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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一愣, 吞吞吐吐道:

“莫不是…催情的…?”

赫紹煊眼睛微微眯起, 因為上火而有些皲裂的嘴唇隐隐欲動:

“楚禾, 你真是十五歲麽?怎麽什麽都知道?”

楚禾以為他看穿了自己,一時有些語塞,緊緊地抿着嘴不語。

他看見小姑娘緊張不已的模樣, 臉上的神态陡然松懈下來,忍不住擡手揉亂她的發頂:

“小孩, 趁年紀小多讀點書, 別老瞎想, 以後生出來的孩子才聰明。”

楚禾睜圓了眼睛看着他,赫紹煊臉上頓時便露出一抹戲谑的笑容, 誰知她緊接着來了一句:

“不瞎想怎麽生孩子?”

這下輪到赫紹煊臉色微變,他挑了挑眉,與楚禾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對方,一時無言以對。

這時候, 門外傳來的一聲通傳打破了他們之間尴尬的氛圍。

侍女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外通禀道:

“主子, 尚陽令大人聽聞王上偶感風寒, 特意帶了進補良品在外求見。”

楚禾正準備出去替赫紹煊回絕, 誰知他卻一把握住楚禾的小臂,咳嗽了兩聲道:

“昆陽令是老臣還是要見一見, 馬上就要被罷免了, 于情于理也得安慰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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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臉上露出一絲愕然,腦袋微微歪了一點,似是不解。

赫紹煊補充道:

“他年紀太大了, 又是吃齋念佛心善得很,不大适合做這個位子。我打算将他調回青都,挂一個書院參事的閑職便是了。”

楚禾這才明白過來,于是扶着他下了床,又想了想,從屏風後面取了一件紫色大氅來替他披上。

赫紹煊斜斜地往自己肩上看了一眼,擡手便将大氅抖到一邊,滿目嫌棄:

“你沒聽見大夫說,我是上火,不是着了風寒,這大氅也太厚了。”

楚禾卻不死心地将大氅重新蓋在他身上:

“你知道要春捂秋凍麽…”

赫紹煊無奈,只好披着這件厚厚的大氅出門接見昆陽令。

楚禾借住在昆陽令府邸的別苑,卻除了第一天之外,從未見過他,眼下已有些生疏了。

昆陽令韓起已是一個年近七十的老臣。只見他顫顫巍巍地走入屋中,剛要下跪,楚禾連忙擡手命侍女在一旁攙扶着,生怕他一下去就起不來了。

赫紹煊擡手道:

“韓卿年事已高,往後私下裏就免禮了。”

韓起惶恐地擡起頭,拱手道:

“多謝王上隆恩。”

赫紹煊示意侍女賜座上茶,自己則往後靠了靠,換了一個閑适的姿勢,擡眼望向韓起:

“本王聽聞前些日子韓卿為了給大軍祈福,在自家佛堂吃齋念佛閉門了時日之久,真是有心了。”

楚禾一聽他的話,眉毛稍稍往上擡了擡,有些不可思議。

合着她在這住了十多天從未見到韓起,竟是因為他在為大軍祈福?

堂堂昆陽令,在戰時未曾安撫民衆情緒,也未曾配合大軍調配各項物資,竟躲到自家佛堂之中,怎能不引人發笑?

楚禾想笑,卻覺得不大得體,于是便垂下頭來抿了抿嘴,将笑意強忍了下來,可身子卻還是略微有些顫抖。

赫紹煊微微側目看了她一眼,楚禾便立刻石化在原地,臉上的神态恢複自如。

韓起聽聞赫紹煊的誇贊,臉上露出些許欣慰:

“王上過獎。想來我朝先聖祖太後就十分信奉神佛,每逢聖祖皇帝率軍出征必然吃齋念佛,這才有我大堯如今東西南北如此龐大的江山。王上既承襲先太後遺志,勢必會光耀大堯,有一番作為!”

楚禾聽着他慷慨陳詞,再次忍不住低頭憋笑。

赫紹煊眼中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低頭抿了一口茶:

“韓卿既然如此尊崇佛法,本王現如今有一檔差事交予你,你可否願意?”

韓起顫巍巍站起身來,拱手道:

“善哉,與佛法有關即是大善,王上請吩咐。”

“北朝書院從南堯新得了十卷舊佛經,我想請崇化寺惠一大師入駐北朝書院,為學生和官員們詳解佛法,并将詳解內容抄錄下來收入藏書閣。你可願做理事官?”

韓起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裏頓時一亮,他拱手朝赫紹煊躬身道:

“臣願領此職!”

赫紹煊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韓卿就随我一并回青都,屆時再由王司頒布正式文書。”

見韓起再次行禮謝恩,赫紹煊臉上卻露出一個稍顯憂慮的神情,韓起忙問道:

“王上可有心事?倒不妨告知老臣。”

赫紹煊坦言道:

“本王如今只是擔心,倘若韓卿走後,昆陽令後繼無人可如何是好?韓卿,你可有推薦之人?”

韓起立刻便拱手道:

“王上無需憂心。老臣這些年治理昆陽雖無大功,卻搜羅了一群才德兼備的年輕人。待老臣回去将名冊逐一整理便送來,請王上斟酌。”

赫紹煊臉上立刻露出一副愁容疏解的神态,高興道:

“韓卿解我心憂!”

韓起到了誇贊,垂垂老矣的臉上頓時便泛起紅光,趕忙便告退去準備名冊了。

待侍女送韓起離開後,楚禾轉頭看了赫紹煊一眼,立刻便掩唇偷笑。

赫紹煊卻斂去笑意,斜眼看着她:

“有什麽可笑的?”

楚禾定了定神,擡起頭來道:

“你不是最讨厭迂腐老臣,如今怎麽對這個韓起如此崇敬?他可是在這昆陽一事無成啊。”

赫紹煊又往椅背上挪了挪,漫不經心道:

“韓起雖無能,但學識是有的。将他這樣的老臣放在北朝書院裏,去折磨那些學子和待選官員,再合适不過了——”

他将尾音拖長,忽然轉頭饒有興致地看着楚禾說:

“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對本王的稱謂變得這麽随便了?誰教你的規矩?”

楚禾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自然而然地便去掉了“王上”這一稱呼,甚至在外人面前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錯了…應該叫…王上,東堯王殿下…”

瞧着她臉色有些微微發紅,赫紹煊慢慢靠近她,語調蠱惑:

“不對,叫夫君。”

楚禾漲紅了臉,局促地低頭道:

“若是叫習慣了,在外人面前不好。”

赫紹煊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于是又開口道:

“那你就叫哥哥吧。”

楚禾忽然擡起頭反駁道:

“我有哥哥。”

瞥見他投來的凜然目光,楚禾弱弱開口:

“臣妾…有哥哥。”

赫紹煊忽然站起身來往內間走去:

“算了,叫什麽都奇怪,還是別叫了。”

楚禾被他放了一馬,終于松了口氣,連忙跟上他的步伐走進了內間。

==

韓起感念赫紹煊的知遇之恩,緊趕慢趕便将名冊送到了畫棠院。

赫紹煊借着養病的名義,整個下午都窩在被窩裏翻着名冊,除了吃飯喝藥都不挪開眼睛。

楚禾捧着一盤蜜餞果子趴在旁邊,一邊往自己嘴裏送一顆,一邊忍不住問:

“歷來調任官員不都是從北朝書院裏的候選人當中挑選的麽?”

赫紹煊伸出修長的指節撚了一粒蜜餞送進嘴裏,被濃重的甜味刺激地眉頭一簇:

“昆陽情況複雜,不适合交給新手歷練。瓊州草原和杞海原大田這兩處糧食與畜牧産地,直接關乎東堯生死,容不得半分懈怠。新任官員除了要統籌全局,還要兼顧外部威脅,不是那麽好當的。”

楚禾遲疑着問:

“你不是将桀漠軍擊退了麽?難不成還有別的威脅?”

赫紹煊将她圈在手中的蜜餞端起來放到一邊,換了一盤核桃仁放到她手裏:

“吃這個,補補腦。”

楚禾皺了皺鼻子,往嘴裏塞了半顆核桃,含糊不清地問:

“我說的有錯麽?”

赫紹煊将名冊攤在自己懷中,将雙臂枕在背後,眯起眼睛道:

“蠻族旁支衆多,再生能力極強。這一戰雖然重創了他們的主力軍,但不出三年必然會卷土重來。昆陽一帶土地肥沃,不僅是桀漠人眼紅,就連我那位遠方堂叔,北堯王赫瓒也一直想要我将昆陽割讓給他。”

楚禾忽然覺得這名字耳熟。

她突然想起來,前世這個赫瓒因為貪戀女色,導致中年陽虛,沒到四十歲就暴斃而亡。

正是因為他的猝死,鎮守北境的北堯軍失去軍心,面對強敵一潰千裏,這才引得百萬蠻族揮師南下。

想到這兒,楚禾打了個寒顫,赫紹煊斜眼問:

“怎麽了?”

楚禾沉默片刻道:

“我覺得,比起昆陽來,你叔叔他或許更喜歡壯陽之物。”

赫紹煊渾身一僵,眼神複雜地盯着楚禾看了半晌:

“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楚禾有些汗顏,面對他的目光,只能胡亂敷衍道:

“北堯王好色…不不…耽于美色天下人皆知,你若是投其所好,再派一個能言善辯的使臣去,定能讓他打消了惦記昆陽的念頭。”

赫紹煊思慮片刻,似乎覺得楚禾說的也有道理,便沒再深追。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

“總而言之,這昆陽令非得是一個具有雷霆手段,又必須在政見上絕對支持我的人才能上位。符合這個條件的人,實在不好找。”

楚禾“哦”了一聲,趁他不注意偷偷将蜜餞端過來,一口蜜餞一口核桃吃得津津有味。

他們倆還沒清閑一會兒,侍女便又過來通傳道:

“主子,顧芳奇畫師求見。”

赫紹煊沒好氣地擡眼:

“顧芳奇是誰?你看我想見麽?”

那侍女遲疑着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顧畫師說…上次未曾見到王後娘娘的真面目,如今登門造訪就是想為王後娘娘親手繪制一幅丹青。”

赫紹煊一聽,臉色隐隐有些發青:

“畫什麽畫,讓他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赫醋壇正式上線~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嗚嗚嗚你們太好了,這麽珍貴的營養液都給我

謝謝瓜子沒有瓜子皮、Eternal 20瓶;橘味夢季 5瓶;陳蘑菇 4瓶;GIGJ 3瓶;

無以為報,唯有堅持日更~!堅持堅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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