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冬日裏, 這樣的天朗氣清确實是極好的天氣。适宜外出走動,适宜走親探訪, 适宜做一切離開将軍府,離開他身邊的事。
大将軍猛地意識到,他再不能用天氣不好這樣的借口來掩蓋自己的卑劣心思了。
抛開世人加注在他身上的所有光環,不論此前他如何隐忍如何克制, 他骨子裏就是個自私陰郁的人。
他想回到府就能見到遙遙溫柔的笑着等他,他想遙遙撲到他懷裏, 軟軟的朝他撒兩句嬌,哪怕是鬧脾氣, 就算這些都沒有,遙遙只坐在小書房看書寫字也好啊。
就是不要叫他一回來便找不到人。
那一瞬間有漫天襲來的孤獨落寞, 有無盡的悵然所失,無不将他面上那層冷靜自持擊垮擊碎,心底波濤洶湧着濃濃的占有, 慢慢從他難以控制的幽深眼神裏外露出來。
即便是他已經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繃緊了冷硬的臉龐裝作面無表情,到底是藏不住。
也是這時, 宇文寂意識到另一件更為灼人心肺卻又難以啓齒的事實, 随着季節變換日月更疊, 他對遙遙的愛戀像是融入骨血般的愈發深沉偏執起來, 可遙遙,她還是最初開始改變的模樣。
溫順聽話,懂事大方, 也對他存有情誼,卻從不會流露出其他任何一絲多餘的濃情。
身體上的愛.欲,心裏上的依戀,她從來沒有主動央求過,換言之,她只是在迎合他的渴望,他的深情。
遙遙甚至沒有問過他,為何當初不和離,為何如此無底線的縱容,為何他就非她不可……
宇文寂又覺得是私.欲在作祟,于是将視線微移開,他不忍去看嬌妻誠摯含怯的杏兒眸,兩兩對比之下,顯得他陰暗又低下,垂于身側的手暗暗攥緊,他知道,有什麽東西要失控了。
也只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月滿則虧,現在便已經很好了。
淺淺的光圈暈染下來,依稀可見枯枝殘影,兩人就這麽默默的站着,思緒飄遠,卻安寧美好,
良宵不知道将軍在想什麽,握在手心的大掌有些汗濕,她也徒生出些許緊張來,思忖了一小會才輕輕道:“将軍,我下次不這樣了,我從珍馐齋帶了暖鍋回來,我們待會去嘗嘗好不好?”
宇文寂唇瓣翁動,最後說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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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老黑拿了大壩圖紙回來,如實對大将軍彙報:“問了好幾個懂行的老師傅,皆是說圖紙沒有大問題,唯一的纰漏就是對極端天氣的預測不夠嚴謹,若逢上連月暴雨,恐怕……不過幾十年來江都城鮮少如此,您大可放心。”
——未蔔先知。
宇文寂粗粝的指腹緩緩擦過奏折的邊角,凝神片刻,把筆墨推開,冷聲吩咐:“明日請徐大人府上一聚。”
老黑應聲退下。
良宵才從屏風裏現出身來,才剛沐浴完的嬌俏人兒渾身帶香,白皙細膩的臉蛋染了兩抹紅暈,此刻卻有憂慮浮上,素白的寝衣将人映襯得柔和貼切。
她輕聲走到男人身後,瞧見他前面窗柩上已凋零枯黃的吊蘭,默默無聲的伸手環住他精瘦的腰,将側臉貼在他後背,似怕他感知不到,又輕輕蹭了蹭。
将軍今日一直陰沉着臉,唇角壓得極低,就連吃暖鍋時也未曾揚起過。
不知是在生她的氣,還是因為江都大壩而煩憂。
若是前者,她好好哄一哄便是,若是後者,
她也不知該怎麽說,明年一定會有連綿幾月的大暴雨,把剛修繕一新的大壩沖垮,把将軍府的地位拉低。
所謂世事艱難,大抵是力不從心。
但她向來樂觀。
良宵鑽到前面,長發輕柔掃過宇文寂的手背,随着她仰頭的動作,便全然墜落在他手上。
“将軍,徐大人貪財。”
宇文寂壓抑了大半日的嘴角終是牽出一縷淡笑,默默将大掌翻過來,接住那一頭瀑布般的滑順長發,“還有呢?”
“他懶惰懈怠至此,被錢財迷了心智。”良宵想起那日徐夫人的話,補充道:“若是他勤于研究,該是不會出此差錯。”
宇文寂若有所思的點頭,确有業精于勤荒于嬉的老話,經良宵這一說,原先還拿捏不決的事竟有了主意,他笑意深了些,緩緩撫過掌中滑順,忽而低頭,看向嬌妻的眼神多了幾分熱切。
“遙遙,親我。”
良宵有一瞬間的怔愣,擡眸時,被他看的心肝兒發顫,而後下意識看看四周,夜漸深了,小書房的燭火忽明忽暗,就在前不久,他們還在這裏纏綿難分,如今,将軍是……
太羞赧了,她臉頰發燙,不太敢往下想去,忙踮起腳尖,誰料男人低頭下來,一個不妨便碰上他□□的下巴,疼的良宵龇牙,捂着鼻子沒了動作。
宇文寂忙捧過她臉頰查看,小巧精致的鼻子被他碰得發紅,再瞧這女人眼眶裏閃爍的淚花,一時又心疼又哭笑不得。
情愛這檔子事當真是要他主動的,委屈不得遙遙半點。
***
翌日休沐,老黑請徐大人來到偏廳時,大将軍還在遙竺院給嬌妻梳頭發。
良宵推他出了寝屋,羞得以袖掩面。
大将軍只笑,掌心還留了幾根方才被他不小心扯斷的發絲,他帶着它們去了偏廳。
年近五十的徐富達一見到門口進來的高大挺拔身影,險些将茶杯打碎,忙站起身迎上去,背脊微躬,端得一副谄媚态:“下官見過将軍大人。”
宇文寂負手身後,神色淡淡的從他身邊走過,落座于主位上的金絲楠木交椅,“大人客氣。”
這一聲輕飄飄的大人下來,徐富達竟是險些閃了老腰,他如何能當得起這聲大人,原還微躬下的身慌忙又往下躬了些,“大将軍說笑了,”
“既知曉是說笑,便也不用客氣,快坐下。”
說罷,宇文寂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吹開上面漂浮的茶葉,淺酌一口才徐徐道:“今日勞煩徐大人走一趟,”他頓了頓,面露為難道:“原是我手下有個不懂事的,拿了大人剛乘上的圖紙去瞧。”
聞言,徐富達眼神閃了閃。
偏生主位上的年輕人善于拿捏人心,在他最為忐忑不安時竟默了,他也只得焦灼的坐着,一面在心底思忖,他自诩在橋梁上頗有建樹,滿江都城可以與之比拟的沒幾人,不若聖上也不會把差事交給他,那圖紙常人瞧不出什麽來的。
“大人設計精妙,我等贊嘆不已。”
徐富達稍稍松了口氣,誰料聽見下一句話時,一顆心思又被高高提起來。
大将軍問:“不知大人聽說了沒有,欽天監昨夜探測,天象無不暗顯災禍,再細細推算,說是來年開春将遇幾十年來最罕見的接連暴雨,若是消息傳到民間,怕是要造成恐慌,這江都大壩……”
徐富達心底大驚,額上冷汗滲出,算是徹底明白大将軍請他來是何意,那麽細微的纰漏,竟都逃不過那雙精深犀利的眼睛。
且不論這話是真是假,只要眼前這位遞一張奏折上去,財路被斷獎賞全無是輕,人頭落地是重。
徐富達到底是活了半輩子,自然也聽出了大将軍這話裏的另一層意思,只灌一口茶水壓驚,“說來,說來下官忽覺那圖紙或有纰漏,距離動工還有半月之久,依大将軍看,不若……”
他話還沒說完,老黑就已經将圖紙原封不動的遞了過來,徐富達慌張接過,差點沒給主位上年輕又暗含鋒利的小輩跪下。
像這樣含着金湯勺出生的人,一半是老天爺給的好命,一半是自身超越世人的謀略睿智,非常人可比拟,非常人可輕視。
他早該知道,穩居武将之首六年有餘的男人不容小觑,即便自己與之父輩相差無幾,卻也是天差地別。
徐富達還驚魂未定時,宇文寂已細細撫了掌心的發絲不下十餘遍,難得休沐,遙竺院那抹女兒香,他想得緊。
是以,話語顯然是有些不耐了,“徐大人明白就好,稍後我遣一二人去幫襯着大人,早日完圖,切莫誤了修繕事宜。”
徐富達連聲應下,揣着圖紙縱身淩冽寒風中,無異于鬼門關前頭走一遭。
而大将軍費心思叫他來,圖的也是他那身絕活,倘若再另請高明,一則費時二則不易請到,徐富達早年在江都大壩擔任過官職,是最了解這大壩要害之處的人,既能因懈怠留下纰漏,自也能苦心研究出應對之策。
這便是昨夜遙遙啓迪到他的,解鈴還需系鈴人。
這廂事罷,大将軍一刻不停歇的闊步往遙竺院去,他已在心底計算好了,剩下這大半日,先與遙遙切磋棋藝,再去藏書閣尋一二話本來瞧瞧,昨日那暖鍋滋味甚好,今夜他……
這樣井然有序又不乏趣味的安排戛然而止,就在大将軍見到心嬌嬌穿戴整齊的出現在院子門口的垂花門那一瞬。
良宵有些驚訝,“這麽塊就忙完了嗎?”将軍從寝屋出去不過半個時辰。
這話聽着像是要趁他在忙的時候偷摸出府,也不知去哪尋歡快。
宇文寂才先還溫潤柔和的神色倐的冷沉下來,狹長的眸子微眯,不動聲色的打量過嬌妻這一身打扮和緊随其後的小滿,視線剛觸及她內裏穿的那件石榴紅襦裙,劍眉登時蹙起。
這樣豔麗明媚的打扮,便是他也不常見到。
他這堪比探究打量的眼神,如惡狼覓食般掃過全身,良宵懵了,別扭的動了動身,捂着湯婆子的手熱得出汗,“将軍,你瞧什麽呢?”
宇文寂輕咳兩聲,避而不答,只問:“去哪?”
“昨日約岚沁公主去逛街,約莫個把時辰便回來了,”良宵老老實實的說,“本來要去偏廳跟你說的,你這就回來了。”
話裏話外的怪他回來早了。
宇文寂冷冷的想,如以往一般,将身站在垂花門正中央,正好将那出口堵得嚴實。
這架勢,良宵也明白了。
将軍好似不喜歡她出府。每每欲言又止,也不說緣由,倒顯得她是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然她今日只是去探探岚沁口風,若是岚沁有意,她就硬着頭皮牽一回紅線,不光為了打壓母親,現今淩玥已嫁作他人婦,她二哥這婚事該操心操心,況且二哥瞧着也是動了心思的。
良宵仰頭看看天色,今天也是大晴天,她知道将軍也是愛護她的身子,于是笑道:“日光微弱也是有,寒風刮過也只是陣陣的。”
她怎麽也料不到,将軍竟是問:“若是我不想你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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