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話本子
莫小碗一口氣跑到了樹林子附近,遠遠看着,便見一棵樹下立着一襲青衫,真真挺拔的如同一根翠竹似的,好生俊俏。
她平了氣息,踱步走了過去。那人轉身看到她過來,微微一笑,露出潔白貝齒,道:“你來了?”
因為跑過來的,莫小碗臉兒紅紅的,額頭上冒出幾顆汗珠,她拿袖子擦了一把,笑着點頭:“是啊,小公子真是個守信用的人,我一聽到小書童傳信,我就跑過來了。”
陳元明将負在身後的手伸出來,他的手中拿着兩本藍色封面的書,一本上面寫着《麗娘傳》,另外一本寫着《牆頭馬上》。
“這是向同窗借的話本子,我素來是不看的。我家中多的是詩經子集,怕你嫌悶,便尋了這兩本書給你,據說是如今時興的話本子。”
莫小碗不由得大喜,一面說着“多謝”,一面要伸手去接,又怕自己手髒亵渎了這書本,将手在裙子上擦了又擦,才将兩本書接了過來,左瞧瞧右瞧瞧,跟寶貝似的。
“小公子真是好心人。這書籍貴的很,村裏難尋,若不是碰着小公子,我還曉得上哪兒去找呢。”
陳元明看得出她很高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借書自己看?”據他所知,村裏的姑娘沒幾個上過學的,他也未曾聽說莫家的姑娘上過學。字都不大認識,如何看話本子?
莫小碗搖頭,羞慚的笑着說:“不是我,我自是不會看的。是家裏的親戚看的。”
陳元明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句,道:“你們家的親戚倒是很有些雅興。”村子裏的人日夜忙着農活生計,這種親戚的确少見。
之前莫小碗送了他蘿蔔雕的白馬,他覺得這丫頭實誠可愛,白馬的寓意又極好,便提出要謝她,沒想到她提出要借書,雖然詫異但他還是一口應下了,如今明白原來是給家裏親戚借的。
事兒辦完了,他轉身要走時,聽到莫小碗道:“還要多謝小公子好心送的糖果和餅子。”
陳元明腳步一頓,回頭笑道:“家裏多,不值得什麽。”
“那也得小公子慷慨才行啊!你明日要去縣學了嗎?”
陳元明點頭:“明兒一早就走。”
莫小碗一聽,看了看手裏的書:“那這書我該怎麽還?”
陳元明笑着說:“擱你那兒吧,這話本子我那同窗多的很,他看完了也便擱着了。若是要還,下次我回來再找你吧。”
莫小碗歡喜的用力點頭:“好,一言為定!”
陳元明對她擺擺手,轉身離去。
莫小碗抱着兩本書一蹦一跳的往家裏去。她就說吧,小公子是什麽人?騙她做什麽?只是心地好為人慷慨罷了。那人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到家的時候,院子裏靜悄悄的,這個時間奶奶應該去隔壁左右串門子去了,娘去地裏澆水了,小瓢應該在家裏呀。
“小瓢!”莫小碗叫了一聲,不見小瓢的蹤影,倒是大點點小點點兩只狗跑出來,高興的圍着她的腿打轉。
“小家夥又跑到哪兒去了?”弟弟不在,莫小碗想着家裏大概只剩下捕快大人一個人了,這個時候應該在柴房。低頭看看手裏的書,腦子裏禁不住又浮現出昨晚的事情,當他望着她、抱着她時,她一顆心都快從胸腔裏跳出來了。這個時候一想到他,那顆心依舊“噗通噗通”的亂跳個不停。
他冤枉她觊觎他,若是現在将這兩本書送進去,豈不是坐實了?
莫小碗猶豫不決的在柴房外頭來回走了幾遍,沒決定該怎麽辦,突然“砰”的一聲,柴房門被用力地推開。
她吓得一轉頭,便看到那人坐在輪椅上,臉色如同冰塊似的望着她。
“走來走去的做什麽?不知道我在休息嗎?”這聲音也冰的仿佛冒着冷氣,便是大熱天也能将人凍着了。
莫小碗有些心虛地瞅着他,看了一眼手裏的書,一句話沒說便将書塞到他手中,道:“我……給你……”說完,一扭身便跑到屋裏去了。
裴遠愣住了,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書,兩個話本子,什麽《麗娘傳》《牆頭馬上》,他随手翻了翻,一看便是那種爛俗的才子佳人的本子。若是往常他不屑一顧,今日卻有些不同……
他眼眸微轉,思忖了片刻,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方才她匆匆忙忙出去,竟是去跟陳家小公子拿書的?她這麽高興也是因為借到書了?而這個書是替他借的?
原本低沉而郁結的心情莫名地好轉了,一早晨陰沉而冰冷的臉也逐漸露出了晴光。
裴遠唇角微揚,修長的手指輕敲在書面上,叫了一聲:“丫頭!”
莫小碗在家裏正在收拾碗筷,聽到院子裏人叫她,咬了咬下嘴唇,擱下了手裏的抹布,只探出了一個腦袋,木着臉問:“幹嘛?!”
“我要喝水!”裴遠狡黠的看了他一眼,将書本擱在自己的膝上,轉動着輪椅往柴房裏頭去了。
“知道啦。”莫小碗撇了撇嘴,去廚房了拿了爐子上的熱水倒了一碗,雙手端着送進了柴房裏頭。
她将陶碗擱在他旁邊的木樁上頭,偷眼看他,見他正坐在輪椅上低頭翻看手中的話本子。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問了一句:“裏面的故事好看嗎?”
“還行。”他淡淡道。
莫小碗一顆好奇的心被勾了起來,這種話本子平日裏村裏難得看見,若不是這次他提出太無聊要看書,她也想不到找陳小公子借書,更沒想到小公子也答應了,這麽快就将書給她了。
往日裏只有逢年過節趕集的時候才有機會看一次社戲,便是連聽說書的機會也極少。今兒這兒有兩個話本子,又有個會看的人,豈不是機緣?
“裏面講什麽?”她湊過來往書上看。
感覺到一股奶奶的香味靠近,裴遠轉了頭,便看到她一張圓圓的奶白小臉近在咫尺,皮膚嫩滑如同剝了殼的雞蛋,吹彈可破,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把。
“想看?”
莫小碗慌忙搖晃腦袋:“我鬥大的字認不到一籮筐,怎麽看的懂。”
“想聽?”
莫小碗一愣,聽?
“可以嗎?”她眨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望着他。
“為什麽不可以?”裴遠唇角浮起一絲淡笑,“我閑的很。”
“那……好啊!”真是天上掉了個大餡餅,莫小碗開心極了,立即便拉了一條小板凳過來坐在他跟前。
裴遠才翻開書頁,她連忙道:“等等!”
男人詫異擡眼,見她已經飛快的跑出去了,片刻之後又回來了,手裏多了一根白蘿蔔。
她坐的端端正正,“咔嗤”咬了一口白蘿蔔,一邊嚼着一邊說:“可以開始了。”
裴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以為在看戲嗎?拿蘿蔔當零嘴?這丫頭大約前世跟蘿蔔有仇。
他開始念書,然而着實低估了念書同看書的區別。倘若是看書,他一目十行,可是念書,念的他口幹舌燥,也不過念了兩頁罷了。
可是望着跟前一雙求知若渴的眼睛,他只得喝了一口水,又翻了一頁。
他念的這本是《麗娘傳》,講的是一個書生同小姐夢中私會,之後小姐思念書生而病死。幾年後,書生見到小姐的畫像覺得自己同她曾夢中相會,小姐死而複生同他成婚的故事。
這種故事市面上已經流傳了好幾個版本,他在京城之時偶爾也聽人唱過,那時看的是名旦名角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這裏只是一個枯燥的話本子罷了。
眼前的小丫頭卻聽得津津有味。
“小姐為何會死呢?”莫小碗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她想見他,出去找他便是,總好過在家悶死。”
裴遠嗤了一聲:“閨閣千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是基本的規矩。你怎會懂得?”
莫小碗想起自己打小滿村子跑,還去縣衙探監,忍不住道:“那還不如我自由呢,換做我,我寧願不做那個千金。我若是杜小姐,父母不同意,便悄悄收拾了包袱溜出去找那個人,便是找不到,大不了再回家,總好過空念想一場。”
裴遠:……
人家聽這劇都同情杜小姐的遭遇,她倒好,打着卷包袱逃家的念頭。
莫小碗皺着眉頭疑惑地問:“杜小姐和那位公子到底在夢中的梅樹下做了什麽?讓她這樣日思夜想的?”
男人正在喝水,聽到她這一問,“噗”的一口水噴出來。
莫小碗被他噴的一頭水,懊惱的拿袖子擦臉,嫌棄道:“咦,有你的口水……”
裴遠重重擱下陶碗,有些惱火,他都沒嫌棄她,還被她嫌棄起來了?
夢中梅樹下私會那一段,他是特意跳過的,少兒不宜。
“你不懂。”他撇開臉望窗外。
莫小碗看的出來他顧左右而言他,以為他故意藏着好段子不說,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說嘛說嘛,到底做了什麽?”
聽着她軟軟糯糯的聲音,望着她肉嘟嘟的臉,他心軟了幾分,可是一想到那樹下的內容,尴尬又嚴肅的道:“不許打聽,不許問!”
莫小碗撇嘴:“真是的!明明是精華,偏要藏着掖着,也沒見過像你這般不合格的說書先生!”
裴遠差點沒被她氣岔,真當他是說書先生了!
他将書扔在一旁,道:“不講了!”
莫小碗撅起嘴,這人好糟糕的脾氣。她拿過那本書,翻開看,裏頭卻都是鬼畫符一般,她零星挑出幾個她認得的,卻又組不成句子。
掩上書本,她長嘆一口氣,一屁股垂頭喪氣的坐在他的木床邊上:“我要是會認字就好了,也就不要你念了!我自個看!”
裴遠鄙夷道:“認字有什麽難?只要有人教,沒多久便會了。”
莫小碗一聽,雙眼發亮的望着他。
裴遠垂眼,翻開另外一本《牆頭馬上》,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莫小碗心裏用力哼了一聲,你自己說的,你還假裝沒看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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