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坑小坑

陳嬷嬷也覺得阮清绮今日的目光尤其深沉,她竟也被看得有些心虛起來,連忙垂下頭,試探着又喚了一聲:“.......娘娘?”

阮清绮這才收回目光,“唔”了一聲,徐徐的應了一聲:“行吧,回殿裏吧。”

一行人便擁着阮清绮往坤元宮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內殿,阮清绮放眼在殿中看了一圈,擡步在臨窗的長榻邊坐下。

窗臺邊擺着一對兒紅底皮描金龍鳳花盆,載的是紅茶花。

阮清绮對花草沒什麽研究,卻也知道這些花都是寧州特意培育好了,用快船送到京裏頭,專為着這一回的帝後大婚。因船上裝了暖爐炭盆,一路小心烘着,這會兒花開正盛,枝直葉翠花紅,重瓣明麗,遠遠看着便十分的賞心悅目。

阮清绮坐在榻邊,漫不經心的賞了一會兒花,直到陳嬷嬷的臉色越發急迫,她才擡手揮退了左右的宮人,只留了個陳嬷嬷。

因着林氏早逝,徐氏又刻意冷待人,阮清绮自小便親近陳嬷嬷這個一手帶大自己的奶嬷嬷,只把她看作是半個母親。故而,陳嬷嬷在阮清绮身邊素來便極有體面,私下裏說起話來也都是用“我”,而不是“老奴”。

這會兒,見着殿中侍候的宮人都退下了,陳嬷嬷便大着膽子在榻邊坐下,就挨着阮清绮。然後,她伸手握住了阮清绮的手,低低的嘆了口氣:“娘娘,您受委屈了......”

語聲未盡,已是幾分哽咽,很是心疼的模樣。

阮清绮其實不大适應和人這般親近的接觸,不動聲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臉色肅然,正色道:“這般的話,嬷嬷萬不可再說了——我能入宮為後,是太後親下的懿旨,也是我的福氣。嬷嬷這般說,要是被人聽了去,豈不是要被懷疑對太後旨意心懷怨憤?”

此言一出,陳嬷嬷臉色立時就白了,一時都顧不得計較阮清绮把手抽回去的事,只慌忙的往自己臉上打了個巴掌:“是是是,都是我就是心疼娘娘,一時嘴快,竟是說錯了話。娘娘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阮清绮這才顯出些笑容來:“嬷嬷明白道理就好,我自不會往外說的。”

聞言,陳嬷嬷心頭稍寬,随即又覺得有些古怪:她是看着阮清绮長大的,這麽些年下來,阮清绮對她雖稱不上言聽計從但也十分親近信任。故而,陳嬷嬷也一直都很有信心,覺着自己是可以拿捏住阮清绮的。只是,這回也不知怎的,她才開了口,阮清绮三言兩語的便把兩人對話的主導權拿到了手裏,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原本要說的話都有些說不出口了。

不過,陳嬷嬷到底是個有心計的,很快便穩住了心神,轉口關心起阮清绮的身體來:“我瞧娘娘早膳和午膳都用得不多,可是身子哪裏不好?沒胃口?”

看了眼陳嬷嬷臉上那恰如其分的關心,阮清绮便也敷衍了兩句:“嬷嬷也是瞧見了的,宮裏上上下下便是邊上服侍的宮女都是個窈窕秀致的。我這樣的,哪裏還敢吃太多,要是再胖些,只怕就更要讨陛下嫌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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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嬷嬷原就有意要說一說蕭景廷與阮清绮的事情,此時聽着這話,忙就着這話往下道:“說起陛下。倘娘娘不嫌我多嘴,我這兒倒是有句話想問一問娘娘。”

阮清绮眉尖一挑,心知這會兒應是說到重點了,便道:“母親去得早,是嬷嬷看着我長大的......我與嬷嬷這些年的情分,信不過誰都不會不信嬷嬷。若嬷嬷有什麽想問的,只管問就是了。”

“既娘娘這般說,我現下少不得要大着膽子與娘娘說幾句........”陳嬷嬷總算找回了熟悉的節奏,神色稍稍輕松,這才壓低聲音問道,“您與陛下,昨夜裏真沒圓房?”

聞言,阮清绮擡起眼,深深的看着陳嬷嬷。

陳嬷嬷原就有些心虛,現下被她看着更覺難受,但還是要強打起精神,溫聲勸道:“娘娘,這事是瞞不過人的——今晨起來,那些收拾寝殿的宮人就能瞧出來,只怕早就傳開了。要不,慈寧宮裏那些人怎麽敢這般待您?”

其實,陳嬷嬷也是知道情況的,只是這帝後圓房不是小事,她肯定還是要從阮清绮處得了确認,這才好把話說下去。故而,陳嬷嬷耐下性子,端出推心置腹的模樣,接着道:“這不是小事,我也不是外人,您這兒總要給我說句準話,我心下有個底,也好幫着您參詳着日後的安排。”

阮清绮已是猜着了點陳嬷嬷的意思,眸光一動,垂下眼,順着她的話搖了搖頭,咬着唇細聲道:“沒有。”

陳嬷嬷早便有了底,得了阮清绮這話也算是得了确認,面上顯出幾分心痛,心裏卻暗自鄙夷:就阮清绮這般模樣,也難怪皇帝瞧她不上——她要是男人,肯定也更喜歡德妃淑妃這樣窈窕嬌嫩的美人兒,哪裏能瞧得上阮清绮?

不過,陳嬷嬷入宮前便已得了阮家的吩咐,該勸的還是要勸:“我瞧着,陛下性子雖冷了些,人卻是極好的。既然陛下不主動,不如您主動些?如今先帝孝期已過,您和陛下又已成了婚,何不趁着新婚之時多多親近?”

見阮清绮只是坐着聽她說,一聲不應。陳嬷嬷只得大着膽子又加了一句:“陛下如今未有子嗣,您若能早些為陛下誕下嫡子,不僅能穩固後位,于國于民也都是好事。”

阮清绮聽了,心下只有冷笑:狗屁的“于國于民也是好事”,怕是對阮家是好事吧?

話說到這裏,阮清绮也差不多明白了陳嬷嬷或者說阮家背後的打算:這是打算讓自己生個有阮家血脈的皇子,這可是嫡長子,若是蕭景廷能坐穩皇位,這孩子在阮家扶持下還是很有可能繼承大位的;若是蕭景廷坐不穩位置,有了這個孩子,阮家進退之間也能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雖說阮修竹把阮清绮送入宮裏就已經把人當做棄子,可他素來都是人盡其用,哪怕是不要了的棄子那也是要試着從中榨出更大的利益來。至于阮清绮會不會因此惹蕭景廷或是太後厭惡,以及阮清绮在後宮中的處境與未來,阮修竹是決不會費神去考慮的。

阮清绮自覺已是足夠了解阮修竹的冷血冷情,此時仍舊不免心寒。

她自然不願意熱臉去貼蕭景廷的冷屁股,更不想去做阮家争權奪利的工具人。只是,她如今根基不穩,實在不好立時就與代表阮家的陳嬷嬷撕破臉,只是故作委屈模樣,小聲道:“我自也想要主動些,好讨陛下歡心。可......您也瞧見了的,我從慈寧宮回來便忙着給陛下做膳食,不就是盼着陛下能念我的好?偏偏,陛下他卻......”

陳嬷嬷聽着,心下也有些急,胡亂的給出主意:“那,要不晚上您再試試?”

阮清绮眨巴下眼睛,故作無知模樣:“嬷嬷這是......讓我給陛下做晚膳?”

陳嬷嬷心裏把不開竅的阮清绮罵了一百遍,面上卻還是要端着笑,耐下性子道:“不是,我是想說。娘娘今晚服侍陛下就寝時,可以主動些。這夫妻間攏共也就這點兒事,早些成了事,事情就定了一半.......”

“嬷嬷怎能這般說?!”阮清绮故作羞惱模樣,用力的推了一把陳嬷嬷。

她是故意的,沒留力氣,只一推差點沒把陳嬷嬷給了個仰倒。

陳嬷嬷慌張的抓着扶手,好容易才坐穩了,一張臉卻吓得透白,後背都是冷汗——這要是摔下去,頭朝地的,不死也要去半條命吧?

偏她的話還未說完,還不能怪阮清绮的推搡,只得強做鎮定模樣,口上辯解道:“我這也都是為了娘娘考慮。”

阮清绮并不直言拒絕,也不肯應下,敷衍道:“這不是小事,容我再想一想。”

陳嬷嬷心裏嘀咕了一句:這大婚就三日,哪還有時間給您想一想?不過,她雖心急卻也不敢逼迫的太緊,口上還是要道:“好,您再想一想。”

阮清绮抿着唇,假假一笑,道:“嬷嬷您放心吧,您待我的心,我心裏知道。”

陳嬷嬷一口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悶得很。不過,她很快又想起了一件要事,一拍大腿:“對了,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給娘娘您泡安神茶......”

阮清绮神色一頓:“......安神茶?”

陳嬷嬷不疑有他,笑着解釋道:“是啊,原是早上要喝的。偏這一早的要趕去慈寧宮,我就沒來得及準備。不過,這會兒再喝也是好的。”

說來,阮清绮雖有原主的記憶,但這些記憶太多太雜,她自然也不可能全盤接受。所以,現在的她更像是得了個存儲資料的硬盤,只看了裏面的大概內容以及最近的一部分資料,那些更具體或是更久遠的記憶還是需要人提醒,慢慢的回憶才能想起來。

這會兒陳嬷嬷提起“安神茶”,阮清绮仔細翻了翻原主的回憶,這才想起來所謂的“安神茶”究竟是什麽東西。

林氏當年早産生女,所以阮清绮自小就身體不好,總是生病。徐氏雖是不喜歡這個她卻也不想弄出人命來,先後不知給換了多少大夫,後來不知怎的來了個游方道士,給了個藥茶方子說是能治阮清绮的病。

若換做是阮家的寶貝蛋阮櫻櫻,阮家肯定是不會用這麽個來歷不明的道士的藥方。只是,這是給阮清绮用,徐氏問過阮修竹的意思,考慮過後,索性死馬當活馬醫,讓阮清绮照方子每日喝一盞藥茶。沒成想,這般喝着,阮清绮的身體真就漸漸好了。也正因此,這每日一盞的藥茶,阮清绮是自小就沒斷過,久而久之,也就習慣成自然了。

只是她這身體一好,胃口自然也就開了,人也更是越長越胖,越發的不堪入目......

想着想着,阮清绮心裏忽的一突,疑惑就如游絲一般的系在心頭:這所謂的藥茶,聽上去怎麽就這麽像是容易致肥的激素藥物?

既有了此念,阮清绮自是心生疑惑,開始考慮起要來這藥茶方子仔細看看。

只是,未等她開口,陳嬷嬷像是想起什麽一般,忽而又道:“對了,這安神茶要用的‘藥引’也快用完了。您看,是不是要找個時候,召夫人入宮來‘說說話’。要不,這一日一盞的安神茶都要沒了。”

阮清绮把話咽了回去,面無表情:哦,每天喝這來歷不明的藥茶還不算,藥引什麽的居然還不掌握在自己手裏——原主能活到現在,多半也要謝謝作者給的炮灰光環?

阮清绮越想越覺這個身份大坑小坑太多,前景更是不容樂觀,只得強壓下追問安神茶藥方的念頭,含糊道:“我知道了。”

不一時,陳嬷嬷端着才泡好的安神茶過來,笑容滿面:“來,娘娘您趁熱喝吧。”

阮清绮心裏存着疑惑,再看陳嬷嬷那張笑臉以及她手裏端着的這盞熱茶,還真不敢喝。

作者有話要說:  阮清绮:感覺穿成了武大郎,迎面就有人端着藥來說“大郎,該吃藥了”...

PS.和編編商量後改了個名字,改成《皇後如此多重(穿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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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謝謝吉祥菩提fo 10瓶營養液,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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