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彼此為鄰

秦歡終于捱過了霍今生各種各樣的冷暴力和熱摧殘，飛機落地的一刻，她幾乎要感激涕零。

等到拿完托運行李，秦歡便恨不能立刻拔足狂奔，從他身旁逃走。

可惜，她不大認識路，自己一個人兒瞎轉悠了好半天，也沒瞧明白應該去那邊排隊等出租車。

霍今生原本打算讓她自生自滅的，但是看她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又有點兒心軟了。

畢竟兩家長輩交代了讓他照顧着她點兒，他也不好剛到北京就把人給甩開。

于是，等朋友開着車來接他時，他坐在車裏，沒直接報地名，而是遙遙地給遠處的秦歡打了個電話。

秦歡接起電話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聽懂了他的意思——他想送她一程，而且重點是，他有車，所以不用打出租。

夏天本就炎熱，秦歡在機場裏繞了半天也确實有些不耐煩了。此刻，她極度渴望着一輛願意載她的空調車。

于是，她二話不說，挂了電話扭頭就往霍今生之前說的位置走去。

可惜，路癡就是路癡，她現在連他在哪兒也找不着了。

她厚着臉皮求米蟲系統幫忙：“系統君，幫我定位一下霍今生的位置呗？我又找不到人了……”

【系統提示：同途同歸系列計劃，任務二，請于原地耐心等待，并撥通霍先生的電話。根據系統鑒定，他将會在電話撥通48秒鐘之後，準時出現在你面前。】

“有沒有這麽神啊？”秦歡将信将疑地嘀咕了一句，然後給霍今生打了電話。

果然不出系統君所料，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系統提示：任務二，完成。】

霍今生主動幫她拿行李，語氣卻不善：“找不到出租車也就算了，連我也找不到。笨死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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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嚅嚅地小聲頂嘴：“兇什麽，你又不會發光，我找不到你有什麽稀奇……”

“你再給我說一遍，嗯？”他斜斜地瞪她一眼，“你個路癡，自己找不到路，怎麽還有理了？”

秦歡自知理虧，于是癟着嘴巴，沒再多說，灰溜溜地跟着他上了車。

這車雖是由旁人開過來，但其實是霍老板提早買給霍今生的。現在他人在北京，于是就車歸原主了。

霍今生開着車，先将朋友送回城南的家，然後調轉方向盤，往東三環的方向開去。

秦歡沒看懂路線，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去你租的房子。”他答得不假思索。

她驚呆了：“哎？我什麽時候租了房子，我自己怎麽都不知道？！”

霍今生側頭看了她一眼：“秦叔已經幫你租好了啊，怎麽，他沒提前跟你說？”

秦歡一臉茫然地搖搖頭，掏出手機想着給老爸打個電話問問清楚。只不過，電話還沒撥出去，她就看到了老爸發來的未讀短消息：“房子爸提前給你租好了，今生知道地址。”

看完這行字，秦歡立刻就恍然大悟，神馬都懂了——她！又！被！賣！了！

從她昨天在酒桌上遇見霍今生，到今天早上他出現在她家門外，到他們一路同飛北京，再到此刻，她坐在他的車裏，奔向那棟只有他知道明确地址的公寓……

這根本就是一系列的預謀犯案啊！

秦歡原本以為，這一連串的計劃已經設定得夠誇張的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更誇張的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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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地址在霍今生手裏，防盜門的鑰匙當然也在他手裏。

秦歡覺得，與其說自己是被“送”回家的，還不如說是被“拐”回家的。

不過好在她對房子本身還是挺滿意的。這所公寓地段不錯，而且室內裝潢也不錯，簡潔明亮，是她喜歡的風格。

霍今生幫她把行李一股腦兒地搬進客廳裏，然後也沒有久留，自覺起身告辭。秦歡送他出門，然後，目送他打開了隔壁的房門……

“那個，等一下！”她叫住他，“你、你就住在我隔壁啊？”

他開門的動作沒停，愛答不理地反問：“嗯，有什麽問題麽？”

【系統提示：同途同歸系列計劃，任務三，請于30秒鐘之內，對霍先生提出“共進晚餐”的誠摯邀請，并得到他的正面答複。】

其實系統君這次還沒開口，秦歡就已經預料到了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也不知這到底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還是“虐啊虐啊也就習慣了”。

她從門縫裏伸着腦袋，默默望着他開門進屋的背影，然後，就在他關門前的最後一刻，她輕聲叫他的名字：“霍今生……”

“嗯？”他頓住腳步，回頭看她，不解地挑了挑眉。

“晚上一起吃飯，好嗎？”她直截了當地問。

他沒有直接應下，而是問她：“給我個理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正确答案是：“……”因為系統君有令，所以她不得不聽。

當然，這答案可不能往外講。

秦歡趴在門框上，有點兒想直接沖過去撓他兩下，然後甩一句“丫愛吃不吃，老娘還不愛伺候你呢”，緊接着氣勢洶洶“砰——”的一聲摔上自家防盜門，從此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不過很顯然，這麽帶勁兒的場景，只能發生在秦歡的腦海裏。

幾秒鐘過後，她溫溫柔柔地看着霍今生的眼睛，語氣真誠地說：“我是‘有事獻殷勤，想和你共進晚餐’。這一路上你也沒少幫我的忙……”比如——從始至終對我實施莫名其妙的冷暴力，她在心裏悶悶地補了這麽一句，然後才繼續說，“給個機會讓我請你吃頓飯，算是感謝，好不好？”

霍今生沒再推辭，沉吟片刻，回答說：“OK，我習慣七點鐘吃晚飯，待會兒見吧。”

然後，沒等秦歡搭話，他就姿态優雅地關上了他家那扇門……

【系統提示：任務三，完成。恭喜您，同途同歸系列計劃，完成。】

秦歡嘆息一聲，用腦電波說了句：“雖然我還是有點兒不爽，但是呢……系統君，只要您爽了就萬事大吉。”

她關門回家，開始一點點布置自己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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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四十五分，叩門聲準時響起。

秦歡家裏還沒收拾完，依舊亂糟糟的，甚至比她下午剛到家時還亂。她沒好意思請霍今生進來坐，于是迅速奔去衛生間洗把臉，就糊裏糊塗地跟着他出門了。

飯店是霍今生挑的，就在公寓樓下的一家東北菜館。

“就這家吧，新店開業，理論上來說應該比較實惠。”他如是說。

落座之後，點菜之前，秦歡聲音低低地說：“那個，你其實不用替我省錢的……”

霍今生抿一口茶水，斜睨了她一眼：“我是給我自己省錢。”

“哎？為什麽是你……”秦歡不解地反問，“不是說了這頓我請嗎？”

霍今生輕笑一聲：“你？你帶錢包出門了麽？”

“……”她心虛地摸了摸兜，果然……沒帶。

而且，沒帶錢還不是最要命的，比那更糾結的是——她剛才出門時匆匆忙忙的，好像連鑰匙也忘了帶……

這回可糟了，蹭頓飯是小，進不去家門是大啊！

她一時也沒心思點菜了，擡頭可憐巴巴地看着霍今生，支支吾吾道：“怎麽辦啊？我、我好像，沒拿鑰匙出門……”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他卻好像沒有很着急，反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秦歡有點兒着急：“喂！你不要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啊……好歹是鄰居，幫我想想辦法，或者借我點兒錢找人開鎖，行麽？”

“你一沒拿身份證，二沒拿房産證明，三沒辦法提供房屋租賃合同，試問，哪個開鎖師傅會傻缺兒到擔着引狼入室的風險，替你開門？”

“我……”她覺得他說的不是沒道理，可是又不甘心，于是反駁道，“我只是個女人，怎麽看也不像是壞人！”

他似笑非笑地諷刺道：“So what（那又如何）？怎麽，你還以為現在的小偷進別人家之前，都會在自己腦門兒上貼個紙條，寫上‘我是小偷’？”

“你、你怎麽還擠兌我，你怎麽就時刻都不忘了跟我擡杠啊？！”秦歡委屈地癟癟嘴巴，氣沖沖地跟他抱怨，“我說霍今生，你這人就不能有點兒同情心，幫我一起想想辦法麽？我剛來北京，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只認識你這麽一個人，可你不僅不管我，還一個勁兒地說我……”

霍今生默默瞧了她幾秒鐘，忽然忍俊不禁，莞爾笑道：“你這小丫頭，可真是……數落你歸數落你，但我幾時說過不管你了，嗯？”

她委委屈屈地握着茶杯，沒言語。

霍今生很怕女人哭，而此刻，她看起來就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所以他不敢再無賴，也不敢再逗她玩兒，只好有板有眼地向她解釋說：“之前秦叔叮囑過我，說你迷迷糊糊的，經常落東落西，所以特意給我留了一把你家的備用鑰匙。”

秦歡聽了這話，才覺得事情似乎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糟糕，至少她能蹭頓飯，還能回去家，而且對面這個男人，似乎也不是真的一丁點兒都不關心她……

她這才抿着唇角勉強對他笑了笑，而後拿過點菜單，仔仔細細地埋頭研究起來。

這是他們兩人一起吃的第二頓飯，秦歡邊吃邊回憶着支教時期的事兒，不由得感慨道：“真的沒想到哎，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吃晚飯。”

他自嘲着說：“巴不得跟我老死不相往來，是吧？”

“沒有！”秦歡很嚴肅地否認，“我回去小縣城找你，就是希望以後能和你保持聯絡……”

霍今生夾菜的手似乎頓了極短的一瞬間，然後他打量着他的臉，低低地笑一聲。

“你笑什麽？”她認為，回憶過去是個很嚴肅的話題。

“芹菜，你知道你有個什麽缺點麽？”

她不解：“什麽缺點？”

“你心裏那點兒小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霍今生就一語道破了她沒好意思說出口的小小請求：“明天早上我開車送你去遠勵集團就是了，但是，你現在給我乖乖地吃飯，可別再扯什麽‘保持聯絡’了，聽到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