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同學友愛是一回事

冀恒的長腿在球壁上輕輕一蹬，向着路昭飄了過來，“你先熱個身，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聽起來很合理，路昭沒有意見，他做了幾套訓練課上學來的簡單動作，空中翻滾、旋轉，通過牆壁借力飛行等，只是他的動作不夠精準，而且轉過幾圈之後就會有點暈頭轉向。

冀恒見狀立刻飛過去拉住路昭的手，路昭習慣性地往後一躲，但是沒成功，他的左手被冀恒握住了。冀恒的手掌幹燥而和暖，灼熱的溫度讓路昭心裏相當不自在，畢竟展示同學友愛是一回事，而肢體接觸是另一回事。

冀恒仿佛沒有注意到路昭的躲閃，扶穩路昭以後就松開了手，“我先給你做個示範吧。”

不愧是失重訓練課得到優秀的人，冀恒的示範動作非常漂亮，從牆壁的一頭到另一頭，起步、空中轉向、蹬腿返回，幾秒鐘就完成了一個來回，動作幹脆利落、落腳點絲毫不差。

動作做完，冀恒講解了幾個要點，然後讓路昭自己試試看。

路昭學着冀恒的樣子，做起了練習，開始他也很謹慎，動作都比較慢，雖然頭暈的情況依舊存在，但起碼還算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冀恒全程都不怎麽幹涉路昭的練習，只在發現他動作失準以後才會出言提醒一句。漸漸地，路昭就忘記了冀恒的存在，沉浸在自己的練習當中。空中飛行的動作并不難，熟練了以後，路昭的動作越來越快。

“小心——”

猛然間聽到聲音，路昭才發現自己這次起步太用力，轉向又晚了點，接下去大概要頭部撞牆了，來不及做其他補救，路昭只有伸手抱住了腦袋，想盡量用肩膀去承受撞擊。

結果他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裏，路昭連忙睜開眼，看到的只有冀恒胸口的作戰服。冀恒抱住路昭，在球形牆壁上翻滾了幾圈卸力，然後才停住。

為了避免訓練人員流汗，零重力訓練室的溫度一向很低，雖然作戰服可以保溫，但是暴露在外的皮膚難免還是會變得有些涼。路昭運動了這麽久，他的雙手已經變得冰冰冷了，此刻緊貼在冀恒身上，摸到的軀體卻是滾燙的。

冀恒抱着路昭，他的呼吸很急促，其實這并不算什麽危險，至少對于太空時代的戰士來說，這麽撞擊一下最嚴重也就是腦震蕩或者骨折而已，進治療艙躺幾個小時的事情。當時冀恒距離撞擊點比路昭略近一點，他判斷出路昭來不及轉向之後就不假思索的沖了過去，想用自己的身體為路昭緩沖一下。

路昭雖然有點瘦，但畢竟也是個成年人了，那樣的高速撞擊過來，冀恒的後背都有點鈍痛，不過他身體強悍，倒沒有怎麽樣。

心跳怦怦怦的，開始主要是害怕路昭受傷，然後冀恒就意識到了自己正将這個人抱在懷裏，隔着一層作戰服，可以摸到對方勁瘦的腰身以及後背的脊椎骨。

很鮮明、很真實、和那個夢境……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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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夢，是冀恒這輩子做過的最真實的夢，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曾認為夢中的內容很荒誕，但是那些觸感、那些細節、那些怦然心動的瞬間一次次的在他腦海中上演。回想自己強吻路昭的情景，冀恒一邊譴責自己下流無恥，一邊又控制不住地沉溺其中。

抱住路昭，親吻他，讓他只屬于自己……

路昭回過神來，也察覺到兩人這個姿勢很不對勁，他長大以後很少和人擁抱，但也不是沒有，緊急情況下抱過拓荒團的戰友，也被人抱過，來星雲以後偶爾和喬邈邈抱過幾次，後來也被伯母抱過。這些擁抱，都是純粹的擁抱，讓他覺得安全和溫暖，只有上學年實戰考核期間被醉酒的冀恒騷擾那次，讓他無比驚慌，有種無力反抗的恐懼感。

當時冀恒死死抱住他，幾乎要将他嵌進自己的身體裏。

其實路昭心中還是在擔憂冀恒某天會再次發瘋的，雖然他通過死亡回溯時間，抹去了那一段歷史，但那的确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如果噩夢重現，路昭扪心自問，他可以做什麽？

除了用自殺提前避開，他想不出其他辦法。

這個心思各異的擁抱維持了幾秒鐘，路昭伸手推了一下冀恒，“學長。”

冀恒如夢初醒似的松開了手，他看向路昭，“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路昭側身在牆壁上借力，向後飄開一點距離，低頭說：“對不起，學長，剛才是我太大意了。”盡管今天冀恒算救了他一次，但他心裏其實并沒多少感激，他寧願受傷也不想承冀恒的情。

不過冀恒把路昭的低頭當成了愧疚，“沒關系，不用放在心上，嗯，下次注意一點，慢慢來。”

冀恒又叮囑了幾句，路昭點頭答應下來，然後又開始了練習。只是這回兩個人都有點心不在焉，路昭總覺得冀恒的目光有如實質、如影随形，而冀恒雖然看着路昭運動，但滿腦子都在回味剛才那個擁抱。

路昭的腦袋埋在自己的脖頸邊，細軟的頭發和溫熱的呼氣就像一片輕柔的羽毛，撓得冀恒心尖發顫。

原來只是将這個人抱在懷裏，就可以這麽幸福。

訓練室智腦提醒只剩最後三分鐘的時候，路昭簡直是如蒙大赦。他停下了訓練，去看冀恒，“學長，時間到了。”

“哦。”冀恒還有點意猶未盡。

為了盡快脫身，路昭不惜對冀恒露了個笑臉，“今天真是太感謝學長了。”

“啊，不、不用謝。”路昭真誠又純潔的笑容讓冀恒心中有愧，如果讓對方知道這節課自己腦子裏運轉的都是什麽東西，大概會被鄙視到底吧，冀恒想想都覺得臉紅。

路昭沒有注意冀恒的異常，他道了別就逃也似的離開了訓練場。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取消周五的現場指導，然而智腦提示任務已經有人承接，無法撤銷。

從上次的外宿申請來看，冀恒在學院星網的權限很大，要說他是無意中承接了自己的現場指導工作，路昭還真有點不相信。但是如果讓路昭直接放棄預約周五時段所花的四千幽，他也非常舍不得。

大不了再忍一次吧，路昭想，下周再也不要現場指導了。

周四、周五的課，路昭上得很忐忑，他心裏頭又在冀恒的臉上劃了無數條叉叉，覺得這個人實在是讨厭死了。

周五下午，路昭走進重力訓練場的時候，心情像是上戰場。

到了預定的訓練室門口沒有看到人，路昭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看了看智能手環上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也許……只是他來的早了點。

路昭有點煩躁的在走廊上轉了幾圈，然後走到了訓練室門口，正當他打算看看顯示屏上的安排表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那一瞬間，路昭對着屏幕僵住了，他一點都不想回頭面對。

“路昭。”來人卻先開口了。

路昭轉頭，看到的竟然是宗源，他立刻驚喜地喊了一句，“學長！”

宗源穿着配有戰機系标志的作戰服，身後背着一個長條形背包，笑意盈盈、步态潇灑的走了過來。

“原來是你啊。”宗源走近，拍了一下路昭的肩，“怎麽，需要加練失重課啊？”

“嗯，因為我基礎太差了。”路昭有點害羞的笑笑，他覺得今天宗源學長特別的帥，“學長是我的現場指導嗎，好巧哦。”

“是啊，真巧呢。”宗源點頭，心裏卻在不動聲色的吐槽：才怪，如果不是這回冀恒實在走不開，陪你練習這種事絕對輪不到我。

路昭不疑有他，高高興興的去開門。

進了門，宗源在通道裏拿下了他的背包，“今天正好帶了點道具，等下我們玩游戲吧。”

“什麽游戲啊？”路昭很好奇。

宗源打開背包，從裏面取出一把步槍，造型很誇張，明顯就是個玩具。“寓教于樂啊。”宗源把背包往身後一丢，自己蹬地飛出了通道，“今天就玩空中躲避游戲。”

路昭立即明白了，大概是和第一次失重訓練課上的測試差不多的東西。

“好啊。”路昭也飛進了球形訓練室。

宗源的游戲很簡單，兩個人輪流用玩具槍射擊對方，躲避的時候可以練習零重力運動能力，射擊的時候可以練習零重力環境下的槍法，實在是一舉兩得。

游戲畢竟比枯燥的重複練習有趣多了，雖然過程中輸多贏少，路昭還是玩的不亦樂乎，連失重導致的不良反應都忘記了。

兩個小時結束的時候，路昭還戀戀不舍地問：“學長，你下周還接這樣的志願工作嗎？”

怎麽可能？宗源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解釋，“下周大概不會了，這次是我正好缺幾個貢獻點，所以臨時接的。”

“哦。”路昭有點失望，不過也沒太表現出來。

“你放心，能接現場指導工作的，都是重力訓練拿到優秀的人，水平都不會比我差。”宗源安慰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