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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倒是豁得出去。”
這是良美嫁入譽王府後同她說的第一句話, 聽着有幾分暗諷意味。
良宵莞爾一笑,她不同她置氣。
岚沁卻是不客氣, 直接拿話嗆良美:“倒也不是人人都似你那般的,嫁得了六皇兄,鬥得了六皇嫂,成日便也只剩這檔子事了。”
良美現今好歹算是皇室, 也不忍讓着她這個公主了,張口便要回怼:“……”
大将軍皺了眉, 也不說什麽只攬住嬌妻的身子,語氣關切:“先回去, 別着涼。”
良宵笑着應下,臨走前還是扯了下岚沁的袖子, 有些委婉道:“公主先進去坐坐吧,”當然也不忘招呼良美:“姐姐,你定不是來吵架鬥嘴的, 去花廳歇會吧。”
還是三月天, 微風輕柔拂過,帶着春日雨後的清新, 她未施粉黛的面容精致秀麗, 自有股不動聲色卻又叫人一眼便能瞧見的美, 此刻溫溫和和的說話, 嘴角含笑,溫婉之中已然透着當家夫人的雍容氣度。
岚沁原也是瞧不慣良美這兩月愈發乖張的行事作風,此行主要來看良宵, 是以,暢快的數落兩句洩氣,這時也不惱,歡快着挽過良宵的手往遙竺院方向去。
良美咬牙,冷眼瞧着一旁給自己引路前去花廳的丫鬟,忽而不甘的瞪眼。
憑什麽什麽好東西都被良宵得到了?
成親以來鬧得不可開交的夫君,她一回心轉意,即便什麽都不用做,只笑一笑就能得到那個冷酷男人所有的柔情寵溺。
親蠶大典也是,皇後娘娘的怎的要選這樣輕浮不懂事的人來輔佐,偏現在她良宵只伸伸手便是救了皇後娘娘一命,良宵都已經封了一品夫人,竟還能随意出入皇宮!
這樣的殊榮,她一個側妃是絕對沒有的。
明明從小她才是衆星捧月的那個!
想罷,良美洩憤似的狠狠甩袖,直往遙竺院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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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良宵剛進院子,只見自己這姐姐也随了過來,倒也沒說什麽,落座後喚人上茶。
只是将軍大人那硬朗的面龐冷沉得厲害,一言不發的板弄她細白的手指,忽折忽彎,力道不大,有寬大的袖子遮掩,然在外人面前總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總不能趕人走啊。
良宵為難極了,眉眼微垂做苦态,就着他的動作扣了扣男人的掌心。
宇文寂不滿的睨了她一眼,到底還是放了手,叮囑她先吃些糕點別餓着才出了廳堂。
“這麽多年,妹妹還是沒長大。”
行至門口的将軍大人步子一頓,眼裏極快閃過厭惡,這便是和他的心嬌嬌搶裙子的女子,那張嘴也是不消停的,聽到嬌妻溫和的回話,他才闊步出了院子。
誠然,良美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話音落下便也随風去了,良宵不計較,只笑着同岚沁說起這半月不在,江都城發生了什麽新鮮事。
良美不愛搭理她們,卻也沒走。
過了一個時辰,岚沁身邊的宮女俯身說話,是靜妃給她安排了教習嬷嬷,正是到了點,嬷嬷差人來喚她回去。
岚沁一臉不情願,“現今本公主連夫婿人選都未定,母妃便急着要本公主學規矩,可真是難為人!”
良宵想起二哥,瞧岚沁這羞态也不多說什麽,好生把人送出院子。
這下便只剩下“姐妹倆”。
她不緊不慢的吃糕點,良美拿眼斜她。
從前還顧着臉面做樣子,現今發生這許多事,那層窗戶紙捅開了,良美怎麽瞧她都不順眼,暗自生悶氣就越是如鲠在喉,咽不下那口氣。
說來,良宵就該跟她那惹了龍顏大怒的爹娘去死,哪裏能過上良國公府嫡小姐的尊貴日子?
思及此,良美不冷不熱道:“母親病了有段時日,妹妹可知曉?”
“良宵送了好些補品藥材去,姐姐沒有瞧見嗎?”
“哪有親生女兒這樣敷衍了事?”良美嗤一聲,竟嫌這樣奚落還不夠,又道:“還是妹妹命大,聽說那叢林兇險萬分,若是丢了小命便是什麽榮華富貴也享不到了。”
良宵十分贊同的點頭,這話不假,幸而她命大。
良美看她不鬧不怒,那股氣頭便愈發洶湧起來,語氣刻薄道:“妹妹和妹夫都是在刀尖上求功勞的人,真是難為你們,”
而她良美便不同,幹倒那幾個蠢貨,便只剩正妃壓着,日後若是譽王崛起,封貴妃甚至謀求後位,前途不可估量,即便不然,她也是皇室宗親,有皇嗣子孫後更是十拿九穩的尊容貴氣。
這言外之意,良宵怎會聽不出。
可她比誰都清楚,那場饑荒就在今年夏秋糧食豐收過後。六皇子褚譽好景不長。
是以,她不惱,吃飽了便拿帕子細致的擦幹淨手指。
原以為良美一再吃癟會就此作罷,她這姐姐最懂得隐忍,哪料今日變得不依不饒起來。
“說來,姐姐從母親拿聽來一樁宮廷秘事,妹妹可要一聽?”
良宵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好脾氣的應和:“姐姐說便是。”
“早逝的穆王,可聽說過?”良美只這麽有意一問,不待她回答便又往下道:“當年穆王可是被聖上五馬分屍致死,世人皆以為因穆王動謀權之心才落得如此慘境,殊不知,是因女人觸怒了龍顏。”
“倒也不是要争搶一個女人,聽說聖上還在王府時有一寵妃,是個體弱多病的,聖上登基後尋了多少上等藥材都無濟于事,那時神醫現世,以天山十味不可多得的靈藥煉出一粒丹藥,當為續命去病的上乘之物,偏偏被穆王奪了去。”
“怪在紅顏禍水,穆王也是個愛妻心切的,恰逢穆王妃難産,沒有福氣到底是沒有,得到那靈丹還是難産死了,你猜那孩子怎麽着?”
良宵怔了怔,不語的看向良美。
“那孩子啊,全因那靈丹才有了些氣息,呱呱墜地便沒了母親,沒幾天就被塞到衣櫃子裏,眼瞧着自己父親被皇上身邊的暗衛帶走,哭聲都沒有,不是被活活悶死餓死,就是……當年的事,誰知道呢?”
良美懶散的說着陳年往事,眼神一直落在良宵身上,見她失神那一瞬間,心底陰.欲得到極大的滿足,笑了笑,才道:“紅顏禍水害人不淺,一國之君尚且如此,遑論世間男子,妹妹還是小心些為好,不若哪日連累了妹夫,到底是不好的。”
這等宮廷秘事,良宵從未聽說過,卻不知怎的感傷起來,那孩子若是還活着,依照聖上當年的怒意,再起殺心也未可說。
偏偏是,她這心裏堵着樣東西,怎麽都不順氣。
一瞬間,又想起當年出嫁時,父親說,他保你一世平安。
思緒有些混沌。
良美這回是逞口舌之快撒了氣,若不是這事情會牽連到自己,牽連到良國公府和母親大哥,當真是忍不得。
“時候不早,姐姐也該回王府了。”
聞言,良宵才抽神出來,起身送良美出門,臨別時卻問:“姐姐可知穆王妃是哪家的女兒?”
良美哼笑一聲,轉身離去時才傳來一句話:“出身低微又沒福氣的女人,還問哪家做什麽?”
……
只半月不在,院子門口那顆桂樹已是長滿了綠葉子,良宵悵然所失的瞧着,眼眶莫名的濕了濕,總忍不住想,若是穆王妃沒有難産,她們一家三口該是多圓滿。
穆王一定愛妻子愛到骨子裏,才會不要命的去奪那藥,那時定是安排好了後事,誰料到竟是那樣悲傷凄婉的結局。
冬天從屋裏拿了厚實外衣給她披上,和聲寬慰:“夫人,您別聽大小姐胡說,多少年前的事了,不見得是真的,再說也是與咱們無關的事情,您要愉悅些,這傷口才好得快呢。”
良宵攏了衣裳回屋子,悄然拿衣袖蹭去眼角那點濡濕,才半開玩笑道:“既是身體上的傷又不是精神上的,盡哄我。”
冬天嘿嘿一笑,“方才皇後娘娘傳來信兒,說是等您身子好了,定要在宮裏宴請重謝您,屆時皇上也在呢。”
“哎對了夫人,”冬天想起屋子那條淺藍色錦緞繡銀線珍珠的羅裙,興沖沖的跑去拿到主子面前,“您瞧,将軍特意吩咐繡娘給您裁制的,等過段時日天氣暖和了,您穿上一定美得不可方物!”
瞧清時,良宵愣了愣。
這裙子,與她八歲那年同良美争搶的那條相差無幾。
夜裏就寝時,良宵左思右想的睡不着,她微撐起身子,小心點了點男人挺直高聳的鼻子,又輕聲喚:“将軍睡着了嗎?”
宇文寂将人往懷裏撈,熟稔問:“傷口疼了嗎?”說完已是準備拿小藥瓶過來。趙軍醫新做了止疼藥,雖苦了些,但功效極好。
“沒有疼,像是要愈合了,有些癢。”
聽了這話,他默默把藥瓶放回去,低低哄道:“快好了,我們先忍忍,不要亂動。”
良宵聽話的沒有再動,想了想,才問:“将軍,我的身世可查出什麽了嗎?”
宇文寂眼裏滑過一抹幽暗,只拍着她的背,淡聲道“沒有。”
已經過了好久啊,良宵沒再多問,将軍每日繁忙,還得為她這傷勢操勞,太辛苦了,過些時候她自己去查查才好。
于是她湊近他下巴親了一下,被上面短短的胡茬刺了一下,嘴皮子被燙到一般的發顫發麻。
她羞赧的把頭埋進男人胸膛,又悶悶問:“你是知道那裙子的啊?”
其實當年,她沒有得到,良美也沒有得到。
那裙子被她和良景偷摸着剪壞了,上面那些值錢的珍珠拿去買了好些好吃的好玩的,還壞心眼的把好東西分給良美。
良美得知後被氣個半死。
良宵向來吃不得虧。
而宇文寂是聽她那晚的夢語,差老黑去問小滿才知曉的,夢裏還惦記的東西,是執念。
他問:“不喜歡?”
“喜歡。”
“還想要什麽?”那晚上遙遙絮絮叨叨的還說了許多東西,只怕胡亂送去不合心意,也是這時,大将軍才意識到從前送一整箱的字畫,一整箱的珠寶,有多魯莽無知。
但良宵默了,她沒什麽想要的。
不,方才她被将軍下巴上的胡茬紮到了!被紮了好多回,那便意味着,
将軍已經很久沒有主動親她了!
于是她仰起頭,嬌氣道:“想要你親親我。”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沒有二更。抱歉。
祝小闊愛們好,嚒嚒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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