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是我的心意

雖然知道路昭絕對沒有向宗源告白的意思，但心裏還是免不了酸得冒泡。這種意義暧昧的糖果，怎麽可以這麽随便地送人呢？

冀恒很想拎着路昭的耳朵教育幾句，不過也只能想想而已，他知道他還需要更多的耐心、更多的等待才能讓後者對他卸下防備。

最後唯有長長的嘆息。

自從認識路昭以後，冀恒嘆氣的次數就直線上升，因為面對着路昭的時候，他的力量毫無用武之處，他的地位反而會帶來阻礙，他總是處于無計可施的狀态。

倚在床頭，冀恒捏起一顆水晶糖，有點自欺欺人地想着‘幸虧這糖到了自己手裏’。

他把糖放進嘴裏，首先是舌尖上彌散開來的甜味，然後那層薄薄的糖殼破碎，香醇濃郁的果漿流了出來，有一種很獨特的奇妙芬芳。

幸運女神的賜福？

冀恒的心猛跳了一下，他放下盒子，打開智腦光屏去看糖果的配料表，看到這糖裏包裹着的就是露比原漿。

露比——號稱能帶來幸運的酒。

很神奇。

神奇到當時冀恒只喝了一口，就這麽憑空多出來一段記憶。

這段記憶也許是來源于自己的潛意識，比如他早就喜歡上了路昭而不自知，比如這份喜歡必将會被對方棄如敝履。

一顆接一顆地，不知不覺，十幾顆糖吃下去，露比的酒勁也就上來了。

甜膩的微醺中，冀恒閉上了眼，好想回去，回到最美好的那段時間，那時候的路昭或許還有一點點是喜歡自己的……資源星礦區的一間空房子裏，黑夜被一盞小小的野營燈阻攔在外，溫暖的光暈中，路昭捧着一盒鮮紅璀璨的糖果，濡濕的雙眸裏帶着羞怯的綿綿情意。

學長，這是我的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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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讓人有心理陰影的水晶糖，路昭把剩下的點心和糖果收到了宿舍的食品櫃裏，決定哪天上課帶去同和他一個小組的同學們分享。

周一的失重訓練課路昭上的還可以，大約是他終于适應了失重反應，雖然還做不到其他同學那麽好，但也勉強跟得上課程了，這回斯特林上尉也沒怎麽批評他。

晚上路昭決定再定幾次訓練場，自己做加練，當然現場指導是絕對不要的。

路昭的申請一交上去，冀恒就收到了提醒，他知道再接一次現場指導，路昭肯定會察覺不對勁了，但是讓他放棄可以和路昭獨處兩個小時的機會，他又非常舍不得。

雖說在一個學院裏，但是校園那麽大，學生那麽多，他們分屬不同的年級和科系，幾乎沒有偶然相遇的可能，更何況對方還有意無意地躲着自己。

冀恒一邊唾棄自己的魯莽，一邊點開了路昭的申請。

沒有現場指導？

他不需要了，還是……他已經發現了？

路昭的申請，在冀恒手裏停留了幾分鐘，然後被批準了。

看到訓練場時間表順利排出來，路昭也就松口氣了，他覺得沒準是自己多心了。

***

周二，星雲北區F-37機甲拆裝實訓課堂。

拆裝實訓課屬于實踐課，所以課堂設置在學院機甲庫附近，那裏有個舊機甲倉庫，是給實踐課學生用的。

課程以分組的形式進行，路昭所在的小組一共四個人，除了艾達，另兩位都是男生，紅色頭發的瘦高個叫查理，敦厚壯實的叫周允。

實踐課一上就是六個小時，中間有二十分鐘自由活動時間，大家可以休息一下。

課間休息時間，路昭拿出了點心，請和他同組的三位同學一起吃，艾達第一個表态，“這點心看起來很漂亮，謝謝！”她拿了一顆。

“謝啦。”周允第二個伸手。

“這是月光城綠波花海出産的花蜜餅，我以前吃過一次。”查理最後一個開口，“每天限量出售一百盒，每盒售價一萬幽。”

這麽貴？另外三個人都大吃一驚。

“我一口吃掉了一千幽啊。”艾達說。

周允豎了個大拇指，“兄弟，壕！”

路昭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伯母送我的啦。”

一萬幽的點心雖然貴了點，但也沒到駭世驚俗的地步，幾個人打趣完就把點心瓜分幹淨了。

吃完點心，艾達喝着茶問幾個男生，“星慶日快到了，你們有什麽打算？”

周允說和朋友約好了去參加一個什麽探險活動，查理表示他還有一篇重要論文要寫，路昭就說自己大概是去親戚家住幾天。

“你們知不知道，深空之旅要在銀霜城開音樂會啊？”艾達又問。

周允：“深空之旅是什麽？”

查理：“我對那種東西沒興趣。”

路昭：“啊，就是那個深空之旅？”

“路昭，你也喜歡深空之旅嗎？”艾達立即捧着星星眼問路昭，一副遇到知己的興奮樣子。

路昭有點抱歉的搖頭，“我不是，不過我有個朋友很喜歡這個樂隊，所以我知道一點。”

喬邈邈是這個樂隊的狂熱粉絲，他的住處有很多深空之旅的周邊，他還曾強迫路昭一起欣賞過幾首深空之旅的代表作。

那個樂隊的音樂，怎麽說呢，和路昭從故鄉帶來的音樂審美差異有點大，那些音樂都不難聽，但卻有點怪異的感覺。

總之，就是沒有辦法和他産生共鳴。

被喬邈邈罵了沒眼光之後，路昭倒是記住了這個樂隊。

“你的朋友是不是星雲的學生啊，我想去銀霜城看深空之旅的音樂會，要不要一起？”

“我問問吧。”

路昭不知道喬邈邈現在是否有空，所以就給他發了條消息，問他知不知道深空之旅要來安珀開音樂會。

喬邈邈的回複立刻就到了：幹嘛，你想去？

路昭：不是，我班上有個女生也是深空之旅的粉絲啦，她想找人一起去音樂會。

喬邈邈：行啊，我有VIP包廂，你把她一起帶過來吧。

路昭：我又不去的。

喬邈邈：就當陪我啊。

路昭：我要去伯父家。

喬邈邈：你伯父家随便哪個周末都可以去。

路昭：我還要幫師父幹活呢。

喬邈邈：不高興！前幾天還說喜歡我，現在讓你陪我看個音樂會卻推三阻四，你的喜歡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路昭：……

艾達還在一臉期待的看着路昭：“怎麽樣，你朋友要去嗎？他買到票了沒有？沒買的話，我可以幫他在星網上預定哦，我有超級粉絲賬號。”

路昭猶豫了幾秒鐘，他到星雲兩年多，喬邈邈約他出去也有好幾回了，他一次都沒答應過。

路昭：好吧，我去。

喬邈邈：這還差不多，到時候叫你同學一起坐我的飛船去吧。

路昭關閉手環的通訊界面，對艾達笑笑，“他說他有VIP包廂，我們可以一起進去看。”

“VIP包廂？真的？”艾達驚喜道：“好啊！”

“音樂會那天我們坐他的飛船去銀霜城吧。”路昭又說。

“還有私人飛船？你這朋友真是壕無人性啊，我喜歡！”艾達笑嘻嘻地問，“他還缺不缺朋友？打架很厲害的那種。”

下課之後，路昭給師父打電話請假。銀霜城位于安珀的另一片大陸，是不亞于托帕城的另一個大都市。如果乘坐喬邈邈的私人飛船，單程兩個小時，路昭覺得請一天假就足夠了。

“既然要去玩，那就好好玩吧，不用趕時間。”拉斯韋爾非常通情達理，“你伯父伯母那裏，我會幫你轉告的。”

路昭謝過師父，挂斷了通話就趕緊去寫作業，寫完作業還要去做失重練習，晚上二十二點至二十四點是智腦安排的練習時間。這次練習之前，路昭特意沒有去打控制劑。作為非戰鬥人員，練習失重條件下的運動主要還是用來預防意外的，既然是突發情況，那基本就不可能有機會給你打控制劑，所以控制劑也只是初期練習幫助适應零重力環境用用的。

打開訓練室的大門，路昭一個人走了進去。

根據前一天失重訓練課的內容，路昭一遍又一遍地練習着基本動作。沒有打控制劑，失重反應比上次要嚴重很多，不過因為是單人練習，他可以随時停下來，讓自己在空中漂浮着恢複狀态。

好歹堅持到了時間結束，路昭總算能夠離開訓練室了，走出門的時候雙腿還打着飄。

每天二十四點是訓練場閉館時間，所以這時候外面也沒什麽人，路昭扶着牆壁慢吞吞地走進了電梯，眩暈感還挺重的，電梯裏沒別人，他就靠牆閉眼站着。

中途電梯停了一下，似乎又進了一個人。

路昭眯着眼睛看到來人居然是冀恒，吓得立即站直了身，“學長。”

“剛剛練習完嗎？”冀恒比路昭還高半個頭，此時穿着一身黑色的重力訓練服，雖然表情平靜、語氣随和，但是給人的感覺還是非常的居高臨下。

路昭很讨厭這種感覺，但還是不得不做出禮貌的樣子來回答，“是的。”

“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

“訓練進展怎麽樣？”

“還好。”

零重力訓練室位于重力訓練場最高處，電梯全程耗時五十五秒，扣掉冀恒進入之前的十幾秒，如果中間樓層不停靠的話，那一共還需要四十秒。

在一個不到四平方米的密閉空間裏，和冀恒待在一起聊天，對于現在的路昭來說，就算世界上最煎熬的事情也莫過于此了。

盡管現在負責找話題的是冀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