪一愣。
男人長舒一口氣,不大自然地別過頭。
天知道就這一會兒功夫,他已經生出多少次旖旎心思。
就在他心髒砰砰跳,喉嚨又幹又癢之時,朗溪滿意一笑,“貼得還挺細心,磨到的地方都貼了。”
難得聽到她的贊賞,杜骁勾唇一笑,心裏像是開了花似的。
不過他沒有傻站着,而是再次躬下身子,“我幫你穿。”
朗溪張了張嘴,剛想拒絕,就聽杜骁道,“你今天穿得太少了,穿鞋時候肯定走光。”
朗溪:“……”
她迅速在腦內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還真是……都怪霍卿,給她弄這麽單薄的一身,搞得她整個晚上都別別扭扭不敢動作。
在她腹诽時,杜骁已經擡起她的腳,把鞋子套上去,有了剛剛的互動,朗溪這會兒到也沒覺得多尴尬,只是穿鞋和貼創可貼還不一樣,杜骁一個大男人,從沒研究過女士高跟鞋,更沒對別的女人獻過殷勤,哪裏知道這玩意兒咋穿。
看起來不過幾根條子,怎麽擺一起就這麽複雜。
杜骁人高馬大的,本就在這狹小的空間施展不開,此刻又頭頂着朗溪的目光,更是有些緊張,就連手指都有些顫抖,細小的扣子在他這兒就像是抹了油一樣,弄了好半天都弄不上。
朗溪低頭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噗嗤一樂。
她這一笑,杜骁頓時擡起頭,直勾勾地看她,那眼神有點委屈,仿佛在說“不許笑”。
這下朗溪真的相信他所說的,三年裏沒談過任何戀愛,雖然他現在看起來雖然情商高了一些,但撩妹的技巧還是不怎麽樣。
被她這麽一嘲笑,杜骁當即便燃氣勝負欲,也不去問她這玩意兒到底怎麽穿,就這麽拖着她的小腿研究,研究身子都僵硬了,才扣上。
杜骁幹脆坐在臺階上,長吐一口氣,像是完成什麽不得的大事兒。
朗溪撇他一眼,嘴角忍不住翹起來。
她并不知道,她這時的樣子在杜骁心裏有多麽撩撥和好看。
杜骁靠着牆,就這樣看着她,覺得怎麽都看不夠。
杜骁扶着一瘸一拐的朗溪回到宴會廳時,晚宴已經差不多快結束了。
特別對于霍卿這種跟大家都聊個差不多的人,随時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不走只是在等朗溪。在杜骁給朗溪出去買創可貼的功夫,朗溪給他發的信息,告訴他別聽杜骁的,讓他等自己。
作為閱女無數的花孔雀,霍卿一猜就知道,這倆人說不定在哪兒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當他看到朗溪和杜骁一起回來,朗溪身上還搭着杜骁的酒紅色西裝,他并沒有多意外。
不光不意外,他還用看女婿的眼神兒看杜骁,“二位這就完事兒了啊。”
這話說得可真是引人遐想。
就好像這倆人偷偷摸摸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關鍵是霍卿說話聲兒還挺大,惹得周圍品酒聊天的其他嘉賓都聽見了,紛紛投來各種八卦和暧昧的目光,惹得朗溪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瞪了霍卿一眼,“瞎說什麽你。”
說着,她鼓着腮幫子把杜骁的西裝扯下來,一把丢到男人懷裏。
毫不溫柔。
杜骁觀察着她的表情,知道她現在處于一個略顯難堪的階段,緩了兩秒,聲音平和道,“霍先生誤會了,剛剛只是碰到,在一處聊了天。”
他的音量并不小,周遭的一圈兒都能聽到。
明顯着在解釋剛剛霍卿的話。
朗溪擡眸,淺淺看他一眼。
看來這情商提高的還真不是一星半點。
反倒是霍卿,故意挑事兒似的。
不過不管怎樣,今天和杜骁在消防通道呆了那麽久已經很破格了,朗溪可不想和他再有什麽瓜葛,于是極為自然地走過去攬住霍卿的胳膊,“師傅,我有些累了。”
霍卿眉毛一挑,低頭看了看兩人的手臂。
以前朗溪也沒少和他出席酒會,這樣的動作并沒有少做,只是現在,情況有些特殊,霍卿煞有介事,似笑非笑地轉過頭看杜骁。果然,男人剛剛氣定閑神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和不爽。
朗溪則刻意避開目光,還搖了搖手臂。
哦嚯,這也太精彩了!
霍卿忍不住裂開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
杜骁死死盯着霍卿那張嘴角都要裂到太陽穴的臉,表情更加難看了。都是事業有成的男人,霍卿覺得自己要在這時避開他的目光豈不是太沒面子,幹脆直直迎着他的目光,悠然道,“既然累了,我就送你回家。”
話音落下,霍卿朝杜骁揚了揚頭,“時間不早了,那杜先生下次再見?”
杜骁:“……”
眼見二人轉身離去,杜骁開腔道:“朗小姐。”
聽到這話,朗溪腳步下意識頓住。
但她并沒有轉過身。
杜骁的聲音再次在她身後響起,“我之前說的話,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會一直等你的答複。”
說罷,杜骁看了眼回眸看他的霍卿,勾起一抹略帶挑釁的笑,轉身大步離去。
霍卿就這麽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看了好幾秒,回過身時候,他忽然從牙縫蹦出幾個字——
“帥。”
“這小子是真他媽的帥。”
朗溪:“………………”
當天晚上,朗溪回到家卸了妝洗了個熱水澡便早早躺下睡覺,為了讓自己的睡眠好,她還特意喝了一大杯紅酒,外加一杯熱牛奶。
好在不負衆望,躺下沒幾分鐘她便呼呼大睡。
與她的沒心沒肺截然相反,杜骁一晚上都沒睡着。
他先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攤煎餅,覺得無聊,又打開手機消磨時間,可不管怎麽折騰,他一閉上眼睛,就是這一晚朗溪的模樣。
漂亮可愛讓他心動。
但又忍不住內心艱澀。
雖然在樓梯間兩個人互動挺好,他自覺表現也挺好,但一出來,朗溪就立馬變了副模樣,當着他的面就直接跟霍卿挽胳膊,好像在刻意表達着什麽一樣。
杜骁自認不懂女生彎彎繞繞的心思,但要他不去胡思亂想,他又做不到。
于是半夜爬起來,幹脆也不睡了,他一邊打開電視機回放他和朗溪錄的那場節目,一邊給國外的一個朋友打電話。
這個朋友在國外做生意,之前也在娛樂圈投過項目,只是這些年一直在國外發展,杜骁給他打電話,就是想讓他幫忙查一查這三年朗溪和霍卿在國外的情況。
杜骁承認自己在嫉妒。
在三年前,朗溪想要跟霍卿走的時候,他就怕兩個人發生什麽,畢竟霍卿是個事業有成的英俊大叔,有錢有能力,對朗溪的事業還會有幫助,朗溪對他産生感情也很正常。
只不過那時候朗溪決絕離開,杜骁以為她不會再回來,期間也托人要朗溪後來的聯系方式,可卻吃了閉門羹。
他受到打擊,因此消沉很久,偏巧那幾個月他在導戲,整天陰沉着一張臉,因此落下魔鬼導演的稱號,但如今不一樣,現在的朗溪他見得到也摸得到,杜骁不允許自己再錯過她。
國內和國外有時差,這會兒他的朋友那兒正是白天,所以很快便接了電話,杜骁簡明扼要說出自己的請求,對方也認識霍卿,剛好和他的朋友圈有一些交集,很快便應承下來,說三天內給他答複。
杜骁這才安心。
知己知彼總是好的,雖然那個霍卿沒他外在條件好,但……搞不好朗溪就好內口兒呢。
想到這,杜骁又搓手嘆氣,正好這時節目演到杜骁和朗溪在臺上表演的那段。就這段,杜骁在網上已經看了無數遍了,可他還是不厭煩。
朗溪的表演真的沒什麽演技,就是站在那兒說大白話。
但架不住他喜歡。
不過可惜的是,節目錄制到這裏就出了事故,後面被剪輯改頭換面,也沒再出現兩人的畫面。反正沒事兒幹,杜骁幹脆拿起手機,開始在微博上搜索“消息cp”的超話,不得不說,這個超話真是他最近的快樂噴泉,只不過還沒開始看最新的帖子,一個電話便打了進來。
杜骁眉頭一皺,居然是李稚。
實事求是,兩人關系不錯,只是這麽晚打來電話,杜骁倒是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便接通。見他還沒睡,李稚立馬長舒一口氣,“哎呀太好了,你能熬夜可太好了!”
杜骁:“……”
他有些好笑,“怎麽了稚姐。”
李稚是個直腸子,幹起事兒來也風風火火,不跟杜骁繞彎子,“這麽晚當然是有事兒求你,我就直說了吧,我新投那個項目出事兒了,導演罷工不幹了,你能不能過來給我救個場?”
聽到這,杜骁有一瞬間的愣神。
忽然想起上次KTV李稚就和自己提過在國內投了個古裝仙俠偶像劇,還是那種大型IP改編的,請的主演也是當紅明星,就是想在市場上好好爆一把。
只不過當時杜骁滿心滿眼的都是朗溪,沒怎麽放心裏去,經她這麽一提,才想起來。
雖然她沒說完,但杜骁猜到大概是求自己幫忙過去導戲,如果是別人求他,他一定不幫,但這個李稚好像和朗溪很熟,既然和朗溪熟,就沒有不幫的道理。
杜骁向後靠了靠,嗓音低沉,帶着一股安撫的力量,“沒事兒稚姐,你慢慢說,我能幫就幫。”
李稚愁得不行,“哎,都怪我,非得一時貪心,之前有個投資方嘛,就最近在捧自己的小情人,是個三線女明星,就托我給她一個角色,還帶資進組,你也知道,現在錢難賺,我覺得沒多大事兒就心動了。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人家既然花錢進來,自然想多一些戲份,于是我礙着面子,就讓編劇給她加了戲份,結果主演不樂意了,導演也不樂意了,認為這是不尊重原著。”
聽到這裏,杜骁全明白了。
在圈內,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有時候還真挺無奈的。
李稚繼續說下去,“現在原先定的女主角不演了,換了一個咖位稍微低的女演員,但那個導演挺清高的,無論如何都不拍了,我之前選他也是因為他之前的作品都非常優質,可現在他退出了,這馬上又要進組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國內這邊其他導演也不熟悉,熟悉的呢,我又看不上,想來想去,稚姐就只能來求你了。”
杜骁皺着眉頭聽完,從桌上摸出一根煙咬在嘴裏。
說實在的,杜骁對這類青春偶像仙俠劇真的沒興趣,他喜歡拍寫實的東西,要麽就是邏輯推理方面的精良巨作,這也是他現在轉做導演口碑也非常好的原因,但李稚親自開口求他,他又不好直接說拒絕。
而且他沒拍過這種仙俠劇,也不知道該怎麽下手。
猶豫幾秒,杜骁沉沉道,“稚姐,您先別着急,我有一些認識的同行,不然我回頭幫你介——”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李稚出手又快又狠,簡明扼要道,“就這麽跟你說吧杜骁,我就認準你了,別人也都信不着,。”
說到這,李稚頓了頓,“哦,忘了跟你說,上次你在KTV看上的那個小姑娘,就朗溪,最近跟你鬧出什麽cp的,她們公司剛跟我簽了合同,這次的服裝她們靈雀出,你要是想追她,直接來組裏,姐給你搭線。”
“你看咱倆這情誼,你就說幫不幫吧。”
話音落下,杜骁瞬間僵住。
完全沒想到這事兒能扯到朗溪身上,連嘴裏沒點燃的煙都掉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杜骁想笑,但又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傻,立馬往下壓了壓唇角。
李稚那頭還在催促,“回個話啊,骁,姐等你救命呢。”
杜骁:“……”
沉默兩秒,他垂眸無奈一笑,“稚姐,你可真是個人精,捏我死穴一捏一個準兒。”
翌日。
靈雀工作室。
鄭圓圓早早就到了公司,為朗溪插上新買的百合花又整理好桌面。這天是發工資的好日子,不光是她,其他員工的心情也很美麗,特別是跟着朗溪的項目組。
項目款很快就打下來,聽人資部門說,獎金也會跟着工資一起發,因為幹得好,有幾個新人還親自得到朗溪的點名,提前轉正。
這可把另一個項目組的人眼紅得不行。
直接導致接下來的項目,徐忠汗那一派的人很多都倒戈,想跟着朗溪。畢竟朗溪才是霍卿的心頭肉,靈雀的一把手,跟她對着幹能有什麽好事兒。
就在大家議論着接下來的項目朗溪能選上誰時,朗溪的車穩穩停到樓下。
不過車裏不止她一個人,還有坐在副駕駛上,一身高訂西裝搞得像在T臺走秀的霍卿。聽說公司裏新來了幾個漂亮姑娘,他立馬換了身衣服才下樓,搞得朗溪多等了他好半天。
花孔雀就是花孔雀。
都不用到□□的季節,随時都能開屏。
朗溪搖頭嘆息,跟着他一起上了樓。
果不其然,這男人一上樓,就在靈雀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大家都沒想過霍卿會突然回來,見到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的男人,不約而同地愣住,還是鄭圓圓意外地喊了聲“霍總”,大家才反應過來。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喧嚣,很快,安靜的辦公室就跟炸了鍋似的。
平時朗溪很不喜歡這樣,但霍卿喜歡,他覺得熱鬧是一方面,看到這些清純活潑,洋溢着女性荷爾蒙的氣息就覺得愉悅。
聽他這麽說,朗溪當即對他舉起大拇指。
他不是假騷,他是真騷。
很久都沒回來,員工也換了很多新面孔,霍卿理所應當地和她們每個人寒暄,又讓保安将車裏滿滿的化妝品和香水提上來。
全工作室每人一份。
女的就留着自己用,男的就拿取送人,賣了也行。
大家看到禮品頓時高興得不得了,連一旁的朗溪都跟着笑起來,不過她嫌吵,手頭又有些事情沒處理,便回到辦公室關上門,打開電腦,就在這時,手機忽然來了信息。
其實早上就來了幾條,只不過她忙着出門接霍卿,就一直沒看。
這會兒才倒出時間。
朗溪以為是韓果果發來的微信,結果一劃開,發現居然是杜骁發來的信息,不光這一條,早上那三條也是他發來的。
一條問她起床了沒,還有問她早安,一條囑咐她吃飯,剩下兩條則詢問她開始上班沒,簡直笨拙又啰嗦,很像初中時追她的那種小男生會做的事兒。
更幼稚的是,杜骁幫她存名字的時候,輸入的并不是“杜骁”兩個字,而是“骁哥”。
朗溪看到這兩個字,就想到那天男人笨拙為她扣扣子,那副氣急敗壞得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還骁哥。
想得美。
朗溪嘴巴一撇,眨眼就把他的名字改成了豬頭。
和外面女生說笑夠了,霍卿就在這時推門進來,大咧咧地在她對面坐下,鄭圓圓跟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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