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小周是趕走了, 可遙竺院隔日就迎來了隐忍怒火的胡氏。
想來也不是就這麽輕松就能完事的,周媽媽跟了胡氏幾十年, 女兒受到這般對待哪裏能肯。
遙竺院,廳堂內,胡氏抿了幾口茶,良宵端坐在一旁沉默不語。
忽的, 胡氏重重放下杯盞,嚴厲道:“老三, 你最近做事愈發乖張了!”
良宵眨眨大眼睛,模樣純良無辜, “女兒秉公處置也錯了嗎?”
“小周是周媽媽的女兒,就是做錯了事也得多擔待着, 現在你叫為娘如何面對周媽媽?”
“女兒那日發了好大的脾氣,整個遙竺院的人都是瞧見了的,誰也不曾想竟是是小周做錯事, 我若不罰她, 怎能服衆?”良宵說話有理有據的,“從前也是母親說的, 要女兒好好待将軍, 治理內宅, 切莫叫江都望族看輕了去。”
“你……”胡氏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 越看她這副做小伏低的模樣就越是氣極,這就是她教出來的便宜閨女。
哪裏是便宜閨女,分明就是一養不熟的白眼狼, 跟她親娘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胡氏越想越氣,卻也只得緊咬住後槽牙,好半響才将那股怒氣平息下來,“老三,娘是來提醒你做事要注意分寸,你身上好好的,也沒瞧見哪裏有疹子,動不動就大發脾氣,傳出去人家如何說你?竟還逼迫貼身之人簽字畫押,哪家的當家夫人這般不通情理?”
此時将軍大人闊步走進屋子,神色漠然,語氣冰冷:“人是我處置的,對待偷竊、目無主子的下人要講什麽情理?”
行至胡氏跟前,宇文寂才客氣的喚了一聲:“小婿見過岳母大人。”
胡氏面上有些繃不住,只幹巴巴道:“賢婿來了。”
良宵側身瞧見男人那一刻,染了郁氣的杏兒眸亮了幾分,今日的将軍好一派風光霁月,氣宇軒昂。
她仔細瞧了瞧,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将軍這是換了一身行頭。
他身着象牙白的長袍,胸前和袖口處繡了幾根綠竹,腰間環着雲紋腰帶,一塊晶瑩剔透的雪玉自然垂下,就連束發的黑色錦緞也換成了貴公子常用的玉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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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的身材本高大挺拔,穿什麽都極養眼的,今日這番卻好似變了個人,俊朗隽秀,五官有神。
猶如多日陰霾後瞧見灼灼日光,暮雪皚皚後瞧見滿園春色,令人眼前一亮。
與此同時,大将軍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一旁的嬌妻身上,察覺到她不加掩飾的傾慕眼神時,他微怔,又覺此舉是做對了。
這些時日,他見過她說話時緊張到攪手指,也見過她羞答答的誇贊自己的模樣,更見過,她和衛平交談時的平和自然。
将軍大人的反偵察能力是一等一的好,嬌.妻的小動作小心思已然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誠然,常年帶兵打仗的大将軍與手執書卷儒雅貴公子沾不上邊,身居高位手握重權的男人也談不上溫和。
可是為了心愛的女人,他願意放下這二十多年來養成的習性脾氣,莫說是換身衣裳就能讨她歡心這樣簡單的事。
胡氏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這兩人當着她的面眉來眼去暗送秋波,她重重咳嗽一聲,專挑人痛楚講:“老三從前上房揭瓦的鬧和離,幸而賢婿不棄,尚且包容她這傲脾氣,我這當娘的瞧見了也很欣慰啊。”
宇文寂依舊神色平平,在對面的椅子坐下,“岳母大人多慮了,結發為妻,焉有懷恨在心尋求報複之理?”
良宵悄悄的紅了臉。
胡氏冷嗤一聲,她就知曉這個女婿是愛到了骨子裏,倘若女兒繼續鬧還好,若真是乖巧下來,一個有情一個有意,那還了得?
一時三人都靜默了。胡氏自知占不到好處,又有人庇護着良宵,說多了反而惹得一身腥,不一會,她起身,“天色不早了,娘先回去。”
良宵也站起身,“母親慢走。”
“老三,”臨走前,胡氏意味深長的瞧着她,壓低了聲音在她耳根道:“切莫聽信他人,忘了根本,娘含辛茹苦的養育你十幾年,可不是叫你忘恩負義的。”
良宵眼簾微微垂下,粉唇抿得緊緊的,母親是何意她如何不知,好一個忘恩負義,若不是母親恩斷義絕在先,她何至于如此。
半響後,胡氏帶着滿腹算計離開了遙竺院。
良宵搖搖頭,揮去那些煩擾的思緒,轉身望向不知何時椅在門邊的大将軍,眼角眉梢含了幾分笑意。
“今日将軍好生俊美。”她真心的誇贊,往日倒不覺得将軍在樣貌上有什麽特別之處,今日卻是…越瞧越好看。
像是染了塵土的夜明珠。終有綻放異彩那一刻。
宇文寂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被填得滿滿的,頓了頓,他看向良宵的脖頸,問:“疹子好些沒?”
“好了,本來也沒多嚴重的。”說起這個,良宵又臉紅了。
最近總愛臉紅。
她懊惱的低了低頭,外邊的日光似烈焰,随着敞開的門口傾洩進來,帶來滿室灼熱,空氣都是燙的,她哪能不臉紅?
七月過半,天兒确實是越來越熱了。
宇文寂勾了唇,将身往外一站,欣長的陰影便投在良宵身前,“畫像之人找到了,名喚高浚,是個心思險惡之人,此番都是你的功勞,想要什麽獎賞?”
“找到就好,”不過提到獎賞,良宵卻是腼腆一笑,“将軍是把我當成下屬了麽?”
“自是沒有,有功者該有獎賞,有過者也該懲罰。”
此刻的大将軍想的是大公無私賞罰分明,卻已然忘了,他待良宵向來是只賞不罰。
她錯了,要變着法的送東西來哄着,她對了,更要送東西來誇着。
然而良宵想到的是功過相抵。
憶起前世造的孽,她哪裏敢要獎賞啊,便道:“我沒什麽想要的。”
宇文寂沉吟片刻,也沒有勉強,想起她近來喜上了牌局,心底有了思量。
于是當隔日王媽媽帶着一匣子的銀票來遙竺院時,良宵怔愣住了,她從不缺銀錢的。
王媽媽将東西交給冬天,慈愛道:“牌局有輸有贏,您出門身邊總要多帶些銀錢,老奴估摸着是将軍憂心您帶碎銀子出門多有不便,這才叫人換了銀票送來。”
良宵汗顏,她雖流連牌局,可也不是起了賭.瘾啊,哪能如此大手大腳,況且,她牌技是極好的。
……
午後時分,餘朝曦帶了厚禮上門拜訪。
兩人隔了幾日未見,說起話來一點不顯生疏。
餘朝曦聽說她長疹子了,如今一瞧,知曉她并無大礙也放心下來,瞧見桌上吃剩的枇杷露,不由得惋惜道:“今日路過珍馐齋,本想給你帶份銀耳羹來,誰曾想珍馐齋歇業了,也不知是什麽天大的事,東家連生意也不做了。”
“當真?”良宵眉頭皺起,這兩日她忙着去各家走動,鮮少去珍馐齋,可那幾家酒樓于良景而言就跟命根子一樣寶貴呢。
定是出事了。
餘朝曦不解的看着她。
良宵解釋:“你不知曉,珍馐齋的東家是我二哥,他寶貴着呢,突然歇業才不對勁。”
餘朝曦寬慰:“原是這樣,許是有更重要的事耽擱了吧,你不要太憂心。”
良宵點點頭,或是二嬸母被逼急眼了才出此下策壓迫良景,太後壽宴在即,岚沁的婚事與太子擇妃都是差不多時候的,她也該着手準備了。
“說來還有件怪事,”餘朝曦道,“今年投軍的青壯年一個比一個沖,活生生的像烈馬,桀骜不馴,個個心比天高,仗着那幾分死力氣便要頂撞上司,想想就氣人!”
良宵略微吃驚,不過想起大将軍的兇狠面色,又覺問題不大,“吃點苦頭就安分了。”
“這倒是,”餘朝曦嘆口氣,“我一界婦孺本不該多管閑事,就是心疼我男人,整日操練那群性子野的,疲累且不說,還時常平白無故的受傷。”
“這怎麽會?”良宵對這些知之甚少,将軍也從不與她提起,乍一聽餘朝曦說,她忍不住揪心起來。
“就在昨日,有一個不聽管教又争強好鬥的,好端端的射箭,非要耍噱頭,我男人就站在校場那裏,險些被射中胸膛,幸而将軍大人在,方才化險為夷,這叫我如何不憂心?”
“什麽?将軍可有受傷?”
“只是被箭頭擦到肩膀,皮肉傷不妨事。”
哪裏能不妨事呀?
良宵登時就急了,昨日将軍還風輕雲淡的替她說話,誰料竟是有傷在身的。
餘朝曦見她心急如焚,一時有些驚訝,忙勸解她放寬心:“舞刀弄劍的哪裏能沒個偏差的時候,咱們憂心也沒有用,只期盼邊境和平,守好本分,等到上戰場,可就都是生死關頭,小擦傷便算不得什麽了。”
餘朝曦嫁給程副将四五個年頭,早習慣了這樣刀尖上添血的日子,心理承受能力自是強,可良宵卻是才坦然接受将軍,尚且沉浸在少女春心萌動的稚嫩情愫裏。
此番才真切意識到,她日日喚的男人在外是人人敬畏的戰神、威風凜凜的大将軍,可終究是血.肉.之軀,萬般光輝燦爛之下,藏着似粗茶淡飯一般尋常的傷痛鮮血。
程副将有餘朝曦日日憂心關切着,宇文軍所有有家室的男人都有暖心窩的妻子。
而将軍卻只有一個胡作非為吃喝玩樂的她。
良宵猛地發覺自己一開始就弄錯了,她先是宇文寂的妻,後才是将軍夫人。
口口聲聲說着要給将軍謀劃,殊不知,将軍真正要的不過是受傷後的一句問候,疲累時的一碗熱湯,又或是,一個令人安心的懷抱、一個知冷知熱的妻子。
她真是太差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28 10:40:26~2020-03-29 16:07: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也不知道昵稱大概能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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