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坦誠

衛落呲牙咧嘴哼哼,“你懂個屁,我這叫精忠報國…嘶…媽的疼死老子了。”

黑衣人皺皺細長的眉,“就你這樣的,還能報國?抱貓都費勁。”

衛落右手撐着起身,掃掃身上的土,往黑衣人肩上一摟,呲牙笑笑,“我抱啥貓啊,抱你啊。”

黑衣人挑挑眉,“信不信我把你右胳膊也卸了。”

衛落嘴角歪歪地揚起一邊,“信不信我一個胳膊照樣幹你。”

黑衣人一瞪眼,衛落右肘連擊,輕輕打在黑衣人腰上,黑衣人基本無動于衷,衛落趁機拿手臂從身後穿過黑衣人右臂腋下,向上一勾直取咽喉。

黑衣人被卡住咽喉,整個人被衛落拿右胳膊圈着,基本是靠在衛落胸脯上了。

黑衣人嘆口氣,“你能不能別這幼稚。”

衛落撅嘴,松了手,夾着尾巴去搬那個半死不活的西允奸細,一只手沒法用,另一個手揪着那人衣服,想扛起來還弄不上去,只能半夾半拖着往回走。

像抱着似的。

黑衣人好看的桃花眼瞪圓了,“嗳!你給我撂下!”

說罷撸袖子把衛落往旁邊一扒拉。

衛落意料之中地往旁邊一站,呲着一顆虎牙笑,“來來來,二爺開始表演。”

“邊兒待着去。”黑衣人推推衛落,把腰間漆成黑色的牛筋索取下來,套在西允奸細脖頸四肢上,拎着繩兒給就地拖走了。

衛落揣着右手看着那人側臉,睫毛賊長賊翹,夠殘忍,夠不人道,就喜歡二爺這驕傲的小樣兒,招兒稀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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竈房外,竈兵蹲成一排,鐘離牧在副将簇擁下站着,喬鴻影在旁邊摸着桀鷹的腦袋,時不時親親桀鷹的尖銳的喙。

幾個副将圍住喬鴻影,急匆匆地問,“你怎麽保證這鷹能識出來誰是奸細,不會冤枉好人?”

喬鴻影緊張地抱着桀鷹往鐘離牧身後躲。

鐘離牧握握喬鴻影的手,“沒事。”

喬鴻影才小心地說,“我在将軍的行路圖上塗了鷹毒花粉,桀鷹遇見這種花會發狂,自然會見了摸過那份行路圖的人發狂。”

幾個副将恍然大悟。

鐘離牧不懷疑喬鴻影說的,卻不明白他怎麽知道要圍攻竈房,偌大營帳,能藏身的地方多了。

這時,衛落帶着一個昏過去的西允奸細過來,算了算,還有一個在逃。

喬鴻影撫摸着桀鷹的翅膀,一邊道,“這群竈兵裏應該會有,挨個查麽。”

一個性子急的副将朝那邊招手,“來人啊,把他們領過來查!”

喬鴻影搖搖頭,“要分開查,一個一個的,不可以互相看到麽。”

幾個副将愣了愣,望向鐘離牧,鐘離牧微擡下巴,“照他說的做。”

天威兵搬來兩扇拿木柴綁成的屏風,隔出一個角落,搭上密不透風的厚毛氈,喬鴻影托着桀鷹站在屏風裏,鐘離牧靠在一邊冷眼看着,兩個天威兵押着一個吓得哆哆嗦嗦的竈兵進來。

那竈兵一進來,喬鴻影肩上落着的桀鷹突然撲騰翅膀尖叫,鐘離牧眼睛微眯,拔劍出鞘,長歌鋒利的劍刃搭在了那竈兵的脖頸上,再有一毫就能割斷他的喉管。

那竈兵吓得屁滾尿流。

喬鴻影搖搖頭,“下一個。”

鐘離牧斜睨喬鴻影,“嗯?”

喬鴻影扯了扯鐘離牧的衣擺,“好阿哥,信我麽。”

鐘離牧冷冷瞥了一眼那吓得褲裆都濕透了的竈兵,反手收了劍。

一連三個竈兵被押進來,桀鷹都尖叫發狂,要喬鴻影安撫才能安靜下來。

旁邊幾個副将嗤笑,“桀人,你這招兒,是失靈了吧?老子還以為是什麽靈丹妙術呢,還時管用時不管用的,上次是叫你蒙着了吧!哈哈哈!”

喬鴻影鼓起腮幫氣鼓鼓的,“你們好煩麽,不要吵了麽。”

第四個竈兵被押進來時,桀鷹無動于衷,回過頭去梳理自己翼下絨毛。

空氣突然安靜。

喬鴻影垂着的眼睑忽然一擡,輕聲道,“抓住他。”

副将們還沒反應過來,鐘離牧的劍光已經閃到了那竈兵眼前,架在那人脖頸上。

竈兵長得敦厚老實,吓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你個桀奴,你誣陷我!我在營裏做了六年飯啦!”

喬鴻影捋着鷹羽毛,輕輕問,“這樣啊,那桂花醬是放在櫃子裏還是竈臺上麽。”

那竈兵遲疑了一下,“櫃、櫃子裏。”

喬鴻影揉揉臉,“阿哥的桂花醬只給我吃,為什麽要放在竈房麽,而且我也不知道竈房裏有沒有櫃子,我猜的麽,原來你也不知道麽。”

那竈兵急了,“你這桀奴,強詞奪理!我記錯了不行嗎?!”

喬鴻影好奇怪地撓撓頭,“那你講你為什麽要洗手洗那麽幹淨麽,我在青稞面裏摻了鷹毒花,揉面做飯的都會沾上的麽,你不做飯,在這裏做什麽麽。”

只有西北高原族落才知道鷹毒花會讓桀鷹發狂,喬鴻影知道,西允人也知道。

所以第一個人因為桀鷹發狂被抓時,同夥就知道自己身上已經染上鷹毒花了,唯一的沾染的機會只有翻看鐘離牧帳裏那個行路圖時粘在了手上。

那麽衆人皆知的有兩個解決辦法,一個是用水洗幹淨,一個是用酒洗手把味道遮住。

西允奸細知道,用酒洗手就上了喬鴻影的套,酒味太容易被聞出來了,于是選擇了用水洗。

鷹毒花雖然無毒,餓極了還能當野菜吃,卻很難洗淨味道,必須用大量的水才能洗淨,不用力使勁搓是洗不掉的。

西北缺水,不會有士兵有那麽多水洗手的,唯一有水洗手的地方只有竈房,做飯煮粥和面的地方,給将士們分配水的地方。

所以喬鴻影要鐘離牧把所有兵力都堵到竈房。

而喬鴻影帶桀鷹回來時就已經把鷹毒花撒進竈房的面盆和鍋蓋上了,真正做飯的竈兵必然沾上鷹毒花粉,讓桀鷹發狂。

還是喬鴻影棋高一着,反其道而行,一步步攻心,把這幾個西允老鼠逼得自亂陣腳。

鐘離牧眼底浮現一絲欣賞,劍刃微動。

剛才還一臉老實相的竈兵突然表情猙獰起來,一掌迎面拍向鐘離牧面門,掌心豎着一根毒針。

鐘離牧的動作快到看不清影子,一串虛影掠過,那竈兵掌心毒針被劍風轟斷,長歌的利刃橫在那竈兵脖頸上,一道血痕出現,鮮血順着脖頸淌下來,吓得那竈兵舉起雙手投降。

鐘離牧漠然道,“帶進戰俘牢,仔細審問。”

幾個副将押着那西允奸細,臨走頻頻回頭,像打量閻王一樣上下左右掃了喬鴻影一遍,拖着西允奸細走了。

鐘離牧冷峻的表情緩和,揉揉喬鴻影軟軟的頭發,淡然道,“你若從軍,不會比我差。”

喬鴻影笑笑,“異族也能從軍麽,我可想當阿哥的副将了。”

鐘離牧皺眉,“你最好能每天無憂無慮的,像今天這種事,太危險了,一旦跑了一個,你就會成為西允的新目标。”

喬鴻影牽起鐘離牧的手,摩挲着鐘離牧手指上的劍繭,不經意道,“我就從來沒無憂無慮過麽。”

喬鴻影沒放在心上的一句話,戳得鐘離牧心疼。

鐘離牧至少還有個幾年富貴驕奢的童年,但喬鴻影,可能自生下來就被人覺得是個錯誤。

“以後我會照顧你。”鐘離牧用力攥攥喬鴻影的手,那手腕特別細,幾乎一用力就能斷了似的。

喬鴻影仰頭問,“意思是不要我回家了麽?”

鐘離牧臉色陰沉,“你那也算家麽。”

喬鴻影怔了怔。

确實不算,可沒有那裏,就更什麽都沒有了。

喬鴻影多希望有個栖身的地方,有家人,他從來就沒被誰當作過自己人。

喬鴻影沉思了一會,又仰頭問,“那我老了醜了以後麽,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你喜歡。”

“那你要我怎麽保證。”鐘離牧單純直白的感情世界裏找不出其他花言巧語了。

喬鴻影擺擺手,“不用的麽,不用保證的麽,不喜歡了我就走了麽,我一個人好久了。”

鐘離牧咬牙,“你再說一遍。”

喬鴻影被吓到,踮腳抱着鐘離牧的脖子,親親嘴親親臉,“我亂講的麽,生什麽氣麽。”

衛落和旁邊的黑衣人在遠處的營帳頂上望着這邊兩人膩歪。

喬鴻影視力極好,餘光一眼望見衛落,轉身招了招手,“阿哥!你有受傷麽?”

黑衣人蒙面之下的嘴一抽,“阿哥?!”

鐘離牧感覺一股邪火直沖肝髒,“阿哥?!”

喬鴻影同時感覺到兩股鋒利的視線從兩個方向紮在自己身上。

黑衣人撸袖子跳下帳頂,朝着喬鴻影走過來,僅露出來的一雙桃花眼裏盡是挑釁。

衛落趕緊過來拉着,“嗳,嗳,別,他賊厲害,你打不過他。”

黑衣人狠狠瞪了衛落一眼,“你護着他?”

衛落猛搖頭,“不是,我怕你再把他打哭了!”

喬鴻影委屈又無措地望着面前帶着一身殺氣走過來的黑衣人。

“做什麽麽…我又說錯什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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