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角力
賀霖不知道李桓到底是哪裏有問題了,上來就是親一口,不過她對着個小孩,也沒辦拿出自己竟然被占了便宜的憤怒來把這個才十歲的“色狼”給打一頓,即使他長得和十二歲的少年也差不了多少。
“娜古,我中意你。”李桓看着賀霖伸手捂住臉龐,他小心翼翼的觀察一會,發現除了她皺了眉頭之外,再沒有其他生氣的舉動,開口說道。
賀霖想要扶額,她并不是第一回聽到男生的告白了,但是身邊這麽一個才十歲,放在現代才小學四年級的男孩子的告白,她怎麽聽都覺得是小侄子在抱着自己的腿撒嬌。
這麽一想,她倒是想笑了,可不是,小孩子在臉上啪嗒一口,自己應該要給塊糖然後誇一句這麽喜歡阿姨啊。
啊呸!
賀霖想到那個“阿姨”抖了一下,此時庶子喚生母就是阿姨……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多好的稱呼。
“娜古……”李桓遲遲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他看過去見到賀霖看着他,面帶笑意。
他心中一喜,伸手過去,将要在那些父親的兄弟們聽說了的哄婦人的話,李诨的那一堆人基本上都是粗人,也就司馬子消一個還懂的些許文章,粗魯人要說起誓言來也是格外的直接。
以後打的狐貍都給你,以後有肉先給你吃一口之類的。
不過賀霖沒給李桓說這些相當淳樸誓言的機會,“今日月色不錯。”她開口說道。
李桓聽了她的話去看天上的月亮,果然十分圓。一輪明月在夜空上,月輝泠泠
花好月圓夜吶。賀霖想道,要是再來一盒冰皮月餅就更加好了,不過她到這裏還沒過中秋節。
“回去吧,夜裏不安全。”說着她從草地上起身,向李桓伸出了手。
李桓伸手将她手握入掌中,反客為主,拉着她往賀內幹住處走去。
“哎?”賀霖原本是想帶着他回李诨家的,沒想到他倒是一路把自己送到門前。
“你一個人回去不好吧?”她有些擔心的說道。說是在陸威的軍中,但是她對那些不認識的鮮卑士兵是有了陰影。
“沒事,我一個小兒,他們也不會放在眼裏,倒是你……”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那些士兵已經殺紅了眼,人性這東西一年半載的回不來。面前的女孩子漸漸的已經有了身子拔高的趨勢,眉眼間也漸漸長開。
他不過就是個小兒,得罪了人,不過一場打而已,但是她的話,恐怕就會有些不妙。
“我送你吧。”賀霖還是有些不放心,即使兩家住得近。
“這多遠呢?”李桓笑起來,月輝落到他的眼眸裏,映出點點光芒。
“我看着你進去我才安心。”賀霖說道,畢竟是個孩子,她不放心。
“娜古回來了嗎?”賀內幹的聲音從屋裏頭傳來,未幾一個壯碩大漢走出來,見着李桓笑笑,“阿惠兒送娜古回來了啊。”
“嗯,阿舅我回去了。”說着李桓向賀內幹彎了一下腰,便轉過身向自己家走去。
“兄兄,不要緊麽?”賀霖心裏擔心問道。
“阿惠兒又不是小娘子——”賀內幹對女兒的擔心有些不以為然,“沒事的,在草原長大的男子,性情要和狼一樣,也要像野狼那般經過狩獵。哪裏能夠和女子一樣護着呢?”
賀霖聽着這話,臉色黑了一下。
好吧,賀內幹說話也是直來直去,如今的北方這世道,适合生存的也只有狼了。
她沉默了一會,擡頭道“兄兄覺得如何了?傷勢好些了麽?”
賀內幹出手揉揉女兒的頭,他身上血腥味道和些許體味混雜一起,十分*,賀霖呆站在那裏。
“兄兄你今日還要洗浴麽?”
崔氏十分好潔,帶着賀內幹都勤梳洗。
“不了。”賀內幹手臂上還有傷,等閑最好還是別碰水。
賀霖點點頭,這會沒有青黴素之類的,萬一傷口化膿了就不是開玩笑了。
不過晚間,賀內幹只能抱着衣裳和幾捆幹草去一邊睡了。
地方就那麽大,賀霖想裝作看不見都難,她心裏想着,果然崔氏是不可能改變習慣的。
**
陸威在漢人世家豪族手裏吃了個大虧,他之前自視甚高,不将漢人放在眼裏,自覺漢人不過是兩腳羊,誰知他以為的兩腳羊卻狠狠的咬了他一口,連續三番四次的切攻打塢堡,不但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反而損兵折将,好不晦氣。
漢人世家在此亂世,和南朝的儒雅早就迥然不同,再加上族中子弟衆多,有一二出衆的人并不稀奇。
陸威向來行的便是草原上茹茹人的那一套,也曾經攻城略地過,但是和地頭蛇相比,到底還是差了一招。
如此下來,心中窩火之極,下令若是遇上村莊城鎮,燒殺搶掠不必忌諱。
附近的城鎮早就遭了秧,只能繞一些遠路去探求。
這回運氣不錯,倒是找到幾處村莊,沒有拿到戰利品的士兵們紅着眼,抽*出環首刀如同野獸一樣撲上去。
頓時火光沖天,環首刀劃過,被斬落的頭顱骨碌碌的滾進一旁的烈火中,燒的面目全非。沒有頭顱的斷頸上沖出血柱來,無頭的身體爛泥一般倒在地上。
士兵從那些屋舍中背出糧食,将圈養的牛羊揮着馬鞭趕走,那些村莊內的女子們也被當做畜生一般被趕出來,男人自然是殺光了。
這一次稱不上滿載而歸,不過還是有些收獲。
夜裏又是一次狂歡,當然這些鎮兵的狂歡,是其他一些人的命和血換來的。
夜幕垂下,篝火燒起來。
那邊士兵一刀子捅進老牛的脖頸中,老牛發出一聲悠長的慘鳴,轟然倒地,士兵們都在忙,宰殺牛羊,氣氛活躍的活似在過節。
胡人吃食向來粗鄙,對于肉食不過就是烤制,一只只羊被殺剝幹淨架上火,那些鮮卑或是其他的胡人兵士圍坐在一處,陸威軍中也有漢人兵士,不過屢屢遭受鮮卑兵士的欺負和排斥。
隊伍裏倒是胡漢分明。
李诨坐在篝火旁,看着火上烤的冒油的羊腿,身邊一個鮮卑人給他遞過來一壺羊奶,他謝過之後仰頭就喝。
他在陸威隊伍裏也有好幾個月,不過這陸威的作為,倒是和強盜差不多,當然這世道裏不做強盜是像那些當地豪族一樣,有資本保護妻兒不被欺淩,不然就真和兩腳羊沒區別了!
陸則從營帳裏出來,方才他剛剛受了陸威的一頓怒火,陸威認為自己久久拿不下那座塢堡都是手下的這幫人無能,發火之餘把面前的弟弟給罵了一頓。
在陸威面前,陸則是有火不敢發,帶着一肚子的火出來,外頭歡聲笑意,就越發的讓他心情不爽,想找個人來發火。
他看見一叢篝火旁坐着一個面目俊秀的男子,那人還是他認得的。
“烏頭”陸則出聲喚道。
李诨原本坐在篝火旁發呆,聽到身後有人喊,轉過頭來,見到陸則,他趕緊起身叉手道,“屬下見過少将軍。”
這幅低眉順眼的樣子倒是看得人心情舒暢,陸則點了點頭。
李诨天生皮膚白皙,面容俊秀非常,在一衆人裏十分凸出。即使這裏沒有南朝男子作婦人傅粉打扮的風俗,但是男子的面容如何還是很重要的。
“嗯,”他點了點頭。
這時,火上的羊腿烤好了,有人将酒搬上來,那些搶掠而來的女子被驅趕到中央的位置,被逼迫着唱歌來取悅這些野蠻人。
陸則也坐下來,大大咧咧的從羊腿上撕下一塊肉,放在嘴裏大嚼。
歌聲斷斷續續,隐約還帶着哭聲和恐懼,在篝火火星的炸開聲和衆人交談聲中,顯得有幾分不合。
喝了幾壺酒,陸則有幾分醉醺醺的,他看着那邊的美男子,嘿嘿的笑了笑,“烏頭,今日是個不錯的日子,你我角力一番,給各位兄弟助興!”
那些女子都唱的是什麽調子!陸則聽着那些帶着哭音的歌聲,簡直覺得自己就在埋死人。
晦氣!
他搖搖擺擺站起來,李诨笑道,“少将軍勇猛非常,小人不過平常之軀,哪裏敢冒犯。”
“少廢話!”陸則伸手就把李诨的衣襟揪起來,将人提到自己面前,他一開口就是滿口的酒氣。
“我說要你來角力,就你來角力,那麽多廢話作甚!瞧你長得這般白淨,難道還真和女子一樣麽!”
此話一落,那些和李诨有舊的兵士頓時滿臉怒容。說人是婦人,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能侮辱一個男子的了。
李诨被人揪起衣襟,心中怒火頓時猛漲,這麽多年來,還沒有人拿他的長相侮辱他!
“既然是少将軍之命,在下自當從命。”他說道。
得到這樣的回答,陸則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兩個男子皆是脫去了上身衣服,站定之後,随着外人的一聲喝下,頓時如同公牛沖上去角鬥在一起,角鬥之戲,樂趣就是看兩人用力扭在一起。
“用力用力!”
那些士兵們看得入神,忘記了那些瑟瑟發抖的少女們。
李诨一腳重重踢在陸則的膝蓋上,雙手抓進他手臂,一下将人壓倒在地。
手臂壓在陸則的脖頸上,黝黑的眼眸裏燃着兩簇怒火。
“大膽!”陸則被壓在地上,掙紮幾下沒有掙紮開,頓時大怒。他的親兵上來将兩人拉扯開,陸則從地上爬起來,抓馬鞭就劈頭蓋臉朝李诨抽過去。
**
賀昭望着被人擡回來的丈夫,臉色蒼白。李诨背上鞭笞的傷痕交錯,就沒一塊是好肉。
李桓看着父親背上的傷勢,抿緊了嘴唇,拳頭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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