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盒子裏是一塊非常迷你的水晶挂飾。

樣式是一口煮鍋, 晶瑩剔透，十分可愛。

鍋下方還有柴火, 和一小撮火焰。

秦晝想起上次裴允随口胡謅的《粥粥飯飯歷險記》, 粥粥和飯飯摔成一團, 被一口鍋裝走的情節。

他敢相信，以裴允的腦子，已經忘記了除了粥, 還煮了飯的事。

秦晝用指腹小心碰了碰，對着裝睡的裴允說：“謝謝，很可愛。”

裴允緊繃的弦松了, 抱着被子坐了起來，“那必須，我挑禮物的水平一流，送出去的東西沒人給差評。”

秦晝擡了擡眼皮, “賀卡。”

裴允：“呃……”

秦晝：“會發射愛心, 會唱歌。”

裴允扔了個枕頭過去, “……閉嘴，不用形容。”

秦晝一把接住枕頭, 輕輕抛了回去。

結果裴允剛好要躺下，直接砸在他頭上。

裴允：“……”

秦晝：“……”

裴允：“粥哥，你說你是不是不太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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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晝莞爾：“那你打回來。”

裴允記吃不記打, 随口撩了一句：“那不行，你皮脆，打壞了我要心疼的。”

盡管知道裴允有時候一些渣男式口嗨跟“你吃飯了嗎”差不多性質, 但秦晝心裏還是顫了顫。

他看着對床的小混蛋，“那怎麽辦，請你吃棉花糖賠罪。”

裴允：“……………………”

裴允從腳底下蹿上來一股熱氣，如果在天靈蓋鑿幾個洞，現在已經冒煙了。

強行忽視了一整天的畫面又浮現在腦海，他們距離這麽近，可以看到秦晝眸中的驚愕，也可以看見那扇子似的睫毛。

可是輸人不輸陣。

裴允面色如常地發出邀請，“一起吃嗎哥哥，棉花糖要一起吃才甜。”

秦晝：“……”

論騷他還是比不過裴允。

沒這臉皮。

裴允騷完就失眠了。

也不是因為他跟秦晝奇怪的氛圍，他心大，送完禮物就真的翻篇了。

而且秦晝能拿這個開玩笑，他覺得對方也沒往心裏去。

他失眠是總覺得有什麽忘了。

裴允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睜開眼看到同桌背對他躺着，呼吸平穩。

秦晝熬不了夜，所有的事都趕在白天完成。

裴允上回翻了翻他白天做過的練習卷，就覺得人跟人差別怎麽那麽大呢，學霸的一天是有48小時吧？

哦對。

練習卷。

他沒寫作業。

第二天早上，裴允沒能起來。

秦晝每天比他早起十分鐘，在餐廳吃完早飯才出門。

裴允時間掐得好，他吃完的時候，就能見到裴允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去挑選可以打包的食物，到了教室再吃。

今天秦晝吃完還等了一分鐘，沒見裴允下來。

結果上樓一看，裴允還像屍體一樣癱在床上，整個人被被子包住，只露出一條手臂。

秦晝上去推了他兩下，“起床，遲到了。”

裴允的手動了動，又放下了。

秦晝：“今天有升級版芋泥夾心吐司。”

被子裏傳來嗡嗡嗡的聲音。

秦晝湊上去聽，“什麽？”

裴允：“扶……扶朕起來……”

秦晝：“……”

五分鐘後，裴允帶着濃重的黑眼圈，帶上想吃好幾天的改良版芋泥夾心吐司，癱在面包車的後座上，昏昏欲睡。

秦晝：“我睡着後你幹什麽了？”

裴允迷迷糊糊接了句：“背着你去做業務。”

秦晝：“……”

“別吵。”裴允往車窗上一靠，“我睡會兒。”

秦晝心想，還有他說別吵的一天。

平時屬他最話多。

車子啓動後，窗戶跟癫痫一樣震。

裴允的頭也不停抖。

他不耐煩地往秦晝身上一倒。

等楚皓他們上了車，本想跟後排兩位大佬打個招呼，都齊齊卡在喉嚨裏。

——裴哥的臉埋在學神懷裏，睡得正香。

向宇：“一天不見，你們感情更好了。”

楚皓：“多放兩天假你們是不是該發喜糖了？”

邱正豪：“聽說起床氣是很可怕的東西。”

還想逼逼的兩人頓時不再說話，安靜如雞地上了車。

但他們也沒安靜很久，三人都有點亢奮，壓着聲音在讨論着什麽。

裴允成功被鬧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也沒被吵醒的不快，“你們在說什麽？周一那麽開心？”

楚皓說：“失物招領啊裴哥，你一手策劃的戲。”

裴允才記起來有這麽回事，“我都忘了。”

向宇拍了拍手，“狠，真的是狠，以為把她當情敵，結果把她當路人。”

裴允淡定道：“正宮的氣度，你不懂。”

三人：“……”

神他媽正宮。

他們想看看學神的反應，結果秦晝不但沒生氣，唇邊還有細微笑意。

向宇和楚皓對視一眼，心說不會吧？

楚皓小心翼翼試探：“周六我們都有點喝醉了，裴哥你跟學神後來去幹什麽了呀？就你倆還清醒。”

裴允心說真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說：“去幫秦晝的媽媽擺攤了。”

秦晝：“……”

楚皓沒聽到勁爆的，有點失望，“厲害厲害，還走得動，畢竟混着喝，居然沒趴下。”

向宇疑惑道：“什麽混着喝？不都是啤酒？”

楚皓解釋：“紅島啤酒和冰雹啤酒混着喝啊，我覺得有點上頭。”

裴允：“……這也叫混着喝？”

向宇說：“當然，對裴哥來說得來點紅的白的，才叫混着喝。”

裴允下意識想順着吹，手被秦晝捏了一下，“……”

算了。

喝酒上面不吹了。

認輸。

裴允說：“不，我覺得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該喝飲料就不該喝酒。”

“喝酒是值得吹的事情嗎？不是，這只會讓你們提早步入油膩中年人的階段。”

“可以喝酒，但是請紳士，不要勸。”

秦晝看他一眼。

夾帶私貨也是夠明顯的。

但因為被他“超凡”的酒量唬住，三人都沒發現異常，自我反省了一番。

“裴哥說的是。”

“學到了學到了。”

下了車，楚皓忽然驚呼道：“裴哥，學神，你們的鞋……”

鞋？

裴允低頭一看，“……”

秦晝今天把帆布鞋換了，穿上和他腳上相似的球鞋。

楚皓：“這、這、這鞋子……”

秦晝竟然添了個亂，“嗯，我買的。”

裴允：“……”

楚皓瞪大了眼。

裴允心裏一緊，想找個理由圓過去，就聽他自己圓了。

楚皓：“甜魚上買的吧？做工太逼真了，多少錢一雙啊？”

秦晝說：“一百塊兩雙，九成新。”

向宇說：“簡直以假亂真，值了，鏈接還有嗎？”

秦晝說：“沒了，這是最後兩雙。”

三人都沒往情侶鞋上面想，紛紛羨慕他的好運。

“捆綁銷售比較便宜，賺到了。”

秦晝：“……”

裴允：“……”

也是。

秦晝身上的東西，他們都不會覺得是正品。

比如偶爾戴在手上的檀木珠，同學都以為是地攤上淘的。

裴允剛進教室，準備補個眠，書包才剛剛放下，就見莊瑜藍走了過來。

他頓時頭大如鬥。

裴允搭了下秦晝的肩，“粥哥，你挺着，我撤。”

秦晝抓住他的手腕，“不是說正宮？”

裴允甩了甩，沒甩掉，秦晝看着瘦弱，力氣卻大得很。

“哥，你知道，夫妻大難臨頭都是各自飛的。”裴允見來不及避開，嘆了口氣。

講真，他不知道怎麽跟莊瑜藍相處。

他對女生向來有紳士風度，女生緣也不錯，比如秋彤和她的姐妹團，就會來開他玩笑。

可是這位千金小姐，裴允是真的有點煩。

但他發現秦晝也很煩，就很愉快了。

要煩惱就一起煩惱。

一家子要一起分擔。

莊瑜藍真的很難受，不論是裴允避如蛇蠍的樣子，還是秦晝看到她冷下來的表情。

她想，我就那麽不招人待見嗎？

莊瑜藍過慣了衆星捧月的生活，在三中落差真的太大了。

她往常都會給周圍人一些小恩小惠，讓她們替自己做事。

她只要輕輕松松等着就可以了。

可是這一招在五班行不通。

秦晝跟裴允很得妹子喜歡。

但這個喜歡卻跟她以為的有出入。

莊瑜藍才知道，她們大多數人都在嗑cp？！

為什麽要嗑cp？

自己追求不快樂嗎？

這麽好的男生為什麽要放過？！

更讓她難受的是，聽說周日秦夫人帶着裴允去逛街，親口承認他是二兒媳。

整個圈子都在傳。

還有人打聽裴允是哪家低調的大少爺。

莊瑜藍狠狠咬了下唇，“裴允，我有個手表可能在你那，這個手表雖然只值十幾萬，但也挺重要的，周五我一時氣憤才扔了，可是我回去找就不見了，你可以還給我嗎？”

全班都靜了。

他們齊刷刷扭頭朝裴允看去，互相竊竊私語。

女生們圍在一起。

“這劇情好眼熟。”

“我昨天才在電視劇裏看過。”

“我們班也有手握劇本的人嗎？演得好認真，要不要配合一下？”

有男生插了句嘴：“說不定裴允真拿了。”

十幾萬呢，誰能不心動？

他話剛說完，幾個女生抓起桌上的東西就砸了過去。

“你滾蛋，操，你作業沒得抄了。”

“裴允上次在操場撿到飯卡，在原地等了半小時，才等到失主。”

“你喜歡漂亮妹子別拖裴允下水，呸！”

男生：“……”

那邊的動靜不小，裴允也聽到了。

他開心地說：“我果然正當紅，粥啊，你聽見群衆的呼聲了嗎？”

秦晝：“……”

裴允又看向臉色難看的莊瑜藍，“那個，手表我知道，你急着要麽？要不再等等吧，等兩節課。”

莊瑜藍有了不好的猜想，艱難道：“為什麽？”

裴允無害地一笑：“我交到失物招領處了。”

莊瑜藍：“……………………”

日！

她在三中上了兩天的課，自然知道三中這個震驚狗眼的傳統。

莊瑜藍嘴唇顫抖，她狠狠地瞪着他，“你怎麽這樣？”

裴允：“我怎麽這麽好？我也覺得，不客氣。”

莊瑜藍氣得說不出話，頭重腳輕地走了。

全班被這個發展搞愣了。

充滿着蓮味的開端，卻是校霸騷味的結局。

黑。

真的黑。

明明知道失主是哪位，卻還是反手交到了大家最不願去的失物招領處。

他們卻又不得不承認裴允這招幹得漂亮。

無論她口中十幾萬的表是真是假，但裴允沾了手就是個麻煩。

代為保管？誰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據為己有。

老孫不在？那還有其他老師，你拿着算怎麽回事？

不管怎麽說，留在手上，容易風評被害。

裴允在這方面腦子特別靈，直接把燙手山芋扔出去了。

裴允還跟秦晝感慨：“流量不好做，你裴哥高人氣之下，有我一顆聰慧的頭腦支撐。”

秦晝：“戲收收。”

有了這一出，全班連上課都心不在焉，等着看大課間。

裴允不受影響，在課上睡得香甜，粉筆頭也沒能砸醒他。

昨天他用手機照着，趴在被窩裏寫題。

床有點軟，總是控制不好力度，拿書本墊着也寫得亂糟糟，試卷還戳了幾個洞。

裴允寫得有點上頭。

他發現做題真的很有意思。

看不懂的題目，只要換一個思路，就能寫出來了。

尤其是數學題，他寫得最認真。

可惜他愛老孫，老孫不待見他。

很奇怪的，今天上午的課間，并沒有通報失物招領。

林逸嘉說：“好像是有領導檢查，學校覺得不好聽，先不報了。”

行吧。

沒關系，還有大課間。

大課間在五班同學的期待中來了。

莊瑜藍本想裝病請假，但老孫還沒等她開口，就說：“今天有上面領導來巡視，教室裏一個都不許留人，拿出精神來，誰不好好做我就扣平時分。”

莊瑜藍：“……”

做完操，教導主任交代了幾點紀律，有個學生就捧上了一個托盤，上面放着幾樣東西。

教導主任姓丁，滿臉橫肉，頭發貼着頭皮剃，像個酒肉和尚。

丁主任：“下面，是幾則失物招領。”

“第一個，一張飯卡……”

“第二個……”

丁主任：“最後一個，也是我着重要強調的一個。”

“這是個男士手表，價值十幾萬——”

十幾萬一出，操場上一片嘩然。

丁主任：“靜一靜。丢東西的是一位女同學，留着一頭蓬松的長發，發梢自然卷，卷的直徑不超過五公分。”

大概是覺得過于扯，丁主任停頓了一下，繼續往下念。

“她美得驚天動地，睫毛像假的，纖細分明，眼睛像彈珠，又大又晶亮，鼻子……這撒子喲。”丁主任讀不下去了，冒了句方言，然後跳過這段不知所雲的形容，“丢東西時，身高目測164，身穿三中校服，頭戴蝴蝶結發夾，腳穿一雙小白鞋，鞋子37碼，上有塗鴉繪圖。”

“物品丢失地點，教學樓1棟3樓樓梯口，全校最帥男生的頭頂上。請見到該女生的同學速與學校聯絡。”

丁主任：“……”

這都踏馬寫得什麽玩意？

全校同學：“……”

這誰會上去啊？

莊瑜藍臉色一陣青白。

十幾萬的東西而已，她死都不上去。

可是，她忽略了一群人。

一群善良的人。

她身邊的同學齊刷刷舉起了手，在陽光下就像迎風招展的麥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