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換衣

一早外頭雞鳴狗叫,黑子在院子裏拉着嗓子嚎,莫小碗天蒙蒙亮就從床上爬起來,家裏的兩只狗立即湊過來,兩只狗是母子倆,都是一身黑,大的腦門上一個大白點,小的一個小白點,因此兩只狗叫“大點點”和“小點點”。

花大娘起來喂驢和雞,莫小碗就進廚房做一家人的早飯。

人都只能吃雜糧稀粥過日子,狗子自然也吃不到什麽好的。莫小碗将南瓜剁了,煮了一鍋子南瓜粥就算是一家人的早餐了,兩只狗也跟着一起吃南瓜粥,倒是吃的很歡。

花大娘悄悄在柴房外頭看了一眼,見那人安靜地躺着,似乎還沒醒,拉了小碗問:“你昨兒問了吧,是鳳頭縣的捕快吧?跟他談好了麽?”

看着娘滿是期待的臉,莫小碗實在說不出打擊她的話來。

“是……是的,我跟他說好了。咱們叫他花三舅,是娘失散的弟弟。”

花大娘高興地點頭:“成!只要能救你爹出來,咋樣都成!”

莫小碗還抱着一絲希望,或許這位鄰縣捕快跟鳳頭縣的捕快認識也說不定,若是說一說也許還有戲。她從門縫裏望了一眼,心裏納悶,外頭驢狗雞叫的這麽歡騰,這人咋還睡得這麽沉?

從廚房端了南瓜粥進了柴房,那人依舊沒醒,她細細看了一回,發覺他臉上發紅,試探地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由得吓了一跳。

“發燒了?”他的額頭是燙的,雙眼緊閉,沒有清醒的跡象。

她心中一驚,意識到他的發燒應當是腿傷引起的,須得清熱解毒的藥才行。藥她自然是沒錢買,但是附近山上卻很多。小時候家裏人頭疼腦熱的,爹都會帶她一起去山上采藥。要是任由他這麽燒下去,可就真麻煩了。

“小碗,美嬌來叫你了!”花大娘在外頭叫道。

隔壁的陳美嬌比她大兩歲,時常跟她一起給人幫廚,只要村裏誰家辦個紅白喜事,總要擺上幾桌宴席,便需要一些有廚藝的女子去幫忙,這個時候幫廚工錢也格外多些。若是遇上殷實人家辦的流水席,除了工錢豐厚,還能拿些好菜好肉給家裏人吃。

莫小碗皺了皺眉頭,望着床上昏沉的人,若是她今兒去幫廚,恐怕一天都不得回家。這人若是這樣病着又沒有藥,到了晚間不知道會變成個什麽樣子。可若是她現在不出去幫廚,且不說沒了收入,還會招來一頓罵。

她有些為難,外頭響起了陳美嬌不耐煩的聲音:“小碗,你再不走,我可不等你了!”

莫小碗只得探出腦袋對外頭喊了一句:“美嬌,你先去吧,我待會再去!有點事!”

陳美嬌有點生氣,一跺腳轉身就自個走了。

莫小碗思來想去,覺得不能擱着他在這兒不管,毅然回屋裏拿了一個背簍和鋤頭往外走了。花大娘瞧見她以為她去幫廚,疑惑地說了一聲:“啊喲,咋地去幫廚跟上山似的?”

莫小碗腳程快,到了臨近的小山上尋草藥,尋了半天,在山腳下找到了一些還沒開/苞的野菊花、蒲公英和地丁草,想着家裏還能備用一些,便多挖了些,順便摘了半簍子野菜回家煮粥。

到了家裏,花大娘正在煮中飯,瞧見她分外詫異:“主人家的酒席這就辦完了?不包中飯的?”

莫小碗點點頭。

花大娘不由得皺了眉頭道:“還真是個悭吝人家,我記得原先你去幫廚,人家都包了午飯和晚飯,有時還能拿些肉食回來,這家倒好……”

莫小碗沒有理會她娘的唠叨,先進了柴房看了一眼,那人果然還在沉睡,摸了摸他的額頭,越發的燙了。

她趕緊去竈臺上煮藥,花大娘這才發現異常,問了一句:“你這是在煮藥?誰病了?你病了嗎?”

莫小碗說了實話,說柴房那位病了,花大娘一聽滿臉憂愁:“你說他腿都斷了,要是熬不過去,死了可咋辦?咱們是要擔責任的啊!到時候別說救你爹不成了,咱們還得擔着一個殺人的罪名,與其這樣,咱們要不要趁着天黑偷偷地将他擡出去,叫他自生自滅……”

她娘還在唠叨,莫小碗已經将滾好的藥湯給盛了出來,麻利的裝進了碗裏,又在壺裏盛了一壺,留着下頓喝。

她端着碗出去了,迎面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莫小碗的面前,吓得她差點将藥灑出來。

“誰死了?”老太太一雙銳利的小眼睛緊緊盯着莫小碗和她娘,花大娘一看婆婆出來立即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我三舅。”莫小碗知道瞞不住精明的奶奶,索性直接說出來,“我三舅昨兒晚上尋到家裏頭,可是摔壞了腿,這不今兒一早發燒,我正給他端藥呢。”

“你哪裏來的三舅?”老太太的聲音又尖又細,警惕的雙眼裏滿是懷疑,“你娘不就一個弟弟嗎?啥時候來的老三?你這是蒙我年紀大呢!難不成趁着我兒子坐牢,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反了?想上心思了?”

莫小碗和她娘對看一眼,心知這老太太不好糊弄。雖然她爹人稱莫老實,老實極了,可是偏偏她奶奶一把年紀了比誰都精。村裏上到誰家丢了牛、誰家娶了媳婦,下到哪家丢了針線、哪家地裏多收了三五鬥,全都逃不過老太太的眼睛和耳朵。

花大娘一臉誠懇地說:“娘,是真的,我小時候三弟走丢了,如今他跟家裏人相認了,特地過來看我,也看看他外甥,偏偏下山的時候把腿給摔了,這不發着燒呢。”

老太太冷笑一聲:“把腿給摔了還能找到這兒來?騙鬼呢?”

莫小碗忙道:“不是他自個來的,昨兒東頭的陳大爺給送過來的,送到院子門口就走了,不信您去問問陳大爺。”

莫小碗心裏清楚,她奶奶雖然耳目很靈,但是思想十分守舊,她三十守寡,多年來為了名聲從來不跟老頭說話,便是讓她去問陳老頭,她定然也不會去的。

老太太一臉猶疑,半信半疑。

花大娘又道:“娘,我弟弟是捕快呢,說不準在衙門有情面,或許能幫幫小碗她爹。”

聽到這話,莫老太的眉眼緩和下來,問了一句:“他現在住哪兒?”

“柴房。”

“好好照看着,到底是親戚。”說着,她拄着拐杖往柴房去了,莫小碗見她朝裏頭瞥了一眼,似乎是看到對方捕快的服飾眼底浮起了一絲亮光,然後轉身進了堂屋。

看來奶奶這一關是過了,莫小碗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莫小碗将藥喂給男人喝了,眼見着燒開始慢慢退下去。她娘趁着男人沉睡這才敢探頭進來看一眼,馬上又縮回腦袋進自個廚房忙了。

他的額頭上還有血污,褲腿上也有許多泥土和污血。莫小碗是個愛幹淨的,看着就覺得不收拾不行。可是一來他昏睡着,二來他是個年輕的男人,看起來頂多也就二十多歲,若是要給他收拾褲子,她不得替他脫嗎?

莫小碗撓了撓頭,十分為難,可若是不收拾,她着實看不下去。

她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不一會兒,她進屋燒了熱水端進來,又拿了一套父親的幹淨衣裳。

這男人顯然比她父親要高大,不過這個時候了哪裏管得了那麽多。

此時,她手裏多了一把剪刀,拿着剪刀在男人的腿邊比劃着,想着該從哪裏下手。

他摔斷的位置在膝蓋處,現在已經綁上了紗布和木棍,總歸是不好動的,如今看來只有從大腿處剪開褲子,将下面的都剪了,給他剩一條幹淨的短褲。

莫小碗對于這個計劃很是滿意,覺得自己是個小機靈鬼。她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正對着他的大腿準備下手,突然聽到頭頂一聲陰沉的低喝:“你在幹什麽?!”

莫小碗一驚,瞪大了眼睛轉頭一看,又對上了那雙寒意凜然的眼睛,此時那雙眼睛裏更多了幾分憤怒和羞恥。

莫小碗恍然意識到,從他的角度看,似乎自己是打算……閹了他?

“我沒有……”她慌張的扔開了剪刀,“我沒有要閹你……我只是想脫了你的褲子……”

莫小碗捂臉,為啥這話越描越黑。她從指縫間偷看那人的臉色,他的臉果然黑的跟墨水一樣。

“我不是要非禮你……”她又解釋,偏生嘴笨,總也解釋不清楚,“我……真的不是要脫你的褲子……”

男人的目光掃到一旁折疊得整齊的幹淨衣服,眼底的寒光漸漸消散:“你要幫我換件幹淨衣裳?”

莫小碗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扶我坐起來。”他向她伸出了手臂。

莫小碗一呆,他的聲音似乎沒有昨晚那麽低啞,顯得低沉好聽,還帶着幾分韻味,比村子裏那些漢子們的聲音順耳的多。

“快點。”他眼底浮起幾分不耐。

“哦。”莫小碗連忙過來扶他坐起來,他喝藥之後出了一身汗,現在看起來精神比之前好些,似乎力氣有些不濟。

他坐穩之後,道:“剪刀拿來,我自己來。”

莫小碗趕緊遞上了剪刀,他低頭看了一回,若是剪成了一個短褲頭,着實難看,下面還得露出半截白汪汪的腿,叫這丫頭看去了,到底吃虧。

“算了!”他擱下剪刀,“你出去!我自己換洗!”

莫小碗求之不得,天地良心,她從來都沒存着偷看他的心!

她飛也似的逃了出去,順便給他帶上了木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求個預收麽麽噠,動動小手指麽麽噠!

【他的小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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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系列,輕松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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