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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平縣源田中學,白牆頭,綠鐵門,國旗飄飄。
邢仁站在門口左邊的垃圾桶處,抽他今日最後一口煙糧,未了他狠狠一吸,吞雲吐霧猶如吸.毒現場。
邢仁把煙頭撚滅丢進垃圾桶,含着薄荷糖邁上階梯。
源田中學是邢仁的母校,守門的阿伯還是當初那位,邢仁本想刷臉進去,卻被阿伯無情的拒絕在鐵門外。
阿伯面無表情地說:“身份證。”
一身西裝革履,俨然三好青年的共産主義傳播者邢仁讪着臉說:“李伯您不記得我啦!”
阿伯眼皮一掀:“你端着一張整過的臉跟我套什麽近乎?身份證!”
“整過臉”的邢仁默默把身份證拿了出來。
阿伯的目光猶如驗明正身的驗鈔機在兩者之間上下梭巡三回,才開鎖拉門:“難怪看你眼熟。”
我真是謝謝你了,眼熟你還跟審犯人似的...邢仁笑道:“底蘊猶在。”
李伯無視他的含沙射影,鎖上門:“校長在樓上等你。”
校長室就在二樓,邢仁是來面試的。
邢仁站在辦公樓下的寬闊處,目光往四周掃過,每個離校的學子好似都會碰上一畢業學校就裝修的命運。
距離他上一次回這裏已經過了六年,樹還是那棵,圈着它的花園卻不是了。
邢仁把嘴裏薄的一碰即碎的薄荷糖咽下,清涼一直沿着喉嚨在蔓延,與他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做着敵我拉扯。
邢仁轉身走進樓梯,寂靜的空間只有他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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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室還在老位置,可十多年前的那扇門也跟着一塊被裝修過了。
朱紅朱紅的。
害得他沒好意思下重手敲門。
可裏邊的聲音卻一點都不含糊。
邢仁手擔千斤,沉重萬分的推開門。
入眼處的辦公桌後坐着一位兩鬓花白,戴着眼鏡的慈祥老者。
老校長就像看見自己離家多年的孩子,親切的說:“你來啦。”
邢仁笑了笑:“校長。”
校長朝他招了招手:“過來坐。”
邢仁轉身關上門,走到校長對面坐下。
校長正經着神色說:“你的資料我都看過了,學校這邊沒有問題,你呢?”
“很湊巧我也沒有。”
聽見邢仁的話,校長這才收起公事公辦的招牌微笑,耷拉了眼眉。
校長其實已經過了退休年齡,教育局也曾多次勸他從前線退下來頤養天年,可源田中學的師生早已把他當做鎮校之寶,一直不舍得他退休,校長便也物盡其用留了下來。
原本這次面試用不着校長出面,偏偏兩人不只是以後的上下屬,還是以前的師生。
多年不見,校長十分想念。
單就面相看,校長是有福之人,為師多年,使得他身上透着一股別人無法企及的儒雅之氣,清靜如水,溫和如陽。
今日他看着自己得意的學生,好似他終于衣錦還鄉,一嘗自己多年的夙願。
他含着那口即欣慰又憋屈的氣,拉長了說:“杏仁啊,你長大了。”
邢仁忽然覺得有些難受。
校長教了他三年語文,把一個連之乎者也是什麽詞性都搞不懂的人因為一句你長大了而忐忑不安。
他又不由得有些慶幸,原來校長給他的他并沒有還回去。
“再兩年就三十了。”
校長感慨說:“是啊,我家那小子都做爸了...你回過家了嗎?”
“回了,我爸不肯見我。”
校長笑說:“你還想他長街一喊說‘我兒子回來了’?當初一聲不吭走了的是你。”
邢仁無法回答。
“那你打算回家住還是住學校?”
“學校吧,支教這些年也沒多少錢,把我爸氣嚴重了沒錢付住院費。”
校長但笑不語的看着某位‘良心發現’的孝順兒子。
學校的老師共有三十多位,宿舍都是配套好的,邢仁繼承了上一位老師的‘房産’,住進了教師宿舍樓的下院。
宿舍樓的格局還是十多年前那樣,像一條條直線一縱一縱,五房并聯着,只是把平房外刷了層粉飾的白灰,象征着它們已經改頭換面。
邢仁住進了第五縱第二間房,房前有一顆茂盛的枇杷樹。
連着白牆灰頂的平房,有那麽一絲“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的暢快之意。
狗屁...枇杷葉上的絨毛能敷他一臉。
邢仁對管理宿舍鑰匙的阿姨說:“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阿姨看着抗拒呼之欲出的人說:“我接受合租。”
邢仁乖乖地把鑰匙接了過來:“你不能看我年輕就占我便宜。”
“我看你長得帥。”
邢仁無言以對。
阿姨說:“方老師不經常住宿舍,你可以跟他商量。”
邢仁嘴角一翹:“美色果然是人與人溝通最基本的橋梁。”
然後他靠着用色相建起的橋梁拿到了那位方老師的電話。
是本地號碼,邢仁正考慮用本地話問還是官普的時候電話已經被接通了。
那邊先開口了:“你好。”
邢仁一愣,不是因為聲音熟悉,而是這低卻不沉的音調直達心靈。
邢仁回過神,用普通話說:“方老師你好,我是今日報到的邢仁,冒昧打擾了,有些私人問題想跟你商量,你現在有空嗎?”
那邊壓着聲說:“是什麽事?”
邢仁道:“因為私人原因想跟你換宿舍。”
“你在學校?”
“嗯。”
那邊說:“我現在過去,你等我一會。”然後就挂了電話。
邢仁對着電話屏幕皺眉,怎麽感覺方老師比他還着急?
邢仁不明所以,把包往旁邊一放坐在門口等人。
方老師的确很急,十分鐘後風塵仆仆的出現在邢仁面前。
陽光明媚的午後,烈日漫過屋檐,打下一道影子,偏在邢仁眼前。
邢仁擡起頭,四目相接,第一次發現美色真不是個好東西。
情報有誤,邢仁帶着一身的義無反顧一頭撞進敵人的狼洞虎穴,被妥妥的甕中捉鼈。
邢仁心中一咯噔,猶如五髒六腑倒置,一時岔了氣:“你...”
長得眉清目秀的方仲堯輕輕一笑:“邢同學,好久不見。”
冤家路了個窄,換宿舍這件小事被前情舊恨這股風一吹,成了“你不給我個交代誓不罷休”的龍卷風暴。
作者有話要說: 在寫《一二一二嘿》之前,先來個開胃菜,小仙女們看看要不要先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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