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夜過後, 将軍府上下百來口人都知曉将軍和夫人重歸于好,大家的安生日子要來了。
縱使将軍沒宿在遙竺院, 可那深夜時分還隐隐傳出的清脆嬉鬧聲可做不得假。這要放在從前,但凡将軍與夫人同在,不是面紅耳赤的吵鬧就是噼裏啪啦的摔東西,哪能這般和睦呢?
夫人貌美, 身段好,說話嬌正當是嬌., 嫩花骨朵妍妍綻放的年紀,又有些小脾氣, 着實是個有趣味的妙人,哪個男子瞧了都是把持不住的。
偏生大将軍把持住了。
昨夜裏眼瞧着女人沒骨頭似的軟.趴在他懷裏, 全身上下沒有半分抗拒,他卻是親都沒有親一口,更別提上下其手。
他有着驚人的自控力, 饒是再被這個女人勾住心魂, 也從不曾忘過底線在哪。
微風自小軒窗外吹進,掀動書卷, 嘩嘩作響, 一貫冷面示人的大将軍卻是神色柔和, 嘴角挂着兩抹若有若無的淺笑, 氣質溫潤非常。
老黑拿着畫像進來時還詫異了下,“将軍,畫像之人名喚高浚, 現在朱參将手下當差,您看如何處置?”
宇文寂神色微冷,習慣性的去撫左手腕上的佛珠,凝思片刻他才道:“先派人去跟着朱長進,人賬并獲再一并處置,切勿打草驚蛇。”
受賄這種事有一便有二,現今沒有确鑿的證據,正是招募的時候,平白抓人怕是會動亂軍心。
默了默,他又道:“叫那些人撤了。”
老黑低聲應下,心中詫異更加幾分,“那些人”便是将軍派去跟着夫人的小厮,最近夫人行事愈發跳脫不定,難不成将軍當真放心?
老黑不敢多問,果然,他接着便聽将軍問:
“她最近見過什麽人?可有異常?”
看吧,夫人就是那心尖的人,将軍始終是放心不下的。
“夫人近兩日去了禦史府、司職府、今日去的是國舅府,都是閑坐逗樂,除了格外喜愛玩.牌局,其他并無異常,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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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寂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不過什麽?”
老黑如實道:“總跟在夫人身邊的小圓不常見了,說是被罰了,換了冬天上來,遙竺院又多了個面生的,聽說是良大夫人那頭送來,總愛聽牆角,瞧着是個心術不正的。”
那個丫鬟,宇文寂略有印象,正是瞧見她與衛平同行那日送來的。岳母大人送來的,卻是心思不正的。其中怕是有旁的深意。
“找個由頭将人發賣出去,賣遠些。”
聽這話,老黑明顯愣了一下,擡頭就撞上将軍淩厲的視線,趕緊應聲,又遲疑的問:“敢問将軍……發賣哪個?”
宇文寂遞給他一記精深的眼神,摩挲佛珠的動作顯然是頓了一頓。
老黑一驚,當即道:“任何對夫人不利的人都不能留。”
“再派人去良國公府瞧瞧,我這岳母大人做事越來越出格了。”說着,宇文寂嘲諷一笑,他本不該插手她們母女的事,如今這番處處不對勁,着實是不能再任由着了。
說罷,将軍大人起身拂袖而去,臨走前卻道:“叫人繼續跟着。”
如此反複無常,倒愈發不像将軍大人的一貫作風了。
……
遙竺院這邊。
良宵剛從國舅府上的牌局脫身,坐了大半日,腰酸腿疼的,就是路過珍馐齋也沒興致進去了,回府後就着人安排沐浴。
熱氣蒸騰的淨室裏,良宵舒服的泡在浴桶裏,身邊無人刮躁時便又想起昨夜。
還是瞞不住啊。
将軍太壞了,良宵想,光是想到一本正經的将軍竟壞心眼的撓她肚子就直叫人心肝發顫。
酡紅面色半掩于氤氲熱氣裏,朦朦胧胧的,生出幾分綿綿.情.意來。
小滿在一旁給她添熱水灑花瓣,擔憂問:“夫人,咱們今日贏了好多局,萬一王夫人記恨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是國舅娘,豈是那麽小氣的?”良宵眼眸微睜,漫不經心的捏起一片玫瑰花瓣,不知想到了什麽,歡快的笑出聲來,“我聽那張夫人說,國舅娘最愛慕虛榮,卻是個外強中幹的夫管嚴,平時脂粉買得多了都要被國舅訓斥呢。”
小滿聽她這麽一說,不免更憂愁了,“那她被夫君訓斥了不得更記恨您?”
“我贏了不過是手氣好,牌局也是講規矩的,難不成我堂堂将軍夫人還要讓她?”
“真是天大的笑話!”良宵嗤一聲,“再者說,誰叫她那日說我是妖女?”
得,小滿總算反應過來了,主子就是記恨着賞荷那茬。不過也是主子的一貫作風。
隔夜報仇。
況且國舅府全是因着胞姐繼任皇後才沾光封的爵,手裏并無實權,朝堂上說話亦是沒有份量,不然王國舅怎會在銀錢上約束妻王氏,到底是胞姐這皇後之位不穩,為了給胞姐争面,保住這個勤儉持家的高潔名聲。
然而看不見摸不着的好名聲哪裏比得上實權地位。
良宵就是再不懂事再胡作非為,她背後有大将軍撐腰,衆夫人在外遇着也要尊稱一聲将軍夫人,也從未有人敢當面言語不敬說她壞話。
換言之,你就是再瞧不慣她也得賠笑給幾分薄面,畢竟動一發則牽引全身,大将軍輕易得罪不得。
當然,該有的分寸不能亂。
良宵心裏跟明鏡似的,她就是将軍的軟肋,一旦失了分寸,出了差池,就會釀成前世的大禍。
“什麽味兒,聞着悶悶的。”
小滿仔細聞了聞,不由得道:“這玫瑰是早上采的,怎麽會悶?”
“那我怎麽覺着味道怪怪的?”良宵扶着木桶邊緣站起身,指着桌子上香料道:“快去看看是不是香料潮黴了。”
小滿當即過去扒開袋子聞了聞,聞到一股濃悶的味道時臉色一變,“這裏邊放了油菜花粉。”
“先拿走,拿出去。”良宵急急吩咐,将身往水底一沉,情不自禁的摸摸胳膊,浸在溫熱的水裏還是不可抑制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自小對油菜花粉過敏,碰到便要全身起紅疹子,又癢又醜,可怕極了。
小滿把東西拿出去扔掉又急忙趕回來,細心檢查左右還有沒有那東西,神色焦灼不安,“哪個不懂事的……”
将軍府的下人全是懂事的。
良宵異常迅速的冷靜下來,問:“小周這兩日在做什麽?”
“她啊……夫人的意思是!”小滿終于機靈了一回,“她這兩日跟着小圓做外邊的差事呢,院內都是奴婢和冬天打點的,今日這東西,怕是她一早就參雜在裏邊的。”
果真是,母親手下的都不是善茬。
從小周進府那日起她便防備着,哪曾想,防不勝防,用油菜花粉使絆子,她好幾年沒碰這東西,險些忘了這茬,虧得她們還記着,這番定是奔着阻攔她出門去的。
這兩日她在江都貴夫人裏走動頻繁,風生水起,母親聽不到風聲才怪。
良宵低頭看看光潔瑩白的身子,“只是聞到而已,應該沒事的。”
小滿愧疚不已,“都怪奴婢疏忽,下回一定注意着。”
“好了,怪不得你的。”良宵最怕小滿苦大仇深的模樣,随意泡一會便起了身,就着小滿遞來的幹毛巾擦幹身子,從黃梨木衣架子上取下薄紗輕裘披上。
而後光腳出了淨室,繞過一副仕女圖屏風,行至寝屋,端坐于梳妝臺前,仔細瞧了白淨的小臉,又吩咐道:“小滿,你去書房看看還有沒有作畫的紅墨水。”
小滿得令就急忙去了。
良宵一手托着下巴,随意翻找出平日用的胭脂粉來,沾了水往臉上一點,倒也有模有樣。
不知怎的後背傳來陣陣癢.意,脖頸上也癢,她沒忍住撓了撓,也是這一下,紅疹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布上手臂和脖子。
良宵原本平淡的臉色瞬間變了,她到底還是輕視了這具身子的敏感程度。
沾不得的東西就是瞧了聞了也是有罪的。
“小滿?冬天?”她朝外邊喚道,久久不見有人答複,東翻西找也找不到那藥膏在何處,這一急,那疹子便更癢了。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良宵以為是小滿,轉身迎上去,卻是當場怔住,眸色慌張,手忙腳亂的不知該先遮哪裏才好,遮了又反而覺得更難堪,一雙手只得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對面的男人是将軍……是她的夫君啊。
聞聲而來的大将軍也愣住了。
女人姣好的身子半透于那層薄薄的紗布下,玲玲窈窕,曲線明顯。
他呼吸一滞,率先反應過來後立即轉身,負在身後的手猛然收回來,眼眸黯下。
“我……”
“我……”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又同時噤聲。
良宵驚慌得不知該怎麽辦,将軍很少進她的寝屋。此番,此番定然是聽到她的呼喚,以為出了什麽事才進來查看的。
她不該慌亂才是。
如是想着,良宵深吸一口氣,硬逼着自己将那陣難言的羞澀難堪藏到心底。
還不夠,她不斷告訴自己将軍是她的夫君,本就是最親近的人,她不該慌亂不該躲避的。
饒是如此,那雙緊張得微微發顫的肩膀還是出賣了她此刻最真實的情緒。
她猶豫着,說不出一句話,總覺現在怎麽說怎麽做都不對,心裏的顧忌太多了。
在她默默無聲時,宇文寂已經極快的去一旁的架子給她拿來襦裙穿上,神色認真,粗重的呼吸也變得極輕極淺,低沉的囑咐聲叫人沒來由的安心:“下回換了寝衣才出來,也不能赤腳,方才可是出了何事?”
說話間,他已經不太熟練的幫她穿好衣裳,就連長發也給她輕輕撫直了放平在背上。
舉手投足間,彰顯了一個男人對本能.欲.望的表态,一個丈夫對妻子的關切,他在夢裏克制不住的,真正見到時卻能眼觀鼻鼻觀心,恪守住底線不去冒犯分毫。
良宵低頭盯着腳尖,咬了下唇,不是慌的,是羞的。
大将軍成熟穩重,做什麽都是光明磊落的,給她穿衣服也是出奇的耐心細致,而她羞答答的像個沒長大的小姑娘。
太丢人了。
“将軍,”良宵伸出手,試探性的拉扯住男人寬大的袖子,而後手指攪緊,她又說:“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作者有話要說: 審核員都是超級大闊愛!!!
酒酒這回沒有寫虎.狼.之詞,一星半點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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