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株叫做草莓的草本植物

事實上，路昭的星網賬號已被冀恒鎖定，他提出的申請都必須經過冀恒的權限批準，也就是那些現場指導的申請，只有冀恒才能接到。

冀恒的水平當然毋庸置疑，他霸占了重力訓練場的很多項紀錄，除了零重力、還有多倍重力、最高十二倍重力的訓練記錄，所以宗源覺得自己并不算在說謊。但是這樣忽悠對自己信任有加的學弟，宗源心裏還是有點小內疚，畢竟他知道路昭可能不希望遇見冀恒。

聽宗源說完，路昭點了點頭，“嗯，我明白了。”他已經決定不再申請現場指導了，所以也沒有多少心理負擔。

***

周末路昭去了暴風修車行，開學以後，他也只有周末有時間過去，新型機甲的研制進度他了解了個大概，動力系統似乎遇到了什麽瓶頸，這種事情路昭自然完全幫不上忙。

出乎路昭意料的是，這天拉斯韋爾提出在攻克動力系統的要緊關頭他會搬到穆大師家裏去暫住，“隔着通訊器聯絡總歸是沒有當面交談方便”拉斯韋爾幹咳了一下，其實還有穆大師家智腦更先進的原因。以前他因為擔心徒弟會被人拐跑而做出不屑一顧的樣子，不過老實說穆家的研發條件确實比修車行好多了。現在徒弟已經成了人家侄子，再怎麽防備也沒有用。往好處想，穆大師既然和路昭有了血緣紐帶，應該也就不會在乎什麽師徒名分了。

讓路昭兼顧機甲設計和機甲制作，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以後我就住在那裏了，你周末直接過去吧。”拉斯韋爾想了想，又補充，“趕緊去考個飛車執照，你那輛懸浮艇太慢了。”

這是師父第二次提到考執照的事情了，與去年不同，那時候路昭經濟緊張，考到執照也沒錢買飛車，今年情況不同，而且去伯父伯母家确實有點遠，所以路昭就回答說好。

拉斯韋爾收拾了點行李，當天就帶着路昭去了鐵杉鎮。

“小昭，我正要找你。”穆夫人一見路昭就笑開了，“可巧你自己就來了，真是和伯母心有靈犀呢。”

“什麽事啊，伯母。”路昭說：“伯母聯絡我的通訊號就好了，白天我來不了，放學以後總可以的。”

穆夫人拉着路昭的手，“本來打算下周就聯系你的，既然來了，就跟我去看看吧。”她又朝拉斯韋爾說：“維克多，我借用一下路昭哦。”

“去吧。”拉斯韋爾揮揮手，徒弟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了，他早就知道。

穆大師和拉斯韋爾去了地下室的車間，穆夫人則帶着路昭到了另一處倉庫，倉庫裏豎立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包裝箱。

“這些是我和你伯父為你姨婆準備的禮物。”穆夫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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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伯父伯母怎麽想到給姨婆送禮物，路昭很訝異。

“今年是沒有時間了，明年你放年假的時候，我和你伯父陪你回一趟故鄉吧。你出來已經好多年了吧？”

是啊，五年多了，路昭離開故鄉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唯一可以得到故鄉消息的星際通訊還是延時一個月以上的。

“你姨婆年紀那麽大，一個人獨居也很不方便，所以我們準備了這些智能設備幫她在果園裏工作，另外還有一臺定制的家政機器人，智能程度很高，可以代她管理這些設備。”穆夫人把這些箱子一一指點給路昭看。

給姨婆買機器人的事情，路昭也想到過。從月光城回來，他就給姨婆發消息告知自己找到伯父伯母的事情了，本打算今年星慶日去買臺機器人寄回家的，誰知伯父伯母動作比他快，準備的東西也比他想的周全。

“謝謝伯母。”路昭很感動。

“一家人，客氣什麽。”穆夫人拍拍陸昭的手背，“家政機器人調試好，我們就派人把這些設備先送過去。明年等你放年假，我們再租一艘恒星際飛船，到時候伯父伯母也一起去銀河系，看看小昭長大的地方。”

安珀與路昭的故鄉沒有直達的民用飛船，回去一趟單程要花兩個多月，但是如果自己租用飛船的話，大概十幾天就可以了。路昭這麽多年沒有回家，費用是一方面，時間是另一方面，而這些，伯母都為他考慮到了。

路昭不禁眼眶一酸，“好。”

知道路昭打算考飛車執照，當天下午穆夫人又安排司機送路昭去飛車管理處報名。

飛車執照考試分三部分，交通規則、飛車原理和實際操作，因為現在飛車的智能化程度很高，政府強制在飛車控制系統裏植入了所有交通法規，所以只要不是私下改造的飛車，普通行駛過程中基本不會違規，而飛車原理和實際操作則是适用于不喜歡自動駕駛或者自動駕駛出問題的情況，飛車原理路昭當然沒問題，就是實際操作還需要練習一下。

總的來說，考試并不難，路昭在飛車管理處進行了幾個小時的考前學習，當場就通過了考試。

路昭拿到飛車執照的同時，冀恒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路昭剛剛在飛車管理處取得了三級飛車執照。”道格向少主彙報，除了那次派人到月光城調查以外，冀恒并沒有讓人繼續跟蹤路昭，只是取得飛車執照這種會修改個人檔案的變動，他們還是随時可以接收到的。

“我知道了。”冀恒也不意外，自從查到穆大師是路昭伯父以後，他就知道路昭的經濟狀況一定會得到改善，剛開學的時候路昭就提前歸還了學生貸款。冀恒無比慶幸，他給星雲捐獻的那筆偏遠地區補助是一次性申請的，也就是路昭今後幾年的食宿費用仍舊會由他來資助。

冀恒挂斷了和道格的通話，從書桌前站起，走到窗臺邊。

窗臺上方，一個銀色的小圓筒悠悠的漂浮着，上面的綠色植物長勢良好。

冀恒伸手将小圓筒拉近自己。

這是路昭制作的懸浮花盆，裏面種了一株叫做草莓的草本植物。去年冀恒從宗源那裏搶到了這個小東西，然後就一直精心照料着。他看着那幾朵粉白的小花凋謝，花萼上青綠色的小果子一天天長大，最後變成鮮豔嬌嫩的紅色果實。

盡管花盆裏的果子非常誘人，冀恒還是等到果子腐敗了才摘下它們。後來冀恒讓人去銀河系買了草莓種子，在一個植物基地培育出來，才算第一次嘗到了這種漿果的滋味。

果子帶着獨特的香甜味道，配合微酸的口感，像極了他的心情。

酸中帶甜，欲罷不能。

去年夏天，在學生處門外的走廊上，路昭強忍着驚慌和恐懼說“我不想看到你”，當時冀恒接受了，帶着沒什麽了不起的自我麻痹，他努力忽略了心中的郁悶，很幹脆的掉頭走開，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路昭的拒絕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夜以繼日地折磨他。

童年父母離異的經歷，讓冀恒對于感情多了一份謹慎，他從不主動與人交心，也從不主動付出期望，更不會強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然而，不知何時開始，他後悔了。

想接近那個人，想成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想在他的生命力留下自己的痕跡。

冀恒雙手捧着花盆，手指摩挲着金屬材質的盆壁，長長的嘆息着：如果不是路昭那個動不動就尋死的脾氣，他也不用這麽患得患失、如履薄冰。

***

路昭考出飛車執照之後，穆大師表示要送一輛飛車給他，沒等路昭表态，拉斯韋爾跳出來說他早就給徒弟看好了一款飛車，應當由他來送。路昭謝過了伯父和師父，表示他要自己來買，一輛基本款的飛車價格在五十萬幽左右，他完全可以自己付款。

最後穆夫人提出說，路昭可以慢慢考慮要買什麽樣的飛車，在此之前就開開家裏的舊車好了，“車庫裏有很多，你随便挑一輛。全部車輛每年保養一次，所以都是可以使用的。對了，這些工作還是拜托你師父維護的呢。”

“對哦。”拉斯韋爾這時候像是想起了什麽，“就選那輛73款的激流，三月份你負責的保養。”

“啊？”路昭楞了一下，“是那輛紅色的嗎？會不會……嗯，太張揚了一點啊。”路昭記起那輛造型誇張的飛車，心裏發毛，完全無法想象自己開那輛車的樣子。

“張揚什麽啊，現在外面什麽樣的飛車沒有。”拉斯韋爾很不以為然。

“要我說，還是選那輛70款的漫步者好了。”穆大師不甘寂寞，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那是老頭子才開的吧？”拉斯韋爾譏諷道：“暮氣沉沉的，難看死了。”

穆夫人見狀打圓場，“兩位都別吵，這件事就讓路昭決定吧。”她叫來一個家政機器人帶路昭去車庫，又對路昭重申“喜歡哪輛就選哪輛。”

路昭去了車庫，看到裏面有十幾輛飛車。他首先排除了幾輛伯父伯母常用的飛車，然後是造型誇張的，最後在車庫最裏面找到了一輛雙人座的迷你小車。

車子造型很普通，功能看起來也不多，從車輛信息來看購置時間也超過了十年，這對路昭來說倒是挺合心意的，只是代步工具而已，并不用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